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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啧,瞧瞧,小姐真的发火儿了,连雁儿都骂了呢!”
“就是就是,洪嫂那么厉害,都被她修理得服服帖帖,看来咱们这院子要变天了。”
“变天好啊,要不咱们一辈子都翻不了身。”
“可不是,我只求这个月别再扣我工钱就行了,但愿小姐不要像夫人那样,别人几句话就把她糊弄过去了!”
“肯定不会,小姐那么厉害,哎,我们要不要去跟小姐告……”
“乱嚼什么舌根?不好好干活,现在就给我收拾包袱走人!”突然出现在他们身后的芸娘黑着脸训斥几句后,也面无表情的快步离开了理事堂。
几人怔愣片刻,一妇人小声道:“瞧瞧,芸娘管家都生气了呢,这次咱们院子可能真的要变天了!”
第七二零章 洪嫂
云舒气冲冲的一路回到自己院子,见院门虚掩,便一脚踹上去,只听门后哎呦一声,推门进去,见小丫鬟眉儿坐在地上。眉儿见了云舒,赶紧爬起来行礼:“小姐好。”
云舒瞪着她道:“大白天的,你躲门后干什么?莫非又想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眉儿吓得赶紧跪下:“奴婢不敢,奴婢…奴婢见门后有蜘蛛网,想打扫打扫……”
“云舒,你回来了?哟,谁惹着我们家大小姐了?瞧瞧,脸都气成包子了。”春秀笑呵呵的过来,伸手戳戳她脸蛋儿,云舒气得一跺脚:“春秀姐,这群刁奴太气人了……”
“好了好了,咱们回屋再说,啊!”春秀给自己的丫鬟小雪打个眼色,拉着云舒往屋里去。等她们快进屋了,小雪才对眉儿耳语几句,眉儿吸吸鼻子,委屈的擦擦眼泪,然后和小雪一起关了院门。
二人回到屋里,云舒将先前的过往一五一十告诉春秀,春秀好笑道:“你不是已经罚她们了吗?还生什么气?雁儿那丫头就是那性子,随口说着玩儿的,她是你的贴身丫鬟你还不知道?别气了,来,喝口茶吧!”
云舒端了茶杯咕咚咕咚牛饮几口,将杯子一放,“我气的是芸娘和洪嫂,芸娘算起来还是我表姨了,她明知洪嫂犯错,不提醒她指正她,反而处处给她打掩护、为她开脱,这算什么表姨、什么管家啊?
还有那洪嫂,简直是无法无天,家里那么多管事,就她最贪心。她当了一年多的大厨房管事,我敢说她贪墨的东西和虚报的假账加起来至少有两三百两银子。还有她克扣仆妇们的工钱、暗地里干的那些勾当,我怀疑她的私房钱比我家公帐上的钱还多……”
春秀默默的听她好一通抱怨。等她喘气的功夫,送上茶杯:“来,喝口茶,降降火气。”
云舒再次将茶水一饮而尽:“春秀姐,你说我娘对这些事真的就一无所知吗?这样的窝囊气她也忍得下?真不知道她到底都在想什么?”
“云舒,别这么说,干娘的脾性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是抹不开颜面,心想大家都是亲戚,让她们给咱们家做仆役本就不太好。要为些小事闹大了,谁的脸上都无光啊!”
