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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松了:他和帝波铎有约。但在此之前,他还想见另外一个人。
41
里斯本,11月20日
不过半日,他们就寻获了那位避往葡萄牙逃难的转运商的行踪。但要在错综复杂的阿尔玛珐里斯本著名的老城区。摩尔人统治时期是其鼎盛时期,被用作贵族住宅区。1755年大地震后沦为贫民区。迂回曲折的窄街小巷两旁老屋林立,是里斯本的王牌景点。街区里找出他的具体位置则多费了些工夫。玛丽按下门铃,这个独居男人略显惊奇地开了门。
“晚上好,我来自法国。”她亮出了最灿烂的微笑,用葡语说道,“我想找……”
他正要关门,被藏在过道里的鲍里用肩膀一撞就解决了问题。接着,他们开始对他小施薄惩。鲍里拧起男人的耳朵,险些要把它揪断,玛丽却抗议他的方式不对。她正准备亲自上阵,可惜已为时太晚,鲍里打折了男人的一截指骨。不过,事实证明,这种方法是有效的:转运商详细供出了他与图尔芒、德雷耶合谋贩卖油画的始末。那两人到仓库打开了印有尼斯博物馆图章的箱子,又把画装进了另一个更大的箱子里。
之后,他沉默下来。鲍里夹住他的鼻子,他立时五味杂陈:实在太冲了,他的鼻子喷了血。鲍里扇了他一耳光,开始找舒洁面巾纸擦拭手上的血迹。玛丽趁机审问起这个可怜虫。他茫然若失地看着她,一只残手落在另一只的手心里,鼻子歪向沾血的衬衫。
“那些画是给谁的?”
公主一直站在后面。鲍里心中有数。两人刚想插进问一些比较温和的问题时,贝尔拉开口答道:
“德雷耶先生说是个美国人。他将是下一任总统,反正差不多是这样。有一天晚上,在卡涅酒吧,他甚至跟我说如果这把干得好,我们很快就会变得更有钱。”
“他打算怎么干?”
“他没说。”
鲍里试着插了进来:
“箱子在哪儿?”
“在那批装上运输机的货物里。”葡萄牙人坦白说道。
“目的地是哪儿?”鲍里轻敲着他的鼻子问道。
“贝鲁特!”
鲍里一脸怪相。他对这座城市所存留的零星记忆已模糊不全,他只记得自己的大腿里少了十几克重的肌肉,这令他大受刺激:他抓起倒霉虫的大拇指向后掰去:
“在贝鲁特的什么地方?”
男人学了乖,在感觉到疼痛前就开始大叫,他凭记忆说出了阿什拉法耶地区的一个地址。对一个非贝鲁特人来说,能记得如此清楚实在令人刮目相看。紧接着,他指了指小书桌里的一个抽屉。玛丽打开抽屉,在一摞纸的最上面放着一张交货清单的复印件,另外还有一个名字和一个电话号码。
42
纽约,11月20日
街上传来空调鼓风机的轰鸣声,它随后淹没在一辆从第七大道飞驰而来的消防车的警报声中。在第十五大道的交叉路口,司机按着喇叭,从红灯前呼啸而过。声音惊醒了萨姆,他已经不再习惯听到纽约夜晚的万千声响。他抓起床头桌上的手表:早上七点。看来,要想从倒时差中恢复过来尚需时日。他服下一剂褪黑素以抑制时差引起的不适,又吃下几颗药片来缓解疼痛。他开始准备咖啡,希望可以消除一切症状。他从窗前探出身去。街上,一位年轻女子骑车经过,她手上拴着两只大狗,正吐着舌头跟在后面飞跑。萨姆喝着咖啡,俯身在矮桌上翻阅起一份索斯比的名录。他肩头一阵发麻。房间因久无人住飘荡着一股滞闷的味道和清冷的烟味。