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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等了半晌,见她没有继续说话的意思。大姐皱起眉头又要责备,小顺子道:
“大姐,来龙去脉我也问清楚了,还是我来说吧!听前面夫人审问的结果,大嫂那两个丫鬟,一个叫金喜是一等丫鬟,一个叫米儿是二等丫鬟,都是大嫂从娘家带来的陪嫁丫鬟。
金喜能说会道人缘好,办事也有些能力,米儿老实不爱说话对大嫂却是忠心耿耿。这两个丫鬟一直都有些不合,进府来后,金喜因性格好得到重用,还时常得到夫人的赏赐,而米儿却只是留在大嫂院子里负责些杂事,极少出门。
今儿中午米儿因金喜戴了一对夫人赏赐的玉镯跟大嫂告状,要大嫂把金喜赶出去,大嫂没有接受反而罚了她,在她收拾包袱准备离开时,金喜回来听说此事立刻去米儿房间找米儿问个清楚,二人言语不和起了冲突,混乱间米儿顺手拿刀子扎了金喜两刀。
大嫂,事情经过是否如此?”
金嫂低头没有说话,云舒闻言总觉得那里不对,“小顺子,你听谁说的?”
“夫人身边的丫鬟说的。”
“那……夫人怎么处置那二人的?”
“金喜已死,买口薄棺把她葬进咱们王家仆役的坟地里,米儿丫头杀了人本该偿命,看在她伺候大嫂多年的份儿上,打她五十大板,如果还能活命就叫个人丫子把她发卖到北方边境去。”
“五十大板!那么重的板子一般人怕是三十下都挨不过,五十下岂不要人命?”
“放心吧,我跟打板子的婆子交代了,让她们留她一命,直接发卖出去算了。”
云舒闻言算是松了口气,大姐想了想,转向大嫂道:“大弟妹,那个叫金喜的丫鬟时不时中午跟在你身边给你布菜那个?”
大嫂低头不语,大姐微微皱眉:“不就是死两个丫鬟吗?有这么难过吗?”
云舒看看大嫂,总觉得她今天的表现有些反常,她赶紧打圆场道:“对啊,就是那个,大姐好记性。”
大姐微微摇头道:“如果是那个丫鬟的话,死了更没什么好难过的。虽然我不认得她,也不知道她脾性,但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
二弟妹,你留意没有,中午吃饭时,那丫头明明是大弟妹的丫鬟,给大弟妹布菜时漫不经心,什么到眼前就夹什么往大弟妹碗里放,那模样哪像伺候主子?分明是敷衍,还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
我要是有这种丫头,早就打死了事,也只有大弟妹你这脾气才受得了她,居然还把她留在身边当大丫鬟!唉,真是……”
听大姐这么一说,云舒想起那金喜,对大嫂确实有些敷衍,平时跟着大嫂来自己院子,云舒跟大嫂说话,她总是爱插话,有时还当着自己的面说大嫂如何如何。
云舒当时就觉得奇怪,可大嫂都没说什么自己还能说什么?每次有事要谈只能找个借口把她支开,让迎春或迎秋把她拖住不让她过来打扰而已。
此事到此算是清楚明了了,大家都停了话头,转而说些其他话题。大姐一直聊到她住的院子收拾出来丫鬟来请,才带着庆儿一起过去,而一直默不作声坐了一个多时辰的大嫂却没有离开的意思,只是一个人坐在那里,要么愣神,要么喝茶。
云舒试着跟大嫂说话,大嫂只是嗯嗯啊啊附和,并没有闲聊的意思,眼看天色已经开始变暗了,大嫂一个人在这儿,连个丫鬟都没带来,云舒总觉得她有心思。
云舒想了想,跟小顺子对望商量片刻,小顺子点头,找个借口出去,把厅里的丫鬟们一并带走,客厅里就剩云舒和大嫂二人。
云舒坐到大嫂身边,凑过去小声道:“大嫂?这里没有外人,你有什么放不下的事情,告诉我好吗?”
