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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书晴不过胡思乱想着转了几个念头,白瞻就回来了,“回去还是上山?”
“我什么都没带。得先回去拿,另外还要带上些药。”
“药都带了,先送你回去。”
这次上山。几人都算得上熟门熟路,并且接下来直到除夕每天都走了一遭。
每一次,庄书晴都不曾空手而归,或者是年份足够的药材,或者是难得一见的野味,又或者是只有大冬天才有的水果,有一回更是给她挖了个超过五百年的野参。
虽然没少受吓。也没少受累,可收获也大得超乎预料。比起这些价值不菲的东西,狼对她的亲近感恩更让她高兴。
年夜饭准备得很丰盛,饭桌上的大部分东西都来自白府,于是饭桌上也理所当然的多了个人。
白瞻活到二十整。头一回出入灶房,头一回在灶房里帮着打下手,头一回看着一样样生食变得香飘扑鼻,头一回觉得一个女人满手油腻的时候都是美的。
“这些菜都是有讲究的,你可知道?”有些日子没下厨了,忙活完围桌而坐,庄书晴整个人都柔软下来。
白瞻也再不见平时的气势逼人,笑容软和,指着那道整鱼道:“我知道这叫年年有余。”
又指着炒年糕。“这叫一年比一年高。”
指着饺子,“这是包住福运,大吉大利。我就知道这三样了。”
“我还道你只会吃。”庄书晴每指一道菜就说出一句吉利话,“吉祥如意,万事顺意,生活美满,红红火火,欢聚满堂……”
“听着好像所有的好听话都被你说完了。”
“要是真能出口成真。我能说出更多来。”给书寒乘了碗汤,手顿了顿。还是给白瞻也乘了一碗,最后才轮到自己,“起箸吧,饺子留着,子时再吃。”
吃得半饱,庄书晴举起茶杯,说着在现代已经说烂的祝福话,“以茶当酒,祝我们都新年快乐。”
“我很快乐。”白瞻杯子里装的是酒,举杯一饮而尽,“第一次明白团圆饭是什么感觉。”
“如何?”
一时之间找不到词来形象,白瞻将手放到胸口,“这里,满了。”
庄书晴莫名湿了眼眶,忙偏头去看弟弟,“书寒,你呢?快乐吗?”
“快乐。”庄书寒看着这一桌子菜,“上一个年,我们只能吃剩饭剩菜,摆着三副碗筷,留着娘的位置,没有年年有余,没有大吉大利,更没有饺子,我心里不愤,偷偷去了陈氏的院子,他们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大鱼大肉,桌子上都差点放不下了,一个个笑得很开怀,庄书耀看到我装没看到,却笑得更大声,他是故意的,可我还是……伤心。”
从脑子里翻出那一幕,哪怕并非自己所经历,庄书晴仍是掉下泪来,两个半大的孩子,在失去母亲庇护的第一年那么凄惶的过了个只有对方的年,吃着冷了的一点不好吃的饭菜……
庄书晴起身,用自己的小胳膊将那个同样红了眼眶的孩子搂住,就如同上一个年的相依为命,不同的是,现在他们已经离开了那一家子,吃穿不愁,且有了一个明朗的未来。
白瞻自斟自饮了一杯,走到两人身后,成人男子结实有力的手臂伸展开来,将两人都搂入胸膛。
收拾那几人于他来说不过是弹指间的事,可他什么都没做。
和那一家人的恩怨,只有他们姐弟两亲手解决才会痛快。
这一回,庄书晴没有推开这个过份温暖的怀抱,便是庄书寒,也因这一个拥抱接纳了这个明显努力想要成为他姐夫的男人。
“好了,大过年的不说这些,吃饭吧,菜要冷了。”
饭后,三人喝着茶消食。
白瞻没有离开,姐弟两个也没催。
庄书晴从不过问白家的事,也不打听他明明有父亲健在,却为何大过年的来了她这里,对她来说,这些都不重要。
“我打听过了,县试时间是二月十六,书寒,你可有和苏先生说回乡应试的事?”
“说过了,先生说我年纪太小,需得有廪生保送方能入场,他会让二师兄帮我写保荐信。”
“我原本最担心的就是这个。”庄书晴笑,“那我们一月底动身,现在有钱了,我们坐船回去。”
庄书寒自然没有意见。
“白公子,铺子就要麻烦你帮我照看一二了,暖意所需的花样子我会提前画足了,定不让铺子里断了炊。”
“小事。”
暖意的生意很好,一开始确实是因他之故,后来却是凭的铺子本身的原因,十足精致的绣功,新意十足的绣样,虽然价格不便宜,却正是因价格昂贵才体现出他们的身份来,互相攀比之下,生意反倒更好了。
每个月的三成红利都让庄书晴拿得烫手。
正因为每月有不菲的进帐,她才再无后顾之忧,东市的铺子已经没了存在的必要,现在画花样子已经有点费劲了,她在琢磨着是不是干脆收了。
白瞻直到吃了饺子才走。
他倒是想死赖在这里,还是想着不能让书晴为难才为难了自己。
初一,庄书寒带着年礼先去给苏文拜年,然后又去了陈家,两家都只是稍坐了会,前后两位先生知道他家里只得家姐一个人,也都没有留他用饭。
原本整个一月都是假期,因着庄书寒打算一月底回乡应试,初九便开始去苏家接受苏文的辅导,为了这个学生,陈贤远也没少往苏府跑。
庄书晴则在天气好的时候去了山上一趟,确定狼的伤势大好后便不再出门。
在家她也没闲着。
年幼体弱没办法,底子不好却得补回来,每日膳食全改为了药膳,又让大夫开了个补身子的方子,一天两次的捏着鼻子罐,然后每天固定在家里走上一个时辰,一段时间下来倒也看到了些成果。
“明天动身?”
