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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罗迦笑了笑,握住我的手,低声道:“我听闻阿寰的家在栖梧山上,不知今日岳父大人在不在,我这个丑媳妇能不能早日得见公婆?”
我面色一红,这么早将他领去见爹爹,我有些忐忑。况且,咳咳,我还没有做好准备工作,玉英姑姑还好些,若是遇到爹爹,凭着婆罗迦这般性子,定能从他口中打听到我平日出糗的段子,本上神伟岸的形象可就没了。
我后退几步,与婆罗迦拉开距离,努力与他平视,面上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一本正经道:“此事不容马虎,需得谨慎谋划。”
婆罗迦不依不饶,继续道:“我既是已经决定去了,自然是想好了的。”
我仍旧一脸正经,不急不缓道:“从长计议。”
婆罗迦眼神闪烁几下,突然朝着我一笑,连眉梢都带上几分笑意:“阿寰,我今儿还真的想去见见,莫不是你有什么人藏在家中,不能给我瞧见。”
本上神的爹爹的确不能就这般让你见着了。
我沉默不语,左顾右盼。
婆罗迦神色中不禁流露出几分失望,松开我的手,背对着我,叹气道:“也罢,阿寰既然不愿意那就罢了吧。”
许是他的语气太过哀婉了些,我不禁有几分愧疚:“咱们不妨去别的地方转转,也是一样的。”
婆罗迦转过身,露出几分茫然的神色,他垂下眼帘,盯着我的眼睛,悲伤道:“我父君当年被压在九嶷山下,若是可以,我倒是想去看看。”
九嶷山因为镇压的太巫,昊天曾经下命任何人不禁允许不得擅自靠近,还派了守山神将终年在山下守护。按理,婆罗迦是去不得的。
“九嶷山是禁地,我看还是……”
婆罗迦了然点点头,眼神黯了黯,不禁叹了一口气,却又立刻勉强朝着我笑了笑,故作轻松道:“没事,我也就是随口说说,不去也没甚大碍。”
我心里一痛,他与太巫几百万年未见,必是思念得紧。往日我想阿娘的时候,尚且可以拉住爹爹说说话,倾诉一番,可他一个人孤孤零零带在魔界,我又不在身旁,怕是连个可以说说话的人都没有。
既然是我提议去别的地方转转,那有我陪着他去,约莫着也不会出什么大问题吧。
我咬咬牙,道:“其实若是想去也不是不行,可是那些侍卫是万万不能跟去的。”
婆罗迦惊喜道:“可以吗?”转而又有些失望,小心翼翼道,“若是实在不行,还是算了吧,你违规带我前去,恐怕玉帝知道了要责罚你。”
我心里一软,只觉得暖暖的:“无事,守山的神将是我凤族之人。”
我与婆罗迦飞至九嶷山下,对守山神将道:“我们上去看看,不一会就下来。”
守山神将见是我,一言不发让开了。
婆罗迦一路上沉默不语,我劝慰道:“你也不必太过悲伤,至少太巫魔君至今仍然活得好好的。”
婆罗迦扭头看我一眼,复又低下头,低声道:“阿寰不必安慰我,父君生性随性,这般困压了几百万年,怕是比死了还要难过的。”
我默默不语。当年仙魔之战若要真论是非对错,其实倒也难说。我之前不明原因,后来看了太巫手里的那幅画,我却恍然大悟了。
说到底,太巫是个情种。
当年,太巫突然跑到仙界和众位仙家说要取昆仑神女瑶光为妻。彼时瑶光和芮项已经成亲多年,孩子都有了,虽然芮项尚且只是个小将军,但瑶光在昆仑的地位甚高,自然不能轻易可以辱没的。昆仑一派自是不应,芮项也极为恼火。
仙界派使节去问原因,却不想使节回来却一脸愤然:“太巫说了‘本座娶亲,想娶谁就是谁,轮不到你来问。’”
其实现在想想,太巫自然有不说的道理。瑶光当时已经是芮项的妻子,若是再抖落出当年的一段情史,对瑶光的名声也是不好的。只是太巫的脾气果真冷漠,好好的一句话,竟然最后引致仙魔之战,也算是笔糊涂账。
婆罗迦指着一处对我道:“那里为何寸草不生,莫不是阵法所在?”
