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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平平的姐姐叫林巧巧,紧挨着嫂子坐,她长得酷似其母,肌肤雪白、美貌大方,她新婚的夫婿叫赵严,是太原县尉之子,在太原书院读书,恰好明年也要参加科举,他的剑术不错,为人十分侠义,和张焕关系极好,也曾是他的狐朋狗友之一,可惜成婚后便被妻子管死了,开始用心读书,立志要为妻子博个一品夫人。
在林德隆的左边还有一个位子空着,那是给林平平的二流子三叔留的,他叫林德奇,已经四十好几,还没有成婚,整天就喜欢在街头小偷小摸,吃吃大姑娘小媳妇的豆腐,不过林德隆却认为这只是有损小节、并无大碍,也就随他去,他无意学医,倒对家传武艺十分痴迷,武艺很是高强,若要想偷财窃香实在是易如反掌,说起来还算人品不错,今天也不知逛到哪里去了,到现在还不回来。
张焕则是碰巧加入了林家的聚会,他坐在赵严的旁边,正揽着赵严的肩膀给他讲述郑清明在胡姬面前丢丑的事,赵严听得悠然神往,旁边的林巧巧一眼瞥见,便伸出纤纤玉指,不露声色地在丈夫腿上狠狠掐了一把,赵严顿时脸色一肃,挺直了腰开始和张焕谈论明年参加科举的事。
杨玉娘看在眼里,不由抿嘴笑道:“你们几个正好可以结伴同往,在京城互相有个照应!”
张焕点点头笑道:“师娘,我们已经商量好,连同郑清明和宋廉玉,我们一共五个人,十二月初起程去京城。”
林巧巧不放心地瞥了张焕一眼,连忙道:“娘!我也去京城。”
“胡闹!人家去参加科举,你去做什么?”
林德隆脸一沉,将筷子往桌上重重一拍,斥责女儿道:“男儿在一起喝喝酒怕什么?再说去病素来都有分寸,从不去那种地方,他是我徒弟,难道我还不了解他吗?他不会带坏你夫君。”
赵严连忙替妻子解释道:“岳父大人有所不知,这次是家父特地让巧巧和我一同前去,要到京城慈恩寺替家母还愿!”
杨玉娘连忙推了推丈夫,劝道:“大郎,既然是替亲家母还愿,你就让她去吧!”
林德隆无奈,只得点了点头,吩咐张焕道:“你是他们的头,一切都由你来拿主意,尤其是巧巧,她是第一次出远门,你要特别注意她的安全,不准惹事!知道吗?”
张焕见师傅只对自己说,却不吩咐他的女婿,知道他是不放心赵严,只得苦笑一声道:“师傅放心,我会保证所有人安全!”
“好了!好了!进京时间还早呢!菜都要冷了,大家吃饭吧!”杨玉娘笑吟吟地招呼大家,忽然想起林平平还未回来,不由眉头一皱道:“平平去哪里找她三叔?怎么还不回来!”
话音刚落,门‘吱嘎!’开了一条缝,只见林平平探头进来扫了一眼,小心翼翼问道:“十八郎走了吗?”
张焕忍住笑应道:“他已经走了!”
林平平连忙推开门走进来,轻轻地拍了拍胸脯道:“走了就好,他要我顺便去给哑叔说一声,不回去吃饭,结果我忘了!”
……
第十五章 不速客
吃完饭,张焕向师傅告辞,林平平留恋地跟在张焕后面,要送他回家,张焕见她喝了不少酒,脸上红扑扑的,脚下已经微微有些踉跄,便止住她道:“我自己回去,你就早些歇着吧!”
林平平却没有说话,她仿佛没有听见张焕的话,依然固执地跟着他,张焕无可奈何,只得随她了,一直走到南市大门,张焕再一次回头道:“平平,你可以回去了,否则我还得送你回来!”
