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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打算活在过去。”江修远笑的云淡风轻。
“那你……”
“我要的,是你和晓亮的未来。”
“神经病!”余丹简直气到炸毛,她觉得自己跟眼前这厮是彻底沟通无能了。
“活在过去的,明明是你。”江修远上前跨了一步,他伸出手,牢牢固定在余丹的腰侧,一使劲,就把浑身僵直的余丹圈进了自己的怀里,“既然过去了就是过去了,你又何必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把我当一个陌生人就好了,我没要求你现在就答应什么或者原谅什么,之前的八年,我有足够的耐心用之后的八年来弥补。你只赚不赔,留着个备胎可以随时差遣,何乐而不为?”
“为什么?”余丹咬牙切齿的问道。
“什么为什么?”江修远有些迷茫的眨了眨眼睛。
“为什么对我说这些话!”余丹喘着粗气,身子在江修远的臂膀中微微颤抖着。这明明是他,一样的温度,一样的拥抱,可是,说出来的话却让她陌生。陌生的主动,陌生的退让,陌生的热情,这一切,都是八年前的热恋时的她朝思暮想以为永远不可能实现的,真的得到的时候,却犹如遥望着水中花镜中月,没有一丝一毫的真实感。
“我不是铁石心肠,终归有些东西,是我放不下的,我用了很长的时间在跟自己斗争,最后我选择认输,因为,有些东西,比自尊和自我都要重要。”
这要命的甜言蜜语,你为什么迟到了整整八年?
“到家了吗?”刚换上拖鞋,连口水都来不及喝,余丹就接到了江修远的电话。
“嗯。”她闷闷的应了一声。
“早点睡。”
“……”
如水的夜让江修远的声音染上了一抹温柔的颜色,余丹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可笑的错觉。
“我辞职了。”
“什么?”余丹震惊之下,从沙发上弹了起来,“你疯啦!”
“不是为了你。”江修远轻笑。
“我没说你为了我!”余丹恼羞成怒。
“好,当我多心。”江修远乐不开吱,“我背了官司,觉得很烦,索性停下来休息一下。这些年太忙了,连睡个囫囵觉都是奢侈。”
“官司?你干什么非法勾当了?是不是做手术把手术刀落在病人肚子里了?”
“是一个阑尾炎手术的病人,太重了,没抢救过来,家人无法接受,就把我告了。”
“那你现在辞职,不是刚好给对方留下了话柄。”
“无所谓,我不打算继续在北京呆了,而且这些无关紧要的人怎么看我我并不在乎。”
“你还真是超然物外,你以为你自己是陶渊明啊!”余丹气不打一处来,“说走就走,说不干就不干,你不干了修阿姨怎么办啊,而且如果官司输了,要赔大笔的损失费,你的钱也飞了,名声也臭了,以后还怎么干医生这一行?”
“这么紧张干吗。”
余丹被这句话噎得一口气上不来,恶狠狠的说,“你哪只眼睛看我紧张了?我巴不得你被告的蹲大牢去!”
“不用为我担心。”江修远的声音听上去很愉快,“官司,我还是有点把握的,况且,我妈挣的一直都比我多,她从来都不用我养和担心的。现在,我反而要靠她养了。”
“你真有出息。”
“嗯。”
“嗯个屁。”
“都当妈了,还天天把屁挂在嘴上,你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
“关你屁事。”
“又来了……”电话那端,江修远一边笑的嘴巴咧到了耳朵根,一边略显无奈的扶额。
余丹砰的挂断了电话。
第三十三章 三人命中注定的重逢
“鱼蛋……”余晓亮揉揉惺忪的睡眼,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很晚了,你跟谁讲电话讲这么大声啊……”
“把你吵醒了?”余丹歉疚的双手合十,“抱歉抱歉!我的不对!”
晓亮嘟着嘴巴,黏糊进余丹的怀里,“姥爷吗?”