我点点头:“当年方小说昊的封印阵眼就是此处。”
婆罗迦若有所思点点头。
“当年太巫魔君为何出战,你可知情?”依着太巫的性子,估计连婆罗迦也不会讲。
果然,婆罗迦沉思道:“父君只说仙界夺了魔界至宝,他势在必得,即便是抢,也要抢回来。”
魔界至宝,恩,于太巫来说,倒也不算说错。
“婆罗迦,仙魔两界自那之后一直相互敌对,你可曾想过,不如重修于好?”我顿了顿,继续道,“若是继续这般对峙下去,你我恐怕是不能……日后万一再次发生战争,在战场上,你遇到我,会如何?”
婆罗迦嘻嘻一笑,拍了拍我的肩膀:“我不会让这件事情发生的。待这件事情完了之后,仙魔两界应该不会再有战争了。”
他说的含糊,但我却愿意相信他。
“待今日回去,我们便与玉帝说明情况,早日成亲吧。”
第四十五章
回到仙界的时候已经傍晚,玉帝在凌霄殿后面的小间里。
守候的小仙童低声对我道:“方才王母娘娘与陛下在里面似是起了些争执,上神见着陛下说话可要谨慎些。”
芮项向来面皮子薄,今儿怎么会舍得拉下脸与王母娘娘计较,不怕有失他的身份么,此事也忒奇怪了些。我想了想,想必芮项现下心情不怎么地,还是少惹为妙。
低声谢了仙童几句,我拉着婆罗迦欲往回走,却听里面传来芮项的声音:“外面可是凤寰?既是来了,不妨进来吧。”
我皱了皱眉,我有些不太情愿。
婆罗迦安慰道:“你不必担心,他虽然心眼儿小些,但遇上正事儿想必倒也不至于偏颇,况且还有我在。早点把这心事了了,我也安心。我可等不及了。”
小仙童领着外面往小间里去,婆罗迦拉着我大步往前走。
我被他拖着在后面赶,心里有几丝微微的甜蜜:“你且走慢些,他在里面守着又不会离开,不急这一时半会儿。”
婆罗迦这才微微放缓脚步,手却仍旧紧紧握住我的手。
小间里的香台上点着瑞脑,许是刚刚点上,味儿不甚浓厚。屋子正中放着两盏茶,已经凉了,没一丝儿热气往外冒。
小仙童禀报了一声,得了允许恭恭敬敬退出去了。
我也慌忙行了个礼,婆罗迦因为与芮项算是平起平坐,是以只是在一旁站着。
芮项坐在桌边,目光盯着手中的空茶杯,挥了挥手,让我不必在意这些繁文缛节。他眉目低垂着,肩膀也塔下来,整个人弥漫在一片颓然之中。
我悄悄捅了捅婆罗迦的胳膊。
婆罗迦立直身子,摆出一副正经的表情,肃然道:“玉帝,本座今日来,其实是想向您求一件宝贝。”
芮项终于从恍惚中清醒过来,微微坐直身子,又请婆罗迦坐下,侧过脸,轻笑道:“谁不知道魔君您那藏宝阁里的宝贝成千上万,一般俗物定是入不了你的眼,不知我这儿有什么东西能有这般运气,能得你的垂青?”
我干咳两声。
婆罗迦道:“本座瞧着凤寰上神不错,想娶回去当媳妇儿,不知玉帝能否允了。”
芮项挑起眼皮子看看我。我只觉得两道凉飕飕的目光从自己身上扫过去,手脚冰凉。
沉默片刻,芮项突然哈哈一笑:“魔君真是说笑了,只要凤寰上神自己愿意,朕当然是乐见其成了。”
我一乐。
“想不到阿寰终于嫁出去了,朕心里欣慰的很,欣慰的很啊。”芮项顿了顿,朝着我似笑非笑看了一眼,对婆罗迦戏谑道,“魔君当真是魅力非凡,才一起去了一趟不周山就将咱们凤凰上神俘获了,这般魅力,朕心里也羡慕的紧啊。”
婆罗迦笑了笑。
芮项接着道:“魔界今日也去了不周山看过了,可是有些收获?”
