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迹报道出去?林雅雯非常严厉地道:〃你是宣传部长,搞宣传工作,有两个字必须坚持,那就是〃原则〃!〃
也是在这天,林雅雯跟新上任的办公室主任华蓉蓉发生了第一次摩擦。
事情还是因秦风而起,华蓉蓉调到政府办当主任,最高兴的,不是她自己,倒是秦风。自从华蓉蓉调到政府这边,秦风整个人都变了,不但精神面貌焕然一新,就连说话做事,都成了另种风格。林雅雯只知道华蓉蓉跟秦风私人关系好,但没想到华蓉蓉的上任会给秦风带来如此大的变化,要是知道,她宁可早一天提拔华蓉蓉。当然,这是气话,林雅雯对这两个人,心存偏见,她知道这样不好,不利于工作,作为上级,不应该轻易就对下属抱有成见。但没办法,成见这东西,一旦有了,就顽固地存在你心里,想灭都灭不掉。不知怎么,一看到华蓉蓉跟秦风凑在一起,林雅雯就会莫名地来气,尤其是工作期间。可这两个人像是专门跟她作对似的,有事没事,老往一起凑。华蓉蓉才来政府这边几天,林雅雯就已在办公室里看到过不下十次秦风。他真是悠闲啊,林雅雯每看见一次秦风,就会这么叹上一声。自从强光景到了宣传部,秦风就像老干部一样悠闲自在。尤其近两天,一听八老汉的宣传计划被省上取消,秦风更是幸灾乐祸,有事没事,就跑这边来,一来就跟华蓉蓉聊半天。
开完科级干部大会,林雅雯想让办公室整理份材料,结合全省即将开展的党员干部先进性教育,如何把村一级的工作抓上手,不留空白,不留死角。这事她本想先跟祁茂林碰碰头,没想会刚开完,祁茂林就驱车去了流管处,他的外甥小侯子又惹了事,把洪光大的乡下情妇就是那个姓楚的推土机手的老婆宁酸枣一群羊给赶去了,说是姓楚的活着时欠下预制厂三万块钱,一直在帐上挂着,现在清产核资,这帐得收回。羊赶走没一小时,派出所就把小侯子带走了,祁茂林就这一个外甥,惹了事不能不管。林雅雯想把材料先整理出来,等祁茂林回来再上会研究。她往办公室打了几个电话,都没人接,心想还不到下班时间,怎么会没人呢?
办公室的秘书们是集中办公,华蓉蓉也不例外。林雅雯来到办公室,果然没一个人影,心里纳闷着,往二楼走。二楼还有一间办公室,是平日秘书们写材料用的。林雅雯还没到门前,就听里面传出秦风的声音:〃我看这出戏他们咋唱,十几个人,下乡采访半月多,结果一篇文章也发不出来,这样的事,也只有他姓强的能干得出。〃
秦风话音刚落地,华蓉蓉的声音就响起来:〃别忘了,强光景头上有县长罩着,你呢,你头上可啥也没。〃
〃我就靠你罩着。〃秦风话里带了一股坏意。
〃想得美,我才懒得罩你呢。〃华蓉蓉的声音一向很脆,说这种话,就更脆。
两人正聊得投机,林雅雯呯地推开了门。两人凑在一起的身子马上分开。林雅雯扫了一眼屋子,室内烟雾缭绕,看来会一结束他们就凑到了这里。
〃上班时间,没正事做是不是?〃林雅雯的口气很不好。华蓉蓉赶忙站起,吟笑着道:〃秦部长找我取份材料,我也刚从楼上下来。〃
〃是吗?〃林雅雯忍住不快,她看见秦风手里果然拿着一份材料。
〃其他人呢,办公室怎么没人接电话?〃
〃是吗,刚才都在呢,我下楼才几分钟,能到哪去?〃华蓉蓉一边撒着谎,一边抽身上楼,临走还没忘冲秦风使个眼色。秦风的屁股沉在椅子上,他对林雅雯的到来无动于衷。
莫名的,林雅雯心里就起了火,她责问秦风:〃是不是县委那边没给你安排工作?〃
秦风转过脸,满不在乎地说:〃我秦风无能,只能干些鸡毛蒜皮的事。〃
