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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家可敢再欺她一次?
许杨氏听说展家来人了,来得还是展七爷,立刻就笑了,“原来是他,难怪要来寻咱们母女一见,展七爷是展家四房庶子,跟你父是多年的好友,你刚出生时,展七爷还曾经送给你过长命锁,还说要指腹为婚呢,可惜展家弟妹生得也是闺女。”许杨氏提起展家,可没什么阴影,只是纯
然的快乐,连忙召唤百合开箱,换待客的衣裳,也让许樱换衣裳,又让奶娘给许元辉换衣裳。
原来父亲和展家还有这么一段渊源。
许樱表情淡淡地换了衣裳,随着母亲往正院而去,一路上遇见的人,偶有认识,还会略一点首或施一礼,比起上一世人人躲避落魄到下人都不如的境遇,竟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到了老太太所居的松鹤院,王婆子笑眯眯地说:“二奶奶您先稍等,老奴前去通禀。”
“有劳您了。”许杨氏微微倾了□。
王婆子也是见惯了世面的,觉得许杨氏虽为寡妇可也是落落大方,难怪老太太对她们母子三人另眼相看。
松鹤院有三间正房,东西各三间厢房,另有东跨院西跨院,后罩房等,许樱默默回想,自己上一世在许家生活这许多年,竟从没有踏进过松鹤院的门槛,想起老太太年老怕死,临死前三年,连自己院子里洒扫的仆妇都要合过八字,与她不相克又能助她延年益寿才肯用,上一世自己母女这样的不吉之人,老太太怕是连边都不肯沾吧。
对家族里的孤寡如此,外面还传她是惜老怜贫的慈悲人,简直是可笑至极。
还不等她多感慨,王婆子就回来了,“二奶奶,四姑娘,辉哥儿,老太太有请。”
老太太并未在堂屋待客,而是把客人让到了东配房,许樱还未等跨过门槛,就听见老太太一阵的笑,“你祖母确实是这样的性子,年轻时就是如此目下无尘,她瞧不上眼的人,那真是在她跟前站得地方都没有,难为她这么刚强的性子,竟然到老了都没变。”
“不止是没变,反而更厉害了,她老人家说,她都快入土的人了,还顾及着别人怎么想,难道怕别人咒她早死吗?她早活够本了。”说话的人声音微哑,官话里略带着口音,是个陌生的男声。
“这话像是她说的,我们姐妹之间,也就是她有这样的性子。”老太太一抬眼,看见许杨氏领着许樱,后面还跟着一个抱了孩子的奶娘,立时收敛了笑容,脸露凄色,“七郎,这是就是你二表哥身后留下的孤儿寡母。”
“我是认得表嫂的,侄女满月时,我还曾抱过。”展明德表情也肃穆了起来。
许杨氏先给老太太磕了头,老太太指了地上的小杌子,“你坐吧。”许杨氏眼睛一扫,见大太太孟氏、二太太唐氏、三太太苗氏都在老太太身后立规矩,哪里敢坐,“老祖宗这里哪有孙媳的坐位,孙媳站着回话就是。”
“也好,这孩子就是规矩大。”老太太笑道,略一使眼色,小丫鬟把杌子撤了下去。
展明德此时没有多少欣赏许家严谨家风的心思,只是上下打量许杨氏母子三人,见他们虽是一身素衣孝服,可身上的首饰衣裳都不差什么,也就放心了,他与许昭业因同是庶子,又都是读书读得好招嫡母白眼的,自是一见如故,年轻时没少互相提携,也曾约定金榜题名之后,建功立业。
只是他因家中忽遭变故,终究学业未成,被拴在家里经营展家四房的产业,许昭业又远在外地为官,这才慢慢失了联络,许昭业发丧之时,他在京中为家里办事,若非展老太太派他来许家送许昭龄中进士的贺礼,他竟不知道能不能再见许昭业留下的孤儿寡妇一面。
“嫂嫂,可还记得为弟?”
