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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该是恨死自己了吧?
那一夜,他央求她留下,她却趁他入眠之时,遁入空间,从齐冰的空间离开。本想着或许可以留在临安,隐姓埋名,却在不久之后发现自己怀孕了。她既是开心,又是担心,曾亲眼目睹别远南和别远朔之间的兄弟残杀,卫觉深知王室的血脉多容易招致杀身之祸,加上自己并不懂得如何照顾自己,与齐冰商议之下,回了菊谷地待产。
之间从未收到过宿紫的消息,也未曾给过他任何消息。
两个人,就像是风筝与线,一经割离,便就越行越远,结果连彼此都看不见了。
时隔七年,再次见面,她该是如何表现,该让他知道小宝的事吗?他或许并不关心了。七年,足可以发生太多的变故,七年呵,自己的思念却是愈加深重。
东华宫,君王寝殿。
一身华衣的茜茜公主眉头紧蹙地端在绣垫铺就的檀木椅上,左侧是她永远淡定的夫君。太医在为龙床上的宿紫把脉、扎针,一室寂静,鸦雀无声,只有香炉里的燃香冒出缕缕烟气,稍稍稀释空气中的紧绷气氛。
好半晌,太医才算是住了手,收了器具,站起身来。
“怎么样?”别远茜急于知道进展,可也总算记得压低声音,立刻追问道。
“臣罪该万死,陛下伤势严重,加上身中奇毒,此刻已是……臣……无能为力……唯今只有用针灸吊住气息,望公主做主,张榜征询高人,解此奇毒。”
扑通跪地,抖抖索索。
“没用的东西,滚!”别远茜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没有把手中的茶盏扔出去。
李昊安抚道:“公主不必心急,太医只待保住陛下的性命。据线报来说,那人已经得了消息,正在赶往宫里的路上,到时便无大碍了。”
“我就是不想让那人来治王兄,可以吗?”一个大力拍到桌子上,到底是弄出了老大的动静。别远茜又瞧了一眼床上昏迷不醒的二哥,心中恼怒交加,终究顿脚出去了。
李昊跟着站起来,也看了一眼,叹一口气,也跟着出去了。
十日后,公主府外,卫觉自称鬼谷子的徒弟,求见公主或小李将军。
七年未归,守卫宫门的侍卫早就换了,她连王宫都进不去,但愿那位刁蛮的公主还记得她。
事关重大,京中重臣最近都有关照门房,但凡遇到自称鬼谷先生的,都要禀告,卫觉的请求,自然被放在第一重位前去汇报,也还算顺利的入了公主府。
府内还是从前的模样。夜国的风俗,公主下嫁,驸马另有宅院,平日里都是分处而居,只在公主宣召,驸马才有权入住公主府。不过这个别远茜向来就不是个守规矩的,自她大婚之后,李昊就未曾回过驸马府,公主嚣张霸道,君王也宠着她,倒无人敢对她说三道四。这也间接导致了卫觉的拜见比较顺利,若只有别远茜一个人在,不知还会受多少的刁难。
这个公主呀,从来都不掩饰对她二哥的仰慕之情,也从来都没给过卫觉一个好脸色看。
尤其是在她的女子身份暴露,得了兰贵人的封号之后,竟凭空消失这一点,大大的惹怒了别远茜。
在她心目中,卫觉自是不配与她王兄在一起的,不过这人竟然不知好歹,先甩了她王兄,这不是大逆不道,不是天理难容么?