“当然不是,我怎么敢跟他说话还屁来屁去的,你当我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那是谁?对面的那个很帅的叔叔?”
余丹的脸垮了下来,她怎么忘了对面还有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竟然搬来她家隔壁的陆非!
“他没你帅!”余丹拍了拍晓亮的后背。
“妈妈,他是不是追你啊?”
“……”余丹所有的笑容都僵在了脸上,下一秒,她右手的拇指和食指在儿子软绵绵的屁股蛋上扭了一把,“小小孩,别管大人的事!你知道什么叫追啊!”
“知道啊,电视剧里都有演。”余晓亮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在黑暗的客厅中熠熠闪光,“男的拼命贴在女的身边,搬来女生家隔壁,或者送礼物,送花,女的则像鸵鸟一样躲起来,装作看不到。这不就是你和那个叔叔吗?”
“你……从哪知道的这些!”
“卡宝啊,她说要对我进行早期启蒙教育。”
“她疯了吧,你才七岁!”
“不小了,都有女孩子跟我告白了哦!”
“啊?!”
“她说要亲亲我,我拒绝了。”
余丹满脸黑线,“拒绝的好,你还太小了,不能这么早就考虑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拒绝不是因为我太小。”
“那是因为什么?”
“我早就定好了女朋友的标准,一定要像卡宝一样漂亮又身材好,还要像鱼蛋你一样善良又会做很多菜,她全部都不符合,我干吗随便给她亲。”余晓亮满脸认真,仿佛上课在回答问题,一板一眼。
余丹眼前一黑,差点笔直的栽倒进软软的沙发里面去。
这个世界太疯狂了。
修玲来到青岛的当晚就接到了江容止的电话,当时她刚从浴室洗完澡出来,头发还在滴水,拿着吹风机轰隆轰隆的烘干,铃声响了很久才听到。
按了接听键之后,她佯装镇定。
弥漫在这对旧日夫妻之间的,是难以言说的尴尬,他们小心翼翼的进行短暂的寒暄,都不知道应该怎么让话题更进一步。
“你这次为什么来青岛?”江容止问道。
修玲在心底斟酌了一下怎么向江容止说明原由,最后索性挑了重点长话短说,把余丹和晓亮的事和盘托出。
江容止内心的惊讶简直不能用言语来形容,上次晓亮阑尾炎,他和这孩子有了一个星期的接触,晓亮的机灵懂事让他打心眼里欢喜,此时想到他很可能还和自己沾亲带故,顿时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缘分,原来这就是余丹在医院里用那么古怪的眼神看着自己,仿佛比之唯恐不及的原因。
“这孩子很可爱,余丹把他教的很好。”江容止欣慰的说。
“修远这个孩子,耽误了余丹一辈子,当年,余丹的成绩并不次于修远,进B大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如果不是修远这个混账小子……”
“你从怀修远的时候就一直想有个女儿,我还记得他出生的时候你懊恼的要命,现在看来,你疼余丹的成分竟然比疼自己儿子的还要多一些?”
