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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说如今,我是说十八年前。”庞老倌愤怒地咆哮着。
老婆半天才从地上爬到凳上,不住地骂他是癫子老癫子。
“我问你偷没偷人!”庞老倌睁圆双眼,一副非把茅坑里的石头摸出来看个究
竟不可的相。
三宝走近他爹想劝,却冷不防被猛踹一脚。“你滚!”庞老倌吼叫道。
体体面面一个家成这个样子,全怪三宝长得太高。唯独你一个人蹿长子,人们
是不允许的,这等于出了乱子,必得寻根究底!
从老婆嘴里掏不出东西来,庞老倌就去找马井塘马长子问罪。想必他就是撒野
种的男人。村里人正火热地说着三宝倒确有几分像那个马长子,走路的样子简直是
像死了火,都一步跨得老远,居高临下和人打招呼。
庞老倌找到了马长子。果然看上去和三宝有些像。日他娘这我原先怎么没留心
到!庞老倌在心里恼怒地说。
见庞老倌突然走近抬头反复打量自己,马长子正要问是怎么回事。却是“嘭嘭
嘭”数响,肚子上已实实在在挨了老补锅匠几拳。
“别打了庞补锅,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还手你吃不起我的拳头。”马长子高声
说。
庞老倌就停止了拳击。
“你有没有搞我老婆狗日的,十八年前。”庞老倌仰头用凶光刺着马长子说。
马长子倒笑了,说:“姓庞的,我只晓得你捡盆拾桶,修锅补鼎,却从来不晓
得你门向东还是门向西!”
“我们樊家的人都说我三宝是你呸,狗日的!”庞老倌吐掉嘴里的浓痰。
马长子哈哈大笑说:“庞补锅,你真是做了王八羔子,就莫朝我头上栽。我姓
马的身长五尺五,假话从没有。我敢让你抓着两粒鸟子蛋发誓:你家那长子崽不是
我下的种。”
到底是谁下的种,这只有老婆自个最清楚,别人都白搭。于是,庞老倌又揍他
老婆。
老婆蓬头垢面,一副死相。任你揍她,她好歹不说。不说偷,也不说没偷。只
是嚎,嗡嗡地滚在屋旮旯里。村里人原先尽说她的好,如今却谁也懒得来劝,都只
暗地里咬定她偷过男人,因为这个三宝,是光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只有鬼才相信
矮墩墩的庞老倌能下出三宝这样的长子种来。
“臭货,”庞老倌边打边吼着,“你好丑放个屁,偷了还是没偷!”
老婆终于顶不住,最后有气无力地在地上呜咽道:
“偷了。”
庞老倌双眼一黑,像是被抽掉了骨头一样瘫软下去。
既已说出来,老婆就不再害怕,停止了哭泣接着说:“我偷了我是偷了。我总
共才偷过一次,我是报复你的。”
“你报复我?”庞老倌倏地从凳上弹起,瞪圆眼睛高声问。
“你以为我不知道,女人就是傻鸟?”老婆坐起身说,“你在外补锅干了些什
么,我不用出门全都晓得。你每次回家我都从你的衣服上捡到长发,嗅到野女人气
味!就算原先你在家,那时你先碰我的脚,接着又去碰我妹妹的脚。一个要命的花
心鬼!你在外头乱搞,却要我为你守着贞操?我偷了一回男人,报复了你,也就心
平了。”
“这辈子白活了!”
