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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
最可恨的是连成璧不止未曾被伤到分毫,反而是要平步青云飞黄腾达的样子,一个跌落尘埃,一个一飞冲天,怎能不让人恨入骨髓?
他不服!他不服!他就是现下就死了,也要拖着连成璧夫妻陪葬!
就在他在屋里转个不停,咬牙切齿地想着如何报复连成璧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一声轻咳,他一抬头,却见进来的是自己的原配夫人毛氏,毛氏并非是在家里的打扮,而是一身的品级大妆,脸上敷着一层薄薄的粉,眉毛画成柳叶型,嘴巴是樱唇一点,显是刚从宫里出来。
“你来做甚?”
“我来瞧一瞧咱们手眼通天的程大人。”毛氏连用正眼瞧程子常都懒,若是杀夫不犯法,她现下就想在程子常的身上捅出七八个透明的窟窿来。
“不知我又怎么得罪了夫人,您若是高兴,就只管骂吧,反正我现下也是丧家之犬一般,什么三纲五常,通通可以不顾了。”
“你还知道三纲五常?你与那甫总管究竟有何牵连?太后今个儿旁敲侧击的问了我许久,若非我应对得当,毛、程两家倾覆就在眼前!”
倾覆?倾覆又与他何干?他现在倒八不得两家倾覆了,他家都死了的干净!程子常冷冷一笑,“我与甫总管还是你引见的,我与他有何牵连你会不知?”
“程子常!你能不能留一点体面!”
“体面?你都不顾及我的体面了,我为何要顾及你的体面!”
毛氏气得浑身发抖,她刚强一生,无论是与她同是宫女出身的姐妹,还是同族的姐妹哪个不羡慕她命好,谁知人到中年,却是一次一次的被打脸,程子常已然不光是无耻了,现下连脸都不要了,更不顾毛、程两家……
想想杨晏与自己说得事,她更是想……“你又与张家夫妻自尽有何牵连?”
程子常一听说她讲张家夫妻自尽,眉毛一挑,“你见了杨晏?”
“我见了他又如何?”
“你刚才说让我替两家留些体面,你自己却做些男盗女娼之事,又何谈体面二字?”
“杨晏是我的故人之子,不到十岁起就在我身边长大,我待他如亲生子侄一般,只有你这样心脏眼污的人才会想到什么男盗女娼!”毛氏摸了摸额头,“我与你再无话可说,老太太也已然说了,家里污烟瘴气,她一日都不想呆了,我已然把她送到了通县的庄子里住,你自个儿好自为之吧!”毛氏说罢,一甩袖子走了,留下程子常在她的身后跳着脚的骂,所骂的无非是贱妇、贱婢之类的话……
京城十里外望远亭
此地虽名叫望远亭,却因是进出京的要道,更有错过了宿头又不能在天黑前进京的来往官民经常在此投宿,慢慢成了聚集了十几家客栈、七八家酒楼的小镇子,连成璧择了一处极干净的店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等着武景行,他与武景行本就商议好了,要在此处再聚,一同进京直接进宫面圣。
却不曾想在此等了一个多时辰,连茶水都喝干了两壶,见小二不停地往这边望过来,连成璧又叫了几样点心,边吃边等,一直等到太阳从刚刚升起到了现下临近午时,也不见武景行的人影,连成璧不由得有些担心了起来。
武景行虽说对他家的事说得不多,可显是有无数秘辛的样子,他去见那些个老亲兵,也不止是为了叙旧那么简单,难不成是出了什么事?
他又想起自己回家之后,樱儿与自己说的武景行的姨娘程姨娘找许樱报讯的事,更是觉得武景行身边的人,哪一个都不简单,说不定哪个人就要坑了他。
就在他越等越着急的时候,龙睛忽然站了起来,走到窗户跟前,“老爷!你瞧与那个鞑子边走边说话的,可不正是武驸马!”
