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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湘湘这才拭了拭珠泪,感激地弱弱道:“谢谢云小姐,每次都帮我和安慰我,我真没用。”
云菀沁嘴巴虽是在安慰韩湘湘,心里却是犯着猜疑,昨晚上秦王跑来女眷帐子,提过郁成刚,那郁成刚刚巧又是昨儿晚上死的。
正是疑惑着,任公公在外面催起来了,云菀沁整理了一下,起身掀了帐子,出去了。
任公公刚听完郁成刚的事儿,还有些心有余悸,一见帐子中走出的丽人,却是心胸一舒。
女子头插玲珑点翠喜鹊珠钗,束住了满头的乌发,盘成了一个堕云髻,秀丽而飘逸,露出整张饱满年轻的脸蛋,没有抹一点儿胭脂水粉,却是光泽满满,自然清新。
身上是女子骑行所传的传统胡装,鲜亮的湖蓝宁绸棉衫,搭配一件蟹爪纹对襟马甲,束腰绑胸,下身的小脚长裤将腿拉得修长,裤脚扎进玉色的羊皮长靴里。
这一番穿着,将女子往日遮在宽裙衫里看不到的身材完全显露了出来,腰细胸大,臀儿翘挺如蟠桃,活生生叫在场的男子挪不开眼。
任公公没做男人几十年了,这会儿看久了,都忍不住有些耳朵发热:“云小姐这身打扮极其衬你,今儿定然是艳压群芳,叫众位皇亲与贵人赞不绝口。”
今天围场上的女眷不是皇后贵妃,就是公主郡主,就算想要艳压群芳也得低调,是嫌还不够事儿多么,宫里的女人比宅子里的女人还要事儿妈,云菀沁可不想出这种风头,福身笑道:“公公过奖了,再如何也比不上皇后娘娘,到时公公可千万别这么夸臣女,免得叫人笑话臣女。”
任公公见她说话极有分寸,倒是跟自己见过的大部分臣子女儿不一样,这种场合,哪个闺秀不是争破了头皮抢上去,就怕不得到贵人的注意。
两人一前一后,在两名侍卫的陪伴下,穿过帐子,步行到不远处的祜龙围场。
刚踏进围场内,云菀沁一抬头,不远处,金色的御帐豪华气派,伫立在中间,应该是宁熙帝的帐子,围场边上已经有侍卫将健壮的马牵了出来,一字排开,箭袋箭矢、弓弩刀箭都也一一备齐了。
“可是云家小姐?长乐公主就在那边看台,请云小姐过去。”有名绿袄宫女过来引路。
云菀沁到了看台边,锦绣遮阴蓬盖下,坐了许多女眷。
最前方的中间是蒋皇后,听说她昨儿被郁柔庄撞柱子一吓,有点儿精神不好,今天一看,仍有些郁郁不振,着一身正红蹙金刺凤吉服长袍,倚在背靠上,似是强打着精神来的。
韦贵妃则精神饱满,端坐一边,全程面带笑意,代替皇后的职责,不时指示着下人们做事。
韦贵妃的斜后方,永嘉郡主今儿穿得一身玫瑰粉束身胡装。
这身胡装看似跟其他年轻女子们差不多,可细细看,却又发现花了不少心思。衣服下摆边缘裁成了荷叶边,宛若裙子一样,下身的裤子,别的女眷大多是直筒的形状,她的裤子偏偏叫人裁成了往外飘开的形状,就像个喇叭筒一样,很是与众不同。
永嘉郡主本就白皙的脸上敷了很细的薄妆,肌肤更是显得剔透,这一身的装扮,虽说是符合狩猎的,可仔细思忖,却根本是来选美的架势。
见到云菀沁,永嘉郡主笑着举起笋般的臂,招了招手。
云菀沁只将目光移到旁边,径直过去拜过了皇后贵妃,然后跟着上了两级阶梯,去了长乐公主那儿。