所以她虽明明听王兄提起过,卫觉那边有灵泉,可以治万病解百毒,却仍是放出消息,寻找那更为神秘的鬼谷先生。她相信以鬼谷子的能力,将王兄只好还是不在话下的。终于等到有鬼谷先生的徒弟来求见,她开开心心的命人传了进来,却发现对方就是她最最讨厌的卫觉,简直想叫人再把她原样丢出去。
只是王兄的病,却是不能再拖下去了。
别远茜绷着脸,不吭声。李昊便替她说:“马上就入宫去见王上。”
别远茜乘着凤辇,命李昊陪同着往宫里而去。卫觉徒步跟着,疾走了半个时辰,才进了宫中。公主的刁难,她丝毫没有心思去考虑,满心只担忧着那人的情况。
即便是有空间在手,灵泉这几年的药用也从未出过差错,卫觉此刻却总有种不安的预感。
不会的。她甩一甩头,没道理这么多年都是好好的,偏偏在关键时刻失效。
不会的。宿紫他,那么努力的做好一国之君,为这个国家做了多大的牺牲,一定会吉人天相的。
从来不相信佛祖上帝的卫觉,此刻却忍不住期盼会有天神在看。他们既无伤天害理,又还算勤勉善良,没道理总是要承受不安。
车轮滚滚,终于驶近了东华宫。卫觉不再等公主和将军,自己循着记忆,往寝宫去了。宫人们不敢拦她,也不敢看赶来的两位主子。此刻所有人都是匍匐跪地,半声大气不敢出。
别远茜狐疑的看着这些人,李昊也觉得事情不对,正待发问,里间冲出来一个悲悲戚戚的小左子,扑通跪倒在他们面前,泣不成声:“王上……殁了……”
“你说什么!”别远茜一个耳刮子过去,狠戾问道:“什么王上殁了,你敢撒这样的弥天大谎!”
似是用力过猛,脚步都有些虚浮。李昊连忙搀住她,也急急问道:“怎么回事,你说清楚!”
小左子趴地大哭,断断续续说道:“方才……王上清醒了一阵,奴才们……心中高兴,正待去请您二位,忽然……就……太医方才过来看过了,说是……”
便是再也说不下去了。
别远茜踉踉跄跄,不敢置信。李昊也是面上大骇。这许多天都是没事了,怎么好不容易盼着救星赶来了,却忽而出了事?
两人急急往寝殿行去,小左子也抹着泪跟上,李昊问:“今日可有什么异常?”
“王上……多日未曾醒来,先前喂药清洁,一律都是照旧,未见异常。”
说话间,三人已是到了殿内,榻前宫人太医呼呼啦啦跪了一地,可床上的南延帝已是不见人影,一位宫人抖抖索索说道:“卫公子来了,抱着王上,之后就不见了。”
别远茜颓然坐倒,李昊跟着命令:“传令下去,今日之事严守秘密,不得泄露,违令者斩。”
又向别远茜道:“既是卫觉来了,说不得事情还有转机。”
两人心内都是猛烈狂跳。之前的悲伤情绪,因着没有亲眼见到实情,也稍稍的压制住了,两人神情肃穆,一坐一立,镇定的模样让宫人、太医们稍稍安下心来,跪在原地静静等待。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
哦也,说到做到咯~~乃们要不要表扬我一下~~
☆、第41章
那紧拧的眉头,是他,曾经对她和煦微笑。那紧抿的薄唇,是他,曾经亲吻她的嘴角。这冰冷的体温,是他,曾经温暖自己的怀抱,是他。这修长的手指,是他,曾经在她的身体弹奏最深情的恋曲,是他。
可是他,为何此刻再不对着她笑?为何不开口请她留下?为何不,哪怕只是用小手指勾一勾她,也能叫她明白,他未说出口的缠绵?哪怕是,恨她憎她骂她厌她躲着她,也不要像此刻这般……
冰冷,用再多的温水也无法阻止他持续冰冷。沉默,任她再怎么低泣哭喊也没有半点回应。
“宿紫,为何,你不愿多等我一刻?”
咸咸泪水落下,水雾缭绕的纯白色浴室里,卫觉捧着已然没有呼吸的男人,泣不成声。灵泉从莲蓬头喷涌而出,他身上最恐怖的伤口也慢慢愈合复原,甚至还呕出了黑色的污血……
却为何,半点心跳也无,半分呼吸也不见?