连成璧顺着龙睛手指的方向望了过去,只见武景行与一个留着金钱鼠尾的鞑子头,穿着鞑子猎装的男子并辔而行,有说有笑,显是极熟悉的样子,连成璧本是商家出身,商家讲得是和气生财,便是大齐朝与鞑子征战之时,商人之间都未曾断了生意往来,他倒是对鞑子没有百姓们那么深的恶感,只是这个鞑子显然有些不同,他是识得鞑子的服饰的,这人腰上扎着黄带子,辫梢上是黄穗子,显然是鞑子里的亲贵,武景行与他这般熟稔,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他在这里还在忧心旁人的事,却不知酒楼北侧离他隔了七八桌上的四个做行商打扮的人,已经盯着他看了许久,彼此窃窃私语,目光里带着几分的杀机……
“那个姓程的说得就是他?”
“正是。”
“咱们兄弟收了姓程的银子,现下那两个人自己寻了短见,可这银子咱们兄弟已然花了大半了,要退是退不回去了,姓程的说了,再加一百两黄金,只为了买此人的人头……”其中一个年长些的说道。
满面胡须的人道,“此人的人头可没有活着的时候值钱,他光是悬赏管仲明的人头,就出了一千五百两黄金……若是将此人绑了……”
“他可是朝廷命官,斩杀了是一回事,若是绑了……怕是夜长了梦多……”
“富贵险中求……若不试试怎知不行?”
“此事还要从长计议……总要拟个章程出来,才能行事。”这四个人里一直沉默不语面目斯文的年轻男子说道。
194 残局
连成璧与自己周身的险境一无所知;心里还在想着武景行与这鞑子说说笑笑所谓何事,武景行却已然在一个岔路跟那鞑子分了手;往他所在的酒楼而来。
待武景行上楼之时,与一行四个人擦肩而过;武景行回头看了看这四个人;只觉得这四个人虽说是行商打扮,却是猿臂蜂腰太阳穴极鼓,腰间带着家伙;显是江湖人;不过此地为出京要冲;来行之人行行□甚至要比京里人还要杂些;在此地遇上江湖人也不算是什么奇事,虽多看了两眼,也未曾介怀。
“连兄久等了!”武景行笑眯眯地拱了拱手。
“武兄辛苦了。”连成璧见他称自己连兄也跟着兄弟相争,并未称官位,两人坐定之后,连成璧刚要点菜,就见武景行拿了桌上的点心三两口就吃下去一个,接着又去拿第二个,几口吃完之后,又拿了茶壶牛饮了起来,连成璧是富家公子出身,几曾见过行伍之人这么爽朗的作风,难免有些尴尬,向后退了退道,“武兄可是饿急了?”
武景行又吃了一块点心,觉得肚子被骗得半饱了这才说道,“我本是去看我家的几位老军爷,谁知半路上遇见一位故人,他不会说汉话,穿得衣裳又扎眼得很,惹了些麻烦,被我拦了下来,一路护送回京。”
“你的那位故人可是费扬古贝勒?”
“正是他。”武景行笑道,“我原只听说六王爷又要来咱们京城,却不曾想连费扬古贝勒都来了,他倒不是像别的后金鞑子一样只知习武,不识穑稼,瞧见了京郊的水稻,一心想学种稻之术,偏闯到了军屯营,差点被当成细作抓起来。”
连成璧愣了愣,水稻早就由太祖爷种到了辽东,辽东土地肥沃,气候适宜,水稻、玉米这些,比山东收成还好,兼之那里人少,别说是够军民人等食用,年年还能往关里贩出不少粮食来,若是后金也引种了水稻、玉米、高粱,有了足够的军粮,对大齐未必是好事,武景行是行伍出身,不会不懂啊?