林平平使劲地揉搓着衣角,依然一声不吭,张焕摇了摇头,不再理会她,迈开大步便走,林平平见他的身影消失在夜幕里,她用力咬了一下嘴唇,眼睛忽然红了,最后她终于忍不住,伏在墙上失声痛哭起来。
半晌,她哭声渐止,抬起头来抹去了眼泪,却忽然发现张焕正站在她身边,默默地看着她,声音轻柔地对自己道:“我送你回去!”
两人并肩慢慢地走着,林平平的声音有点伤感,“今天爹爹告诉我,下个月我和娘就先要回蜀郡老家了,以后我们林家就将在太原消失,你也不用再吃我的煎鸡蛋了。”
“我答应过师傅,会去剑南看你们!”
“看一看还是要分别,不如不看!”林平平的声音越来越小,渐渐地听不见了。
张焕瞥了她一眼,忽然笑道:“假如我考中进士,做了一方父母官,你可以跑来告状啊!”
张焕将声音拉尖,叉着腰、学林平平的口气道:“张十八!你胆敢判我输,我就天天让你吃一百个煎鸡蛋!”说着,张焕自己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林平平‘扑哧’一笑,转身扬起拳头便打,“你这个坏家伙,我以后再不给你做煎鸡蛋了!”
张焕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左右看了看,夸张地松了口气道:“还好!还好!没带平底锅。”
林平平笑容忽然凝住了,她呆呆地望着张焕,张焕的脸上也变得不自然起来,他松了林平平的手腕,仰头看了看天,干笑一声道:“夜晚倒是挺黑的啊!”
林平平却一头扑进张焕的怀中,紧紧地抱着他的腰,脸贴着他宽阔的胸膛,泪水汹涌而出、扑簌簌地往下掉,张焕心中渐渐地生出一种感激之情,他轻轻地抚摸着林平平的头发,柔声道:“回家去吧!考完省试,我一定会来蜀郡看你。”
“那我等着你!”
林平平顺手拉过他的袖子将眼泪擦了,她不敢看张焕,掉头便往回跑,老远还隐隐听到她的喊声:“张十八!我一定会去找你告状,你胆敢判我输,我天天让你吃一千个煎鸡蛋……”
张焕回到家时,夜已经很深了,张府的大门早已紧闭,但张焕的住处却不需进大门,过了拱桥,向右一拐,沿着护宅河走数百步便到了。
一路走来,几十户张家的旁枝庶子们比邻而居,这些都是张家地位最低的宗族,连进大门的资格都没有,说起来,张焕虽是庶出,但他的父亲却是嫡系,所以张焕的身份要比这些庶族的庶子身份要高得多。
而且他在书院里成绩极为优异,年年都是张家子弟中的第一名,也算小有名气,不少张家长辈都认识他,仅凭这一点,他也不该住在这里。
关键是他的母亲,一般小时候是子凭母贵,张焕在十岁前是住在张府里,但他母亲出家后,他很快便被迁到张府的最外面,而他的父亲张若钧似乎也不管,甚至对张焕从来都不闻不问,就象没有他这个儿子。
在张焕的印象中,最后一次见到父亲是七、八年前的事了,那一次是新年祭祖,他和所有的兄弟姐妹们聚在一起吃了顿饭,给父亲敬了一杯酒,从此音信渺无,甚至连自己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们也难得见到一次。
不过,现在自己竟莫名其妙地掌了张府的财权,不知他那些兄弟姐妹们听到了,会有什么样的表情,或许明天就会看到了。
张焕心里一阵厌烦,若上苍能再给他一次选择,他宁愿做林家的儿子,也不稀罕这个天下第五世家的名头,今天晚上饭桌上那种温馨的感觉让他久久难以忘怀。
门栓没有插上,张焕推门进了院子,三个房间里都没有灯光,哑叔已经睡了,张焕今天心情有些纷乱,他站在院子里犹豫了很久,最终没有进自己屋子,而是推门进了母亲的房间。
这是张焕特地给母亲留的一间屋子,虽然母亲从来没有在这里住过一天,但他内心渴望有一天母亲能还俗回来。
屋子里很暗,有一股淡淡的霉味儿,张焕在空空荡荡的房间里走了一圈,最后在屋角的一口柳条箱前停住了脚步,他蹲了下来,轻轻抚摸着这口箱子,这是母亲唯一留给他东西,但是他从来也没有打开过,不知道里面是何物?