“自是记得的。”许杨氏略一福身。
“实是造化弄人,我与二表兄在令媛满月酒上一别,竟是最后一面。”展明德叹道,“这可是樱儿?”
“许樱给表叔请安。”许樱施了个福礼,展明德与许昭业完全不是一个路数,是个高大健壮,猿臂蜂腰,皮肤黝黑的高大汉子,说是武将也是有人信的,只是他身上的衣服料子极好,想必在展家是有权威的,如此一人,又自称是父亲好友,在当初自己那桩“婚事”里,起了什么作用?
展明德细看许樱,见她虽身量未足,却眉目清秀,只是一双眼睛看人时带着三分防备,想来许杨氏庶子媳妇守寡,儿女又那样的幼小,在许家的日子离许老太太说得那样过得极顺心想来远得很。
“一转眼就长这么大了,我第一次见你时你还未出满月。”展明德笑道,解下随身的荷包,“这是七叔来时,你七婶给你绣的见面礼。”
“谢七叔。”许樱大大方方地接了。
展明德又见了被奶娘抱着的许元辉,又是一番的感慨,“唉,许二表哥总算有儿子了,他地下有知,必定是欢喜的。”
他这一句话,倒把许杨氏的眼泪给逼出来了,当初生了许樱之后她未在开怀,虽说许昭业一直拿话宽慰着她,私下里又怎么能不着急,若是二郎还在,有了这个孩子自己夫妻二人又该是如何的欢喜。
老太太见许杨氏哭了,略有些着恼,见展明德神情也同样哀凄,也拿帕子抹了抹眼角不存在的眼泪,“可不是,若是二郎在,必定是欢喜的。”
见老太太如此,大太太、二太太、三太太也陪着擦了擦眼睛,唐氏更是感叹:“想我是个没福的,好不容易盼着昭业成家立业了,竟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许杨氏慢慢收了泪意,又问展明德的家事,“不知展家兄弟家中老人可都安好?表弟妹安好?表侄女安好?”
r》 “都好,都好,如今我已经有二子一女了,长女谨娘正是与樱丫头同龄的那个,长子景春也已经五岁了,幼子景非不足半岁。”
“展兄弟果然是有福气的。”许杨氏心中暗叹,若不是自己这身子不争气,与自己夫妻年龄相仿的,又哪一家不是儿女成群的?
“你弟妹惦记你,知道我要来大明府办事,特意写了一封信,还装了几箱子的东西送给你。”
“多谢弟妹惦记了。”
老太太对展家的情形心知肚明,展家如今嫡出的只有大房和四房,四房又只有展五和展七两个男丁,原来展五争气,展七被排挤得只能在书院读书,谁料想展五经历妻死子傻的打击之后,一病不起,不到三年也跟着去了,展家四房竟要指望庶子展七过活,更不用说展七经营有道攒下好大一片家私,在自己姐姐面前颇有份量。
许杨氏的娘家哥哥又中了进士,听说已经授了官,身为大县的一县之尊,不日既将赴任,眼见得原本不起眼的孤儿寡母,竟不是孤立无援的,也是颇有几个能替她们说话的人物,对许杨氏和许樱竟越来越和颜悦色了起来。
展明德临走前一天,更是当着老太太、唐氏、许杨氏说了件大好事:“当初我与昭业兄曾有言在先,要结为亲家,我那长子虽比樱丫头小两岁,却也是年貌相当,只是两个孩子都还小,性情不定,若老太太和弟妹不嫌弃,这桩亲事就先口头定下,再过三年五载,我再带犬子来大明府一趟,让老太太、二太太、表弟妹相看一番如何?”
