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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千八百六十万九千四百四十三局;古法:十万为亿,十亿为
兆,万兆为秭。算家以万万为亿,万万亿为兆,万万兆为垓。
今且以算家数计之。方六路,用三十六子,可变十五兆九十四
万六千三百五十二亿八千二百三万一千九百二十六局。方七路
以上,数多无名可纪。尽三百六十一路,大约连书“万”字四
十三,即是局之大数。万字四十三,最下万字是万局,第二是
万万局,第三是万亿局,第四是一兆局,第五是万兆局,第六
是万万兆,谓之一垓,第七是万垓局,第八是万万垓,第九是
万亿垓。此外无名可纪,但四十三次万倍乘之,即是都大数,
零中数不与。其法:初一路可变三局,一黑、一白、一空。自
后不以横直,但增一子,即三因之。凡三百六十一增,皆三因
之,即是都局数。又法:先计循边一行为“法 ”,凡十九路,
得一十亿六千二百二十六万一千四百六十七局。凡加一行,即
以“法”累乘之,乘终十九行,亦得上数。又法:以自“法”
相乘,得一百三十五兆八百五十一万七千一百七十四亿四千八
百二十八万七千三百三十四局,此是两行,凡三十八路变得此
数也。下位副置之,以下乘上,又以下乘下,置为上位;又副
置之,以下乘上,以下乘下;加一“法 ”,亦得上数。有数法
可求,唯此法最径捷。只五次乘,便尽三百六十一路。千变万
化,不出此数,棋之局尽矣。
《西京杂记》云:“汉元帝好蹴踘,以蹴踘为劳,求相类
而不劳者,遂为弹棋之戏 。”余观弹棋绝不类蹴踘,颇与击踘
相近,疑是传写误耳。唐薛嵩好蹴踘,刘钢劝止之曰 :“为乐
甚众,何必乘危邀顷刻之欢?”此亦击踘,《唐书》误述为蹴
踘。弹棋今人罕为之,有谱一卷,尽唐人所为。其局方二尺,
中心高,如覆盂;其巅为小壶,四角微隆起。今大名开元寺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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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溪笔谈 ·111·
殿上有一石局,亦唐时物也。李商隐诗曰 :“玉作弹棋局,中
心最不平 。”谓其中高也。白乐天诗:“弹棋局上事,最妙是
长斜 。”长斜谓抹角斜弹,一发过半局,今谱中具有此法。柳
子厚《叙棋》用二十四棋者,即此戏也。《汉书注》云 :“两
人对局,白、黑子各六枚 。”与子厚所记小异。如弈棋,古局
用十七道,合二百八二九道,黑白棋各百五十,亦与后世法不
同。
算术多门,如求一、上驱、搭因、重因之类,皆不离乘除。
唯增减一法稍异,其术都不用乘除,但补亏就盈而已。假如欲
九除者,增一便是;八除者,增二便是。但一位一因之。若位
数少,则颇简捷;位数多,则愈繁,不若乘除之有常。然算术
不患多学,见简即用,见繁即变,不胶一法,乃为通术也。
版印书籍,唐人尚未盛为之,自冯瀛王始印五经,已后典
籍,皆为版本。庆历中,有布衣毕昇,又为活版。其法用胶泥
刻字,薄如钱唇,每字为一印,火烧令坚。先设一铁版,其上
以松脂腊和纸灰之类冒之。欲印则以一铁范置铁板上,乃密布
字印。满铁范为一板,持就火炀之,药稍镕,则以一平板按其
面,则字平如砥。若止印三、二本,未为简易;若印数十百千
本,则极为神速。常作二铁板,一板印刷,一板已自布字。此
印者才毕,则第二板已具。更互用之,瞬息可就。每一字皆有
数印,如之、也等字,每字有二十余印,以备一板内有重復者。
不用则以纸贴之,每韵为一贴,木格贮之。有奇字素无备者,
旋刻之,以草火烧,瞬息可成。不以木为之者,木理有疏密,
