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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帷幔随风摇曳,一幅漂亮的芝兰图挂载正对门口的位置,一张舒适的软塌斜放在打开的窗棂旁,旁边还放置了半人高的书架,甄箴侧躺在软塌上,慵懒而不失优雅。青枫暗叹,这是一个让人看着就觉得舒服的女人。只是或许真的是病了,这盛夏的早晨她竟还披着宽大的长披肩,一张薄毯盖到胸口。
甄箴淡淡一笑,“你过奖了。”
青枫视线停到窗台前的一幅刺绣的锦鲤图上,眼眸微眯,青枫走过去轻轻触摸着那薄入蝉翼的绢丝,青枫看的出神,甄箴缓缓坐直身子,说道:“妹妹对刺绣也有兴趣?”
这绢丝好生眼熟,掩下心中的疑惑,青枫轻抚着艳丽的锦鲤,笑道:“我只是感叹姐姐的手艺好,这样细软的绢丝上,也能秀出这般好的刺绣来,妹妹自叹不如。不过这么薄的绢丝倒不多见,想来是稀罕物吧。”
“这倒不是什么稀罕物,丝织房每季都会出几匹,只是这料子做衣衫太薄,做手绢又太细,所以各宫的主子们都不喜欢用,就我爱它细软轻薄,刺绣刚好。妹妹若喜欢,拿些去便是了。”
“那就多谢姐姐了。”青枫暗暗观察着甄箴的神色,平和自然,难道是她想太多了?
甄箴对身边的舞儿扬了扬手,舞儿转身入了内室,一会之后捧着半匹绢丝走了出来,茯苓迎上前去接下。
青枫在矮几前坐下,两个本就没有什么交集的人一时间无话可说的,好在两人都是内敛之人,这样静默的相对坐着,谁也没有显出局促尴尬的神色,手中的茶喝了一半,青枫才微笑着说道:“其实,我今日来是想和姐姐商量一件事情,我喜欢作画,姐姐爱刺绣,穹岳庆典将至,你我何不一起为庆典献一份贺礼?我绘图,姐姐刺绣,这份贺礼皇上一定会很喜欢。就是不知道姐姐的身体…”
“这想法挺好的,只是我近来身子确实不大好,妹妹可绘好图案,让丝织房在庆典之前赶制出来。”
“这样也好,待我画好了图,再拿来给姐姐看看。这刺绣上的事情,还要多请教姐姐才好。”
“你过谦了。”
有了刺绣这个话题,两人倒也还能聊得下去,一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看了看天色,青枫笑道:“想不到我和姐姐如此投缘,这一聊都快午时了,我也就不耽误姐姐休息了,青枫告退,明日再来看望。”
明日还来?甄箴急道:“我这是老毛病了,就不麻烦妹妹每日过来。”
“不麻烦。我在这宫里也闷得慌,姐姐不嫌弃的话,我们也好有个伴,青枫告退。”说完,也不等甄箴在说什么,青枫微欠身行礼后便带着茯苓离开了菱云宫。
青枫就这样傲慢离去,自家主子却独自愁眉不展,舞儿有些恼,低骂道:“太过分了!”
甄箴一直在思索青枫今日来此的目的,身边的丫头忽然出声抱怨,甄箴回过神来,抬头问道:“怎么了?”
“昨夜皇上临幸了她,她也犯不着一大早的就过来刺激娘娘。”舞儿气鼓鼓的为她抱不平,甄箴失笑,叹道:“她不是这么无聊的人。”
不是?舞儿不懂了,问道:“那她来干什么?”
甄箴摇头,她也想知道青枫来干什么,刚才提到的刺绣,也不过是青枫看了她的刺绣之后随口一提罢了,她今日前来的目的是什么,又为何明日还要再来?
舞儿压低声音,在甄箴耳边担忧的说道:“娘娘,她如果这样每天都来,很容易被她发现的。”
“别说了,静观其变吧。”这话正说中了甄箴心忧之处,眉头也不自觉的更紧锁三分,昨日听青枫那席话,她便猜到青枫必不会坐以待毙,后宫只怕不会平静,但是为何她不冲皇后、太后去,却独独奔着她来了,唉,是她失算了,这种时候,真不应该去招惹青枫。
……
出了菱云宫,青枫不紧不慢的走在前面,清冷的声音问道:“可是这种绢丝?”
