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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喉咙发紧,身体像生根似地无法移动,她感觉他的舌尖抵开自己的牙关,狂烈地、需索地、热情地吻她,吻得她全身发软,心荡神驰。
“爷,心儿姑娘,我把卫大人熬好的药端来……啊……”一路嚷嚷着穿过月瓶门的紫鹃凑巧瞧见两个猝然分开的身影,下一秒,她便意识到自己来得不只是普通的不是时候,简直是煞风景透顶。
“啊,紫鹃什么都没看到!”她匆匆旋足转身,却冷不防撞上一堵墙。“哎唷!陆皓,你老跟着我干嘛?吓了我一大跳!”
陆皓眼观鼻、鼻观心,毫无表示。
“你哑啦?木头!”见他无动于衷,紫鹃气呼呼地举起脚,狠狠便是一跺。
他堂堂一个将领受一个黄毛丫头喳喳呼呼已够委屈的了,不理她,她还得寸进尺,太不可爱了。“要不是王爷要我跟着你,你以为我爱啊?”
“这可是你说的,我立刻向王爷说,谁需要你老来帮倒忙!笨手采脚的,叫你倒碗药还会烫伤了手指头,简直是‘孺子不可教也’!”面对陆皓那比她几乎有一倍高魁的身材,她可理直气壮得很,到了最后居然叨了句孔夫子的话哩!
陆皓瞄了瞄自己十根手指头上的白布条,委屈地咕哝:“我的手是拿刀砍人的,又不是生来听你使唤做苦工的。”
“你现在归我管辖,就得听我的使唤,杀人是值得夸耀的事吗?昨天要你帮忙杀只鸡熬汤,是谁连鸡脖子都割不断,还让鸡给逃了的?”要不是她手中端着药,搞不好已经插起腰狠狠数落他了!
陆皓蓦然胀红了脸,一副虎落平阳被大欺的窝囊表情,逗得原本局促不安的苏映心噗哧笑出了声。
“紫鹃,你打算把那碗药拿到什么时候呢?”佟磊受不了陆皓那一直求救的眼神,便大发慈悲地帮了他一把。
“喔!是是是,紫鹃差点忘了。”她伸了伸舌头,暂时放他一马。
陆皓那顿然松了口气的表情,更让苏映心又少不了一场好笑。
她记得她曾在佟磊的面前略略提过有意促成陆皓及紫鹃两人,没想到佟磊不仅把话听了进去,居然还做了这番令人绝倒的安排,这下子可真苦了“一人之下,众人之上”的陆皓了。不过,谁晓得他是不是有些乐在其中呢?
“心儿姑娘,该吃药了。”不知打什么时候开始,佟府上上下下所有的人全改口喊她的小名,当真把她视为一家人了。
的确,好长一段时间,佟府自卫寇以下的人都晓得要特别谨言慎行,安守本分,因为他们的王爷脾气阴晴不定,视心儿姑娘的喜怒为喜怒,灵验得很,或许是基于爱屋及乌的心理,心儿在佟府的地位顿然水涨船高,被大家奉若天人,小心翼翼地捧着。
其实下人们对映心的印象改观,那三十六骑穿云箭手及紫鹃实在功不可没。
紫鹃平常叨絮着映心对下人们的好,众人只是半信半疑,而这趟事故回来,陆皓的部属们个个将她形容成勇气过人的巾帼英雄,更加上佟磊爱她逾恒的表现,下人们早就见风转舵,恨不得能为佟府未来的女主人效命了。
“又要吃药?”她实在吃怕了那些苦涩涩的药汁,尽管她每次总偷偷叮咛紫鹃在熬药的时候多加一味甘草或冰糖,那药汁还是苦得叫人难以忍受。
“你乖乖把药喝了,我待会儿带你看一件‘惊喜’的礼物去。”佟磊接过紫鹃盘里的药碗,哄着映心。
她生病养伤的这段日子,佟磊抢走了紫鹃大部分的工作,端汤喂药,举凡和她有关之事,俱是来者不拒,甘之如饴,不论映心如何抗议,他总是一味如此。
被人当成搪瓷娃娃的滋味并不好受,遑论佟磊为所欲为地跟她挤在一张床上睡觉,盯她盯得寸步不离;就算他迫不得已走开,也有卫寇、陆皓或紫鹃轮流穿梭门户,就连管家也不时借着送时鲜瓜果,各式糕点来巡巡,弄得她没半点隐私,生活公开得活像门庭若市的菜市场。
这次,他又要重施放技,骗她吃药了。
“我自己来。”她不喜欢被人当成温室里的花朵照顾,她快受不了了。
佟磊不太敢相信她的话。她是个很乖的病人没错,在上药或针灸时,她的勇敢总叫他又怜又佩服,唯独这吃药一项,只要他稍稍不注意,一整碗药就有可能被倒进沟渠或花瓶里,而打破、弄翻药碗更是她每天必做的功课。所以她今天的乖巧听话,令人不得不怀疑。
他依旧端着药碗,慢条斯理说道:“你知道吗?‘踏雪无痕’昨夜做了父亲,小马长得和它一个模样呢!”
