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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就王烟萝一人来,我感觉她不是贺寿那么简单。”
两人来到大堂前院,这里到处是三五成群地官员,各聚在一处闲聊,张破天将张焕帖子递给了司仪。司仪立刻高声报道:“张掖郡王、陇右、河西节度使、兵部张尚书到。”
这一声报到引来无数目光,齐刷刷地向张焕扫来:或冷笑、或欣慰、或仇视、或赞赏等等,不一而足,院子里一片寂静,各种表情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张复杂的人间百态图。
“我们正在打赌,张尚书今天来不来,没想到真来了。这下我可是输了。”户部侍郎卢杞带了两人笑呵呵地迎了上来。
“贤侄自便吧!我就不陪了。”张破天达到了目的,他得意地拍了拍张焕的肩膀,又向卢杞三人点点头,便径直去了。
张焕向卢杞拱手施礼笑道:“今天是张府重开,我怎么能不来?哈哈!卢侍郎等会儿定要罚酒三杯。”
“该罚!该罚!”卢杞笑着上前,他指着身后两人向张焕介绍道:“尚书久在陇右。朝中情况可能不熟,我来给尚书介绍一下,这两位可都是我们大唐的财神爷。”
他指着一名四十余岁的瘦高个男子笑道:“这位便是掌管盐税的盐铁监令杨炎。”
杨炎原是崔党,官拜太府寺卿,理财经验丰富,崔圆倒台后他被贬为左谏议大夫,由于崔庆功截断漕运,使江淮税款无法解运到长安,裴俊无奈,只得重新复用他为盐铁监令。希望他能解决这个难题。杨炎立刻提出方案,建议漕运改走长江。走汉水到襄阳再转丹水入关,由于丹水须重新疏通河道,少说也要两三年时间,所以杨炎又提出个临时方案,船直接入巴蜀、由张焕调剂,也就是说将税款在巴蜀入库,再由张焕直接从陇右拨相应地钱到长安,不过这样一来,有点不合常规,就需要张焕地大力配合。
杨炎立刻上前向张焕深施一礼,“多年前曾请张尚书吃饭,后来又取消了邀请,在下不胜惭愧!”
杨炎指地是六年前张焕被先帝李系任命为羽林军果毅都尉一事,后来张焕又被太后罢职,他便取消了邀请,这些年来,他一直为此事耿耿于怀。
张焕见他坦白得可爱,心中好感顿生,连忙回礼笑道:“不妨,哪天杨使君再补请我一次,不就了结心事?”
杨炎大喜,“一定!一定!”
这时,旁边又上前一人向张焕深施一礼道:“在下太府寺房宗偃,若没有张尚书地粮食,我恐怕此时已被国人捶死,所以我才是心怀万分感激,请张尚书受我一礼。”
“不敢!既然身为兵部尚书,张焕理当为国出力。”说到这,张焕又笑了笑道:“说起来我还想私下向房使君打听一下,我的俸料几时才能发?家里都穷得快揭不开锅了。”
三人听他说得有趣,皆一齐大笑起来。
“几位有什么好笑之事,可愿让在下也一起分享?”声音是从台阶上传来,众人一齐回头,却见王昂笑容满面地从大堂里走出,他一直在大堂内与韦谔说话,嫌大堂里气闷便走出来透气,正好看见几个人仰天大笑。
走下台阶,他却一眼看见了目光清冷的张焕,王昂的笑容霎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脸色立刻沉了下来,他昨天得到消息,张焕的一支军队占据了巴陵郡和长沙郡,将自己的驻军赶过长江。
如果说从前对张焕地嫉恨只是来源于长久以来的反感。那么他现在已经不是嫉恨那么简单了,张焕已经侵入了他的势力范围,升级为他的敌人。
事实上,王家所控制的襄阳已经是四面受敌,西北是朱泚控制汉中,其触角已经伸到上庸;东面是新军阀李希烈,目前还算比较低调。但他是一只正在长大的豺狼;而正西,张焕的军队已经进驻姊归。与夷陵郡山水相连,现在张焕地军队又忽然出现在洞庭湖流域,怎么能不让王昂寝食难安。
王昂没料到自己竟是在这种情况下遇到张焕,他地脸色冷若寒冰,仇恨地目光死死地盯了张焕半天,才重重哼一声,转身回大堂去了。
“王尚书就是这个阴阳脾气。张尚书千万莫放在心上。”卢杞见气氛尴尬,他干笑一声,对几人道:“外面寒冷,我不能久呆,先进去了。”
“我也进去。”太府寺卿房宗偃也笑了笑,又问张焕道:“张尚书不如一起去喝杯热茶?”
