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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猜疑,一点点事也会引发冲突,最後演变为厮杀……」
「流沙,忘记它。」忘记那段可怕的岁月。
「事实上我已经忘记了。」流沙表情茫然,「我完全不记得自己最後是怎样活著出来的,留下的只有当时残留脑海对死亡的恐惧。死很可怕,我不想死,我还有记挂的心事,记挂的人。我不能死!我不要死!我不要!」低迥的声音渐渐高昂,最後男人吼叫著发出『咻咻』的喘息。
「流沙!」北冥摸索著紧紧握著他的手。
「现在你知道我的疯病怎么来了?是怕死怕疯了,看见自己身上流血,心里比什么都害怕……很难看,是不是?」
「不!」
流沙闻言紧紧拥著温暖的泉源,哽咽:「我不想让你知道的。」
「……」
「团长死後,我很努力去治我的疯病,可是一点用都没有,我还是个见血发狂的怪物。」
「别放弃,我来治。」
「太迟了。」
「不迟。」
「太迟了!你已经看见了,我杀了那么多人!」流沙蓦地狠狼推开北冥,自个儿痛苦地抱著头。
「锦衣人该死!」
「那白衣的又如何啊?」
「他们……」北冥咬著唇,说:「他们不算人。死了……更好。」
「谢谢你昧著良心安慰我。」
「不。」低头,北冥状甚苦痛:「他们没救,停服药物三天他们会死。若不停止服用……那也等於死了,活著的只有身体,是活尸。」
「你又知道了。」冷笑。
「我知道。」
听他坚决的声音,流沙一怔,「你怎会知道?」
「总知是知道!」激动。
「你……你知道那令人变成活尸的是什么毒药?是不是?你知道锦衣人的主子是谁?」
「……」
「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啊?你告诉我!」流沙捏著北冥臂膀摇晃,疯了似的迫问他。
北冥倔强不答,可是受过伤的身体撑不住,吐出一大口瘀血。
「啊……」流沙又惊又悔,怆然退後,「对不起。」
「……」北冥没有回应,流沙也不敢造声。
良久,二人的情绪的平复下来。
「流沙……」北冥踌躇,周遭一片漆黑,流沙内力深厚,呼吸声轻得听不见,若他不说话……「你还在吗?」
「什么?」震动。
北冥暗暗叹气,不得不面对了,「我们在哪?」
「在、在山下的草原。」声音发抖。
「原来已经离开了山腹。」对,细听会听见虫鸣,刚才是他心神太激动了。
「你、你、你……北冥……你的眼睛?!」男人凄厉地叫。今夜虽非月亮,但也黑得看不见人影的地步!
「看不见了。」淡淡的语气,北冥随即脸无表情地垂下了眼帘,原来会周遭这样黑是因为…他看不见了。
「开什么玩笑?!」流沙狂叫,不能接受。
「冷静。」皱眉。也许是早有心理准备,他接受得比流沙好。
「冷静?你叫我冷静?你的眼睛瞎了你还叫我冷静?是我害你眼睛受伤的!」好像又要发狂了。
比起自己,北冥更担心他,「流沙,不要紧的……」
「不要紧?你的眼睛怎会不要紧?啊?」
「……」无语了,他还没激动起来呢。
北冥困扰之际,忽然感到身上一重。想是流沙又再紧紧抱著他了。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啊。
「为什么你可以不痛不痒,半声不吭。」
「……」不然怎样?要他又哭又闹歇斯底里哭昏厥过去?