〃秦风,你眼中太没人了!〃林雅雯被秦风的态度激怒了,联想到刚才秦风说的那些牢骚话,再也不能容忍,板起脸就教训起来。秦风听了几句,慢悠悠起身:〃林县,你把火发错对象了,我是秦风,不是强光景。〃说完,就朝门外走去。林雅雯哪能受得了这个:〃秦风你站住,你还是不是县上的干部?〃
〃不知道!〃秦风扔下三个字,走了。林雅雯僵在门口,她还是第一次碰上如此傲慢无礼的人。一时,心里涌出多种想法,如果换在以前,很可能就要火冒三丈,但这天,她忍住了。冯桥走后,沙湖的空气发生太多变化,表面风平浪静,暗地里,却涌动着太多不正常。秦风敢如此放肆,证明他已得到了某种蛊惑。
她已听说秦风四处托关系的事,冯桥回省城的第二天,省委宣传部就有人将秦风唤到了省城,这个在工作上不求上进的人,干起这套来,却十分内行。
林雅雯还在生闷气,华蓉蓉打三楼下来了,看见她,想要返身上楼。林雅雯叫住她:〃工作时间,注意点影响。〃
华蓉蓉缓缓转身:〃林县长,你在说我?〃
〃说你怎么了?〃林雅雯露出惊讶的目光,今天真是怪了,哪个人也批评不得,哪个都成精了。
就在她转身下楼时,华蓉蓉忽然说:〃林县长,你最近火太大,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这句话真够恶毒!萌萌出走的事,早已在县上传得沸沸扬扬,林雅雯避都避不及,华蓉蓉却公然讲到她面前来。这华蓉蓉,林雅雯不得不另眼相看了。
2
时间一晃而过,谁都没来得及细细把玩这一个月。其实这一月,省上,市里,还有沙湖县,都在悄然孕育着一场风暴,这风暴来得不是太急,但又分明能听到它的脚步。
一个月后,林雅雯再次出现在孙涛书记面前。这一次,她是为朱世帮而来。鉴于省林业厅要强行收回林地,朱世帮加紧了自己的运作,他想赶在林业厅正式出台相关政策前,将南北二湖还有青土湖的林地悉数收回。这工作难度太大,不只是资金问题,林地本来就敏感,加上前后发生过几次产权变更,弄得现在谁也说不清,哪块林地究该属于谁。还有,想收回林地,就得有政策支持,林雅雯来,就是想请示孙涛书记,看市上能不能在政策上扶持一把。
听完林雅雯的汇报,孙涛书记没急着表态,这些日子,关于沙湖,关于流管处,已敏感得不能碰。就因沙湾村村民和八老汉的不冷静行为,孙涛书记已向省委做了三次检讨,到现在,海林书记还是不肯见他。还有,孙涛书记从另一个渠道听说,冯桥所以让林业厅收回林地,就是想把流管处跟自己彻底断开,眼下有人已在翻腾他的老帐了。
〃这事先放放,不急,眼下全省都在开展先进性教育,你们就别再添乱了,一门心思,把经济建设抓上去。那个朱世帮,县上如果安排不了,就让他到市上来,回头我跟组织部门说说,考察一下。〃
〃这不行。〃林雅雯急了,朱世帮真是不能离开沙湖,他一走,胡杨乡的群众就放了羊。王树林虽说眼下表现得积极,但这人最近变化太大,林雅雯对他,已有些不放心。〃朱世帮还是留在县上吧,怎么安排,我回去跟祁书记商量,林地的事,希望市上能出面,跟林业厅沟通一下。〃
说到这儿,孙涛书记忽然记起一件事:〃那个华蓉蓉,表现怎么样?〃
〃这……〃林雅雯一时口拙,她没想到孙涛书记会把话题转到华蓉蓉身上。孙涛书记又问了一遍,她才道:〃人是祁书记硬安排给我的,对她,我不好评价。〃
孙涛书记沉吟片刻,道:〃你别怪老祁,这个人,他也是没办法。〃
林雅雯的心猛然就重了,沉了,从孙涛书记语气里,她听出一种味儿,联想到县上干部间的传闻,禁不住就想,难道华蓉蓉跟他?