“有什么好不好的?是我们逼她们来咱们家做仆役的吗?我们花那么多钱,到哪儿请不到人啊?就算找人丫子买他几个仆役也足够了。
他们拿咱们家的钱吃咱们家的饭却不好好办事。处处想占便宜、什么都往自己兜儿里揣,难道咱们说都说不得,还要把他们当老佛爷供着啊?开什么玩笑?咱们家的钱又不是从天下掉下来的。”
“瞧你!我说一句你要说十句,像只癞蛤蟆似的,一碰就蹦老高。”
云舒顿了顿。脸上一红,皱眉道:“春秀姐,人家这么生气,你还拿人家开玩笑,癞蛤蟆才不会一碰就蹦了,那玩意儿又丑又胖。你不戳疼它,它动都不动一下。”
春秀扑哧一下笑了出来,云舒着急道:“真的。我不骗你,两个月前我还在果园里见过那玩意儿了,丑死了,还有毒,三毛老用棍子去戳它……”
春秀笑得更厉害了。几乎是前仰后合,看春秀那样子。想起自己方才的话,云舒也觉得好笑。方才那一通脾气真是来得莫名其妙,不过还别说,那样噼里啪啦痛痛快快的发泄一顿,感觉心情一下子敞亮了许多,似乎空气都新鲜些了似的。
云舒自己倒了茶水,缓缓押上几口,等春秀笑得差不多了,扁扁嘴道:“春秀姐,有那么好笑吗?”
春秀用手帕遮住半边脸,眼睛眯成一条缝儿:“确实…不怎么好笑,不过云舒,你方才在理事堂没像方才那样大发脾气吧?”
“怎么可能?那里那么多人,……发脾气又解决不了问题。”说起这个云舒有些丧气,春秀看看她,想了想道:
“云舒,你也别太心急了,这么多事,不是一天两天能解决的。……上次对账的时候,我还听干娘说洪嫂了,让她收敛些,不要太过分,真要闹出事来她也护不了她们。”
云舒抬头:“哦?这真是我娘说的话?”
“是啊,当时芸娘和小蝶都在,干娘看账本上厨房那边开支太大,特地把洪嫂叫来说的。”
“是啊?那……洪嫂怎么说?”
“她能怎么说?不过是笑呵呵的应一句罢了!”
云舒想了想:“这样看来,我娘对洪嫂他们干的事应该很清楚了,既然如此,她为何不撤了洪嫂的差事、换个人来?”
“唉,这种沾亲带故的人事关系,干娘怎么好说,再说干爹那边……唉!”
“我爹?我爹又不管家里的事。说芸娘跟咱们家沾亲带故还说得过去,可那已经是老远的关系了,那洪嫂跟咱们家有什么关系?
她不就是于方庆的娘子吗?于方庆是于山的堂弟,于山是我们家果园的大管事,又跟我爹关系极好,可就算如此,也是我们家的仆佣啊,于山还签过卖身契了。
这么远的关系,有什么不好说的?”
“这个……洪嫂的来历…你不知道?”
看春秀那表情,云舒有些糊涂:“洪嫂就是这个关系啊,顶多算个故人的亲戚,又不是咱们家的亲戚,离得远了!”
春秀目光闪了闪,眼底似乎还有些笑意,云舒奇怪道:“怎么,春秀姐,她那样子,难道还是个名门之后、落魄流浪到我家的?”
春秀扑哧一笑,“你这丫头,竟会说笑。听说那洪嫂原本是你一位表嫂的小姨,死了相公,被婆婆叔伯赶回娘家,还带着个两个孩子。她娘家不愿养孩子,要把他们娘仨赶出来,你表嫂他娘去求你外婆。本想让她到你外婆家帮忙的,后来听说咱们这里要招人手,继而才到咱们家来的。”
“啊?这么复杂!哪个表嫂啊?”
“你的表嫂我可认不全,你自己想想看?”
“外婆那边的表哥一共四个,舅舅家的小健和小康,小健娶了娘子马喜娘;大姨家的赵强,他那娘子吴萍可是个泼妇;还有二姨家的钱兴,他娘子黄四娘娘家条件不错的。这个…莫非是马喜娘?她是喜娘的小姨!喜娘看着挺老实的啊,怎么会有这样的小姨?”
“瞧你说的,谁还能把不老实几个字写在脸上啊?”
云舒抽抽嘴角:“她俩也差得太多了吧?喜娘挺顾家的。虽然也时常往她娘家送东西,大部分时候还是向着婆家的,这个洪嫂……真不知该说她什么好。就算她是喜娘的小姨,也不能这么干啊!
