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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哦诱孛睢
事实上,这种大船在宜都城的驳岸一次最多只能停下十几艘。岸上性急地士兵们已经纷纷跑到驳岸上招手叫喊,他们已经急不可耐,要上船‘例行检查’,眼看着十几艘大船靠岸而来,不足五十步,船帆已经落下,士兵们都禁不住开怀大笑起来。
可意外却在这时发生了,大船忽然齐刷刷地掉头。与驳岸平行而驶,十几艘大船连成一线,仿佛一座高大的城墙。
兵马使杨浩勃然大怒,他刚要下令水鬼去凿船,却只见一面红旗在第一艘大船上冉冉升起,十几艘大船上爆发出一声大喊。船舷边上出现了近千名全副武装的士兵,人人手持劲弩,一片凛冽的杀气迎面扑来,就在岸上士兵忽然变得鸦雀无声之际,大船上箭如雨发,铺天盖地的箭矢向岸上射来,驳岸上顿时响起一片哀嚎声,五六百名士兵被射倒一大半,余下之人无不魂飞魄散,跌跌撞撞向回奔逃。兵马使杨浩见势不妙。翻身便要跳下河,却被一箭射中了后背。他狂叫一声,重重跌下江去。
大船的帆又重新升起,向大江深处驶去,岸上变得十分安静,数百具死尸横七竖八地堆在岸边,偶然有未死者的呻吟声传出,血汇成了河,又流入江中,渲染出一片赤色。
就在船队远去后,从水中慢慢地伸出一只枯黄地手,吃力地攀住了驳岸边的青石,一个背上带箭的军官渐渐浮出了水面,他伏在青石上大口喘着粗气,半晌,他望着已远去的船影忍不住喃喃自语,“他们难道是要去攻打襄阳吗?”
大船仿佛一行白鹭,已经远远消失在水天一色的尽头之中。
……
凤翔府陈仓县,这里是陇右军的临时指挥中心所在,清早,城门口戒备森严,近百名进城卖菜的农民正排队接受检查。
这时,一辆马车在百余名骑兵的护卫下从西疾驰而来,车窗上,头戴纱帽地胡惟庸正探头向城墙打量,他曾在这一带生活多年,对这里十分熟悉。
马车靠近城门,卖菜的百姓纷纷闪开一条道,一名骑兵上前向守军递交了令牌,守军验后立刻放行,马车驶进了城门,此时的陈仓县城内已是大战将临的景象,大多数店铺都紧闭不开,街上没有什么行人,只有一队队士兵在列队巡查,不是可以看见满载军品的马车从大街上飞驰而过,一名骑兵问清了道路,马车立刻向右拐,朝县衙方向驰去。
县衙位于县城的中轴线上,颇为老旧,这里现在暂时改成了节度使临时行辕,张焕也住在县衙里,他在凤翔已经呆了快十天,他地伤在崔宁和杨春水的精心照顾下,已经好了很多,基本上可以下地行走了。
此刻,张焕正和郎将李双鱼以及曹汉臣在房内研究战局,不过,他们研究的并不是汉中战局,而是河西战局,就在二天前,张掖的唐军忽然向酒泉郡的吐蕃军发起了大规模的进攻,而敦煌郡的王思雨也配合贺娄无忌,率两万骑兵从河西的北部包抄,已经夺取了玉门关,断了吐蕃军的退路。
房间的正中摆着一张沙盘,上面清晰地标示着河西地高山大河以及戈壁荒漠,其中一座座城池仿佛一串珍珠,星星点点地散布在狭长地河西走廊之上。
张焕紧紧盯着玉门关,他的眉头紧锁,手指顺着一条绿线向西移动,最后停在一座关隘上,关隘南面是高峻地祁连山起点。而北面则是茫茫大漠,这里是河西走廊地终点,也是安西和北庭的东大门,地理位置极为险要,可是沙盘上却没有标名。
“曹将军,这里叫什么名字?”
