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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妍香沉默许久,终于点头:“我会问他的,我会问他的。你说得对,确是不能让他再与居沐儿纠缠下去。”
丁妍珊大喜:“姐姐,你愿意劝他了?”
丁妍香转头看着妹妹的脸,对她微微一笑。
丁妍香当晚就去找了云青贤。她带着丫环,亲自拿着自己炖好的补汤去了刑部。
云青贤看到她来,吃了一惊。丁妍香只道是见他不归家,想来他定是有公事在身,但既炖好了补汤,还是送过来觉得妥当。
云青贤谢过,笑笑细声称是今日有件急案,所以才不得不逼得他食言未归家。
“是什么案子?”丁妍香问,把补汤乘了出来往云青贤的案桌上放。
“也没什么。”云青贤随口应了,伸手把卷宗盖上。但盖上的那一刹,丁妍香却是看到了居沐儿的名字。她很自然的放了碗,给云青贤递了勺让他喝汤。然后伸手替云青贤把卷宗往一旁挪了挪。
趁着云青贤低头喝汤的一瞬,她飞快的把那本卷宗翻了一翻。速度太快,她没细看里面的具体内容,但却是清楚看到好几处确有居沐儿的名字。
丁妍香不动声色,伺候完云青贤喝汤,收了碗勺,又嘱咐他多注意身体,空了便回家歇歇等话,然后带着在门外等候的丫环回去了。
如鲠在喉,如刺在心。
居沐儿那三个字,让丁妍香难受得一晚上睡不着。
空荡荡的床,她孤枕难眠,而她的相公,却坐在案前,看着居沐儿的名字,琢磨着她的事。
丁妍香越想越是难受,咬得牙根生疼,掐断了指甲。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丁妍香便素装悄悄到了府衙大牢门口,在路边一个早餐摊上坐了下来,一边佯装吃早点一边观察着。
不一会,她看到云青贤带着两个手下人骑着马过来了。丁妍香心里一紧,忙低头喝粥,只用眼角偷偷瞄着那处动静。
其实她并不知道这么早她来这做甚,可当她看到云青贤她知道了。但这没道理。他是官,审案的,他来这大牢多正常,她很道理没为他来府衙大牢便难过。可她还是难过。她看着云青贤下了马,飞快地走进了牢狱大门。
云青贤在里面呆了很久。久到丁妍香身边吃早点的人都换过了好几拨,久到她碗里的粥都凉了,而她的心,也似那碗粥似的,凉透了。
这时候忽见一辆马车“咔嗒咔嗒”的驶了过来,丁妍香认出那是龙府的马车。旁边一位骑马的,正是龙二的护卫李柯。
车上跳下来几个人,一位是居老爹,一位是苏晴,这丁妍香都认得。而随后跳下的另两位,却是让丁妍香稍稍吃惊。竟是陈良泽夫妇。
居老爹一脸憔悴,想来一夜没睡好。陈良泽看着也是有些着急,他小心扶着老爹,苏晴跟着李柯在前面带路,那陈柳氏却是慢慢吞吞挪步子,脸上露着不情愿。
大家在大牢门口与狱卒说了几句,狱卒把他们放进去了。陈柳氏却是不愿进,最后自己留在了外头。
这个时辰日头已经有些起来了,陈柳氏似怕晒着,往丁妍香这边走了过来,在树下荫凉处站着。丁妍香看着她愤愤地盯着大牢看,心里一动,她凑过去问:“这位夫人有亲人在里头吗?”
