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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再冒险了。你的人一拿到画——听着,不许再搞砸了——就立刻开枪。听明白了吗?啊!混蛋!”
帝波铎将右手伸进水里。他一把抓过那条温存过头的鲤鱼扣在手里。阿尔尼正好趁机偷偷地溜走。他已浑身是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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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内瓦,商务机场,11月30日
海关人员应该已事先得到通知:当萨姆在柜台上打开装满五百万欧元现钞的箱子时,他们并没有太过惊讶。不过,以防万一,他们还是将每摞钱仔细清点了一遍,这花了他们将近半小时的时间。这些人还查阅了两遍书面证明,上面说,油画将被空运过来。眼下,飞机即将着陆。油画刚在不久前依照法律程序进入瑞士,一切不过是完璧归赵。随后,他们又仔细检查了玛丽的嘱托证明,那张带三色标志的“委任状”和伯尔尼法官签发的“自由行事权证书”授权玛丽“以法兰西共和国的名义”将这两幅画收回:“一幅马克·罗斯科的和一幅威廉姆·德库宁的”,这些均与文件里的详细说明相吻合。手续完成后,萨姆和玛丽在两位专员的陪同下穿过通道,向日内瓦机场的私人飞行专用跑道走去。一阵微风拂面而过,清冷刺骨。不过,它也吹散了清晨自湖面飘来的浓雾。海关人员靠在厚厚的铁丝网上。铁丝网将停机坪、停车场及一幢小楼隔开,楼里是海关人员和商务客机出租公司的办公室,外加一间为乘客提供的极小的候机厅。萨姆和玛丽来到跑道边,监视着一架来自贝鲁特的喷气式飞机逐渐降落。
“猎鹰900”平稳落地,在距离两人五十米的地方结束了滑行。男乘务员打开舷梯,法迪娅·德雷耶走了出来。萨姆认出了她:“矮子鲍勃”曾给他找了几张德雷耶的结婚照。她个子很高,结实有力,皮肤呈深褐色,头发浓密耀眼。她暗淡的面色被搭在衣服上的金项链照亮,她的上衣出自高级时装裁缝之手,大号的意大利太阳镜遮住了她的眼睛——这是个十分美丽的女人。她在男乘务员的扶持下小心走下台阶。萨姆迎面走上前去:
“德雷耶夫人?”
“您是亚当斯?”
“是的。这是给您的。”萨姆说道。他身旁躺着一硕大的带滑轮的箱子,他把箱子打开,最上层的钞票在塑料网的遮盖下迎风抖动。
“我要检查一下,亚当斯先生。您愿意随我到飞机里去吗?”
“如果您的驾驶员能把发动机关上的话。”
法迪娅在她的手机上轻敲了几下,她语气威严地吐出几个阿拉伯词,喷气机的三台叶轮机立刻安静下来。
“猎鹰”的内部比萨姆印象中的更为宽敞。里面很凉爽。在阿肯色开承保人大会时,他曾参观过小石城的生产工厂,里面就摆着这些会飞的奇特造物,周围则是些不多见的私人飞机,它们可以一次性飞越整个大西洋。所有飞机都是标准化制造。不过,他还参观过一个客户的私人飞机,此人口味甚高,他在常用的细木护板中选择了略显浮华的桦木,还选用象牙色的羊皮纸作为四壁的保护层。眼前的这架使用的却是合成材料,“显然是租来的飞机,”萨姆心想。六个宽大的皮沙发组成了一间舒适的客厅。那几幅画就竖着摆放在后面的隔层上,它们被简单地包在蜂窝状的塑料薄膜里,外面仅以一条绷带作固定。它们正嘲弄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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纽约,11月30日