张焕的手颤抖着摸向箱子边缘,只须轻轻一抠箱子便开了,但他猛地缩回了手,长叹一声,站起身大步走出了屋子。
……
半夜,哑叔轻轻敲了敲他的门,张焕翻身起床,夜泳的时间到了,今夜的雾很大,灰茫茫一片,张焕走出院子,雾气便象将他融化了一般,又使他仿佛置身于仙境之中。
今天张焕没有直接跃入河中,而是选了个有河床的地方,抱了一块大石慢慢走下去,直到冰凉的河水没过头顶,一直走到河底深处,这才慢慢睁开眼睛,四周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在黑暗的水世界里,他烦躁的心境迅速冷却下来,渐渐地,又恢复了他往日的冷静。
他扔掉石块,双脚用力猛地一蹬,身子象一条灰龙激棱棱向上冲去,张焕随即张开臂膀,奋力击向水面,又开始了新的一天。
天已经快亮了,但雾气却越来越浓,仿佛牛乳般的浓厚,几乎五步外便看不见任何物体,张焕已经游到第六圈了,凭着熟悉的水感他很清楚自己身在何处,现在应该离拱桥很近,最多还有二十步,忽然,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他觉得桥上似乎有一个人在看着他。
就在他游进桥底的一瞬间,他隐隐约约看见了桥上是有一个人,随即他听见靴子踩木头发出的‘咔!咔!’的声音,穿过桥底,张焕停了下来,再细细感受桥上的动静,人已经离开了。
游完第六圈,张焕一跃上岸,和往常一样,他进院子第一件事便是要将门栓插上,可今天他却犹豫了,林平平还会来吗?他想了一想,还是将门栓插上了。
可走了没两步,他忽然发现地上有一样东西,似乎是一个蓝布包裹,他弯腰拾起来,包裹里象是一本书,‘这会是谁送来的?’张焕想起了桥上的那个人影。
包裹没有打结,张焕手一抖,包裹便开了,里面不是书,而一本帐,张焕的瞳孔陡然收缩成一条线,帐本上清清楚楚写着一行字:‘大宗钱物支出明细帐’。
张焕忽然淡淡地笑了一下,他已经知道桥上那个人是谁了。
……
‘四十万贯,一次性划拨给山南王家……’
帐本很新,字迹还散发着淡淡的墨香,看得出是重新抄誉的,他翻了一页,后面还贴着一张批单,正是这四十万贯的单子,申请付款人是张若锋,批准人还是他本人。
张焕怔怔地看着帐本发愣,命运之神就是喜欢这样的恶作剧,就在他不想再过问此事时,谜底却悄然出现在他面前。
忽然,院门外由远及近传来一阵马蹄声,随即‘砰!’地一声,破旧的木门痛苦地被撞了一下腰,只听见林平平风风火火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张十八!你是不是又没有穿衣服?”
……
第十六章 顺水情
一早,张焕先去了书院,将自己写的策论交给先生,随即又匆匆赶回了张府,不料刚进帐房大门便险些和一人撞在一起。
“你眼瞎…哦!是十八弟啊!”
站在张焕面前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锦衣玉袍,皮肤比女人还要细腻几分,他正是张焕的八哥张灿,也就是张焕之父张若钧唯一的嫡子。
他四年前科举不中,一直就闲在家里,吟吟风月、读读诗书,每月领二十贯例钱,日子过得倒也遐意,只等父亲再升一级,便可荫他个八品官,也算正式踏入官场,可父亲却似乎官场不顺,一个汾阳郡长史竟当了六年,现在儿子都要上私塾了,自己却还是个闲人,他也开始有些着急了。
在张焕被家主张若镐任命主管财权的那天,他也在场,在当时的各种目光中,他的目光是属于嫉妒的那一类,而且比别人更胜几分。
不过他也不是蠢人,在嫉妒的同时也发现张焕被提升后,竟能给他带来好处,比如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