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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句芒真身随时可以逃脱,至于我。。。”潞堇释然一笑:“本也只求得一死,听闻只有在凡界卒去才有机会落入轮回,便成全姐姐吧。”
句芒闻言大骇:“不是说好要替兰耀办完事就回去的吗?你这是玩的哪一出?难道还惦念妖王不成。”
我也顾不得与他们多说,只御起仙障。一时间如同隔开的世外,堂前景物一变,直直通往无人的街巷。“染枫交给你们了。”丢下一句话,使灵力将他们推向门外,再将仙障收回。
此时门外已是人声鼎沸。
跨出门槛的一刻,霎时间的安静。“玄师大人无恙。”有人大声的通报。
一个全副武装的将领走到我面前,这是御林军统领,也是皇族的亲信。“见过玄师大人,恐有妖物作乱,玄师府已有御林军守卫,为保玄师安好,还请随属下去宫中暂避。”想起魔焰前些日便以练兵之名出府,不禁苦笑。
作者有话要说:
☆、血色的救赎
垂髫小宫娥一脸的稚气。在我面前显得有些局促:“玄师大人。。。请用膳。。。”是否兰若当年也是这般模样呢?我如此想着。看都没看眼前的菜肴只道:“有蜜饯吗?”
“有的有的。”宫娥忙的去寻。
拿起蜜饯放入嘴中,甜丝丝的很是满足。望着我惬意的模样,宫娥有些好奇的问道:“这里是兰妃的旧宅,玄师大人现下又被玉蝉娘娘囚禁。。。”忽地打住,为自己的失言涨红了脸。
“知命之年。以后你会懂的。”我笑着说。
“玄师明明二八年华怎地就知命了呢。”宫娥忍不住问。
万年可足够?我很想这样说。但是真正学会却是在凡界这短短几年。暂时可以抛却所有忧心之事,竟有些许感激玉蝉。
“原以为是兰若妹妹回来了,却原来是兰公子。”听声音就知道是玉婵,注意到她并未称谓玄师,也只是笑笑。
玉婵打发走周遭的侍从宫娥,这才款步来到我面前。“兰公子想必知道我请你来的目的。”她开门见山:“交出国印废黜玄师,只要你向天下子民证明是你自愿,哀家也不会为难你的。”
我觉得可笑:“娘娘认为小国君现在可以治理好泱泱大国吗?”
“你在便不会有这样一天。”她不假思索。我咬了一口蜜饯奇道:“疾云许诺了你什么。”
她显是被我无所谓的态度激怒,冷笑一声:“与你何干。”
“罢了。”我摸出国印放在她面前。“祝娘娘得偿所愿。”似是无意中提起:“小国君应该很快就能见到异母的兄弟了。”玉婵脚步徒然的停住,身形有些微微抖动。
我不再搭理,笑看风云,曾是阿蛮向往的境界,妖孽,这是你的天下,便好好玩耍一番吧。
这次的南沐进犯做好了全权准备,从边境开始蚕食,主力部队直取国都。因为没有足够的兵力抵抗,国土上倒也没有太大的伤亡。
玉婵领着孤君让位,却还是未保住母子二人的性命,江山易主本是弹指一挥间,在南沐庆功之时,北方来的骑兵另所有人猝不及防。再加上魔焰带领的玄师府旧部内外夹攻。只转瞬间便将东棣宫围了个水泄不通。
这一切兀寒用了短短三封幻兽传书告知,而我只是在静静的等待一个人的出现。
战袍上还有征战的痕迹,来人摘掉头盔,仿佛寻常做客一般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是我低估你了。”半晌他才道。
我斟酒:“先谢谢你没有伤及东棣百姓。”他笑了笑:“无论是从前的兰耀还是你都未曾有求于我,这不算什么。我本也不是暴虐之人。”
“只可惜,你错到了最后。”我坦言:“你低估的人并不是我。”
疾云握住酒盏的手指关节渐渐泛白。“翼天。”半晌他才徐徐说出。
“他没死?!”他身后一个武将打扮的人一把掀掉面盔。杏目圆整,写满了恨意。
我望着眼前熟悉的面庞道:“又何必要覆面来见,兰若。”
“可我亲眼看到他死在你的剑下!”兰若无措的声音。
“如果为了蜜饯儿和你夫君的江山,你也可以随时杀了我不是吗,他杀觅剑也如是。又何必执着。”更何况他为觅剑结魂,这些我却不能告诉她。总有一日她会在冥界了却这些仇恨。
“即便不是我真正的哥哥,我也曾敬你,却不知你才是天下最冷酷之人。”兰若颤抖着声音。“说什么不要伤及百姓,那场瘟疫欠的命债还少吗!”