娜塔莎·古德伯格的父亲伊萨克于1934年开了一家杂货店,这是皇冠高地位于纽约市布鲁克林区,居住着大量黑人和犹太人。1991年8月曾在这里发生过大规模的反犹暴动。最好的店铺之一。毫不夸张地说,它也是这个街区唯一一家历经种族变革仍安然存在的店铺。它有一群忠实的顾客,有的甚至住在卡纳西区,他们不远前来就是为了找回童年记忆里五香熏牛肉的味道。1935年9月18日,杂货店挂牌开张,取名“百吉饼王牌熟食店”。但就在开张后的第三天,这里投票通过纽伦堡法案,正式剥夺了犹太人的国籍和公民权。从那时起,伊萨克就再也没有说过一句德语。他的英语很蹩脚,他自己却也不以为意。老人与斯大林在同一天去世,走时神态安详。那一年是1953年,他的店铺由女儿继承。如今,她已是七十岁的老妇,但一直神清体健,专心生意。她受到全街区的爱戴,被人称作“百吉饼女王”。
她站在柜台后面,用余光注视着勤勤恳恳的老伙计——他和她年龄相仿,但远比她清瘦。他在店中已经干了二十多年。此刻,老伙计正在装着醋渍小黄瓜的短颈大口瓶边上忙活——她切开了一根色拉米香肠。她十分钟爱自己这把相伴多年的小刀,刀片的含碳量很低,像早年的剃刀一样锋利,她用它可以切出全纽约最薄的肉片。因此,当刀刃遇到某种阻力时,她不免有些诧异气恼。她微微加力,感觉刀片深入几寸但随后就卡住了。她的手腕用力一转,将刀片从香肠中拔出几寸。一截半厘米长的骨头露了出来。她从未在色拉米香肠中见过骨头。她想到了胡克商店:这家三十多年的供货商应该会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为了将软骨抽出来,她用尽全力才将卡住的刀片又拔出一些。她的力道很大。突然,她倒吸一口气:骨头有七厘米长,四周还包着肉。她俯下身,用左手扶了扶自己的圆框眼镜。她尖叫一声,晕倒在苹果堆中——她本可以用这两筐弗吉尼亚的苹果烹制出全区最可口的薄皮苹果卷。她的老伙计冲上前,检查她是否受了伤,又看了看桌子,不禁一阵恶心:在色拉米香肠的旁边,豁然摆着三截指骨,它酷似人的食指,上面的肉已残缺不全,指端却完整无损,虽然指甲已经裂开。他又向百吉饼女王弯下腰:她的六根手指依然健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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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内瓦,11月30日
公主脚踩油门,全速冲上了隔开机场停车处的小路。路的另一侧是古老的日内瓦农场和牛棚。几头看惯了飞机从容经过的奶牛被这个盛怒的女司机吓得惊慌失措。汽车在航空俱乐部前一个急转弯,险些就要离地飞起。
“啊,坏蛋!竟让我错过了一出好戏。‘必须由官方出面,等等等……’去你的,我才不在乎是不是官方的呢。”
“夫人,有辆车……”
“安静点儿,鲍里!我要参与这场交易。不要这副脸色,会让人以为您不喜欢我的开车方式。”
奥迪在短短十几米内突然从一百五十公里的时速一路骤减,随着轮胎的一声尖叫,抗滑刹车系统艰难地控制住车轮,汽车的引擎盖贴着拉在停车场和跑道之间的铁丝网停了下来。公主看见萨姆用那只健全的手捧着一幅保护在罩板下的大尺寸油画向跑道另一端的玛丽走去。这位女警官身佩一把红柄的小折刀,上面刻着瑞士人的十字形标志。她拆下了油画外面的包装,开始一幅一幅地仔细查看。两个海关人员则偏着头,一副意兴阑珊的模样。舷梯下面,一个穿着讲究、褐色皮肤的高个女人站在那里静静等待,旁边是一位身穿乘务员制服的男保镖。他们身旁还有两幅画,其中一幅因为体积过大,就被从画框里摘下来卷进了一个纸筒里。
“是罗斯科的画。”公主自言自语道。她打开了车门。
鲍里又一次试探性地说道:
“夫人,我说过有辆车在跟着我们……”