萨姆在十年前买下了这幢房子;之后,在这个街区里开起了几间现代画廊,房价也因此涨了两倍。他很喜欢这间三居室的套房:书房、客厅外加一间四壁是书的卧室。偶尔需要独处的时候,他会在这里睡觉。从家走到团结广场只需一刻钟,现在,他差不多需要同样的时间才能用一只手把鞋穿好。穿衣服已变成一种特殊的强制性的运动。甚至连简单的装烟斗也需要一套新颖的体操动作才能完成。萨姆关上门,站在楼梯平台上静候年老体弱的电梯一步步勉为其难地爬到第五层。出了楼,置身于清晨新鲜的空气中,他笨拙地点燃了一天中的第一管烟。他眯起眼感受着和煦的阳光,迈开脚步向东走去。
他拐上百老汇大街,从海岸书店以世界最大的二手书店著称。前经过——此时,他最喜欢的这家书店还没开门。他买了些羊角面包和百吉饼一种先蒸后烤的发面圈。,按响了邻近一间屋子的门铃。内话机里传出了罗伯特·沃尔伏的声音。电子锁随后打开。屋子的第二层全部作为他的画室,里面摆满了他创作的油画和梦中浮现的朦胧柔和的海洋风景画。萨姆把装着羊角面包的袋子递给他,用左手略显笨拙却坚定有力地握住了沃尔伏的手——是他的这位前任将自己招进了弗洛德并造就了今日的自己。沃尔伏将咖啡倒入两个写有“我爱纽约”字样的杯子中,接着坐进一张皮革已然开裂的旧沙发里。他的头顶挂着一个正中横放着一支画笔的调色板,上面用地道的70年代流行的字体写着“纽约警署艺术品分队”:这是他初进纽约警局时设计的队标。之后,他又重新回到了保险公司。
“见鬼了!你的状态还真不赖。看看你:脸色苍白,肯定掉了二十斤肉……不过也没什么不好,前段时间你刚有了点儿小肚子。想想我的整个警察生涯里都没开过枪,你倒先挨了几个枪子儿……你才更像干我这行的!”
“我可从来没当过警察。这只能怪我时运不济。你在佛罗里达的展览还顺利吗?”
“全都卖出去了。那儿的人富得流油,加上阳光充足,收入免税,还有姑娘……”
“到你这个年纪,你可以老实点了。”
“什么?我的年纪?在棕榈滩位于佛罗里达州东南部,美国著名风景旅游城市。,别人还当我是男孩儿呢!”
“在巴黎,别人当你是传奇。我碰到的一个法国女警察把你当成了超人。她叫柯达斯奥妮。”
“漂亮吗?”
“漂亮极了。”
“你跟她……”
“没有,你这个情场老手。我没有时间。不过,既然你让我注意到她了,凭我的条件……”
“柯达斯奥妮,柯达斯奥妮……等等,把《日出·印象》找回来的不就是她吗?”
“是的。”
“干得漂亮。法国人的组织结构要比我们完善得多,20世纪70年代,我们创建特警队那会儿还远没达到他们的水平。当时,我们的名声很臭。我留着长发和小胡子,我那个搭档玛丽娜跟简·芳达一样从来不戴胸罩。别人指责我们不去追赶罪犯却待在博物馆里。直到我们抓住了大都会艺术博物馆木版画研究所里的那个飞贼,别人才开始把我们当回事儿。你在忙什么?”
萨姆向他简要叙述了帝波铎的种种,没有遗漏任何细节。沃尔伏将手指插入他浓密的白发中。
“真见鬼,他把你们骗得团团转。首先,他在切尔西的基金会不过是个借口,为的是方便他从事巨额房产交易。至于纽约市长选举,如果他赢了,我也就返老还童了:又会回到艾德·科切纽约前任市长。当权那会儿了。你没经历过这个,不知道它的恐怖。有个叫埃斯波西托的家伙,是布鲁克林的老大,你说的帝波铎有点儿像他,应该也是个黑手党。你肯定他跟你的麻烦没有关系吗?”