「为什么你还可以若无其事听我发半天唠叨?」流沙拚命地扯自己的头发,他永远不会原谅自己。
「……」北冥不答,只是摸摸他的头发。
流沙伏在地上呜咽了。
「流沙……」叹气,他真不敢相信那家伙是这么爱哭的。
「对不起……」
「没关系……」照他估计他的失明是因为後脑撞击引致瘀血沉积。未必不治。
「我不想让你受伤的。」
「知道。」
「我找到你不是为了要让你不幸。」
「……」北冥在思索应该怎生向他解释病情没有他想的绝望。
「我喜欢你。」
「啊?」思路中断。
「我喜欢你。」
随著炽热的气息,可以感觉到一阵湿濡的触感,还有咸咸的,泪水的味道。但北冥没有回应,也不能回应。
他宁愿自己昏过去了。
而事实上,他亦真的在下一瞬间昏过去了。
再次醒来,眼前依然是一片黑暗。
但已不是置身野外了,北冥感到自己躺在床上,被褥虽然单薄,但很乾净。
「你醒了?」不必开口,只是略动一下指头,流沙已经赶紧扶起他。
「嗯。」
「感觉怎样?」哽咽的声音。
北冥疑惑地抬手摸摸他的脸,触手一片湿濡。
「一直哭?」唉气。该不会在他昏睡的时候,流沙一直哭个不停吧。
「……」吸鼻子声。
「这个哭法,好像我已经死了。」再叹气。
「别说不吉利的话!!」厉声。
声音虽然哭得沙哑,但吼起来依然很有魄力,真不愧是流沙。
北冥不禁莞尔。
「对不起,我不该吼你。」流沙沮丧,然後陷入沉默,口若悬河的他此刻自责得利害,已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们在哪?」北冥问。语气若无其事,彷佛什么也没发生过。流沙没有向他表明心迹,二人也没有相认过,他的眼睛受伤更跟流沙半点关系都没有。
「在……岩鹰族。」心虚的语气。他知道北冥必定不喜。
果然,气氛一凝,北冥脸色迅速沉下来。
「因为你的伤需要休养。」流沙急急解释。
「走。」北冥不为所动,只是隐忍著没有发作。
流沙著急,叫道:「不,你听我说,我知道你不愿跟岩鹰族有所牵扯,可是……」
可是北冥已经挣扎著站起来。
「不要妄动,你身上有伤啊。」
「你走不走?」不走他自己走。
「走当然是走的,但要先治好你的眼睛。」
北冥不再理他,径自摸索著离开。
流沙见状心如刀割。
「别逞强了。」男人情不自紧禁拥他,把他压回床上。可是北冥也不是省油灯,虽然目不能视物,但出手依然迅捷无比。流沙只感胁下麻,一股彷如被电亟中的麻痹感,由北冥的指尖传来,流遍他半边身子。
「哎哟!」倒在床上动弹不得。流沙哀叫:「小然,你不要走,不要把我留在这里。」
男子身形一僵,低叹:「我只是北冥。」
「是什么也好,你不要走,不要把我一人留在这里。」声音哀切,好像他才是那个双目失明的伤残人。
北冥没好气道:「别装了。」若非流沙故意容让,那一指只怕截不中他。就算截中了,也没伤他至动弹不得的地步。
「要走,至少带我一起走啊。」吸鼻子。看来北冥是无论如何不肯留下,那他们只好另觅地方安顿。
「……」北冥哭笑不得,亦心知以目下情况,男人尽可用武力强留他,只是顾及他的自尊才装模作样,「走吧。」
流沙大喜,连忙跳起来,趴上别人的身体,道:「我就知道你是好人,一定舍不得丢下我一人孤苦伶仃。」
「……」
「对了,那我先去……」
「死亡沙丘。」北冥淡淡地打断他。
「不!我认为应该……」
「别要我重复。」
北冥态度强硬,但流沙一向牛皮糖。
「我还是认为应该先找大夫治好你的眼睛。」
「流沙!」怒。
「老夫也认为应该这样。」陌生的声音。
「村长?!」流沙的声音。