“我疼余丹是因为她是个好姑娘,因为她养大了我的外孙子,因为我不想让儿子错过她。”修玲解释到这,旋即讽刺的笑了一声,“我经历过你,自然知道遇到一个良人是多么不易的事。”
江容止被修玲的话堵的哑口无言,半晌才用苦涩的声音问道,“阿玲,过去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恨我。”
不是疑问,是肯定。江容止了解修玲,甚至更甚于自己。他知道她嫉恶如仇,黑白分明,她的恨往往比爱还要强烈和决然。
“我不会把时间放在恨一个陌生人身上。”
“我们不是陌生人,我们有共同的联系,这个联系一辈子都存在。”江容止说。
“滚吧,江容止,在你背叛了我和修远,这么多年杳无音信之后,竟然还敢信誓旦旦的说我和你有一辈子都存在的联系?”修玲大声的质问,口气有些歇斯底里,此刻,她恨不得把心中埋藏多年的蚀骨的恨意化作利剑,全部刺进江容止的胸膛。
“……对不起。”
“这句道歉,来的晚了点。当年,你坚持离婚的时候,都没有跟我说过一句对不起。”
电话那端的江容止闭上了眼睛,因为犯罪感的折磨,他刻意忽略遗忘的部分记忆又翻江倒海的喷薄而出。
当初,他是铁了心要离婚的。
他受够了修玲的霸道,专横,唯我独尊,他感到挫败和压抑,他急需要一个温柔的怀抱,一个能够给他肯定和尊严的女人。
他明明知道对方对自己有所图谋,但是他依然无法抗拒,他在心底自欺欺人的对自己说,或许,她真的爱自己,为了爱情,他愿意赌一把。
他输了,而且输的一败涂地。
这之后的每一个新年,他都是在青岛一个人度过。100平的三居,只有他一个人,走路说话仿佛都会有回音,面对着满桌的菜却没有一丝胃口,吃很少的饭,剩下的便任由它们摆在桌上慢慢凉透,再放进冰箱,可以拖拖拉拉吃上三天有余,电视里喧嚣的歌舞让他如坐针毡,窗外夜空中绽放的烟火让他的思念几乎排山倒海。后来,他索性去医院值班,在办公室用工作麻痹自己的神经。对于他的奉献和拼命,很多人给予褒奖的夸赞,他统统一笑置之——又有谁知道他内心的苦涩?他走上了歧路,从此骑虎难下,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吃,他只能就此走到底。
修远高三那年,他曾经回过一次北京。
他没有带行李,只带了钱包就冲去了火车站,所有的卧铺全部售罄,他便不顾一切的买了一张站票,混在拥挤的人潮中上了火车。周围全是背着编织袋的农民工,他一身斯文得体的打扮杵在中间显的非常另类扎眼,但是他不在乎。
下了火车,他感觉不到丝毫的疲惫,精神的力量支撑他第一时间回到了家,一刻都没有耽误或停留。
“我回去过。我回过北京。”江容止的声音是修玲熟悉的低缓平静,“我站在楼下,看着我们家的窗户,看到鹅黄色的窗帘,客厅和厨房亮着灯,我能隐约看到你忙碌的身影,看到修远跑进跑出,我想我是在那一刻才真正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我没勇气上去,一个人在冰天雪地里站了整晚,后来得了肺炎,在B大附院住了整整一个月。我想,所谓懦夫说的就是我吧,明明在心底说了几万句对不起,却一次没有对你讲出口,明明已经到了楼下,却没有勇气敲响那扇我曾经愚蠢的弃之蔽履的大门。”
修玲拼命忍住眼眶里的泪水,她不能说话,不敢说话,害怕一张嘴就会痛哭出来。
你终于承认了,江容止,你终于承认了,我等到了这一天,等到你后悔向我低头的这一天了。
我在梦中幻想这一幕已经十多年了,如今,一朝成真,为什么我反而没有想象中的半分兴奋,反而比以前更难过了呢?修玲的心底无限悲哀。
下午五点半,店长和妻子来交班,余丹把帐目交代清楚,套上外套便准备去接晓亮放学。临出门,老板娘还塞了三个火龙果给她,“给晓亮吃吧。”她说。
老板娘温婉的笑容让余丹心中一暖,她接过装水果的袋子,感激的笑了笑,说,“谢谢。”
“我喜欢你儿子,又可爱又懂事。我儿子要是他一半乖,我就烧高香了!”
“小男孩调皮是难免的,晓亮比较狡猾,人前装的人模狗样,人后可就狐狸尾巴露出来了。”余丹说。
她说的确实是实话。余晓亮这“演戏装乖”的本事,炉火纯青,得她的真传。
余晓亮的小学离余丹工作的地方不远,只需要步行十分钟。来到学校门口,已经看到那里熙熙攘攘围满了家长和私家车。
突然,人群中两个格外挺拔,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