“没有。”陈柳氏也没看她,只没好气地答:“那可不是我什么亲人。”
“我看夫人一脸不平,还以为是夫人哪位亲人蒙了冤。我还想着能不能帮上什么忙的。”
“帮忙?”陈柳氏这才回眼看了丁妍香一眼。“不用帮忙,那女人是我相公故人,一直不清不楚的,我可不想帮什么忙。”
丁妍香点点头,表示明白,她不说话,只站在了陈柳氏的身旁。那陈柳氏似乎觉得自己刚才那话不妥,忙又道:“我也不是那意思了,只是……唉,我也是心里头憋屈,夫人莫见怪。”
“我明白的,谁不想夫君对自己一心一意,若是有旁的女人横插一脚,自己却无能为力,确是憋屈。”
陈柳氏听得这话,立时掏了帕子捂着眼,却是强笑道:“这几年,我一说憋屈便被说小气心窄,都说是我不对。从没象夫人这般解人意的,我……我……”说着竟是再笑不出。
丁妍香觉得她要哭了,忙拍了拍她的背劝慰:“莫难过,有什么委屈,我愿意听你说说。”她转头看到近旁一个小茶铺:“我们去那坐坐可好。”
陈柳氏看了看监牢大门,想来那几个还得好一会才出来,便点了点头。
两位妇人相逢恨晚,谈得甚是投机。陈柳氏相谈之下,才知道原来眼跟前这位是云大人的夫人,她自然是听过不少云青贤与居沐儿的传言,顿时为丁妍香抱起不平。把对居沐儿的怨气全都发了出来。
而丁妍香却是心里暗喜,她脑子里忽然有了一个想法。
她要让居沐儿消失。
丁府的人不能用,云府的人不能用,这段日子官府查得紧,江湖上的人也不能用,她对那些人不熟,不太敢冒险。但是眼前这个女人,却是再好用不过了。
居沐儿并不知道牢笼外头有人在算计着她的性命。
她到现在还有些云里雾里,但比刚进监牢那会镇定了许多。
她已在牢里呆了八日。这八日里,龙二果然没有食言,白日里有凤舞和小竹来陪着她,晚上龙二自己在。他没有让她落单过。
这八日共提堂审了三次。每次虽都有龙二相伴,但居沐儿仍是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因为双方各执一词,所以如何证明所指控的动机成了关键。
贼子入室劫财,这个动机相当简单准确,所以没什么可查的。而贼子说居沐儿为杀人灭口而雇人动手这事上,却是值得细细考究。
为何灭口?灭什么口?什么琴谱?几年前的那桩案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这般追究下去,终于是把师伯音一案扯了出来。居沐儿被步步紧逼,终是说了与钱江义当初说的一样的话。
师伯音临终留曲申诉被冤,她听出了个中端倪,所以记下了琴曲。这琴曲是记录冤情,她如何为这杀人?所以确非她雇凶,她甚至不认得在她屋里的女子是谁。
她反问:“若是那两位贼子说那女子是林悦瑶,如何证明?”
如何证明,这是一个好问题。因为尸体烧焦,面目全非,既不能证明她是林悦瑶,也不能证明她不是。
但此事与当年师伯音灭杀史泽春一案扯上了关系确是事实。可如今丁盛如狱,刑部的案子被翻出来的不是一件两件,所以再提师伯音诉冤,皇上和众臣的反应已不若钱江义提出的当日了。
刑部经手,案情不明的,重审!