沾水则高下不平,兼与药相粘,不可取。不若燔土,用讫再火
令药熔,以手拂之,其印自落,殊不沾污。昇死,其印为余群
从所得,至今保藏。
淮南人卫朴精于历术,一行之流也。《春秋》日蚀三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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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溪笔谈 ·112·
诸历通验,密者不过得二十六、七,唯一行得二十九;朴乃得
三十五,唯庄公十八年一蚀,今古算皆不入蚀法,疑前史误耳。
自夏仲康五年癸巳歳,至熙宁六年癸丑,凡三千二百一年,书
传所载日食,凡四百七十五。众历考验,虽各有得失,而朴所
得为多。朴能不用算,推古今日月蚀,但口诵乘除,不差一算。
凡大历悉是算数,令人就耳一读,即能暗诵;傍通历则纵横诵
之。尝令人写历书,写讫,令附耳读之,有差一算者,读至其
处,则曰 :“此误某字。”其精如此。大乘除皆不下照位,运
筹如飞,人眼不能逐。人有故移其一算者,朴自上至下,手循
一遍,至移算处,则拨正而去。熙宁中撰《奉元历 》,以无候
簿,未能尽其术。自言得六七而已,然已密于他历。
医用艾一灼谓之一壮者,以壮人为法。其言若干壮,壮人
当依此数,老幼羸弱量力减之。
四人分曹共围棋者,有术可令必胜;以我曹不能者,立于
彼曹能者之上,令但求急;先攻其必应,则彼曹能者其所制,
不暇恤局;则常以我曹能者当彼不能者。此虞卿斗马术也。
西戎用羊卜,谓之“跋焦 ”,卜师谓之“厮乩 。”必定反。
以艾灼羊髀骨,视其兆,谓之“死跋焦。”其法;兆之上为神
明;近脊处为坐位,坐位者,主位也;近傍处为客位。盖西戎
之俗,所居正寝,常留中一间,以奉鬼神,不敢居之,谓之神
明,主人乃坐其傍,以此占主客胜负。又有先咒粟以食羊,羊
食其粟,则自摇其首,乃杀羊视其五藏,谓之“生跋焦 。”其
言极有验,委细之事,皆能言之。“生跋焦”土人尤神之。
钱氏据两浙时,于杭州梵天寺建一木塔,方两三级,钱帅
登之,患其塔动。匠师云 :“未布瓦,上轻,故如此。”方以
瓦布之,而动如初。无可奈何,密使其妻见喻皓之妻,赂以金
钗,问塔动之因。皓笑日 :“此易耳。但逐层布板讫,便实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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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溪笔谈 ·113·
之,则不动矣 。”匠师如其言,塔遂定。盖钉板上下弥束,六
幕相联如胠箧。人履其板,六幕相持,自不能动。人皆伏其精
练。
医者所论人须发眉,虽皆毛类,而所主五藏各异,故有老
而须白眉发不白者,或发白而须眉不白者,藏气有所偏故也。
大率发属于心,禀火气,故上生;须属肾,禀水气,故下生;
眉属肝,故侧生。男子肾气外行,上为须,下为势。故女子、
宦人无势,则亦无须,而眉发无异于男子,则知不属肾也。
医之为术,苟非得之于心,而恃书以为用者,未见能臻其
妙。如术能动钟乳,按《乳石论》曰 :“服钟乳,当终身忌术。”
五石诸散用钟乳为主 ,復用术,理极相反,不知何谓。余以
问老医,皆莫能言其义。按《乳石论》云:“石性虽温,而体
本沈重,必待其相蒸薄然后发 。”如此,则服石多者,势自能
相蒸,若更以药触之,其发必甚。五石散杂以众药,用石殊少,
势不能蒸,须藉外物激之令发耳。如火少,必因风气所鼓而后
发;火盛,则鼓之反为害,此自然之理也。故孙思邈云 :“五