大嫂不语,云舒垂眼想了想,继续劝道:“大嫂,我们都是做媳妇的,我们的相公乃是孪生兄弟,你的处境我很明白,你的感受我也深有体会。这高宅大院里,不顺心之事十之八九,有些话不能说给男人们听,只有女人才会明白,你要信得过我就告诉我吧,我保证不会告诉第三个人好不好?……”
大嫂总算有了些反应,她缓缓抬头望着云舒半晌,云舒鼓励的对她点点头,大嫂嘴唇动了动,原本以为她就要开口了,谁知她眼眶里突然毫无预警的滚出两行泪水。
云舒吓了一跳,等回过神来赶紧掏出手帕给她擦拭:“大嫂,你怎么了?你有心事直接说啊,来,擦擦,快擦擦。”
大嫂的眼泪更多,甚至开始抽泣,云舒越劝她越难过的样子,手忙脚乱之余,云舒突然明白了,大嫂她不是想说什么,她是心里憋屈,她需要发泄,需要狠狠的大哭一场。
云舒干脆不言不语,一手握着她的手,一手拿着手帕给她擦眼泪,大嫂则默默的哭泣,当真是哭得伤心欲绝,握着云舒的手紧得让她生疼,即便如此,她依然紧咬下唇不愿发出声音般。
看着这样的大嫂,云舒的心直往下沉,这就是相府大奶奶的日子,表面看似风光无限,实际了,相公不爱,婆婆不疼,内有小妾争宠、丫鬟敷衍,外有婆婆欺压、亲友说教,性格软弱的她原本只想相夫教子老老实实过日子,可自她进府后就没一日安身过,处处受人欺负,日日抬不起头,如此大的压力下她能支持到现在需要的不只是勇气。
云舒突然觉得大嫂一点儿都不懦弱,相反她却相当勇敢,比自己勇敢多了,换做自己到了她的位置,要么奋起反抗,跟所有人闹僵,要么早就逃之夭夭了。
她却不能,不只是府里的压力,她的娘家人不会允许,她还有两个孩子,现在那两个孩子是她的一切。对,孩子才是她心中最放不下的。
大嫂痛快的哭了小半个时辰,外面天色黑尽,小顺子负手立于院中,望着窗户上随着烛光摇曳的人影,他皱眉轻叹一声,微微侧头道:“我大哥回来了吗?”
第九三四章 上课
柳烟儿站出来道:“回姑爷,奴婢才刚出去打听过,还没了!”
小顺子抬头看看月色,似自言自语道:“还没有吗?现在已经戌时过了,他最近并无重要差事,按理半个时辰前就该到了!”
柳烟儿道:“姑爷,要不……奴婢再去打探打探吧?”
小顺子沉默片刻:“算了,随他去吧!准备好晚膳,一会儿你们奶奶出来就开饭。”
迎春行礼应道:“是,奴婢立刻去准备。”
屋里,云舒帮大嫂擦擦眼泪整整妆容,大哭了一场,大嫂似乎心情好了许多,她不好意思的吸吸鼻子:“二弟妹,让你见笑了,只是我……”
“大嫂,谁没有个难过的时候?咱们不是外人,客套话就别说了,希望大嫂今天能把心中的委屈难过都发泄出来,以后好好过日子才好。”
大嫂擦眼角的手顿了顿,继而自嘲的轻笑了一声:“我没什么好委屈难过的,不瞒弟妹说,如大姐所言,那金喜对我从来都是阳奉阴违,不把我的话当话,平时借着我的名头在下人们面前耀武扬威,出了事就把我推出去当挡箭牌。
我一直想把她打发出去,可她却想办法攀上了夫人,做了夫人的眼线,随时盯着我的一举一动,稍有不慎就去夫人那儿打小报告,我却拿她没一点儿办法。
忍了这么多年,这下总算到头儿了,就是可惜了我那米儿丫头。她对我一直忠心耿耿,时常为了我跟金喜起冲突,今儿个中午午休的时候她又劝我把金喜打发出去,我心里明白却不能跟她明说,因为屋里屋外当值的都是夫人的人。
所以我就故意发怒把她打发走,想把她送你这边来做几天打杂丫头。免得金喜暗地给她苦头吃,等我给金喜找个人配出去,再把米儿调回去。可没想到她还没出门就真的出了事,关键是出了事我却没办法保她!