我淡淡道:“南沐寻踪术果然厉害,一举一动都逃不过。”
“告诸天下会如何,你应该很清楚。”疾云的声音。
“如此甚好。”我很真心的说。再没有什么可以做的了,如此便可以解脱,不会有那么多双期待的目光和寄托,我只是红尘中最微不足道的尘埃。
“可知被万民唾弃的滋味。”疾云望向我的双眸中有着我最不想看到的怜悯。
这是雨后的清晨,我眯缝眼望向层峦尽头初生之日,霞如染。听得鸟儿轻啼,万物正在苏醒。师尊,诛仙台上会否尽收这样的美景。这是凡界的祭祀台,原本是虔诚希望天地感悟到生命可贵之地。捆绑的手脚已经没有知觉,望着三三两两聚集而来的人们。已经好久没有这般直视他们的双眼。玄师其实是瘟神,那告示应该已经贴满大街小巷。终是等到这一天,我微笑着迎向他们的目光。
一个什么什物砸在臂膀上,腐烂的汁液流淌。“还我玄师娘子。”一个孩童哇的大哭。抱歉,是我亲手砸碎了你懵懂的信仰。
“这是南沐的计谋,一定是。”有妇人嘶喊着,引来一些断续的附和。“玄师大人你说话啊,无论说什么我们都相信你。”这样的声音此起彼伏。
“孩子,那瘟疫当真是。。。”曾经那个慈祥的老人走上前来,语调有些哽咽。
几缕发丝贴在脸庞,正午的日光蒸腾在干柴一般的天地,仿佛只要瞬间就能燃起熊熊大火。而我就是那个它所要吞噬的祭品。悬挂一夜的身子已经麻木,即便将灵力闭锁,依旧可以保持清醒。
嘴唇有些发干,一字一顿的说出:“是我做的。”
干柴腾起一片火光,石子,烂菜叶,所有他们可以寻到的什物铺头盖脸的砸来。有人已经爬上祭祀台,歇斯底里的拳头被两旁的看守拦住,蛮力还是在脖颈上抓了长长的血痕。疼痛却令我有些淡淡的喜悦,来吧,我想要你们全部的愤怒。浮起笑意,挂满污秽的脸上一定显得格外狰狞。
“怪物。。。他是怪物。”抖动而凄厉的嘶吼。伴随而来的是汹涌而上的人群。我漠然的望向远方。师尊,徒儿不孝,无法陪伴你渡过最后的时光。思绪被四方而来的疼痛撕裂。到处是皮肉绽开的血腥之气。渐渐逝去的意识中,看到一抹红色,尽管有些许的战灰,那个脸庞还是如此干净。
人群砸开一个血路,那个人急急的走近,护在我身前。“南沐贼子给老子滚出来!”霎时安静的天地间传来阵阵回声。我盯着他背后沾上的污秽,轻轻说:“对不起魔焰,弄脏你了。”
却看到他蓄满怒意的双目:“兰耀你这个笨蛋!”我想要笑,却最终只吐掉一口混杂着异物的血污。
宫门大敞,跪了一地的侍卫宫娥,哆嗦着承受魔焰喷火的目光。“南沐的人刚刚已经趁乱逃离了。”一个侍卫壮着胆子禀报。
“少主早已吩咐在城郊伏下重兵,他们跑不远的。”兀寒的声音。他触到我的目光,下意识的闪避。
“他们都是玄师府的人!”骚动的人群中终于爆发一阵怒吼。愤怒如洪水猛兽一般涌来,我看着魔焰众人被人群越冲越远,心中仿佛入定一般安宁。都结束了。为了所有加诸于你们的罪孽,便给个痛快罢。
仿佛过了很久,温热的血液流过绽开的伤口,刺痛让我睁开双目。几道冰棱擦着面颊而过,深深扎在青石地上,人群不自觉的退缩。
“这便是你的选择?”耳畔传来的声音,带着三分嘲弄。
“如你所言,不为别人只为自己。”我听到自己嘶哑的嗓音。
“这样你确实可以得到救赎。”他冷冷一笑:“只是染枫该如何。”
