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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养了。
老太太见唐氏如此,觉得杨氏软弱和董氏刁钻,怕许家的姑娘们被教歪了,指了几处离松鹤院极近大院子,取名清贞院,分隔着若干小院分配给孙女们,要出身亚圣孟家旁支族亲的大太太帮着教养。
许樱见不能回到母亲身边,觉得有些难受,可如今唐氏失了势,许国定这杆大旗失了颜面整日蜗居在外书房,许家二房众人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个个出奇的老实,内宅里再无人敢兴风作浪,自己又在老太太和大太太身边,母亲手里又有钱,又有百合、常嫂子这样又忠又有心计的,自己只需让麦穗多跑两趟,没事儿寻机回去照看一番也就行了,这淡淡的难受,也就慢慢的散了。
老太太分给重孙女们的院子不似唐氏一般分着远近亲疏,只是依着她们的齿序排了,许梅最年长,得了离老太太最近的院子,名唤凌寒院;本来下一个院子该是许榴的,偏偏董氏说要让许榴照看着妹妹许桔,第二个院子就给了许樱,许樱懒得想名字,见小院原有一棵极盛的紫荆,就取了紫荆二字做了院名;许榴则是取了女论语里的忻然二字做了院名;许桔最小,读得书也少,本来也想以花木为名,见许樱已经用了,不想跟许樱一般,接序了姐姐的院名,将自己的院名取名宜然院。
几个姑娘有了院名,日后写信、作诗等等,通通不叫大名了,只以院名互称,许樱看着倒比原来简单轻率得名字好听多了。
☆、35来客
许是难得的舒心日子过得快;日子转眼就到了五月;这一日天气晴好,风清云淡;因姑娘们都挪了地方,上课的地方也挪到了联接松鹤院与清贞院的跨院;方便老太太、大太太随时检示;因是女孩子念书的地方,收拾得精巧雅致,院子里遍植的丁香树正是花期,阵阵幽香随着暖风吹进屋里;吹得女孩子们心思萌动。
除了许樱坐在自己的角落里八风不动地写大字之外,连最年长沉稳的许梅都有点坐不住。
罗先生拿了一本棋谱似得看得入了迷;练字的姑娘们开始动起了歪心思。
许榴匆匆在纸上写了些什么,扔到许桔的桌上,许桔回了几句,又往许梅的桌上扔,谁知劲道不够,掉到了许樱的脚下,许樱懒得理这些小女孩的把戏,只做不知道,继续写自己的大字。
“紫荆!紫荆!”许桔压低了声音不停地叫她,见许樱还是像听不见一样,拿了一张宣纸,团了团打到许樱身上。
许樱有些厌烦地转身看了她一眼,许桔指着地上的纸团……
这些小姑娘,有什么话不能等会儿说吗?还有半个时辰写完大字就散学了。
许樱叹了口气,弯腰捡起地上的纸团,看都没看就扔给了许梅,结果许梅接到了,写了两笔又扔给了她。
许樱指了指许桔,问她是不是要把纸团给许桔,谁知许梅指了指她,示意纸团就是给她的。
许樱再次叹了口气,把纸团展开了,因为写得急,团得也急,纸团上的字有些模糊了,依稀可以看出她们三个是商量着要早些下学。
许樱看看外面的天,一不阴沉二未下雨三还没有风,她们三个要早些下学做什么?
她又继续往下看,原来是董家表哥来了,难怪许榴会这么急,可许梅和许桔急些什么呢?她正这么想着呢,许桔捂着肚子站了起来,“先生,我肚子疼!”