“不了!”这时张焕忽然瞥见了王夫人在隔壁院里,正单独一人站在一树腊梅下赏花,但她眼角余光却似乎在看着自己。
“你们先进去吧!我四处随便走走。怀旧一番。”
卢杞和房宗偃理解他的怀旧之心,便笑着向他拱拱手,先进大堂去了,杨炎却迟疑一下,压低声音对张焕道:“张尚书明晚可有空?我想请尚书到我府中吃顿便饭。”
张焕欣然点头答应,“杨使君既然开口相邀。张焕怎敢不从,明晚一准到。”
杨炎见张焕答应,他也不再说什么,一抱拳,匆匆去了。
这时,司仪又是一声长报:“宗正寺卿、洛王殿下到!南阳郡王、金吾卫大将军李通到!”
张焕见众人的注意力都被两位重量级人物吸引过去,他便背着手穿过月门,慢慢走到了王夫人面前,向他躬身见礼道:“夫人,别来无恙?”
王夫人望着他。眼中充满了复杂的神色。良久,她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十八郎。若家主还活着,他定为你欢喜得很。”
张焕摇了摇头,“家主若还活着,我倒觉得他未必欢喜,可能还是失望,他或许不希望看见一个割据一方的军阀。”
“军阀?”王夫人嗤笑一声道:“自古做成大事者,哪个不是手握兵权?哪个不是口蜜腹剑?没有实力,没有手腕,只能任人宰割,只能为别人做嫁衣,十八郎,你能走到今天,难道是靠君子坦荡之风得来吗?”
张焕不想多谈此事,便笑了笑又问道:“张煊怎么没来?反倒让夫人千里劳累。”
提到自己地儿子,王夫人眼中一阵黯然,那是一个扶不起的阿斗,手中有了钱,整日纵情于声色犬马,哪有半点家主风范,今天长安张家重建,用不了多久,河东地张家子弟皆会悉数南归,那时裴俊还要他们何用?
王夫人似乎已经看见了将来的悲惨生活,难道还要她夜里再替人抄写经书、浆洗衣服度日吗?
不!她不想再回到那种悲惨日子,沉默片刻,王夫人低声道:“我其实不是来参加什么张家的庆典,我这次进京,是专门来找你,我知道一个王家秘密,想和你交换一个条件。”
“难道夫人手中还有什么信吗?”张焕冷冷一笑道:“很抱歉,王家的秘密,我并不感兴趣。”
说罢,他施一礼,转身便走。
“十八郎!你站住。”
王夫人紧咬着嘴唇,她的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颤抖声音道:“那就当是我求你,我知道过去有很多对不起你的地方,你心里一定很恨我,也很鄙视我,可是、可是我的烨儿从来没有做过什么恶事,求你看在家主地份上,帮帮他留在世间唯一地骨肉。”
张焕慢慢转过身,冷冷地看着她道:“你终于承认张煊不是家主的儿子了。”
王夫人痛苦地摇了摇头,“我当年只是王家地一枚棋子,从来就身不由己,张煊已无可救药,他是什么下场我已经不关心了,可是烨儿一心想读书,想参加科举从仕,他已经两年落榜,而我这个做娘的却无法帮他,十八郎,求你看在家主的份上,给他一个前途,求求你了!”
