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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待。
凭借自己一身本事,没了元水幡,也无甚大碍。
念及此处,许听潮将元磁极空梭祭出,把云头收敛,化作一道五色氤氲的清光遁入梭中,倏忽挪移而走。
……
西元洲上,北庭乃九边蛮夷之地,便是西元佛国号称普渡众生,也并无多少高僧前来此处传经布道。
在生活于此的游牧蛮族口中,北庭并非北庭,而被唤作做“札萨克”。
札萨克是广袤得看不到边际的丰美草场,青葱的牧草能够养活数不尽的牛羊马匹。牧民们以其肉奶为食,筋骨皮毛为器,再猎取些豺狼猛兽,采摘些奇花药草,春暖花开时南下佛国边市,用此等物事换取茶盐布匹,针线衣物,诸般铁器,便可安稳度日。如此世世代代相传,已不知多少年月。
许听潮从西元洲东北处而入,正逢佛国与北庭边市开易的时节。
他隐在云端,俯视下方芸芸众生奔波忙碌,但见称心的喜笑颜开,失意的垂头丧气,有酒酣耳热称兄道弟的,有争执过度而拔刀相向的,更有倚楼独坐悠然品茗的……凡此种种,数不胜数。
众生万相,烟火气十足。
许听潮忽然一笑。
怎的心中会生出这般念头?莫非是因为将要与佛门交道,这一路行来,多想了些佛家的经籍理念?
大约就是如此了。
不过此事并无坏处。自家虽是道门弟子,但亦曾习得佛经,方才这般体悟,似乎大有益处,金身之内那舍利子,竟少了些往日里的生硬滞涩。
似这般,此番前来这西元洲,纵然寻不到炼化那长生魔藤的秘法,也不枉一行了。
许听潮正待再行参悟,忽然神色一动,扭头看向北方天际。
数万里之外,有两名虚境动起手来,且并非佛门中人,而是凶焰冲天的积年老魔!
竟有魔修来西元洲上撒野,当真有趣!
许听潮心念急转,架了云头就往北方疾行。
此次前来,正是要寻得佛家大能,讨取一两门合用的秘术,有魔修明目张胆地争斗,说不得就能引来佛门虚境。如此机会,自是不容错过了。
……
六九九 何虑多情损梵行,不负我佛不负卿(二)
(祝各位童鞋:中秋佳节,花好月圆!)
数万里路程,转瞬可至。
许听潮施展牧云遁法,顷刻就已靠近两魔交战之地,见得场中情形,不禁微微一愣。
原来两个正自争斗的“积年老魔”并非什么凶神恶煞的人物,而是一双五官端正,肌肤白皙的美貌女子,除了衣着气质不同,两女容貌竟颇多相似之处,似是姐妹。
有外人到来,两女兀自不肯住手,各自催动艳红、漆黑两蓬飞针,叮叮当当斗成一片!
红黑两色交织穿梭,煞是好看。
其中那红裙附体,红纱遮面的魔女瞥了许听潮一眼,顿时眉目绽放,好似一汪融融春水!
“呀!好俊俏的小哥!”
蜷曲的睫毛柔柔眨动,挠得人心肝麻痒。
许听潮一时失神,不曾料到自家竟然会被调戏,当即面现错愕!还不及开口,另外那黑衣劲装、两眼紧闭的魔女就冷哼一声,骂道:“骚狐狸!”
这般喝骂却是戳中了红裙女痛处。
浑身融洋美好变作凛冽秋霜,一声尖利划破天际!
“丑瞎子,你竟然骂我?!”
“骂的就是你!”
红裙女暴跳如雷!
就在许听潮以为此女施展厉害手段时,却见她将漫天艳红飞针一收,而后嫣然一笑:“既然你骂我骚,老娘就骚给你看!”
“哼!”
回应她的是一声满含不屑与鄙夷的冷哼。
红裙女柳眉跳动几下,面上笑容却是不变,反而愈见妩媚:“老娘这就去将元问空那老混蛋睡了,教你只能喝些残汤!”
黑衣劲装女大怒,喝道:“你给我站住!”