二弟妹,大姐说的对,我这种人就不该做主子,对我好的人没一个最后能落得好。我觉得自己就如灾星一般,活着都没意思,要不是为了两个孩子……”
“大嫂,你越说越离谱儿了!什么叫活着都没意思?你要这么想你两个孩子怎么办?你知道这高宅大院儿里。没娘的孩子多可怜,别的不说,就说我们的相公。小六子和小顺子他们兄弟,名声多好听,他们外公家势力也不弱,可自从他们亲娘去了后,你看他们过的都是什么日子?你不会希望你的芙儿和弘儿再重蹈覆辙吧?”
大嫂眼中又开始有泪花儿闪动。云舒只得安慰她几句,云舒知道对大嫂说再多重话也没用,她本就是这个性子,这不是一天两天能形成,更不是一两天能改掉的,说多了反而伤她自尊更不好。
等大嫂安定下来。她整整衣裳摸摸发鬓道:“二弟妹,你看看我,还有哪儿不对吗?”
“好了。都挺好的,就是眼睛有点儿肿,要不我叫丫鬟打热水来给你敷敷?”
大嫂看看外面,见天色全黑,有些诧异道:“怎么都这么晚了!哎呀。弟妹,不好意思。打扰你这么久,我该回去了,要是相公回来就没地儿吃饭了,我得赶紧回去安排。”
“大嫂,已经这么晚了,不必着急吧?小六子那么大个人,怎么都不会饿着,要不您留下来跟我们一起用晚膳吧?”
“不不不,不能让相公等我,二弟妹,多谢你了,今天的事……”
看大嫂的眼神,云舒愣了一下,继而反应过来:“大嫂放心,我不会跟任何人提起。”
大嫂不好意思的对云舒行个礼:“多谢弟妹,那我先走了!”
云舒把大嫂送到院门口,她连连推辞,最后只让柳烟儿帮她打灯笼,匆匆走进小竹林。看着大嫂的背影,云舒轻叹一声,看她方才哭成那个样子,一副看空一切的表情,可转眼又成了那个担心这担心那的贤妻良母,真不知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小顺子拍拍她肩膀道:“好了,娘子,咱们回去用膳吧?”
云舒跟着小顺子回去吃了饭,洗漱后两个人窝在床上,云舒斜靠在小顺子胸口上,抱着他胳膊放在自己肚子上,静静感受自己肚子里那个小生命。实际上他们什么都听不到也摸不到,毕竟才两个月不到,孩子还只是个拇指大小的小肉团儿了!
想起方才大嫂的描述,与小顺子问来的消息明显有出入,还有那死去的金喜和被打发出府的米儿,大嫂一下子就失了两个陪嫁丫鬟,本就处境艰难的她怕是更难过了吧?如果只是她一个人也就罢了,还拖着两个孩子了,云舒不仅为她担心。
她想来想起,直起身子道:“小顺子,有没有办法把那米儿丫头给留下来?”
小顺子顿了一下,继而皱起眉头一本正经道:“娘子,不是已经结案了吗?你怎么还在想这事儿?听话,不许想了,有功夫想想咱们的孩儿,想想明儿个吃什么,为夫给你准备,咱们得好好给孩儿补补,千万不能饿着他。”
云舒扑哧一笑:“孩子还没成型了,怎么会饿着?吃太多了也不好,万一孩子长得太大,生起来费劲岂不麻烦!”
小顺子顿时黑了脸,做样子掐她脸蛋儿一下:“胡说,哪有你这样做娘的?咱们孩儿听话得很,不会折腾他娘的,对吧,孩儿?”
小顺子对着云舒肚子说话,那模样相当好笑,也相当温馨。可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