还没上前请安,却听长乐公主拖着腮,嘴里朝身边的侍婢嘀咕:“瞧她那样子。哼。父皇也真是的……在宫里拿她当宝贝,还得带出宫丢人现眼,你看看那叫穿的什么,父皇刚刚看到,还说什么别出心裁,我说啊,就是奇装异服,怪模怪样!这种歪魔邪道,入不了正流的小手段,哄得父皇倒是开心,却是显得咱们这几个正统的公主成了什么都不懂的笨蛋!”说着一蜷粉拳。
云菀沁一怔,顺着夏侯婷的目光一望。
夏侯婷的目光正落在前排的永嘉郡主身上。
果不其然啊,原来传闻不是假的,永嘉郡主真是不得公主们的喜欢。
宁熙帝子嗣繁多,女儿刨去早夭和已经出嫁的,只剩下六名公主,而长乐公主夏侯婷又是如今几个公主中,地位最高的。
夏侯婷是宁熙帝的第十女,今年十五,生母贤妃是宁熙帝早年一直到现在的老人儿,外祖父家中也是一门重臣,所以,夏侯婷也算得上是天之骄女。
云菀沁淡道:“公主何必妄自菲薄。公主也说过,那是入不了正流的,威风一时,也难成正流,公主是正统,才能万古长青。”
夏侯婷望了过来,脸色讶异。
宫女忙道:“这位是今儿来给十公主伴行的云尚书家长女。”
夏侯婷本来并没将伴行的臣子女儿放心上,来了就来了,各玩各的就好,刚一听云菀沁的那番话,正中自己的心意,很是高兴,将云菀沁的手一捉,拉到了旁边坐下:“我喜欢你,你陪我坐。”
云菀沁坐在夏侯婷身边,聊了一些今天狩猎的琐事,来了几名太监,手上端着红木盘子,上面摆放着精美的马鞭,水晶杆,羊毛鞭,给几位皇女和郡主分发起来。
按照往年秋狩的惯例,皇室的女儿虽不像男子一般出猎,可在围场范围内,会骑马驾驭一两个来回,以示后代无论男女,都不忘大宣马上打江山的立国传统。
若是干巴巴地骑马也没什么意思,久而久之,形成了惯例,贵女们会比赛骑马。
分发马鞭的领头太监扫了一眼看台上的各位女眷,先将托盘送到了永嘉郡主眼下:“郡主请。”
永嘉郡主扭过头,看了一眼蒋皇后,晶莹小嘴儿一启:“娘娘。”
蒋皇后知道皇上宠她,自然是顺着宁熙帝的意思,淡道:“选吧。”
永嘉郡主再不迟疑了,选了一柄,甜笑着对太监道:“快拿去给堂姐堂妹们挑选吧。”指的当然是夏侯婷和其他两名伴驾公主。
夏侯婷和另两名公主变了脸色,马鞭先给她挑了,余下的,还像是她恩赐给自己几个的,谁能不生气不妒忌,别人就算了,她们才是大宣正宗的公主啊!
等太监将托盘拿了过来,两名公主憋着气儿选了,夏侯婷却是冷道:“别人选得不要了的,再给我?当我是收垃圾的不成。拿开。”
太监尴尬不已,永嘉郡主却是听得真切,回过头,咬唇:“十公主,这是皇伯伯叫人送的呢。”
这话说的,倒像是夏侯婷不顾宁熙帝的面子。云菀沁帮夏侯婷拿了一柄,堵住了永嘉郡主的嘴,又叫太监退了下去。
良久,夏侯婷的火气才消了些,目光又飘到了永嘉郡主身上,见几个臣家女儿围在她身边,谈笑风生,她随便说个什么,做个什么,旁边的人全都面带赞许,连连惊叹,不觉更加的娥眉紧锁,眼色暗沉。
云菀沁眼眸一眯,也不怪夏侯婷生气,要是自己指不定比她还恼火,自己才是家中的正宗嫡出女儿,偏偏来了个外来亲戚的女儿,夺了父亲的宠爱,什么都偏袒着,谁会不气。
不过,就连夏侯婷这个公主中最有地位的,再讨厌永嘉,也不好明着对着她发难,更何况其他几个公主,看来,这永嘉郡主还真是在宫里极得宠的。
云菀沁委婉道:“公主何必在意呢,再厉害,这辈子也不可能越过公主。圣上再如何宠,还能宠过自己的亲生女儿么?”
夏侯婷不提还好,一提更是恼火,道:“我看就是超过咱们几人了。父皇眼里,女儿多的是,少一个不算什么,可疼爱的侄女,就这一个呢!”
