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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连连呼痛。我得意地笑了。这是惩罚,钦毓。
“……爱……”他含糊不清地说。
我瞪大眼睛,我没有听错吧?也许他只是在说痛。但是我听到的是爱。“对不起呀,”我捧住他的脸柔柔地给他舔伤口,像他每次做的那样。他一时痛得眼睛泪汪汪的。这可不可以理解成他在为我流泪?我自作多情地想着,去扒他的衣服。给我一个纪念吧。
我一直一直叫着他的名字。我觉得我从来没有这样动情过,我使劲缠着钦毓不放。他也很动情。我心疼地看着他,用手把他汗湿的头发一缕缕梳好。以后他就再也不能像个孩子一样放纵了。过了此刻,我们再没有未来。“你要做一个好皇帝。”我吻着他饱满的额头,“开创一个盛世。以后不用再打仗,你要宽仁。”
“嗯。”他意乱情迷地答应着。“我们一起。”
“我会一直看着你的。”变成孤魂野鬼不去超生,也在一旁一直看着你。
“雪行,雪行……”他叫得很疼痛。
我闭上眼睛,对自己说, 记住这一刻,一生一世地记住。我爱身边这个人,一生一世。 只一生一世。今生尽心爱你,来生不要相遇。我们就像两把无鞘剑,靠在一起取暖,只能互相伤害。我们不要再这样互相伤害,我们不要再伤害这么多人。但是我不会再有爱了,我所有的爱都给了你,这一世你绝了我永生的情爱,林钦毓。林钦毓。钦毓。
我坐在书房漫不经心地看着帐目。醒岸风风火火走进来,“这起子官儿真他妈的黑!”
回来后,我问他想从文职还是武职,他要从武职。我就给他在京防谋了个职位。“官场历来黑暗,不是第一天,也不是最后一天。”我合起帐本放在一旁。
“连死人钱都不放过,这些人真他妈的不是东西。”醒岸很气愤地脱下官袍扔到椅子上。
我端杯茶递给他:“人本来就是分层级的,官吃的就是民的骨血。”
“你就不黑!”他拿我做例子,“你从来没贪墨过兵将的口粮,也没吃过死人的空额。”
我轻笑,“我不同。我圣眷优渥,他们不敢短我的粮草。我也无心置家,没什么理由贪墨。没了帐打,凤宁现在在那鸟不拉屎的地方,日子肯定过得苦巴巴的。我门庭冷落,敢冷落他们,还是仗着圣眷。不然,拿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人家也不见得给你这个面子。我是无心趟这淌浑水,能避则避。”
醒岸不说话。
“你要想把官做下去就得和这些人一样,能压制住这些人。不然,不如远离官场。你也做了一段时间,意下如何?”我要把一切料理干净。醒岸开始做事,人也开朗许多,人有了寄托就好。我也可以走得安心。
醒岸皱着眉头思索半天,忽然扑哧一笑,“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大丈夫总得有所作为。”
我知道他准备拼搏下去。我很高兴他能够步上一条和平常人一样的道路。“那就好好干,我到西南去,你在京里要仔细,我照顾不到你,也照顾不到家里,都靠你了。”我扶着他的肩。
醒岸看着我,幽幽地说:“你回来后变了很多。”
“是吗?”我掸掸衣服,看到窗外远远的云耳走过去。
“哪个才是你?”
“哪个才是我?”我重复着,笑了。我永远是那个不能显露在阳光下的我。这些都不是我,也都是我。这些都无所谓了。
“雪行……”他呢喃着抱住我。
“好好干吧。”我拍拍他的手。
“我忘了写奏章了,”醒岸忽然站直。
我把他推到桌边,不动声色地把帐本放到书架上,看他写奏章。文采斐然。“‘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文质彬彬,然后君子。’早知今日,当初该教你多读些孔孟之道,不该天天讲什么清商吴曲。”我叹气,“醒岸,以后你得多看些书。武职也是要有智谋权略的。”
“知道了,”醒岸推开我,“别看别看,我写完你再看。……雪行,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小时侯爹打着骂着让学的呗。”我笑着起开,往门外去。
我走进后面的主房,泪和云深都在。云耳也在。“爹,娘在找皇上赏的狐裘,说给你带上呢。”
“傻丫头,”我疼爱地把她抱在怀里,“爹打仗还能穿着这么好的衣服?还是将来你长大了,爹给你做嫁妆。”
“爹!”小小孩子也会害羞,云耳急得小脸通红,转身跑出去了。
我和两位夫人都在后面大笑。
“你们都笑我,我找哥哥去。”云耳转回头说,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去玩吧,爹和娘说点事,小孩子别过来掺和。”我干脆撵她,看她气气地跑出去。
“孩子都大了。”我感慨地说。
“是呀,”泪叠着衣服,“将军,你真的不带件大衣服去,这帐不知道还得打多久,进了冬怎么办?”
“不带了,穿着这个还怎么身先士卒?”我摇头笑道。
“将军你就别身先士卒了,看你一身伤。皇上也不过让你去催战,你干吗非玩命不可?”
我笑笑,从身上拿出一封封好的信,“这封信你们收着,到该看的时候你们自然就知道了。”
“将军,你……”云深脸上变了颜色,拿过信抖着手就要撕。
我制止她,“这不过是防患未然,你别怕。上次变起仓促,家里一定都乱了套,难为你们两个了。”
泪从云深手上拿过信,看着我打开,“这是防患未然?你这段时间处理的家事都写得一清二楚,后事都安排了,孩子们的家产都分配了。你以为我们不知道!”说着她眼里泛起泪光,“你和北狄打了多少场仗,我看得明白,你次次都不愿伤生太过,手下容情。依你的心术,你不想死,谁伤得了你柳雪行?”