“真的?”她美丽的眼睛如预期般变得亮晶晶,流露出高昂的兴趣来。
“你把药喝完,我就带你瞧它去。”这就是给她的惊喜礼物。
她考虑了好一会儿,才毅然地点头,捏着鼻子,喝光那碗苦得要人命的药汁。
佟磊看了又爱又怜,接过碗后不觉紧拥了她,吻上她娇嫩愕然的双唇……
第九章
“佟磊!你放我下来,我可以自己走路了!”映心大声嚷着,清亮十足的声音从马厩一直传到主屋。
“嗯,我终于明白紫鹃到底是受谁影响了,养成那种大嗓门的习惯!”对她的抗议,他充耳不闻,反倒调侃起她。
“大嗓门有什么不好?”
“上床睡觉时需要的是耳鬓厮磨,轻声细语,没有必要嚷得众人皆知吧?”佟磊踢开房门,直接将她送上床。“或许你喜欢这样?”他凑近她。
“胡说八道!”她啐了他一口。
他解下腰际的黄缎彩绣幅寿荷包,以及白色的袱袍,掀起薄毯,挤进了映心身旁。
“谁允许你又上我床的?”她没办法不脸红,尽管这些日子以来,佟磊夜夜跟她同榻而眠,却循规蹈矩得很。如今,她的伤口早好得差不多了,他还我行我素!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她虽然懵懵懂懂的,但那份女性天生的自觉仍然提醒着她,是她千方百计想撵他下床的原因。
“嗯嗯,”他摇头。“是我们的床,你忘了我们已经同床共枕一个多月了?”
“那是你死皮赖脸,趁我昏迷不省人事的时候擅作决定,现在我完全复原了,你也可以收拾包袱回你自己的房间去!我已经跳到黄河都洗不清了,不想再落人口舌,弄得谣言满天飞。”基本上她虽然是个活泼开朗的女孩,但攸关一生幸福的大事,她可是保守固执得很。
他更开心了,只不过外表仍是一本正经。“的确,众口悠悠,难以杜绝,既然无法封住蜚语流言,那么一劳永逸的法子就是我委屈、牺牲一点——娶你,这样一来,自然风平浪静、尘埃落定了。”
谁敢对佟家寨总瓢把子夫人指指点点的?除了仍被蒙在鼓里,什么都不晓得的映心之外,大概整座佟家寨的人,无人不知她早跟他成过亲,名分已定,差的只是夫妻之实这一步。
她狠狠捶了他一记,横眉竖眼,怒发冲冠地。“我如果答应嫁给你,你绝对该感谢自己上辈子烧了好香,才能娶到像我这么完美无缺的老婆!你居然还敢说‘委屈’、说‘牺牲’?”
“是我错了,夫人。”他从来没这么开心过,嘴巴几乎要笑歪了。
“在我们那里,叫夫人太落伍了,要叫‘老婆’才对!”咦?说着,她怎么有股受骗的感觉?到底哪儿出了岔?