她想尽了法子,以口度气,人工呼吸,全身泡在灵泉里,还喂了他喝了不少,却都原样吐出。
灵泉再灵,对死人也是无效的。不,他没有死,他只是,暂时睡过去了。
卫觉将光裸的宿紫从浴室里拖出,为他擦干了身子,放到自己的大床里,再细细的盖好被子。再睡一会儿吧,既是她自己没有法子了,再去找救兵试一试。她是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将他救醒不可。
如果不醒……不会的,她摇一摇头……怎么可能,他还没有见过小宝,还没有为他的儿子取一个好听的名字呢。
将床头的小灯打开,再亲一亲他已然失去温度的薄唇。
“等着我,我去去就来。”她哑声低喃,眼中含泪,却也是极致温柔。
海滩对面,是齐冰的小屋。两处空间之间,有一处狭长小道,七年前,卫觉就是从这条小道,走到齐冰那边,顺利的逃离了深宫。今日,她却是为了早日找到对方帮忙,选了这条捷径。
“齐大哥,你一定要帮帮我……宿紫他,不,南延帝他……”她不愿说他没有呼吸了,也不愿说他的任何不好,但是齐冰还有依依,甚至是还很懵懂的小宝,都从她红肿的眼睛、哽咽的语气中得知,南延帝,情况不大好。
他们一起到了卫觉的小屋,奔向卧房内的宿紫,昏黄的床灯照耀下,他的肤色也没有变得比较有色泽一些,呈现了一种诡异的青白。
依依为他把脉,手腕上、颈动脉都试了,只是摇了摇头。齐冰也将他细细检查了一遍,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小宝好奇的摸一摸这男人的额头,却大声说:“这个叔叔好冷!”
卫觉绷着肩,问道:“这样的话,有谁可以想办法?”因为太过紧张和压抑,声音颤抖着还带有破音。
小宝似是感染了娘亲悲凉的心情,爬到她身上叫她抱着,小小的脑袋埋在她的颈窝里,小手攀着她的脖子,给她无言的安慰。
齐冰又查看了一番,问道:“身上都没有伤口,只是中了毒吗?”
“先前是有伤口的,被灵泉治好了。”有什么线索从脑海中一现而过,卫觉忽而瞪大了眼睛,望向齐冰。对方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个疑点。灵泉再灵,对死人是无效的。宿紫身上的伤口全部复原,显然内有隐情。
“啪!”一记耳光狠狠的打在昏迷不醒的宿紫脸上,另外三人皆是一愣,小宝夸张的配音:“啊,好疼!”
卫觉甩一甩差点没脱臼的右手,恨恨笑道:“竟敢这么对我,打一巴掌算是轻的。”
齐冰和依依皆是偷偷摸了摸自己的面颊,暗自为宿紫掬一把同情泪。齐冰道:“他既是这么做了,必定是有他的用意。想必除了我们,还该有其他的知情者,最好把这个人给找出来,问一问是什么计划,也好帮上一把。”
卫觉收拾了心情,点点头道:“我先带他去宫里,你们还是在客栈等我吧。”
天宝八年五月初七,南延帝薨。茜茜公主即位,李昊任辅国大将军。女王即位头一件,即是彻查先王遇刺案。
南延帝久居深宫,这次遇刺,也是发生在深宫大院。刺客不仅对皇宫内院非常熟悉,对南延帝的日常行踪也是了如指掌,躲过了君王身边的重重暗卫,与他本人大战了数个回合,才被闻声赶来的影卫营剿灭。
刺客身上毫无线索可循,只知道这些人都是曾经出没无玄镇的游侠,想来是被人收买,做了死士。
只是游侠二字,众人其实心中就有了些腹案。众所周知,最爱与游侠结交的,便是前京城第一公子别远朔。只是这人之前被别远南大刑伺候,手脚筋尽断,双眼被剜,即便是有灵泉相救,也只能恢复成一个盲眼人,更何况,灵泉又岂是随处都有的?
如果刺杀案的主谋当真是别远朔,那他一定是有人相助。一个盲眼的别远朔不足为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