“是。”那夜她从新缝制锦囊,曾仔细观察过,轻薄细软的手感,斜织的纹理,都与手中抱着的半匹绢丝一致。
青枫悠闲的脚步不变,声音却越发的冷了:“你到丝织房打听一下,是否真如甄箴所说,这种绢丝谁都能拿到,还有…这半年来哪个宫领过。”
“是。”
俩人走在花间小道上,泥土的清香和着阳光的味道在身边萦绕,头顶的绿荫将阳光剪成一缕缕碎片,洒落在整齐的青石板小路上。青枫最喜欢这里,幽静阴凉,比御花园的花团锦簇清净,青枫放慢脚步,这时一名青衣小童从一道小拱门内跑出来,一溜烟的跑到青枫身旁,半躬着身子,压低着声音说道:“青嫔娘娘,楼相让奴才给您带个信,楼夫人现在很好,请您不用担心。”
小童忽然窜出来,吓了青枫和茯苓一跳,听清他的话,青枫才缓过神来,打量了他一番,小童个子比她略矮些,声音清亮,语速很快,十二三岁的样子。定了定心神,青枫才低声回道:“我知道了。你是哪个宫的?”
“奴才小柳子,在内务府当差。”停顿了一会,小童像是想到了什么,小声回道:“您若有口信要传给楼相或夫人,可以让奴才转述。”
小童看起来很机灵,青枫却没有让他带这么口信,只淡淡的回了一句,“退下吧。”
“是。”如来时一般,小童小跑几步,绕进了小道旁的拱门内,很快消失在青枫眼前。
姐姐被楼夕颜带走,有他悉心照顾,她很放心。回想起那日楼夕颜盛怒时的样子,青枫很好奇,他到底会怎么做呢?什么人下的手显而易见,但是对方毕竟是太后,皇上的亲娘,他想怎么样?又能怎样?
忽然没了欣赏风景的心情,青枫脚下的步伐迈得更快了,两人回到清风殿,夏吟正在安排午膳,看见她们回来,夏吟迎上前去低声说道:“娘娘,正阳宫那边来传话,说今晚皇上过来与娘娘一起用晚膳。奴婢已经让御膳房准备了。”
“嗯,该做什么,你吩咐她们去做了,午膳不用了,我要小歇一会。”
夏吟暗暗松了一口气,这位主子和别家主子不一样,按照以往的经验,皇上的到来未必让她欢喜。夏吟抬头回道:“是。”眼光不经意看到茯苓手上抱着的绢丝,夏吟的心猛的一跳,脸色刷白,好在青枫和茯苓都已经进了屋内。
夏吟手轻轻捂着胸口,悄悄退了下去。
……。
掌灯时分刚到,御膳房陆续送来晚膳,长长的方桌上,摆了满满一桌。不一会,太监尖细的吆喝声也远远传来,“皇上驾到。”
燕弘添踏入清风殿时,那道清丽的身影已经半跪在院内接驾了,“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牵着她的手将她扶起来,燕弘添揶揄道:“朕以为你习惯闭门接驾。”
青枫撇嘴一笑,低声回道:“皇上若是喜欢,臣妾是很乐意的。”
燕弘添笑了起来,最近为了庆典的事情终日劳累,有人可以斗斗嘴的感觉还不错。
“传膳吧。”燕弘添今天看起来有些疲惫,席间都没怎么说话,青枫一边给他夹菜,一边说道:“臣妾今日到慧妃那走动,发现慧妃刺绣技艺精湛,所以臣妾和她商量了一下,决定合力为庆典献一幅刺绣图作为贺礼。我绘图,丝织房赶制,慧妃从旁指导,皇上说可好?”