“是,老婆大人。”
等等,她明白哪里不对了……等等,他的手为什么还霸道地环在她的腰上,而且……
她倒抽了口气……而且,她自己也暧昧地躺在他横摆的胳臂上!啊啊……
她猛然抬头,望进了他那双亮晶晶,带着坏坏又深情的眼眸里。
他的唇倚上她如蜜的唇,霸道又专制,完全不像早上那温柔多情的感觉……
※※※
他以为自己够小心翼翼的了,没料到一起身还是惊醒了原本睡得一脸酣然甜蜜的映心。
甫睁眼,佟磊那结实匀称的胸肌就像一堵令她脸红心跳加剧的墙,不只遮断她的视线,还提醒地,他们昨夜缠绵徘恻的事实。
佟磊止住她想拉起毯子遮住身躯的举动,又痴痴地审视她愈来愈红的俏脸,不由得俯身印上他深深的一吻。
“我爱你,心儿!”他平静又迫切地说。
“我也爱你,佟磊。”她发自肺腑的叹息,是幸福的呢喃。
“这下子,你不嫁给我也不行了。”
“你真要我?不后悔?”她大胆地撩起他一绺散发,缓缓抚触,心底却好像破了个洞似的。
佟磊瞟了一眼自己的白发,低声温柔说道:“这不是你的错,”继而眉头一攒。
“你该不会是因为对我心生歉疚,可怜我,才……”
她匆匆地打断他,鼓起腮帮子,不依地嘟嚷道:“我还以为你的霸道、专制、独裁、自信满得教人受不了,没想到一夜之间你那些吓人的缺点全被自卑取代了。”
“自卑?”他的眉峰锁死,劲道足以夹死一只蚊子。
“我现在有点后悔对你太‘手下留情’了,早知道你一早醒来就有大把的力气跟我斗嘴,我应该‘全力以赴’才对,不过,为时不晚,咱们有一整天的时间……”
“哎呀!你这个人……”她没机会把即将脱口的话说完,因为佟磊以吻封缄,封住她所有的气息。
这一天,如佟磊所愿,他“竭尽所能”地将映心留在床上一整天。直到掌灯时分,用过晚膳,佟磊被管家请去核对帐簿,一对如胶似漆的人儿才依依不舍地分了开。
佟磊一走,紫鹃又忙着一些杂务的善后工作,映心便立刻感到无聊了。
她横着走、倒着走,百无聊赖,正想冲出去找佟磊解闷时,忽然灵光一闪,现在不是找佟磊玩的时候,她还有件大事待办哩!
拿起绣花鞋往怀里一揣,房门一开,她脚不沾地地一溜烟朝东厢房跑去。
太好了,灯还亮着。
“卫寇,卫寇!”她嚷嚷着。没栓的门一把就被她推开了。
这间房的简单朴素,超乎映心所想,四壁全是抵着屋顶高的书籍,各式各样,林林总总的药书古文,数量之多,教人无法想像。除了书之外,一张床,四张红豆杉椅,再一张高脚桌,如此而已。
这屋子哪像住家落地生根的地方?一点也不像,倒不如说住旅社还比较恰当。
“心儿姑娘!”卫寇和陆皓站了起来,神情不无惊讶。
“陆皓也在?”她脑了眼桌上的棋盘。“你们下棋啊,我也会,咱们来厮杀一盘吧,刚才谁是输家?”她大咧咧地爬上红豆杉椅,兴趣盎然。
卫寇静悄悄地落回原坐,顺便给陆皓递了个“坐下”的眼色,他知道她伶牙俐齿,跟她斗嘴举反对票根本是自讨苦吃、自找死路。
“心儿姑娘此来,有事?”千千万万,这时候佟磊绝对不要出现,要不然,他和陆皓可又难逃一场灾难。唯今之计,就是赶快打发她,才可免于“横祸”加身。
也幸好映心不晓得他心里正打着的主意,要不,想也知道少不了又会给他一顿排头吃!
“嗯,我找你有事。”
她的“事”经常代表着“灾难”,卫寇一阵头皮发麻。
“既然如此,我先告辞了。”陆皓难得聪明一回,这时候不逃,更待何时?
“哎呀,我难得碰到你,”她一双灵活眼珠乱转。
“这样吧,既来之则安之,我找卫寇的事先搁下,倒可先问你一些事。”
陆皓尴尬地将伸出的腿收回,一屁股不情愿地坐回原位。
“紫鹃是个好女孩。”她打开天窗说亮话,一点也不含糊。
陆皓一径搔头。“是。”
“年后,她过了十五岁,及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