“王夫人!我只希望你明白一点,以后不要事事都拿来交换。”张焕背着手淡淡道:“我以前就曾经对你说,张烨可到我陇右从军,现在这个承诺依然有效,至于夫人,我会给你一个体面地生活,不会再让你去给别人抄经为生。”
说罢,张焕头也不回,便大步离去,王夫人呆呆望着他的背影,百种滋味涌入心头,心情久久难以平静。
第二百六十一章 重建张家(下)
“中书令、裴相国到!”随着司仪的一声高报,张家的贺宴终于到达了高潮,大门处一阵轻微的骚动,数十名官员簇拥着大唐右相出现在众人面前,裴俊今天穿了一身常服,青袍纱帽、三缕长须飘飘,显得十分悠闲从容,就仿佛一个漫步在池边湖畔、沉思中的诗人。
“参见相国!”
“相国先请!”
寒暄让步声此起彼伏,裴俊嘴角含笑,一一点头致意,并不因官高而厚此,也不因位卑而薄彼,只是在他看见张焕的刹那,眼睛里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笑意,张焕拱拱手,微笑着注视裴俊从自己身边走过。
“裴相国请”
主人张破天手一摆,主堂的大门终于徐徐拉开,悠扬的丝竹声从影绰的堂内骤然飘起,碗碟在桌案上发出‘叮当!’的碰撞声,快速而轻盈的脚步声,红裙绿裳的侍女隐约在大堂中闪现,宴会即将开始的先兆已经显现出来,不需要主人招呼,客人们互相谦让,先后迈步进了主堂。
主堂气势恢宏、装饰华丽,三人抱不拢的大柱、璀璨如水银般的琉璃灯,大片流纱仿佛落瀑一般的从屋顶垂下,处处显示出主人曾经有过的辉煌,许多第一次来张府的官员都忍不住一阵惊叹,这个主堂竟和国子监的大讲堂相仿,足足可以容纳三千人一同进餐。
除了长安权贵外,一些有爵位在身的民间知名人士也应邀出席。不过他们却无法进入主堂,只能和一些官宦子弟屈身在次堂,尽管如此,能参加这次张府盛宴,也足以荣耀一时了。
如果是平常,张破天也没有这么大地面子,请得动如此多的长安显贵。但他时间却安排的很巧妙,正好是新年前夕。尤其即将举行的新年大朝将有一系列重大人事变动,这次宴会也就成了某种风向标,在其中可以探出一二朝局的变化来。
主堂里坐位早已排好,左右各三排相对,除左右相和内阁成员外,其余皆依爵位及散官高低排列,正中间的高台上孤零零地摆着一张昂贵的紫檀方几。那只是一个皇权地象征,除当今太后崔小芙,无人有资格能坐那个位子,率天之下,莫非王土。
中间大片空地是舞姬们长袖善舞之处,此时几个来自‘西域乐坊’的舞姬正跳着热烈奔放地胡旋舞,乐师们则隐身在大堂两侧,胡琴声和胡鼓声激荡在恢宏宽大的空间里。官员们开始鱼贯而入,在侍女们的引领下,很快便找到了各自的位子,和周围人寒暄一通后众人一一落座,他们身旁则是夫人们的位子,此刻女宾还未进场。主堂里浮动着一片嗡嗡窃语声。
从爵位上而言张焕是张掖郡王,从散官上看他是骠骑大将军,都是从一品衔,在他上面还有太师、太尉、司徒、亲王等等,在权贵云集的长安,他的爵位和散官使他只能居于次席,也就是左面第一排,但张破天显然考虑到了实权地重要性,于是,作为中书门下平章事。张焕却又能居坐在右面首排席。第一位是右相裴俊、次位是主人张破天,崔寓没有来。也没有遣子自代,再其次是楚行水、韦谔、王昂,李勉因病遣子自代空缺,而崔庆功和朱泚尚未赶到长安,由崔雄和朱滔代,就这样,张焕的旁边竟然就是工部尚书王昂,真可谓人生何处不相逢。
“呵呵!王尚书上月寿辰,张焕不知,多有失礼!”张焕满脸笑容地向王昂拱手施礼,王昂却重重地‘哼!’了一声,调头去和韦谔说话,却不睬张焕的问候,张焕笑了笑,自己坐了下来,桌几不大,一桌两人,旁边空着是崔宁的位子,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