“先生,我肚子疼!”许榴说道。
“呀,是不是中午的菜不干净啊?我怎么觉得也难受呢……”许梅说道。
罗先生抿了抿嘴,猜出这些千金小姐的心思,本来许家请她来就是教这些姑娘些才艺、规矩,日后稍微能拿得出手见人就是了,又不指望着姑娘们有什么才名,日后能考科举,罗先生一直是睁一眼闭一眼,“时候也不早了,今日散了吧,大字明天交上来。”罗先生拿着棋谱,背着手走了。
“先生慢走。”
罗先生这边走了,许梅、许榴、许桔都“不疼”了,凑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说了起来,原来茂松书院端午放了两天假,只有几个邻近的清寒学子回了家,路远些的比如董鹏飞,则到许家来过节,据说这次不止是来了他一个,还有几个与他交好的同窗也要一起来。
“表哥捎信来说今天吃过午饭,拜别先生,收拾几件衣裳、书藉就过来,先给老太太请安,咱们这会子去,八成他们还在老太太那里呢。”许榴说道。
“咱们这样冒然前去,会不会被老太太说没规矩?”许梅对董鹏飞没什么兴趣,可是家里难得来人,又有几位董鹏飞的同窗,许梅再老成也是个十二岁的小姑娘,总想去看看新鲜,可是她终究是被严格教养长大的,事到临头又有些怕。
“今日来的除了董家表哥,还有唐家的表哥、展家的哥哥、连家的哥哥、王家的表哥,还有杨家的表哥啊……”许桔早就打听清楚了,她看向置身事外的许樱,“你竟不知道你家表哥也在茂松书院?”
“这个我是知道的,只是我外祖家离茂松山近得很,我以为表哥回家了。”许樱说道,连家的哥哥……
“你难不成是怕碰见展家的哥哥尴尬?你放心,不是那人,是展家的三表哥。”许梅说道,她知道许樱跟展家的渊源,这件事上许樱极为无辜,身为许家的大姑娘她也觉得展家在这件事上欺人太甚,展家虽是望族,展家四房却是商家,若非许樱失父,怎会下嫁,岂知他们竟是背信忘义的,幸好展七爷还算厚道,收了许樱为义女,一年四季衣裳、胭脂、首饰不断,还花银子供养许樱,许樱也算是因祸得福。
“哦。”许樱却不停地想着连家,没听说“他”曾来过许家……想来也是,连俊青上一世并未在茂松山办书院……
“走吧!”许榴牵起许樱的手,许樱有些怔愣地跟着她往前走。
老太太年龄大了,最喜欢的就是热闹,一听说茂松书院端午放了两日的假,就派人捎了信去,一定要董鹏飞来许家小住,听说董鹏飞要带同窗来,更是高兴得不得了,连夜派人收拾出了客院,招待贵客。
连俊青本身就有些才名,加上他有钱,书院盖得精致,请来的先生也都是名师,门下都有考中进士甚至是状元的弟子,茂松书院虽新,却很有一些望族子弟,山东的望族,往上数三、四代,就没有不是亲戚的,怎么说都不算是“外人”,这些学子不想在茂松山上苦渡节假,便应了董鹏飞的邀请,到了许家。
因许家老太太辈份大,他们到许家的第一件事自然是给老太太磕头,老太太看见这些年轻齐整的孩子,自是高兴得不行,问了年龄又姓名,又细问了家里的情形,一直拉着他们唠了有一个多时辰。
“老太太,几个姑娘散了学,来给老太太请安了。”
几个学子脸上不由得露出了轻松之色,“老祖宗,既然姑娘们来了……”其中心思最活络的连九小心地说道……
“都是自家人,你们又还小,见一见也没什么,你们不必避让。”老太太说道,几个人互视一眼,也只得留了下来。
只见丫鬟引进来四个姑娘,走在最前头的身穿豆绿杭绸斜襟及膝夏裳,露出一截水红罗裙,身量高佻,柳眉杏眼,虽未长成,却透着一股子端庄老成;随在后面的身穿玫红杭绸褙子,浅粉里衣,石榴红裙,肤若凝脂削肩柳腰,嘴角含笑;第三个姑娘则是身穿雪青潞绸绣竹纹褙子,月白里衣,月白长裙,身上半点艳色皆无,眉若远山鼻若刀裁,冷冷淡淡却别样动人;第四个姑娘年龄尚小,身穿绯色杭绸立领春裳,一双大眼灵动异常,活泼可爱。