婆罗迦淡淡道:“无甚,若是阿寰嫁过来了,我们仙魔两界还分什么彼此,不周山的事情好说好说。”
芮项哈哈一笑,朗声道:“魔君果真是个爽快人,怪不得能征服凤寰上神的芳心啊,就连朕听了你说话,心里面都得多跳几下。”他站起来,走到书桌边,“来人,笔墨伺候。”
出了屋子,外面一片金灿灿的红,晚风和畅,微微带着一阵阵荷花香气。
我停下脚步,对婆罗迦道:“你这般就签下条约,未免有些太过武断,毕竟不周山你还尚未去过。”
婆罗迦拉起我的手,无谓道:“无事,阿寰开心便好。”
他的眼睛在夕阳下更加深邃无比,望不到边。
我抿了抿唇,反手握住他的手,仿似握住了下半生的所有。
“三日后如何?”
我愣了愣,不明所以。
婆罗迦低声笑了笑,解释道:“我有些等不及了,不如三日后就办喜宴吧。”
我心中一阵暗喜,却装作淡然道:“也好。”
婆罗迦张口正欲接着往下说,我却心里一阵慌乱,有些难为情。
“别的事情你看着办吧,我都没意见。”我干咳两声,“我尚且有些事情,就先走一步,你也好好休息。”
想不到本上神这么大岁数,今天居然也害羞了一把,只想着快些躲起来。
天机宫。
找到太乙的时候,他正坐在天机宫西侧的小凉亭旁的草地里。
亭子周围花草甚密,郁郁苍苍一片,旁边一棵藤萝缠绕着亭柱往上爬,在顶上铺开一片绿色,犹如伞盖一般。
许是刚刚从沉睡中醒来,他身形看起来还有几分单薄,手腕也细的吓人。漆黑漆黑的乌发披在身后,犹如展开的蝶翼,竟是像要飞了一样。
我在他身边坐下,望着头顶上黑漆漆的夜空,轻声道:“这么久了,能见到你真好。”
太乙伸手摸摸我的头顶:“我方才听人说,魔君向你提亲了?”
想不到消息竟然这么快,我面色一红,点了点头。
太乙躺下来,嘴里叼着一颗狗尾巴草,声音有些含糊:“睡了这么久,一醒来什么都变了,就连以前只会跟在我后面的阿寰也要嫁人了。”
我也学着他躺下,身下的草软软的,触到耳边的皮肤,微微有些痒。“总是要变的。世人总说的所谓的永恒的东西,其实只不过是变化的缓慢罢了。”
太乙扭头看了我一眼,又看会天空,声音有些飘渺:“许是我老了,总想停在过去吧。”顿了顿,又笑道,“你挑了几百万年,终于挑中了婆罗迦,我对他不太了解,不知他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我笑道:“总会让你见着的,三日后的婚礼我一定给你留个好位置。”
太乙顿了顿,半晌才惊道:“三日后?”
我点点头。
太乙笑了笑:“倒是个特殊的日子。”
我道:“时间是他选的,无论是哪日,与我来说都是个特殊的日子吧,呵呵。”
“阿寰,你可是真的喜欢他吗?”
我觉得太乙问的有些奇怪,若不是喜欢,为何又要成亲?
“想必是喜欢了,我这问题有些傻。”太乙坐起来,背对着我,“早些回去休息吧,不论怎样,我都祝你幸福。”
他的背影渐行渐远,消失在一片花草之中。
夜色完全暗了下来。
当天晚上我便收到龙三的传书。
我将龙鳞放在水里,龙三的影像冒出来,他想必是气的不轻,用扇柄指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