石散大猛毒。宁食野葛,不服五石。遇此方即须焚之,勿为含
生之害 。”又曰:“人不服石,庶事不佳;石在身中,万事休
泰。唯不可服五石散 。”盖以五石散聚其所恶,激而用之,其
发暴故也。古人处方,大体如此,非此书所能尽也。况方书仍
多伪杂,如《神农本草》最为旧书,其间差误尤多,医不可以
不知也。
余一族子,旧服芎藭。医郑叔熊见之云 :“芎藭不可久服,
多令人暴死 ”。后族子果无疾而卒。又余姻家朝士张子通之妻,
因病脑风,服芎藭甚久,亦一旦暴亡。皆余目见者。又余尝苦
腰重,久坐,则旅距十余步然后能行。有一将佐见余日 :“得
无用苦参洁齿否?”余时以病齿,用苦参数年矣。曰 :“此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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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溪笔谈 ·114·
由也。苦参入齿,其气伤肾,能使人腰重。”后有太常少卿舒
昭亮用苦参揩齿,歳久亦病腰。自后悉不用苦参,腰疾皆愈。
此皆方书旧不载者。
世之摹字者,多为行势牵制,失其旧迹,须当横摹之,泛
然不问其点画,惟旧迹是循,然后尽其妙也。
古人以散笔作隶书,谓之散隶。近歳蔡君谟又以散笔作草
书,谓之散草,或曰飞草。其法皆生于飞白,亦自成一家。
四明僧奉真,良医也。天章阁待制许元为江淮发运使课于
京师。方欲入对,而其子疾亟,暝而不食,惙惙欲死,逾宿矣。
使奉真视之 ,曰 :“脾已绝,不可治,死在明日。”元曰:
“观其疾势,固知其不可救,今方有事须陛对,能延数日之期
否?”奉真曰:“如此似可;诸脏皆已衰唯肝脏独过。脾为肝所
胜,其气先绝,一脏绝则死。若急泻肝气,令肝气衰,则脾少
缓,可延三日。过此无术也 。”乃投药,至晚乃能张目,稍稍
復啜粥,明日渐苏而能食。元其喜。奉真笑曰 :“此不足喜,
肝气暂舒耳,无能为也 。”后三日果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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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溪笔谈 ·115·
卷十九 器用
礼书所载黄彝,乃画人目为饰,谓之“黄目 ”。余游关中,
得古铜黄彝,殊不然。其刻画甚繁,大体似缪篆,又如阑盾间
所画回波曲水之文。中间有二目,如大弹丸,突起。煌煌,所
谓黄目也。视其文,仿佛有牙角口吻之象。或说黄目乃自是一
物。又余昔年在姑熟王敦城下土中得一铜钲,刻其底日“诸葛
士全茖茖鸣钲 。”茖即古落字也,此部落之落。士全,部将名
耳。钲中间铸一物,有角,羊头;其身亦如篆文,如今时术土
所画符。傍有两字,乃大篆“飞廉”字,篆文亦古怪;则钲间
所图,盖飞廉也。飞廉,神兽之名。淮南转运使韩持正也有一
钲。所图飞廉及篆字,与此亦同。以此验之,则黄目疑亦是一
物。飞廉之类,其形状如字非字,如画非画,恐古人别有深理。
大底先王之器,皆不苟为。昔夏后铸鼎以知神奸,殆亦此类。
恨未能深究其理,必有所谓。或日 :“《礼图》樽彝,皆以木
为之,未闻用铜者 。”此亦未可质,如今人得古铜樽者极多,
安得言无?如《礼图 》“瓮以瓦为之”,《左传》却有谣瓮;
律以竹为之,晋时舜祠下乃发得玉律。此亦无常法。如蒲穀壁,
《礼图》悉作草稼之象,今世人发古冢得蒲璧,乃刻文蓬蓬如
蒲花敷时;彀壁如粟粒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