这个消息让居沐儿精神一震。因怕隔墙有耳,所以她与龙二在牢内半句不议案情。但龙二与她心意相通,只一句“有所议,有所不议”所让居沐儿明白,他赞同自己趁此机会揪出这案的想法。
为了保护其他人,也为了防止被人捷足先登。居沐儿只谈琴曲,未谈其它。她把曲子当众弹了一遍,并细细解释了其中蕴含的深意。这是一首表达女子爱意和期盼情郎归来的情曲。
“依师先生特意用前半部繁杂的曲子来解释强调的曲意,这杀人动机,应该便是藏在这琴曲里。”居沐儿如是说,可惜没什么人认同。
“这曲子之前便是传言暗藏绝世神功秘籍,至今江湖上还在寻觅争抢,如今倒是说成情曲了。”
“所谓曲意,若非作曲者说明,旁人不同理解,杜撰其意也是常有的事。”
“当年就查过了,史尚书为人清廉,家世清白,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所以就算不是为了夺谱杀人,是为情曲,那也怕是史尚书知晓了什么秘密这才灭口。若为灭口,杀一人足矣,为何灭杀全家?这徒增风险,增加难度。说不通,说不通啊。”
云青贤与刑部、府衙众人把当年的卷宗细细再研,讨论来讨论去,都没有更好的想法,反而是居沐儿记下了琴曲,却是整件事里最大的疑点。
因为没人能记下那首曲子。
除了远在外地的钱江义,官差衙役拜访了当年所有参加过师伯音行刑琴会的琴师,有几个终于说出了当年一起努力研记琴谱,想为师先生雪冤之事,但他们也都说,只记下前半部分,后半部分的曲子没人知道。
没人知道,为什么居沐儿知道?
师伯音赞赏过居沐儿的琴技,惹得西闵国的琴使特意来见,要说他不认识居沐儿,实在是难以取信于人。可如果是认识,为什么又要谎称不识?
所以师伯音一人灭杀史家,是背后另有隐情,还是他身后另有帮手?
十日后,事情终于再次闹到了皇上那里。
那时候云青贤与府尹邱若明以及其他几位重臣正在向皇上禀告近来办妥及还在办的几桩大案。龙二却是在宫外求见皇上,说是要告御状。
皇帝允了他来,龙二一看众臣都在,直嚷嚷正好。他说他夫人无凭无据已被关押半月有余,事情清楚明白,那两个贼子血口喷人,并无具体证据指证他家沐儿。而师伯音一案,他家沐儿又提供了重要线索。
她身子不好,需服药静养,如今长期在狱中生活已染不适。他向府尹提过让沐儿回家静养,若有需要再上堂问话。可邱若明却以种种理由押着人不放。他被逼无奈,只得来向皇上讨个说法。
龙二脸色铁青,看来之前是积了一肚子气。
可皇帝的心情也是不好。刚才还把眼跟前的这群官骂了个狗血淋头。师伯音一案是他登基后的第一桩大案,如今事隔三年,又翻出些乱七入糟的说法来。当初钱江义当众诉冤已让皇上面子不好看,如今同意重审,他们却是毫无进展,简直废物。
如今龙二来得当真好。皇上让他进来可不是想听他诉什么冤,他根本就是有气发不完,正想找人继续骂。况且依刑部所言,那居沐儿与师伯音一案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嫌疑重大。龙二还敢跑来叫嚣放人?
皇上冷笑,将龙二的自以为是一顿臭骂,连带着将这些无用的官也一并再骂一次。最后道:“别再跟朕说什么没进展,那居沐儿既然是重要知情人,就务必从她嘴里把事实真相问出来。她不说,你们还不会用刑吗?”
用刑?龙二脸色一黑,刚要开口,府尹邱若明一把拉着他,冲他摆眼神:皇上气头上,别顶撞。
可皇帝非嫌龙二脾气好似的,又说:“明日就将那居沐儿转到刑部大牢去,既是与朝廷命官的灭门案有关,那还是刑部来审来办。”
龙二咬紧牙关,低头不语。
云青贤看了龙二一眼,大声应了皇上的令。
“龙二,你还有什么话说?”皇帝冷声问着。
龙二头也不抬,闷不吭声。众人看在眼里,均觉得他此时象是在心里把所有知道的粗话都骂了一遍。
皇上许是也这般想,冷冷“哼”了一声,但也未再斥责。
这时云青贤道:“皇上,既然龙二爷在此,有些话臣不得不提。”
“说。”
“皇上。师伯音一案发生已有三年,居沐儿若是知情人,这三年想来也做了不少事,她两次嫁入龙府,也不知龙府上下对师伯音一案是否知情。龙府身份特殊,今日大家既是都当着皇上的面,还请皇上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