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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森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一个身着保全服装的男人走过来,他的块头大得吓人,不过面容却很和善。
他认得苏丽一点也不奇怪,毕竟苏丽可是这家医院的传奇人物。
「我听说这里有个病患都不吃药,折腾死珊米她们了,所以上来看看,一会儿就走了。没关系吧?」苏丽努力把眼睛睁到最圆最大,看上去无辜得不得了。虽然身体里住着二十五岁灵魂的她对自己卖萌的行为感到相当不耻,不过只要不被赶下楼就好了。
「哦,你说莲先生?他的确是很令人头痛哪!不但不检查也不好好休息,前天我值大夜班的时候,还看他房里彻夜亮着灯呢!他这样糟蹋自己的身体,好像一点求生意志都没有了。现在莲先生的家人、医生跟护士都还在房里劝他接受检查,天天都是这样,真不晓得他在想什么?」保全摇摇头,似是感到很可惜,也不觉得跟苏丽说这些有什么不对。
「怎么会?」苏丽吓白了 一张蜜色的脸蛋。
这意思是诚一哥哥不想活了吗?
此时保全人员手里的无线电对讲机发出了讯号,他接通后讲了 一会儿才挂断,紧接着懊恼地发出低咒。
「这些无孔不入的狗仔,莲先生入院的消息这么保密竟然走漏了风声,我得赶去一楼支援了!那你……」
「我想先去洗手间,等一下就回去了。」苏丽挤出一丝羞赧的笑容,作势朝角落的公共厕所走去。
「那我先走了。」保全不疑有他,打完招呼就飞快地跟苏丽擦肩而过,迅速挤进电梯里。
没过多久,躲在洗手间里的苏丽才又走了出来。
稍嫌急切的脚步直往电梯的反方向走去,终于在走廊尽头找到莲诚一的病房。
她没有想要做什么,只是想知道保全说的是不是真的?他是不是真那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是不是真的变了 一个人?
满心想着弄清楚真相的苏丽,竟然忘了医生巡房的时候房门是开启的,所以她才刚靠过去就让离门口最近的珊米给逮住了。
「你跑来做什么?!」珊米小声地对她问道。
「我就看看不行啊?」苏丽索性也不想藉口了,视线迫不及待地往房里探进去。
「当然不行,这是医院贵宾的病房啊!」珊米急着想赶苏丽走,可是一向温顺听话的她却是充耳不闻,脚步忍不住往前迈进。
苏丽无意造成别人的麻烦,她只是忍不住。
当她看到莲伯父、莲伯母也站在病房里的时候,她就再也压抑不了澎湃的情绪了。
她没想到这辈子还能再见到待她视如己出的两个人,可是他们怎么好像老了很多?白头发都长出来了不少。
诚一哥哥的病真的这么严重吗?
心慌意乱的她不禁又再上前几步,不料她的出现却引起两老的注意。
「这位是?」莲拓海的一句话让苏丽成为整间病房的焦点。
她愣愣地看着莲拓海,后者眸光锐利,神情严峻,是苏丽从来没见过的样子。至于他的妻子方娟只是拿着好奇的眼神看她。
苏丽紧张得快要昏倒了,她的眼睛死死黏在地板上,压根不敢抬头,一只手轻轻摸着自己的耳朵,企图让自己镇定一些。
「你是谁?」既熟悉又陌生的嗓音让苏丽的手离开了耳朵,眼睛离开了地板,倏地抬起头来寻找声音的来处。
琥珀色的水瞳一下子就找到一双墨黑色的眸子。
「你……?」苏丽的脸上闪过震惊、渴望跟不安,最后是满满的不确定。
这个人是她的诚一哥哥?
苏丽眼里的莲诚一脸颊瘦削凹陷,下巴布满了胡碴,头发也看得出来久未整理,病服穿在身上松垮垮的,浑身似乎没有多少肉。他这副邋遢病态的模样跟过去清爽俊朗的容貌简直是天差地别。特别是他那双总是闪闪发亮的墨黑色眼珠子,现在像是完全没有了生命力,木然得吓人。
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难以承受的心痛跟心酸让苏丽不可自抑地红了眼眶,这下子,莲家一 一老连同莲诚一看她的目光都变得更加奇怪了。
「咳!其实青森小姐是0大医学院的学生,她耳闻过莲先生在校的优异表现,很是崇拜他才会特地来探视。请你们不要介意。」珊米在泰德医生的示意下,硬着头皮出来打圆场。
「是、是的。对不起。希望诚……莲学长,你身体可以赶快康复起来。」苏丽垂下小脸,一副做错事的样子。
「你会说中文?」莲拓海很惊讶。
彻头彻尾都是个洋妞的女孩子忽然冒出中文,当然会引起侧目,苏丽一下子又成了众人的焦点。
她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心乱如麻的同时,小手悄悄又摸上自己的耳朵。
「我以前学过。」她除了这样解释还能怎么办?
刚刚她看着熟悉无比的两位老人家,中文就脱口而出了,真是笨死了她!