“给老太太请安。”四个姑娘整整齐齐的向老太太请安。
“这是你们几个哥哥……”老太太一一引见了几个学生。
许樱自进了屋,眼睛就不由自主地往离老太太最近的那个人身上看,“他”此时身量尚未长成,正是少年之时,手长脚长,削瘦异常,薄绸的衣裳像是挂在他身上一样,眉目俊秀依旧,极薄的嘴唇上还有淡淡的茸毛……“这是你们连家九哥哥,名唤成珏。”
连成珏——许樱以为自己再见他会切齿痛恨,谁知看他许久,心里竟只有一个念头——他竟还只是个孩子。
“妹妹们好。”连成珏性子最是活泼,在家里时经常靠着嘴甜讨得家中长辈和各位姐妹的喜爱,见了许家如花似玉的四个姑娘,眼前不由得一亮,他陪着许老太太东拉西扯老半天,原来是极值得的。
“连九哥好。”
“这是你们连家十哥哥,名唤成璧。”
除了许樱的三个姑娘,进屋第一眼看见的就是连成璧,这也不怪她们,连成璧生得实在是好,许家的姑娘都是远近闻名的美人儿,被他一比竟如烧糊了的卷子一般,如此美颜竟生在男子身上,实实的暴殄天物!
连许樱都忍不住多瞧了连成璧一眼,她是见过成年的连成璧的,男子若有生得美貌若女的,多半姿色最盛是少年时,长成的连成璧美则美矣,并不似此时般男生女相,加上他深厌自己容貌,留了胡子,晒黑了脸,配上他那张号称天下第一毒的毒嘴,容貌倒在其次了。
连成璧早就习惯了众人的注视,敷衍的施了一礼,“妹妹们好。”
许家的姑娘们羞羞答答地还了礼,许樱瞧着她们心神不属的样子,心想她们若是领教了连成璧那张曾经说死降金判将,说晕安成公主,说得自己岳父辞官,妻子气得抑郁而终的嘴,还会不会觉得他有多美。
余下的王家的兄弟被连家两兄弟比得并不出齐,唐家的表哥更是相貌平平到近乎于丑,比较显眼的就是杨国良了。
杨秉诚本就是名师,只是年龄大了,加上隔辈亲,他对着自小宠到大的孙子亲和有余严厉不足,杨孝纯夫妻又在外为官,无法管教,怕耽搁了孩子的学业,听说连俊青开了书院,请的几个先生也是有名的,就把最大的孙子杨国良送到了茂松书院。
杨国良不似连兄弟般的俊美,却是生得星眉朗目,鼻直口方,假以时日必定是俊伟男儿。
“妹妹们好。”杨国良对许樱表妹自然比对别人多了些亲近,一样是对着许家的姑娘们施礼,暗地里却对许樱眨了眨眼。
许樱忍住了笑,大舅舅和大舅母家教甚严,大表哥在他们跟前乖得似绵羊一般,背地里却是个蔫淘的,如今离了父母管束,在老太太跟前竟也敢使小动作了“杨大表哥好。”
他们这些少男少女见过了,老太太又高兴,吩咐人在偏厅摆饭,分了男女两席,替几个少年接风洗尘。
☆、36盘算
却说那几个少年回了客院;许家客院不小;临时打扫出来的屋子只有四间,连家兄弟住了一个屋子;连成璧一只脚踏进屋里就皱着眉头吩咐书童拿衣裳给他换,“我早说了不来许家;他们家如今什么名声?平白的多了这许多事。”
“二叔去了临山镇杨家过节;你跟我不来许家,难道要冷冷清清在书院里闲呆?再说男人眠花宿柳三妻四妾本是常事,许家是官家,你还是小些声吧;莫得罪了人。”连成珏说道。
连家这一辈其实没有十几男孙那么多,只是嫡长媳肖氏生了两子皆夭折;不得不给丫鬟开了脸,生了长孙成珏,因连家的孩子来得艰难,老太太请了算命先生,说要到七八个才能站住,若要保住成珏得把他叫成老九,糊弄阎王,这才对外称了九少爷,许是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