北冥紧皱著眉。
◇◆◇
『咱们沙漠有个古老传说,在炎山深处有一神泉,泉眼百年才开一次,涌出的泉水清洌无比,而且能治百病,假若能取来给恩公洗涤双眼,老夫相信必能让恩公重见光明。而且更巧的是,七天後正好是传说中开泉眼的日子。虽说神泉所在凶险非常,但两位恩公泽深仁厚,武艺非常,一定能够化险为夷的。』
「你相信?」北冥问。老村长离开时送流沙一张神泉地图,说是他们祖传之物,之後流沙便一直在研究。
「宁可信其有。」语气理所当然。
北冥翻白眼,他根本不相信神怪之谈。
「决定了,我们明天便出发去炎山。」
「流沙!」
「我知道我知道,你要去死亡沙丘是吧。我会让你去,但之前我们先去找神泉,治好你的眼睛。」
「那是传说。」北冥简直气得没力,不敢相信这么大的一个男人竟如厮天真。
「总要试一试是不?只要有一线希望就不能放弃。」流沙黯然。北冥昏睡时,他已经找来方圆百里内的大夫,但他们诊断都是北冥的病只能听天由命,没什么可以做的。
「……相信我,不必费神。」北冥说。他知道自己的病,瘀积在头脑内的凝血只待它自行消散,什么泉水洗洗眼睛便会复明,压根儿是笑话。
「我能不费神吗?你明知我对你……」流沙伤心地握起北冥的手,手心的冷汗和颤抖传达了他的心情。
「流沙……」心中一痛,北冥硬起心肠,冷声说:「我不想浪费时间。」
「医治眼睛是浪费时间?」倒抽一口凉气,流沙恨他不爱惜身体:「我不懂,这世上还有什么比这更重要?」
「我去死亡沙丘不是游山玩水。」北冥皱眉,他已经耽搁太久了。
「不管你本来要做什么,现在最重要的是你的眼睛!」流沙用吼的。
「何事更重要由我决定。」北冥淡漠一如对待陌生人,「而你,你是响导。」
言下之意,就是不要流沙多事了。男人的心当即碎成粉末。
「我是晌导。」
「……」
「对你来说,我只是晌导吗?」激动。
「……是。」
「除了晌导呢?」颤抖。
「……没有了。」
「好、好、好……」北冥的答案无疑把他打进地狱,流沙喃喃说了十七八个『好』字,蓦地重重一拍桌子,「明天还是去炎山!」气势凌人。
北冥一愣,错愕间听流沙赌气似的说:「反正我是晌导,行程由我安排,你不听也得听,方向痴!」
他该拿这个男人怎么办?北冥轻轻叹气,半晌,幽幽地说:「流沙……别拗。我说过,去死亡沙丘是为寻人。」
「我知道,不过管你寻的天皇老子,我说」
「我在寻找,我爱的人。」
第七章
风沙扑面,气温酷热如火。
越是接近炎山,温度便越是高升。在烈日烤炙下,沙粒炽热得连蜥也无法久伫,骆驼也不愿意前行。流沙纵已穿著厚底的鞋子还是感到灼热难,脚底变得红肿和长出水泡。
「回头吧。」看著举步为艰的男人,北冥无奈地说。流沙怕失生明的他行动不便,坚决把他背在背上。但即使没有亲身经历,他也知道在火热的沙上行走,滋味绝不好受。
「不!」
「你要怎样才放弃?」叹气。
「永不!」
「你的脚快要烤焦了。」北冥很生气。他把话摊开来说,本以为流沙会心灰意冷,放弃这没意义的炎山之行,岂料这家伙固执起来,比牛还要犟几百倍。还没到炎山呢,这一带的温度已差不多能把生蛋烤熟,那么只怕他们未上到山腰,已经成了人乾,还谈什么眼睛。
「烤焦的只是鞋底吧。」流沙固执地答。
「鞋底都焦了,你的脚离熟透还会远吗?」
「……」不答。流沙只是倔强抿著唇。
「……为什么?」北冥低叹。那天他听见流沙跌跌撞撞地冲出帐篷,可见不是没受打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