曹汉臣从出生便生活在安西,对这里的地理环境十分熟悉。他见张焕问自己,连忙答道:“这里叫星星峡。是去安西的必经之路。”
“都督可是担心吐蕃人从安西来接应?”旁边的李双鱼忽然插口问道。
张焕点了点头,他有些忧虑地说道:“安西的情报还是一个月以前的事情,这一个月什么事情都会发生,我担心回纥人已经借大雪地掩护撤军了,如果安西的吐蕃军来援,那王思雨可就腹背受敌了。”
说到这里,张焕点了点星星峡。“可是如果先把这里夺下,这样就算吐蕃军来援,也可以从容准备了。”
张焕话音刚落,一个笑声便从门口传来,“都督不光是要考虑到吐蕃军来援,更要想到灵武郡地异动。”
张焕一回头,只见长史胡惟庸出现在门口,竟不知他是几时到来?张焕不由又惊又喜道:“先生怎么来了?”
“听说都督中了箭伤。夫人很是担忧,便命我前来给都督送家信。”胡惟庸走上前,取出一封信放在桌上,又笑道:“不负重托,圆满完成任务。”
张焕见他说得有趣,不由拾起信呵呵一笑。又给亲兵使了个眼色,几名亲兵急忙上前要搬走沙盘,胡惟庸却拦住了他们,“不要搬走,我等会儿说不定还要用到此物。”
张焕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立刻一摆手道:“先生请坐下说话。”
他与胡惟庸对面坐下,李双鱼则拉了曹汉臣一把,两人悄悄退了出去,张焕沉吟一下便问道:“适才先生说灵武郡异动,这是什么意思?”
胡惟庸从怀中取出一封信。交给了张焕。“按理我不该干涉军务,但此事事关重大。我才特地赶来和都督商量。”
张焕接过信,这才发现信居然是党项王拓跋万里写来,在信中他先是表达了渴望张焕北上的意向,接着就向张焕透露了朔方节度使李正己最近在大规模征集粮食、并开始向会郡集结兵力的消息。
‘会郡!’张焕大吃了一惊,按照他三年前与裴俊达成了谅解,会郡除了烽火戍卫外,双方都不能在那里驻军,以此作为双方的缓冲地带,李正己怎么能向会郡出兵,这难道是裴俊的意思吗?不对!裴俊现在正有求于自己,希望自己替他钳制住朱泚,而且唐军正大举进攻河西,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背负阻挠收复故地的骂名,所以裴俊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出兵会郡。
那李正己这样做又是什么意思呢?
忽然,张焕的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难道是?”他有些不可思议地向胡惟庸望去。
胡惟庸缓缓点了点头,“我也是此意。”
张焕按捺不住内心地纷乱,他站起身走到窗前,问题并不是李正己想做什么,金城郡还有十五万精锐之军,并不害怕他来偷袭,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李正己极可能是在并没有得到裴俊的授权下而擅自行动,这说明了什么?如果猜测属实,恐怕是又一个崔庆功要诞生了。
“都督,这是我们收复朔方的机会。”胡惟庸注视着张焕的后背,不紧不慢地道:“我们应该创造机会让李正己割据自立,这样我们也就能出师有名,一举收复三年前的失地。”
张焕没有回答他,他依然凝视着远方的几株光秃秃的老树,目光里充满了忧虑之色,良久,他才轻轻摇头,“抱歉!我和先生地想法可能不一样。”
胡惟庸眼睛里露出一丝疑惑的神色,他迟疑一下便问道:“都督可是担心难以应付多头作战?”
“这只是一个方面,但不是主要的原因。”
张焕转过身慢慢走到沙盘前,他又用手指在星星峡的位置上敲了敲道:“最近我一直在考虑,到底要不要顺势拿下安西,还是止步于这个星星峡,将安西放在五年后、或者十年后再解决,是先攘外还是先安内,这其实上就是一个孰重孰轻的问题,究竟是大唐内部安定、百姓安居乐业重要,还是收复故土、向外扩张重要?”