与此同时,一辆德国宝马冲出了弯道,轮胎嘎吱作响,它朝奥迪径直冲来。在最后一刻,司机突然一个急转。电光火石之间,公主坐在车里靠着鲍里缩成一团。宝马在超车的同时撞下了公主的车门,像穿透纸墙一般冲破金属网一路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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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姆看到宝马在自己和他刚刚离开的飞机之间停了下来。在同一时刻,他注意到男乘务员抓住了一柄冲锋枪。这个可怜的家伙却没有来得及给手枪上膛:他被车内射来的一串子弹击中,满脸鲜血地倒在敞开的舱门中间。萨姆放下手中的画——一幅高更的画——他匍匐在地向外滚去。每次压到受伤的肩膀时,他都忍不住一阵低叫。他赶到玛丽和海关人员身旁。这两位训练有素的瑞士职员竟无所畏惧,他们枪法精准,只可惜反应太慢。其中一人像胎儿一样缩成一团,大概是腹部中了枪。另一个对着装满煤油的飞机犹豫了片刻,终于举枪向宝马射去。他顾不得辨认车中的乘客,一把将玛丽护在了身下。
萨姆爬向受伤的海关职员,左手握住了枪托:这是一柄9毫米口径的席格索尔由瑞士SIG公司研制,德国SAUER公司生产。重型机枪。不过,他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用一只手把子弹装进枪膛的,萨姆心中默念道。他只能寄希望于枪的主人,但愿他能在吃枪子前把子弹上好。枪栓已经拉开,这让他略感心安。他站起身看到一个黑色的身影从汽车后面露出来。于是,他稳稳地握紧枪托,就像昔日长久练习的那样——只不过,他在那个时代使用的是PA,也就是夏特罗兵工厂制造的1950型自动手枪。席格对他来说太过不同,但他的食指还是自然地连续扣住了扳机。萨姆感觉到了枪的后坐力,他放松地露出了微笑。
海关职员仍尽责地将玛丽压在身下。她看到萨姆站起身,在枪林弹雨中亦毫无惧色。他侧过身,左臂保持水平,像19世纪的斗士一样沉稳地朝宝马举枪射去。玛丽睁大双眼:他在微笑。“这家伙彻底疯了。”她默念道。
萨姆不记得席格索尔手枪的弹夹里有多少发子弹了,他尽量节约开枪次数。他用眼角看到鲍里一阵翻滚,向宝马靠去。这个巨人来到车前,直起身向其中的一个进攻者扑去。和鲍里一样,这也是个黑人,也像角斗士那样强壮结实。这家伙却只是一味地后退,一边用枪指着鲍里。萨姆在二十五米之外射死了他,子弹正中头部。铁丝网的另一边,公主在喊着什么。接着,她向飞机全速冲去。似乎是在宝马着火的那一刻,她赶到了飞机前。
“猎鹰”的飞行员立刻启动发动机,试图让飞机远离火光和杀戮。展开的舷梯被乘务员的尸体卡住,沿着跑道擦出一串火星。飞机摇摇晃晃地行进了一百米,竟轰然爆炸了。
烟火弥漫中,萨姆认出了鲍里高大的身影:他正弯着腰向奥迪蹒跚走去。萨姆想到他可能受了伤,但还是率先冲向公主:她的丝巾发出淡淡的焦味。公主温情款款地把德库宁的画递给萨姆。有一刻,萨姆看到了画中人变形的裸体,它遮住了他朋友的身体。
她伤感地对他微笑:
“我只救出了这一幅,我怕另外那幅已经和汽车一起烧没了。”
此刻,萨姆已彻底将油画置之脑后。他宁愿毫无怨言地看着整个大都会艺术博物馆被付之一炬,也不愿公主有任何闪失。他真想对公主斥责一番——她也的确该骂,萨姆心想。他终归还是心有不忍。他情难自禁,极尽温柔地用苍白的声音对她说道:
“再也不要这样做了……”
萨姆将公主留在一旁,走到宝马仍在燃烧的残片周围看了看。公主看见他俯下身。“大概是在找罗斯科的遗迹吧。”她满怀柔情地想到。片刻之后,他回到公主身边,鲍里也在这个时候迈着大步走了过来。
“你还好吗,鲍里?你没受伤?”
“没有,中尉,但我变老了:子弹飞过来的时候我低了头。得亏了那家伙,刚才,我被他暗算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