庞老倌死狗一样滚到凳上,有气无力地说。
过了两三年,村里又有几个后生长成了高子,就再没有人对三宝另眼相看,但
庞老倌却经常揍他老婆。
速溶咖啡
一只鸟从风中飞过,天空留下它的痕迹。——题记
我为您煮的这杯咖啡,您也许不会喝:对您来说,它太苦了点。您一定很久没
有尝过苦味的东西了,我也是:我们都在拒绝不合我们口味的一切。但是我没空从
八楼的住处下去为您买糖:我太忙,相信您也忙——我们整天都在忙忙碌碌地过着。
您可以将它倒进抽水马桶里。对您来说,扔掉不合口味的东西并不是浪费,而
是一种品味。咖啡没有煮好——可是您没有时间坐下来静静地喝杯咖啡,或者一壶
茶——您可能好久没有饮过茶了。对这种古老的东西,您也许懒得理会——古老总
意味着过时和扬弃。
承您瞧得起,端起了这杯咖啡。小心烫!在您饮咖啡的当儿,我先给您讲个故
事。估计您的咖啡饮完,我的故事也该结束了。
透过咖啡的腾腾热气,您可以看见一列即将启动的列车。一位20来岁的女子—
—也许30岁,您知道现在女人的年龄都像某些人的收入,从不放在阳光下的,而且
极有可能瞒报——正跌跌撞撞朝自己的车厢赶去。和您天天擦肩而过的年轻女子一
样,她周身洋溢着青春的活力——当然还有些美丽,但这并不显得她与众不同。您
不知道她是谁,老实说,我也不知道。但她肯定是一个人的妻子,甚或就是您,或
者我的妻子;就是您,或者我。
站台上人流如潮。女子正在潮中左穿右插,笨重的行李累得她气喘吁吁,这时
一只手伸了过来,顺着那只手望过去,女子看见一个青年男人。那男人一手提着行
李箱,一只手抓住了女子的行李,对她微笑着,嘴朝前面的车厢努了努。女子的手
不由自主地松开了。但只有一瞬,她的手又紧紧抓住行李,警觉地盯住男人。男人
苦笑着摇摇头,径直向前去了。
待女子下气不接上气地上了车,找到自己的铺位,刚刚安顿好行李,列车已开
始启动。女子疲累极了,爬上自己的上铺,便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躺在下铺看报纸的乘客看完一张报纸后,想起身看看自己的旅伴有哪些人,欠
起了身子,才发现大部分旅客都睡着了,车厢里寂静无声。时已深夜,列车车轮撞
击铁轨发出单调的声音,使人昏昏欲睡。他正是在站台上欲帮女子的男人。我们都
不知道他是谁。但他应该是一个人的丈夫,甚或就是我,或者您的丈夫;就是我,
或者您。
男人又看了一会儿报纸,睡意就袭来了,迷迷糊糊地打起了盹儿。恍惚中觉着
列车减了速,最后轻轻顿了一下,停了下来,似乎进了站。他伸头朝外面望了望,
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就缩回了头,又倒下睡了起来。
朦朦胧胧中,他感到眼前仿佛暗了许多,就竭力睁开眼睛,看到铺位一团黑影。
他心中一惊,抬起身子想看个究竟,一个闪着寒光的东西伸了过来,迅速抵住
他的胸口,一个凶狠而低沉的声音在他耳边吼道:要命的就躺下,别出声!随着吼
声,他感到胸口一阵轻微的刺痛,定睛一看,是一把匕首。他明白遇上抢劫的了,
冷汗“唰”地淌了下来,身子不由自主地软瘫了下去。
劫贼是两人,一个用刀逼住他,一个在翻找他上铺那人的东西。看样子这两人
不是惯犯,他明显地感觉到拿匕首那人的手在颤抖,弄得他胸口一阵阵疼痛。他还
听到那人在低低地催促他的同伴快一些,声音里满是恐惧。男人偷偷地睁眼看了看,
这两个人的个头不高,瘦瘦的身子在灯光下显得十分单薄。
男人估量了一下,如果动手反抗,虽不能稳操胜券,胜算却也不小——说不定
一动手劫贼就软下去了,瞧他那个熊样。但那劫贼的刀抵住了他,万一他狗急跳墙,
或者惊慌失措之下那刀往里捅去,岂不糟糕?可时间一长,他们拿了上铺的东西,
又拿自己的东西怎么办?不过他们也不一定非拿自己的——整个车厢就自己醒着,
他们就不担心自己情急之下拼命,坏了他们的好事?