“咯咯……”
悦耳的笑声已然远去。
黑衣女化作一道滚滚魔气,紧追而去。
从始至终,她都不曾往许听潮看上一眼。
许听潮伸手摸了摸下巴,想不明白这两个魔女到底怎生回事,在西元洲上如此肆无忌惮也就罢了,竟连自己这陌生人明目张胆地出现在一旁,也只当没看见。唔,之前被那红裙女调戏不算……
将脑中乱七八糟的念头压下,许听潮忽然笑道:“大师窥探这许久,想来很是在意此二女,不如与小子一同前往追赶,如何?”
话音才落,左侧虚空就传出一阵爽朗的大笑。
“小友莫要胡说!老衲不过恰巧就在附近,是以隐身过来瞧瞧,可不是你口中那等花和尚!”
一赤脚缁衣僧人踏步而出,半点不见生分,径直就走到许听潮云头之上,盘膝坐定。
许听潮细细一看,只见这和尚三十多岁模样,相貌算也还得上俊朗,可惜那一对吊梢眉委实有些煞风景。如此一长,出家人的慈悲宁定便少去三分,凭空多了几分凶戾。
这和尚定是个大有本事的虚境,否则自家气息也不会如此形诸于外。当然,也是他修行不到家,尚未达至返璞归真之境界。
一眼看去,居然得出这许多结论,许听潮只觉自家似乎被那柔媚魔女撩拨得心思浮动了。稍稍宁定心神,便又问那和尚:“有魔修在这等佛门清静之地争斗,大师怎不施展慈悲手段,将之降服了?”
和尚闻言,面色顿时变得古怪,伸手一摸油滑水亮的光头,嘿嘿笑道:“小友自他处而来,不晓得这西元洲上的情形。老衲不曾出手,缘由有四。”
“哦?且说来听听。”
云头正朝着两名魔女遁走的方向急速飘去,许听潮神色已恢复了淡然,面上却颇有几分好奇。
这和尚似乎对前去追赶两魔女并无异议,见许听潮询问,反倒来了兴致,摇头晃脑道:“也罢,老衲就与小友分说分说!这一嘛……”
语气微滞,他满面得色中露出几分赧然。
“……和尚本事不济,倘若贸然行事,说不得降魔不成,反倒要遭了魔噬。这两个魔女乃肆契双姹,那红裙‘媚姹’也就罢了,只是只媚狐狸,没甚本事;黑衣‘罗姹’就凶残得紧,她身上魔宝众多,和尚已然应付不过来,若其双眼中豢养的阴阳瞳魔一出,老衲只好引颈就戮。”
说到此处,这和尚似乎颇为烦闷,也不等许听潮详细询问,立时就接着说道:“二来,此地乃北庭蛮族所属,和尚非但不能管闲事,就算进入,也须得像之前那般偷偷摸摸,教人好生不痛快!”
许听潮看了他一眼,此时我驾云而行,可算得上堂而皇之,你怎的就不偷摸了?
和尚只作不见,又道:“其三,此二女与我佛门挚元大师颇有渊源,和尚招惹不起。”
具体如何,他却讳莫如深,不肯戏说。
“第四,二女虽修魔道,却并无恶行,反倒在西元洲上四处擒捉魔物,于我佛门大有好处。”
许听潮奇道:“西元洲乃本界佛门圣地,怎的听大师之言,竟还有魔头肆虐?”
那和尚两眼一瞪:“西元洲本就是妖魔巢穴,我佛门诸位祖师发下大宏愿,要将群魔渡尽,是以才会到此开宗立派,将原本扎根于此的魔门尽数逐走!我和你说,佛魔两道之所以势不两立,佛门功法克制魔功不过小节,此事才算根源所在!”
“竟还有这般隐秘?”许听潮首次听得如此秘闻,自是颇有些吃惊,“魔门出逃之后,莫非去占了肆契洲?”
和尚顿时面现尴尬,嗫嚅半晌,才不情不愿道:“其实也算不得出逃,那肆契洲,原本才是我佛门根源所在……”
许听潮嘴角微微抽动。
和尚冷哼一声,傲然道:“百年之内,我佛门便可打将回去,将肆契洲重新变作极乐净土!”