“当然好,难得你有这样的心情。”燕弘添对着身后的高进说道:“高进,下旨命丝织房调十人供枫儿差遣。”
“是。”
这声枫儿他叫得很自然,青枫却觉得心口被人捶了一下,以前只有她最爱的家人会这样叫她,今天从燕弘添嘴里叫出来,实在让人厌恶。强压下心中恼意,青枫低声回道:“谢皇上。”
燕弘添何其敏锐,自然感觉出青枫的不满,拿起一块糕点送到她唇边,笑道:“枫儿多吃点。”
他是故意的!青枫瞪了他一眼,燕弘添笑得越发开心。茯苓适时端上热茶,解了两人间暗潮汹涌。燕弘添轻酌了一口,入口初感微涩,而后甜润之感由舌根萌发,回味无穷,其汤色黄绿明亮、叶底碧绿匀齐。与他以往喝的茶都不同,燕弘添难得好奇的问道:“这是什么茶?”
“主子看皇上最近为国事操劳,特意让奴婢配的安神茶。”
燕弘添抬眼看去,年轻女子端着茶盘,安静的站在一旁,素净的脸上神色柔和,颇有几分气质,燕弘添对着青枫笑道:“你这还藏了个玲珑剔透的丫头,难得她连你这般刁钻的人都能服侍,应该好好丰赏。”
青枫顺势回道:“皇上准备赏什么?”
“你叫什么?”
茯苓低声应道:“奴婢叫茯苓。”
“朕就赏…茯苓即日晋升为女官,位列五品。”燕弘添仿佛只是随口的一句话,茯苓却是脸色一白,立刻半跪下身子,急道:“茯苓不敢。”
青枫也被燕弘添突来的封赏怔住了,但见茯苓脸色煞白,高进皱眉的样子,不免有些疑惑,皇上封个女官,他们何须惊恐成这样?
青枫不知道穹岳女官的地位,茯苓在宫里待了十年,自然比谁都清楚。穹岳女官是有品级的,水芯和萧雨是宫中品级最高的女官,位列四品,只略低于各部侍郎而已。历朝历代,宫中女官并不多,就连服侍慧妃多年的舞儿,也是去年才晋升女官,同样位列五品,这么多年来,还没有嫔身边宫女能晋升为女官的,更别说是她这种做了多年下等宫女的人。
青枫很少看到茯苓失态至此,正想着要不要回绝这个封赏,燕弘添忽然俯身,嘴角扬起一抹邪笑,在她耳边略带挑衅的低声说道:“怎么,你不是想在宫中得势吗?现在朕的恩宠,你不敢要了?”
嘶——
说便说,末了燕弘添还在她耳垂上咬了一口。青枫暗暗咬牙,扬声说道:“茯苓,还不快谢皇上隆恩。”如此也好,很多事情她信不过别人,都是要茯苓去办的,有了个女官的名头以后她办事也方便些,毕竟这宫里的人每个都是趋炎附势媚上欺下之辈。
事已至此,茯苓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心情,跪下谢恩。“谢皇上恩典,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都退下吧。”燕弘添大手一挥,宫人们一下退得干干净净。
青枫以为他有话要和她说,谁知燕弘添一把将她抱起,向内室走去,将她放在床榻之上。
这…现在才刚过戌时!
院外宫女太监脚步声,低声说话的声音她都能听得清清楚楚,青枫尴尬的盯着燕弘添,他好整以暇的半撑着身子看着她,青枫也是第一次有机会这样安静的直视他的脸,剑眉入鬓,可惜总是皱着,黑眸璨若繁星,可惜太过幽深,眼底的阴影让他看起来显得有些疲惫,薄唇润泽,可惜总是紧抿着…
“看够了吗?”低沉的声音从她盯着的唇间传出,青枫轻咳一声,回道:“你今天很疲惫。”
青枫话音未落,燕弘添忽然压低身子,两人下身火热的贴在一起,燕弘添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要你的力气还是有的。”
青枫的脸刷的红到耳根,和男人讨论这个问题很蠢,尤其是燕弘添这样的男人。青枫别过头去,不再回话,燕弘添久久没有动作,青枫奇怪的回头看他,那双黑眸中满是促狭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