说到这,张焕转头向胡惟庸望去,他的目光已经变得明亮而坚定,“直到这次定下凤翔战略,我才终于决定下来,西域之战暂时止步于星星峡,调头向东,我要消灭各个欲分裂大唐地地方军阀,重新整顿兵制、限制土地兼并、打击世家,待大唐重新走向正轨后,再让我们的士兵去收复故土,向西方扩张我们的疆域。”
胡惟庸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我终于明白了,那么,对付这个李正己,我们就换一种思路。”
“是这样。”张焕缓缓地点了点头,“我现在就将这个情报发给裴俊。”
第二百五十六章 凤翔之变(上)
当张焕报信的士兵疾驶进明德门时,裴俊正在为马思疑的两面三刀而恼火万分,昨天从淮北赶回来的裴淡名向他禀报,马思疑说自己已经苦劝过崔庆功不要进攻淮南,但崔庆功一意孤行,不过马思疑承诺一定会办到裴相国的最低要求,拖住崔庆功一个月。
裴俊刚刚才满意了马思疑的态度,可今天裴淡名又从崔雄那里套得了一个截然不同的说法:劝崔庆功与朱泚结盟,趁机进攻淮南就是马思疑的主意。
裴俊不由恼火万分,一个小小的幕僚竟敢脚踏两只船,他是活得不耐烦了吗?裴俊背着手走了两步,便拉长声音对裴淡名道:“这个人我也不要了,等这次事情过了后,你将他的效忠信给崔庆功送去,让他尝一尝背主的滋味。”
“是!”裴淡名答应一声刚要走,只听老管家在门口道:“老爷,张姑爷派人从凤翔送信来,说是十万火急之事。”
‘张焕送信?’裴俊微微一怔,但这一愣只在瞬间,他立刻回头道:“信在哪里?”
片刻,一名侍卫将信送了进来,裴俊迅速拆开了信,霎时间他脸色大变,手一松,信飘落到地,信中只有一句话,‘李正己向会郡调兵。’
裴俊怔怔地站在哪里,冷汗悄悄地从额头上流淌下来,驻扎在朔方的七万军队大多是在河东新募的士兵,归属感并不强。如果李正己真地生了异心,那后果将不堪设想,裴俊呆立片刻,他忽然回过神来,立刻命令侍卫道:“马上将裴伊给我叫来,一刻也不得耽误。”
很快,裴伊匆匆赶来。一进门,裴俊劈头怒骂道:“看你做的好事!”
裴伊被训得一头雾水。他见大哥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心中着实忐忑不安,便低声劝道:“大哥且莫生气,究竟出了何事?”
“何事?”裴俊重重哼了一声,他将张焕的信扔给裴伊,“当初是你极力向我推荐李正已,说他如何如何善于用兵。如何如何忠心耿耿,你再看看他现在做的事,你如何给我交代?”
裴伊展开了信,脸色刷地变得惨白,他颤抖着声音道:“大哥,这是张焕的离间之计,万万信不得。”想到‘离间’二字,裴伊犹如捞到了救命稻草。他思路飞转,立刻对裴俊道:“大哥请想一想,当初我们取了朔方,张焕还为此与我们翻脸,由此可见其对朔方的重视,现在他已是兵强马壮。岂能不想回夺朔方?此时此刻,正汉中紧张、淮北动荡之际,他却突然抛出了朔方割据案,大哥!其人居心叵测,万万不可信其一面之辞啊!”
这时裴俊也渐渐冷静下来,玩弄手腕素来是张焕所长,他今日之举确实不符合他的一贯作风,何况李正己真有心叛乱,那他张焕保持沉默岂不是能得到更大地利益?是有些不合常理。
想到这,裴俊的脸色略微和缓。他瞥了裴伊一眼道:“不管怎么说。此事须慎重为上,你就辛苦一趟。以犒军为名去朔方看一看,若李正己真有自立之心,给我当场斩之,命副将刘文喜暂代节度使。”
……
宣仁六年地冬天是一个动荡而充满了不安的季节,汉中的紧张、淮北的杀气、朔方的隐忧,河西有唐军大举西进,江南有不明军船队出现,几件事情仿佛都互不关联,但细心人就会发现,这些线其实根根相连,无声无息地织成了一张大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