“你放心,那费扬古贝勒已然知晓,辽东种稻已是极限,再往北引种怕是稻子要活不成。”武景行笑嘻嘻地说道。
连成璧这才放下心来,“虽说君子坦荡荡,你又素来是虚怀若谷的性子,可此处来往人等甚多,你还是要小心些得好。”
武景行摇摇头,“果然还是你们读书人想得多,我回去与皇上和刘首辅说清楚就是了,免得有人告我得歪状,你与嫂夫人久别胜新婚,可有什么悄悄话说?怎么这早就出来迎我了?”
“我怕与你错过了,这才一大早就出了京城,谁知你竟有闲心与那后金贝勒说话,至于悄悄话……”连成璧看了他一眼,“你纳得那位姨娘,实实是厉害……”
“什么?”武景行挑了挑眉,他与程姨娘虽说早已经圆房,却也只觉得是位规规矩矩的大家闺秀罢了,平素里他不是整日在宫里当值,便是出门与父亲一齐练兵,除了晚上之外甚少在家里,与程姨娘虽说行若夫妻,若说相知,是没有的。
连成璧掏出怀表看了一眼,“咱们若要今日进京,现下便要走了,边走边说吧。”
却说那四人离了酒楼,躲在角落里瞧着武景行和连成璧各带着一个随从骑马往京里去,也骑了马慢慢跟在后面。
这四个人虽说是江湖人,却也是常在京城一带混的,知道连成璧是七品命官,想要富贵险中求是一回事,认出了武景行的身份之后,四个人立时吓得不敢动手了,武景行是勇伯之子堂堂未来驸马爷,黄金虽有千般好,有钱也要有命花啊!
可若是不动手,程大人找他们四个人的麻烦又该如何是好?思来想去一时觉得金子就在眼前,一时觉得自己的后颈发凉,又因进京的路只剩下了一条官道,唯恐被查觉,跟得颇为辛苦。
其中长得年轻斯文的那个忽然福至心灵,“大哥,你说这武驸马与程大人,哪个官大?”
“当然是驸马爷官大,程家再怎么势力大,也不过是皇家的奴才,武驸马可是皇上的妹夫。”这话说起来话糙理也有点糙,可在此时却是极对的。
“若是如此,咱们不妨现下就拦住他们,把程大人雇咱们杀张家夫妻不成,又逼着咱们杀连大人的事说了,到时驸马爷震怒……程大人掉了脑袋,咱们欠他的银子自然就不用还了!”
为首的那个人勒住了马,拍了拍脑袋,“果然老四精明,真不愧是读过两年私塾的,就这么办!”
许樱正在家里拟菜单子整治饭食,就听人通报说是许家六舅老爷来了,还把元辉舅爷带了来,喜得连笔都拿不住了,随手扔下羊毫笔,擦了擦手便疾步向外走去,只见许昭龄带着长高了不少的许元辉刚刚跨过院门,下了台阶立时奔了过去,福了一福,“侄女给六叔请安。”
许昭龄听说了程家想要对付连家的事,便往京里的同僚那里写了好几封信,又听说了京里近日出得太监假扮女子被查实的事,顾不得自己还在家中丁忧便带着侄子进了京。
到了莲花胡同一路上又听见了许多京里的事,知道甫总管栽在了这件事上,心道此事最好与侄女没有什么干系,否则京里的那些要员,别的本事没有,出了事之后灭口得本事可是一等一的,现下虽说不会有什么事,可难保什么因此受了牵连的人记了仇,早晚要给姑爷小鞋穿。
侄女这招釜底抽薪用得最高妙,却也要好好的收拾了残局,至少要让皇太后、刘首辅,心里都舒坦了,日后侄女和侄女婿才不会被秋后算帐。
许樱却没有似他那般想得多,她虽说两世为人,前世却是在商场后世在后宅,官场之事知道的并不似许昭龄那般透彻,她以为此事解决了便是解决了,却不知官场上的人最擅长的就是秋后算帐,现下风声紧,一个个的自然做了缩头乌龟自保为上,风声过了之后,自是要慢慢查清楚是将盖子揭开,让甫总管倒掉的,先不说别人,就说皇太后,甫总管狡狯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