“展许两家本是骨肉至亲,两个孩子若真是能成,也是一件美谈,只是这事原不是我们妇道人家能定的,你与樱丫头的祖父谈过了吗?”老太太表情淡淡地说道。
“不瞒老太太,我与许家二表叔已经讲过此事,他言道既是许二表哥的遗愿,他自是应的。”
“有道是千里姻缘一线牵,没想到我与姐姐还能做亲家。”许老太太笑道。
唐氏见许樱的亲事竟要如此定了,心里颇有些不忿,却又不能说什么。
许杨氏本就忧心许樱的婚事,要知道世人都嫌弃失父之女命运不济,只能低嫁,却不成想展家表弟竟是如此重承诺之人。
展明德走后,许樱见许杨氏时有发愣,心中泛起了疑窦,探问之下知道这桩事,只惊得目瞪口呆。
竟有这样的事吗?自己前世是不是也曾经与展家七表叔的儿子订过亲?可为何新郎却换成了那个傻子?这里面难不成还有过什么她不知道的曲折?
☆、求生之路
许樱的舅舅杨纯孝得中二甲进士,又有内兄从中周旋,极快地就谋得了槐西县令一职,他回乡收拾打点,不日就要赴任,只是对家中事放心不下,想要留妻子在家,却被父亲杨秉诚给斥责了一顿。
“我与你母亲身体健朗,家中又有你二弟夫妻,哪就用得着陆氏替你孝顺了?有道是妻贤夫祸少,你新官上任,内宅怎能无有掌印的夫人?”杨秉诚还有一句话没说出口,这夫妻两地分居,杨纯孝又是一方父母,诱惑多,万一弄出个通房妾室什么的,岂不是坏了杨家门风?对不住贤良儿媳,伤了杨陆两家情谊?
“是儿子想得少了。”杨纯孝本是极孝顺的,只父亲如此一说,不由得面上有些发红。
陆氏虽说最重规矩,心里面也是不放心自己丈夫一人赴任的,听公公如此说,也没有什么话说,“公公,媳妇有一事想与公婆商量一下。”
“什么事?”杨秉诚对陆氏的印像极好,陆氏自嫁过来之后,并未摆官家千金的架子,相反对他们二老极为尊重,对妯娌也友爱,直把小门小户出身的二儿媳妇比到尘埃里去,素来得他们夫妻的偏爱。
“当初小姑出嫁之事,家中境况不算很好,又因她要与妹夫到外地作官,家中只陪嫁了三十亩中田,如今家中境况好了,大爷又中了进士,媳妇去了许家几次,细品着竟是势力人家,她又是庶子媳妇守寡,日子并不好过,依媳妇的心思想补给小姑三百亩良田,供她们母女嚼用,也省得处处受许家辖制。”她没说的是,这次杨纯孝能够考中,真是托了小姑送的一箱子书的福,私下里与公婆说说倒无妨,此时二弟和弟妹都在,弟妹素来是个爱添油加醋东家长西家短议论人是非的,被她说了出去,小姑在婆家又要受一番的排暄。
陆氏这话,简直是说到了杨家老夫妻的心里,杨秉诚还好,杨家老夫人每每想起苦命的女儿都要哭一场,如今听见长媳如此说,顿觉老怀安慰,“难得你有这样的心思。”
杨家二爷杨纯武是个憨直的,听说要给妹妹补嫁妆也没有什么可说的,毕竟家中的田产都是自己的大哥中了举人之后,有了千亩的投田,大嫂又善经营,把家里的铺子和自己的嫁妆都打理得极好,得了余钱就买地,这才慢慢的把日子过成现在这样的,妹妹也是自己人,把田产补给她也不算给外人。
杨家二奶奶花氏揉着帕子嘟着嘴颇有些不乐意,如今好人全让大哥大嫂当了,自己这个弟媳妇被踩得站脚的地方都没有,她也不是傻的,大哥要做官,自己男人是白身,日后要指望大哥大嫂的地方多,犯不上为了三百亩的地与大哥大
嫂生份,也只能认了,可这好人不能只让大嫂做,她素来颇有几分心计,眼睛一转就有现成的便宜话可说。
“再过十几日就是公公的生日,我看不如把小姑接回来住几日吧。”花氏这句话,果然投了杨家人的心意。
“我原想慧儿是新寡,又是庶子媳妇,回娘家招她婆婆的眼,只是遣你们前去探望,可怜她与娘家相隔不到百里,竟不得相见……”杨老太太说着说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