“开始我觉得是。后来,他给我的印象很奇怪。我有感觉,而且越来越强烈,他似乎对我的所有行踪都一清二楚。不过,也有可能是‘矮子鲍勃’告诉他的……看他的反应,他似乎不愿意我追查伊朗那边的线索。我很想知道原因,这也是要害所在。”
“甭管说什么,鲍勃可抗不住钞票的诱惑。”
“我认识他几年了,我甚至以为我们是朋友。”
“鲍勃只有一个朋友,就是他自己。他只爱一样东西,就是他的公司。如果帝波铎……”
“这还不是最糟的。‘矮子鲍勃’的女秘对我有意思,她告诉我帝波铎在一周前成了我们的股东之一。注意,数量不大,只有百分之六……”
“在目前这个阶段,这已经不是小数了,能把鲍勃吓得够呛了。跟这百分之六一比,你连个屁都不是。”
“这更让我有理由跟踪伊朗人的行踪了。如有必要,我会秘密地进行。”
“我认识一个伊朗人,我帮过他的忙。他是这里的商人,法拉·帕勒维买画建博物馆的时候找他作过中介人。这家伙干了件蠢事,他想把那事抹掉又碰上了点儿麻烦:他用樱桃色的红涂料喷了一张《格尔尼卡》毕加索的代表作,他运用立体主义、超现实主义的绘画形式,以变形、象征和寓意的手法描绘了在法西斯兽行下,西班牙格尔尼卡小镇居民惊恐、痛苦和死亡的悲惨情形,表达了毕加索对法西斯战争罪恶愤怒之情。……我记着他还写下几个字:骗过所有人,把他们杀死,之后就被看守抓了起来。因为他提前通知了《联合快报》并宣称自己是个艺术家,这件事才被压了下来。但我还是帮他省掉了后面的麻烦。我知道他跟那边还一直保持着联系。如果你需要,我可以问问他。”
“不,沃尔伏,你不要扯进来,我有种不好的感觉。”
“真见鬼,我也是。就因为这样我才更要帮你,管你愿不愿意。”
萨姆的手机呱呱叫了起来。
“喂?是,鲍勃,我在沃尔伏这儿。好,我会去的。”
他挂上电话转向他的朋友:
“‘矮子鲍勃’提醒我不要忘了跟帝波铎的约会,好像我会忘掉一样。我明天中午去见他。”
“说曹操……你见到‘矮子鲍勃’这个老混蛋的时候,还是替我问声好吧。”
“真有意思,他也是这样说你的。不过,他现在也太离谱了,他和帝波铎走得太近了……”
“他总是和钱走得很近,另外一个又是钞票一大把,就算不干净,毕竟还是钱。当心你的屁股吧。”
“别担心,我还有印象,这是我身上最后一块完整的地方了。”
43
纽约,11月21日
虽然季节已过,派克大街的隔离带上还是鲜花铺地。萨姆笨拙地走下出租车。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萨姆?我是罗伯特·沃尔伏。嘿,小子,你真惹上大麻烦了!”
“你说什么?”
“巴黎的那群伊朗人,你可没跟我说过他们是逊拉尼耀的人!”
“但我可特意跟你说过不要管这件事。那个逊拉……是什么?”
“真见鬼,你让我见死不救?你小子没救了。你说对了,那个帝波铎看来绝不是好鸟,他和一桩勾当脱不了干系。”
“怎么讲?”
“那个在墙上涂字的伊朗人,经商的,你还有印象吧?”
“嗯。”
“没有比他更诱人的家伙了。这家伙整天一副笑模样,还会讲七种语言的荤段子,绝对一个逗乐天才,根本堵不住他的嘴。他本来答应透点儿消息给我的,现在倒好,他彻底成了个哑巴。昨晚我在酒吧里见到他,我可以打包票,他彻底吓傻了。他要是碰上过税务司法官或是地区检察官罗伯特·摩根索,那就更糟了。不过,我还是逼他松了口,果然跟钱有关系。你那个混蛋客户在跟伊朗人做交易。和奥利弗·诺斯一样,至少有这个人,除非他不参加纽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