男人心中正委决不下,左右为难。就在这时,上铺那人被弄醒了,失声尖叫起
来。车厢里的人大部分都惊醒了,有几个还翻身坐起。劫贼顾不得男人和偷得的财
物,急急往外逃去。男人不再犹豫——他不能让人看见他刚才的样子——几步冲了
上去,一拳击在跑在最后那个劫贼的背上。那贼向前一扑,跌了下去。男人抢上前
去,一脚踏住了他,狠踩了几脚。乘务员和乘警也闻讯赶来了,抓住了另一个劫贼。
男人身上的血渗了出来,染红了白色衬衣。有人惊呼起来——是个女声。男人
循声望去,才发现是站台上那女人。那女人也认出了他,关切地问:不要紧吧?男
人解开衣服看了看,伤口不深,只破了一点皮。就说,不要紧,一点小伤。乘警问
:谁是失主,看看丢了什么?女人答道:我是,好像没丢什么。乘客中有人说,还
是仔细检查一下为好。女人就去铺位上看了看,说,是没有丢东西,他们偷的都没
来得及拿走——全靠这位先生了。她没忘最后加上一句。男人说,现在的人也太不
像话了,居然敢明火执仗地抢。随车医生给男人上了药,包扎好伤口。
那两个劫贼年纪不大,顶多十九二十岁的样子,嘴唇边才长出一层细细的茸毛,
身子十分瘦弱,被乘警押走浑身发抖,其中有个还哭了起来。有人觉着不屑,说既
敢做贼,怎地如此脓包?那贼哭得更是伤心,众人原本愤怒的心此时觉得又好气又
好笑起来。有好事者说这贼与那些贼怕有些不同,反正一时半会也睡不着,去瞧瞧
热闹,就跟着乘警去了。
给那两个劫贼一番折腾,众人的情绪兴奋起来,睡意消失了许多,就天南地北
地神侃,聊起时下的治安,说要是大部分人都像男人那样见义勇为,那就好多了。
男人在厕所里换好衣服出来,淡淡地应付了两句,就去自己的铺位上坐了下来
看报纸。不一会好事者回来了,连呼世道变了,大学生也干起劫匪来了。有人问怎
么回事,好事者说那两个贼是刚从农村考出来的大学生,说是没钱交学费,就铤而
走险干起这个来了。有人不以为然,说谁知道是真是假,那种人被抓住了,什么话
说不出来,说不定他还说家里有七八十岁的老娘呢。有人随声附和,有人却信了,
说瞧他们那样子,倒也不像惯犯——也许是真的。好事者见有人相信,益发起劲,
说警察都信了——他们看过那两个人的录取通知书了。怀疑者“哼”了一声,表示
不屑再和他争论。好事者也住了口——兴奋过后,睡意袭来也更为困倦,其他人早
顾自睡了——就自去睡觉。
早晨吃早餐时,女人在餐车里看见了男人,就端起早餐走到男人对面坐下,招
呼道:早晨好。男人抬头笑了笑,说早晨好。女人道,昨晚真亏了你。男人笑着说,
没什么,每个人都会那么做的。女人问,伤好些没有?男人说,没事了,一点皮外
伤。
谈话间早餐就吃完了,两人都觉得意犹未尽。其时早餐供应已快结束,餐车里
已没几个人。男人问女人,喝点饮料怎样——反正还早,卧铺里空气不大好,那么
多人。女人说,好啊,我请您。男人说,该我请您,怎能让您破费?女人坚持要付
帐,说我还没谢谢您呢,男人见话说到这分儿上,就不再争,给自己叫了一杯咖啡。
两人边喝边聊起来。女人问男人的目的地是哪儿。男人说了一个城市名,说是
去那儿出差的,公司在那儿有一笔生意需他去处理。然后又问女人去哪儿。女人笑
了,说跟你一样,也去那里,不过是去旅游——我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