太可怕了!
这一天,就在孙涛书记的办公室里,林雅雯再次想起那张脸,那张藏在正义和威严后面的脸。
那是一个秋日的傍晚,天降着濛濛细雨,省城的天空被淫雨染得一片颓废。林雅雯的心,也是伤糜一片。前一天晚上,她跟周启明吵了架,吵得很凶,那是他们婚后第一次暴吵。起因其实很简单,林雅雯坚持要让萌萌自己睡,周启明呢,老说孩子还小,应该跟妈妈同睡一屋子。林雅雯认为他是在找借口,故意躲避她。
结婚不久,夫妻俩便各睡各的屋,只有到周末,才例行公事般,睡一张床上。林雅雯怕这种日子久了,夫妻感情会生疏。周启明却坚持己见,说平日两人互不干扰,这样反而有利于增进感情。也不知怎么,那段时间林雅雯的需要特别强,恨不能天天睡在周启明怀里。周启明是个这方面比较散淡的人,很少去关注女人究竟需要什么,夫妻间的那点事,在他看来完全是义务,有时工作一忙,这义务他也懒得尽。偏巧那阵周启明要评副教授,忙个不亦乐乎,林雅雯缠他,他便烦,三句不是好话,两人吵了起来。林雅雯骂周启明不懂女人,周启明说我又不是女性学家,懂女人干什么?林雅雯说可你有妻子。周启明说不错啊,我是有妻子,但不能因为妻子连学问也不做了吧?林雅雯恼了,怒冲冲道,好,你去跟学问过吧,这个家,不需要你。周启明也恼了,啪地将书扔茶几上,林雅雯,你不能因为自己做不了学问,就仇视做学问的人,我做学问怎么了,比你浑浑噩噩混日子强!
这话刺激了林雅雯,林雅雯本来就因丢了专业,心里不是滋味,单位上顺心倒也罢了,一不顺心,各种痛苦就都泛滥。周启明在专业上日益进步,取得的成就越来越大,作为妻子,她高兴,但同时,她内心的不平衡还有遗憾也越发强烈。周启明不刺激她,倒也能马马虎虎把日子打发掉,周启明这一刺激,她心里的五味瓶就彻底打翻了。这一夜,当着女儿的面,林雅雯撕破脸,跟周启明扎扎实实干了一仗。天一亮她就后悔了,我这是做啥啊,这不是自己把自己的日子往碎里砸么?
上班后她得知,周启明搬到学校去住了,他用这种方式向她抗议。林雅雯又气又悔,他一个大男人,就不能让着她点?联想到婚前婚后日子的变化,无端地,心就阴得跟这倒霉的天气一样,偏巧她的顶头上司,林业厅主管科技生态林的科技处长跟谢副厅长发生矛盾,毫无道理地将火发在她头上,她跟处长吵完架,关起门来,午饭也没心情吃,就那么傻呆呆地坐了大半天。下午快下班时,她给母亲打了个电话,说萌萌下午到那边吃饭,让母亲做条鱼给萌萌。母亲已知道周启明搬到学校的事,电话里问她:〃雅雯,你们两个,到底闹啥别扭?〃
林雅雯哽咽着嗓子,宽慰母亲:〃妈,没啥,日子太单调了,吵吵也好。〃
母亲哦了一声:〃雅雯啊,你最近不大对劲,是不是工作上不开心?〃
林雅雯没敢跟母亲多讲,生怕话头一拉开,就再也收不住。她自己的苦恼,不想传染给母亲。
自己究竟有啥苦恼呢?那个淫雨绵绵的下午,林雅雯孤独地坐在窗前,望着窗台上那盆独自绿着的君子兰,心事愁重地坐了一下午。天色渐渐暗下来,时间已到了傍晚,林雅雯还是不想离开。一想到从这儿出去,就要回到盆盆罐罐摔了一地的家中,她就有些怕,害怕面对一个人没有温暖的那个家。正怅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