这回许听潮闻言,却是默然不语。也不知这和尚所说是真是假,倘若佛门当真有此打算,则肆契洲危矣。想太清门会同各派好不容易将肆契洲上诸多魔门打得式微臣服,自家盟中却生了内乱,佛门趁机来袭,只怕抵挡不住。
那和尚见许听潮如此模样,嘿嘿笑道:“说起来,此事还得多谢玄门道友,若非当年诸位道君大展霹雳手段,我佛门想要料理肆契洲上一干老魔,还不知要耗费多少手脚!”
这和尚莫不是故意的,哪壶不开提哪壶?
许听潮淡然看了他一眼,只见一脸人畜无害,顿觉无趣。心下却是微微叹息。
忽而转念一想,太清门与各派自作孽,关我何事?还是自家正事要紧……
七零零 何虑多情损梵行,不负我佛不负卿(三)
许听潮沉思,那和尚就在一旁观望,见他脸色有些难看,便不自然地扭了扭身躯,右手直在自家光头上抚摸。
“不知大师如何称呼?”
想通之后,许听潮就将担忧扔到一旁,转而与这和尚套起近乎来。
和尚一时喜笑颜开,忙道:“不敢不敢,老衲法号‘本尘’,出身大轮寺,忝任护法金刚一职。”
说到后来,面色已变得颇为严肃,双手合十,做了个佛礼。
“原来是本尘大师,小子许听潮这厢有礼了。”
“啊!”
本尘和尚惊得跳将起来,指着许听潮大呼道:“你你你你就是那个,那个……”
虽然早知自曝身份会教这和尚吃惊,但不曾想竟如此激烈。许听潮微微一笑:“正是区区在下。”
“好个小子!”
憋了半晌,本尘和尚方才吐出这三个字,而后围着许听潮转起圈来,口中啧啧有声。
“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许院主定有所求。”
这和尚倒是个明白人。
许听潮本就不喜应酬,见他如此说话,也乐得清闲,径直就说道:“小子此次前来西元洲,实欲向佛门求取一门祭炼魔物的厉害法门。不知大师可否行个方便?”
本尘听闻,自得一笑。
“院主可算是问对了人!”他一屁股坐在许听潮对面,“我佛门旁的物事或许及不上道门,但这炼魔一途,却历来拿手!”
如此夸赞了一番,才把脸色一垮:“可惜和尚所修乃慈悲杀伐之道,否则定然要向院主换取些好东西!”
“此当真憾事。”许听潮也微觉失意,轻叹一声,便淡然道,“然则大师可有门路?”
本尘高深莫测一笑:“何须来问和尚?院主只管追随那肆契双姹,自有机缘。能否把握得住,就看院主造化了。”
许听潮先前还觉得这和尚与其余佛修大为不同,哪知竟也是一般喜好故弄玄虚。人家既然不愿直说,不问也罢。
思及此处,许听潮便向本尘拱手为礼:“如此多谢大师了。”
本尘摆摆手,不再说话,翻身躺倒在云头之上,合手为枕,唱道:“谪落金仙醉卧云,跣足披发笑红尘!哈!哈!哈!”
许听潮闻之,侧目不已。
你和尚修成正果,飞升之后也自称菩提罗汉,且既为出家人,自该遵守清规戒律,不可饮酒,如此也就谈不上一个“醉”字。后面一句,“跣足”倒是应景,奈何你头上清洁溜溜一片,又该怎生“披发”?莫不是从哪个闲野道人口中听来,拿到此处掉文?
这和尚果真有趣!
前方两个魔女遁速不慢,如今也不曾到得地头,兀一前一后自追逐飞遁。
许听潮忽然起了玩闹的心思,翻手将月半和慕晴雨送的吃食饮品取出,对本尘道:“大师意趣高洁,小子得闻妙语,心甚羡之,特置下美酒鲜果,乞请共饮!”
本尘再不复那般高人模样,一骨碌坐将起来,恶狠狠看了云头上的玉壶晶盏、瓷碟花篮一眼,才佯作不悦地瞪着许听潮:“小家伙心眼真是坏了,存心引诱大和尚犯戒!”
说得倒是正经,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