“恩,已经和船家定下来了。”
“我有船,无需去和别人挤。”为了一路能舒服些,船上的东西几乎换了个遍,白瞻可从未打算让人离开他眼皮子底下。
庄书晴根本没想到他会随行,摇头道:“不用折腾,坐商船也没什么不好。”
“不想让我去?”
庄书晴反应过来,心里偷偷生出些欢喜,渐渐的喜意浮上眉稍,透露出些许她不自知的期待,“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太过兴师动众。”
白瞻笑了,“我甘愿。”
这三个字用在哪里都是动听的,这种时候当成情话听也使得,庄书晴脸飞红霞,却也坦坦荡荡的并不扭捏,“那我就享受一回了,也免得书寒被折腾。”
“嗷呜!”这段时间长得飞快,那个小袋子已经装不下的念念从外飞奔进来,直往庄书晴身上扑。
这熟悉的动作让庄书晴心里生出不好的感觉,该不会是它的族人又出了什么事吧……
就像有些人一着急就结巴一样,念念一着急就表达不清,庄书晴温柔的给它顺毛,“念念,不急,不急啊,放松,放松。”
这样的安抚很有作用,念念很快就缓过来了,叫声还是很急促,却不像是之前那般乱了章法的模样。
不过听着的庄书晴却瞬间变了脸色,“什么时候的事?”
“嗷呜!”
白瞻走到她身边轻拍她背,“发生什么事了?”
“山脉的那一边是什么地方你知道吗?”
白瞻摇头,“是那边出事了?”
“那条山脉被山里的凶兽划分成几个地盘,其中占据一处的是一公一母两只老虎,念念说他们产下了一个老虎崽,和它差不多大,不知怎么的被人偷走了,他们追着味道找过去,在一个村子里找到了全身都沾着虎崽味道的猎户,可老虎崽已经不在了,老虎一怒之下咬死了那个猎户,然后就发了疯,念念说那个村子里已经咬伤很多人了。”
“没人管?”
庄书晴摇头,“不知道,念念知道的就这些。”
☆、061章 共骑(求粉)
要是换做平时,这样的事白瞻不会多问一句。
他不是父母官,百姓死活不关他的事,真要他说个好歹,他会觉得那是他们自找的。
猛兽再凶,也从来都是避开人群,是人类自己捻了虎须去抱走人家的幼崽,能不找上门来?咬死也是活该。
可这是在平常。
书晴不是到处派发同情善良的人,却不会对伤者无动于衷,对伤者伸出援手对她来说就像是本能一样,如初见时的狼崽子,前不久的狼群,对动物都是如此,对受了伤的人态度也变不到哪儿去。
看她这会一副心神都飞走了的样子就知道。
“要准备些什么?”
“恩?”庄书晴眨了眨眼,反应过来,“你……”
“你想去,那便去,不需要考量其他。”
“我考虑的是自己。”庄书晴苦笑着伸出双手,“这双手能救人,也能救动物,可动物会感念我的好,人却未必,我并不需要他们怎样来表达感激,却不想被人推到对立面去,会元府的柳三小姐你知道吗?顶有名的病秧子,只要条件够了,我能救她,让她不在最美好的年华失去性命,可即便是到现在我也不敢真让她成为我的病人,开膛剖肚却能治好病,谁会信?怕是要将我当成妖怪,绑起来一把火烧了吧,人对于未知的恐惧能淹没一切,哪怕我是在救人。”
“没人敢烧你。”书晴在害怕。这个认知让白瞻心里不舒服极了,“没人敢烧你,你有我。我便看着,谁敢动你分毫。”
站起身来,白瞻眉眼间的傲气几欲凌天,“我们现在就走。”
“书寒……”
“我让人护送他先回去,那边的事了了我再陪你回溪水镇。”
庄书晴吐出一口浊气,心里的负担尽去,既然有人都敢给她这样的承诺了。她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带上青阳子,叫他多备些药。”
“放心。”
白瞻一离开。庄书晴就去了弟弟的屋子。
庄书寒正在看书,看到姐姐进来有些讶异,不是有什么事,姐姐一般都不会来打扰他。
“姐姐有事?”
“恩。”庄书晴小心斟酌着语句。“突然发生了一点事,我明天可能没法和你同行,你……”
“没关系,时间还宽裕,我等姐姐一起。”
“不是这个话。”起了个头,后面的话也就好说了,“你明天坐白公子的船先走,事情一了我就追上来,一定不会错过你的大事。”
合上书。庄书寒板起了小脸,“发生了什么事还非得将我撇开?”
“哪里有要将你撇开。”庄书晴哭笑不得,“你的事对姐姐来说比什么都重要。一定不能耽误了,不用几天,姐姐一定会赶来的。”
“到底是什么事。”
看着执意要打破沙锅问到底的人,庄书晴想了想,擦着边的说了一点,“有人受了伤。和山里的动物有点关系,我决定去看看。不一会就要走。”
“白公子随行?”
“……恩。”
庄书寒也就不问了,这些时日他也看出来了一点,那个男人不好惹是真的,对他们姐弟的维护也是真的,先生说过,若非收了他这个弟子,他休想从白公子那里抠来哪怕半两茶叶。
也是从先生那里知道,那茶叶并非平常,市面上根本没得卖,听都不曾听闻过,却是真正的好茶。
于是他也不敢告诉先生,他在家里天天都喝的这种。
“回去后说话注意着些,不该说的别说,要是有人执意要问出个结果,你就往我身上推,到时由我去应付,你只管准备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