“我便是活着又能如何。”忍不住大声吼出,恨他最后的残酷,这是我在世间唯一无法洗刷的罪孽。
“五行聚首,可以毁天灭地亦或另万物重生,又何况区区一个仙身。”他的话语在我心中敲击。他直视着我惊诧的双目,深邃的紫色如同开启地狱之门,死亡的尽头,竟是不该有的明灭希望。
“再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他仿佛不经意的拨弄掉我发丝上沾着的污秽,手掌触及之处如同以往任何一次的温暖。
“我,还是染枫。”片刻的低语让我无所适从,他望向我的双眸慢慢的黯淡。
“我懂了。”他轻松的勾起唇角,转身面对愤怒的人群。
“瘟疫由我而起。”淡漠的语调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他是翼天玄师。”人群中一片议论之声。
“如何证明。”有人大声质问。
翼天忽地笑开来,那笑声闷在我的心头,一时之间让我无法喘息。是谁生而有罪,无法阻挡的命数,能否求得一丝救赎的机会。你是幸运的,因为你可以选择。他的话语原来是这般无奈而悲凉。
“我是神隐遗脉,恨天下人的无情,所以要摧毁一切,你们的家人你们的朋友,全部都是我杀的。”他冷冷的注视着众人,并不期待任何审判,默默地转身将我的破损的衣襟合上。
“可知无心之人该如何死去。”他闲聊一般说着。
我极力要冲破他点的哑穴,灵力在尽头徒劳的翻涌。最终只能拼命的摇头。眼前失去了颜色,只有白色的麾袍大鹏一般展开。
作者有话要说:
☆、短短五百年
脚尖传来冰冷,层层的血色一直爬到小腿。我打了个寒颤,惊起,望着眼前无尽的汪洋,乌黑的水泽褪去时却一片鲜红。天水交界处乌云如同鸦翅,紧紧包裹压抑着这个世界。
我蜷缩起身子,木然的看着水面上的虚无如同破镜碎裂,幻像噩梦一般展开。
乌泱的人群如饿狼般注视着祭祀台上的两个人。那被悬挂的人是我,另一个是谁,头颅如炸开一般疼痛。他转过身,那是另世人艳羡的容颜。“如果。。。我放弃呢。”穿越时空的遥遥相望,他看着我的目光已经没有往昔成竹在胸的淡然。
放弃什么?为什么那双眸子溢满绝望,我张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可知无心之人该如何死去。”
话音刚落,他张开双臂跃下,如同跌入狼群的羔羊。
“翼天!”我终于失声喊出,无助的奔上前,血水淹没到胸口,他却还是在无法触及的地方慢慢被吞噬。
凌乱污秽的衣物,血肉模糊的身体。怎会如此,你不是天下最有洁癖之人吗,怎会如此。妖孽你当真要死的如此难堪吗,要用天下最恶毒的言语去诅咒,我们从来都是这样对待彼此的不是吗。
血水激起万丈之潮,将我拍倒在岸边,捂住脸,任凭夹杂血水的液体倾泄而出。
“自欺欺人。”一个散漫的声音传来。岸边一个石碑,四周散落着森然的白骨。一个少年的背影在视线中模糊,又徒然的清晰。
他蹲在我面前,原本细小的发辫已经散落,却还是熟悉的俊朗。
“觅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