“公主——”宫婢劝道,生怕被人听去了。
云菀沁眉尖儿一蹙:“倒也是难得了,竟还有喜欢别人家的女儿胜过自己的女儿的,看来这郡主也很有几分手段。”
夏侯婷这才放低了声音,却仍是抱怨:
“你不知道,她小时候总是跑到父皇那儿,开口闭口就是提自己那个为国捐躯的溧阳王生父,还有殉情的溧阳王妃,又说哥哥也在边城为大宣守卫疆土,每次都说得泪涟涟,父皇自然感动不已,别人劝她,她仍是哭,父皇一劝,她马上就停了,不知道多会迎合父皇呢,哼,她还在襁褓中就被抱进宫里,连爹妈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怎么可能对她生身父母有感情?若是真的想念,为什么不回去?更不提还哭得像个泪人,完全就是虚情假意,想要让父皇对她歉疚!再等大一点儿,她又自创些鬼模鬼样的歌啊舞的,在父皇面前跳舞唱曲,更是惹得父皇开怀,总说她是开心果,她那些歌啊舞的,怪里怪气,跟宫廷乐舞格格不入,完全就是另辟蹊径讨人喜欢!再来,她知道父皇喜欢诗词,便投其所好,总是送些手作给父皇批改,父皇一看她的诗词,更是大为惊艳,竟说她的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还说什么‘可惜朕的永嘉郡主是个女儿身,身份高贵又不方便出宫,若是出宫,民间有哪个才子才女能比得上她?”!呵,当我不知道?我与她从小都在深宫长大,她平日哪里读过几本书,光顾着取悦我父皇去了,也不知道那些诗词歌赋,是不是剽窃来的!”
越说越气,夏侯婷喝了两口茶才消停下来:“反正,如此一来,在父皇眼里,我们都是庸脂俗粉,完全看不到我们的好,她才是天上的仙女,什么事都赢过我们,加上对溧阳王一家的愧疚,父皇自然疼她疼到心坎上了!”
夏侯婷旁边的婢子也是忍不住,嘀咕了几句:“若是真的安分守己就算了,咱们公主也不是那种刻薄小气的,偏偏这永嘉郡主在皇上面前与公主们十分的友爱,私底下却总是给几个公主使绊子,有一次,在女夫子那里读书时,见圣上来了,她故意让圣上看见咱们家公主背不出书,被女夫子责,还有一次圣上输了仗,不高兴,却故意暗示一名公主穿红衣去献茶……诸如此类的小事儿,叫圣上更是偏心她。”
若将其他几个公主衬得蠢笨如猪,个个都是花蝴蝶,自然就将她自己烘托得高大完美了,如此一来,圣宠,自然能够连绵不断。
云菀沁一直就对永嘉郡主有些怪异的心思,明明她对自己还算客气,偏偏跟她相处时,总觉得有些不大自在,现在一听,大概能理出来了,这个永嘉郡主,性格很自我,行举出格得更是——不像大宣朝人。
就好像本地人和外地人初次接触,各种习惯有些不适应似的。
正是说话,太监在看台下传了一声,请各位皇亲女眷们过去赛道那边上马。
夏侯婷咬了咬唇:“不行,这回我一定要赢,总得给咱们几个公主夺回个面子。”
云菀沁看了一眼那条宽敞赛道,终点被一条红色布条拦着,眼珠子一转,笑道:“公主,那永嘉郡主骑术如何?”
夏侯婷一愣,老老实实:“比我的要好,每年都能跑到我前面,……还能超过不少。”
婢子又是叨着:”能不好么?皇宫里最好的骑马师傅被皇上拨给了她,西域每次进贡来宝马,她也能挑到女眷中最好的。”
云菀沁拔下发髻上一柄珠花簪,塞到夏侯婷的手心里,又附耳轻声说了几句。
夏侯婷一喜,忙将簪子攥得紧紧,下了看台。
走到赛道前面,夏侯婷踩蹬翻身上马,转过头,只见永嘉郡主与自己并排而立,正盈盈而笑:“十公主,承让。”虽是笑,神情满满的是蔑意。
太监一个唿哨响起,贵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