「青森小姐,谢谢你对我儿子的关心。」方娟上前牵起苏丽的手,在她蜜色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一股熟悉的温暖让苏丽的眼眶再一次发热。
「伯、呃嗯,您叫我苏丽就可以了。」她本想着这样听起来比较习惯,看到莲家三人脸上的惊讶之后才觉得有点后悔,可是莲伯母却是亲切地对她一笑。
「苏丽吗?好……」方娟点点头,才放开苏丽的手退回丈夫身边。
「诚一,你看就连不认识的人都这么关心你,你怎么能不好好珍惜自己的身体?」方娟说着说着又掉下眼泪,连忙拿起手帕擦拭湿润的眼角。
一句「不认识的人」让苏丽听得心脏一阵抽痛,同时又让她觉得有点放心,不必害怕穿帮。
「莲先生,其实苏丽她自己也是我们医院的病人。她两年前出了车祸被判定成植物人,一辈子都无法清醒过来,但是她却醒过来了,经过辛苦的锻链复健,现在就能像普通人一样健康。所以你一定不要放弃希望。」泰德医生语重心长地对莲诚一说道,后者不置可否,深沉的目光落在苏丽身上。
「哦?真的吗?你曾经昏迷过?」莲拓海跟方娟再一次把目光放回苏丽身……―| 0苏丽的眼角余光可以感受到来自莲诚一的视线,她也很想再看他几眼,可是她实在没有勇气,她怕自己会舍不得。所以她只敢把目光锁定在莲家1 一老身上,对于他们询问的眼神,她轻轻点着头,双手紧张地绞在一起。
她过去的习惯似乎一个都没忘记,全都跟着重生带过来了,幸好这些小事只有她自己知道,不怕眼前三个熟人起疑。
「你是什么时候醒过来的?」莲诚一静静地开口,这位被护士们形容成哑巴的病人今天的话似乎多了起来。
「差不多也是去年的这个时候。」苏丽不假思索地回道,也就是在这时候她才偷偷觑了莲诚一 一眼。
奇怪,他那双墨黑色的眼睛明明平静无波像两潭死水,她却觉得里头好像暗潮汹涌?
应该是她多想了吧?
苏丽在心底对自己的过度敏感直摇头,随后就因为大喜过望无暇再想这问题了,因为他似乎不忍让她这个小学妹失望,竟然同意要配合治疗了!
大大松了 一 口气的苏丽忍着满心不舍,终于甘愿退出莲诚一的病房她知道他们会过得好好的,这就够了,以后还是别再见了……
【第三章】
「以后我天天都要来陪你?」逼近尖叫的声调划破病院的宁静。
天色才刚刚转黑,苏丽就又出现在莲诚一的病房里了。这绝对不是出自她所愿,事情这样发展她本人绝对比谁都还要意外啊!
他明明才答应要配合治疗,怎么吃完一顿晚餐就反悔了?说如果她不在场,他就什么也不做。
他怎么会提出这么无理的要求?
她一脸不信地瞪着病床上的始作俑者,蜜色的脸颊因为跑过来的关系还残留着浅浅红晕,反而一扫平日的柔弱,添加不少生气。
相比之下,端坐在床上的病人显得更加沉着淡定,不但眼皮都没抬一下,腿上还摊着一叠报纸哩!
这人出尔反尔把整间医院弄得鸡飞狗跳,竟然还有这份闲情逸致?
他该不会也跟她一样,被借屍还魂了吧?
苏丽倒抽一 口气,狐疑的眼神变得更加小心翼翼,这种打量似乎让病人不太高兴,用着深不见底的黑眼珠看回来。
「有什么问题吗?」莲诚一平静地反问。
他当然不需要跟她解释,他之所以会这样要求,是因为一个荒谬至极的想法。
他竟然会觉得这个年轻的外国女孩像苏丽?
他的苏丽,他爱惨了的女孩。
这件事一直没有人知道,连他自己也是在苏丽回台庆功的时候才恍然大悟。当时他感觉到她刻意的疏离,又看见她不拒绝男职员的殷勤,那一刻他才体会到什么叫忌妒。
他一向不如外人所想的温文儒雅,他其实是个很固执的人。
既然他发现自己爱着她,自然就不能让她再离开了。而他也一下就猜到她是因为始终得不到他的回应才疏远他,并不是因为不爱他了,所以追回她可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
他没有因此而看轻苏丽,相反的,他太珍惜这个从小就在他身边打转的小女孩,他甚至有些担心她对他的感情或许不是爱情,只是仰慕兄长那样而已,所以他很耐心地等待着,不敢躁进。
之后绯闻爆发,他不解释也是因为她没有问,事实上他跟尹芳在纽约的确有过一段情,对他来说只是短暂的各取所需,尹芳家境不好但是成绩相当优秀,他才让尹芳进公司当他的左右手,就他所知尹芳也很守规矩,他们的关系仅此而已。
如果她当时问他,甚至是要求他开除尹芳,他都会毫不犹豫地照办。可是她没有,而他又自以为行得正坐得直就不怕别人说话,她这么爱他也必然不会离开他。
而最后,他太过自负的下场就是再也见不到他的挚爱。
如果时间倒退,他一定会勇于说爱,他一定不再因年龄的差距压抑自己的爱意,也一定不敢再这么笃定她绝对不会离开他。
苏英雄说得对,是他逼走了苏丽,是他害死了苏丽。
他以为他只有在天堂才会再跟苏丽重逢,可是现在眼前的这个女孩却让他有种这个人就是她的感觉。
他知道这是无稽之谈,可是他忍不住想把这女孩留在身边。
但是她竟然不想?如果是苏丽……「当然有问题!你怎么可以做这种要求?」苏丽稍嫌暴躁的声音打断莲诚一的沉默。
她那双琥珀色的猫眼睛再一次睁大,瞪着平静到不行的病人。
她比谁都清楚他的声音表情轻易就能让人信服,任何人在他面前都会有种矮一截的感觉,声音大一点也还会觉得是自己在无理取闹,可是现在明明无理取闹的人是他耶!
「因为我决定配合治疗。」他慢条斯理地将报纸叠放整齐,随手放到边桌上去。
「然后?」所以说关她什么事啊?
「你担心我。」他瘦削的脸部线条看上去比昨天更加柔软,只有盯着她的目光专注得令她心慌。
「我……大家都很担心你啊……」她的视线游移不定,十根指头又绞在一起。
「你担心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