我无语,半天才笑道:“刀剑无眼……”
“将军,朝廷容不下你,你要走,为什么不带着家人?”云深拽着我的衣角,苦苦哀求,“你就一点不顾惜我们孤儿寡母吗?”
泪也拉住我的手,“落苏、云耳都是你亲手抱大的,你舍得下我们,你就舍得下他们?将军啊。”
我真真进退两难,肝肠寸断。我一生负尽世人,我要连最后的亲人也负尽吗?我咬了咬牙,“我走之后,一有消息你们就离京到白云口田庄去,有缘我们自有相见之日。”想了想,我又说,“带上彩青,不要告诉醒岸。”
她们都含泪笑着点头。我叹口气,老天终究会给我个善终吗?
走前我交代彩青要听两位师娘的话,彩青很乖巧地点头。有了同龄的玩伴,丧父的悲伤不再那么难以抗拒。一直以来我每天都要抽空陪他说话,教导他读书。我赔不了他一个父亲,我只能尽力补偿他。在家这段日子我也教了落苏不少剑式,我告诉他等我回来再接着教他。我要他保护娘和妹妹,也要照顾醒岸和彩青。我说醒岸是大哥,但是大哥也会有伤心难过的时候,所以落苏也要和大哥互相照顾。落苏拼命点头。我夸他是好孩子。我身边的四个孩子,三个父亲却都是因我而去。 也许他们需要的不是我一条贱命,而是一个父亲。
出城时钦毓微服来送行。泪、云深和醒岸站在一边,钦毓站在另一边。我微笑着走过去,低声说:“钦毓,保重。”一别永诀,君须珍重。暳涐俐…授权转载 Copyright of 惘然【ann77。bbs】
“雪行,你也保重。”他也面带笑容。
我看了看我的家人,深深跪下,“臣就此拜别皇上,国事繁忙,皇上要珍重。”
钦毓扶我起来。我上马扬鞭,头也不回驰出城门。
白文闵气数已尽,三个月来我军连连得胜,到江浙一带,白军垂死反扑,来势凶猛,我军一时轻敌,不得不暂时败退。经郎颉誉、李朔望和我三人协商,决定采取诱敌深入之计。乘着败退之势,把白文闵引入包围圈,再左右合围,把他一举歼灭。我自告奋勇去诱敌,成败在此一举。
战场上白军状极疯狂,一时倒差点把我军的气势压下去。我抖一抖长枪,率先冲入敌阵。士兵怒吼着随我冲进去,双方杀成一片,我在杀戮的最中间。我不再防守,一心攻战。我们离埋伏之处七十余里,等敌军杀红了眼,我们往回跑就可以了,问题在于怎么装得像,骗敌军毫不犹豫地追上来。嘴角慢慢勾起笑容,我想到一个最好的办法。主将被杀,余者自然四散奔逃。交手多次,我知道白文闵对攻城掠地多么有兴趣。蠢材,他会追上来的。我放慢招数,对手一刀砍过来,我没有躲。眼前一黑,我一头栽到马下。
我疼醒过来时天色昏暗,四处一片死寂。我用手摸了摸,小腹被血都浸透了。我凄楚地仰天一笑,天不亡我,它让我回“家”。它让我一生一世和钦毓咫尺天涯,两地终老。我咬牙脱下盔甲,拿衣襟扎紧伤口,乘着微光找了个面目身上都伤得较重的人,吃力地给他换上我的衣衫铠甲。尸体不可能运回京,能指认我身份的就只剩下这身行头了。
很快就传来了我军胜利和血行将军战死的消息。我松了口气,心头却又沉重几分。尘埃落定,我感到的是茫然和失落。天下之大,哪里是我的归处?回“家”?哪里是我的家?我只能用剩下的日子去赎罪,去受煎熬。这就是我和钦毓最终的结局。史书上会为我们各书一笔,后来人却再也看不出字里行间的星星血泪,长长牵绊。我走在钱塘江边,痛不欲生。
远处传来轰隆隆的雷声,我举目望去,昏黄的天边一道巨浪犹如城墙欲倾,以排山倒海之势席卷而来。
“钱塘江……潮……”我喃喃自语,眼眶发热。这么多年,我以为我已经忘记了,少年时代我曾发愿有生要年年观钱塘潮盛景,然而家门惨变,从此背井离乡。11年后,我竟然能再次亲眼目睹钱塘江潮,然而却物是人非事事休,让人欲语泪先流。我站在这里,多么希望我是站在16岁,从来都没有离开过。
潮头势不可挡地滚滚而来,愤怒地嘶吼着,仿佛巨大的不能停歇的悲伤。如果跳进这滚滚潮水,是不是就能把一身罪孽、一身血腥都洗涤干净?
“……施主,请留步……”
我回头,看到空寂,“大师,”我悲苦得说不出话来。
“缘起缘灭自有定数,施主何必太执着?”
我转过头,迎着江风,潮头滚滚而过,不带一丝烦恼。
“施主早年扮过菩萨,就是莫大佛缘。菩萨男身女相,悲悯人间。菩提萨埵,菩提意为觉悟,菩提萨埵就是觉悟者。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失主还不悟吗?”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我何尝不明白?只是妙谛说破石点头,何事红尘仍流连?”我站在猎猎风中,眼前是无边江水,耳边是剧烈轰鸣。
“时辰未到,施主先随贫僧到居处小住几日如何?”
又一道潮头从我眼前冲过。“时辰未到。”我微微苦笑,“时辰未到,我不打搅大师清修了。还有人等着我回去。”
“施主既然如此说,望施主保重。”空寂双手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