哎,春秀姐,你知道洪嫂怎么当上大厨房管事的吗?这差事可不是一般人能做的。”
“你现在是被她背地干的那些事儿气着了,其实洪嫂这人挺能干的。你不信的话抽空去大厨房走一趟就知道了。大厨房那么多东西那么多人那么多杂事,能把它打理得井井有条又不误事很不容易,洪嫂虽然毛病一大堆,却是有些能耐的。”
“是吗?还真看不出来。哎,她又是怎么成了于方庆的娘子的?”
“你这丫头,自家的事还要问我这个外人。可见你以前多不上心!”
“什么啊?春秀姐,你可是我亲姐姐,什么外人不外人的?说吧说吧。她跟于方庆怎么凑到一起的?”
“这个……听说还是干爹干娘做的媒。”
“我爹还有份儿?”
“应该是吧,听说干爹本想给于山续个弦儿,让干娘帮忙相人,干娘便相中了洪嫂。本来事情都要成了的,于山却坚决不同意。为了不让洪嫂难看,于山说他堂弟于方庆也是个鳏夫。一直想续个弦儿,如果洪嫂愿意的话,他们俩成一对儿正好。
干娘问了洪嫂的意见,洪嫂同意了,她和于方庆便拜了堂。”
“原来如此,这么复杂啊!”
云舒皱眉想了会儿:“春秀姐,洪嫂身世确实挺可怜的,可咱们家也算帮了她大忙不是?娘亲还把那么重要的差事交给她,你说她为何还要东挪西挪做假账贪墨东西了?而且数目那么大。还有库房于方庆那里也是,他们俩可是一家的,两个人都这么弄,他们就不怕查出来吗?他们就不会良心不安吗?他们要那么多钱干什么啊?”
春秀想了想:“这个……他们应该也怕查出来吧,要不也不会遮遮掩掩,每次干娘提醒她后,厨房和仓库那边都能安静一些日子,只是……唉,他们夫妻俩那么多孩子,兴许这一切都是为了孩子们吧!”
“许多孩子?不就两个吗?”
“哪里啊?听说洪嫂带出来的只是两个女孩子,她婆家那里还有四个男孩子,最大的快要成亲了,最小的才三四岁而已;于方庆他死去的娘子也留下了三个孩子,还都是男孩儿,兴许……他们是想多攒点儿,给儿女们挣些家底儿吧!”
云舒汗颜,两个加四个再加三个,一共九个,其中还有七个男孩子,天啊,这也太能生了吧?他们要挣家底儿?就到咱们家来掏,这是什么道理?
明白事情始末的云舒,想来想去,觉得又好气又好笑,难怪娘亲一再纵容她,兴许那些所谓的关系还是次要的,娘亲是心疼那几个孩子。可能她觉得睁只眼闭只眼,让洪嫂拿点儿就拿点儿吧,就当给那几个孩子买些吃穿,让他们日子好过些。
殊不知这好意却让对方误解为你软弱可欺,越做越过分却还丝毫不惧额,更可怕的是她带动起来的那股风气影响了整个院子的人,要是人人都像她那样又偷又拿、什么都往自己兜儿里塞,金山银山都能搬空。
如此看来,虽然不能确定洪嫂就是家里这股歪风邪气的源头,至少她对此起了很大的推动作用,无论如何,这个洪嫂也绝对留不得的了。至于该以什么名义、什么方式来处理她,这个需要好好斟酌斟酌。
云舒站起来,一边思索一边走来走去,春秀也不打扰她。淡定的坐着一个人喝茶。
午饭过后,云舒和春秀准备小憩一番,小蝶掀帘进来:“小姐,有个仆妇求见。”
“仆妇?谁啊?”
“她说她是大厨房的,叫容娘。”
“容娘?”云舒想了片刻,春秀道:“云舒,你不是说上午给你端茶那个大厨房的仆妇叫容娘吗?是不是她?”
云舒一拍脑袋,对啊,多半是她,云舒站起来。一边穿衣服一边道:“快让她进来。”
没一会儿,小蝶带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妇人进来,正是上午见过的那个徐容娘。她现在换了身碎花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