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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说朕的脸是……”纳蓝恨不得一把掐死眼前的女人。
碧蝉拍拍他的肩,一脸的安抚道:“好啦!别生气,只是开个小玩笑,亏你还是一国之君,怎么还不明白阵前对仗,最忌心浮气躁,三两句话就中了别人的激将法。说真的,我实在不想骂你笨,但有时候你真的是笨得可以。”
“你又骂朕笨?你这个……”纳蓝气得脑子里一片空白,连要说什么都忘了。
他真想好好把她摇醒,好让她张大眼睛看清楚,站在她眼前的不再是当年那个一无是处的皇太子,而是个能掌社稷的一国之君。
看他气得脸色又是青又是白,一张嘴又张又合的,却说不出半句话,碧蝉心下也不由得开始同情起他来。或许她是他的克星这件事还真有几分可信,不然为何众人敬畏的他一遇着她,每每下场都是铩羽而归?
“好啦!别气了,我知道小女子我无礼又大胆,不敬加恶劣,胆敢冒犯了你皇上陛下的天威。”碧蝉耸耸肩,笑得一脸的无辜。“我很好心吧!替你把话都说完了,你可以把嘴闭上,不然,嘴张这么大,要是吃进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泻起肚子,可别太佩服我的铁口直断。”
纳蓝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她的笑容让他的怒火瞬间几乎没了踪影,只剩下将灭未减的三两点火星,他只得低声气闷的说:“说得好象朕被你骂了还得感激你似的!”他心头的闷,一方面是气她的伶牙俐齿,一方面也是气自己的没用,要是换了别人敢用这种态度面对他,早让他唤人拉去砍头了,哪还容得了她这种嚣张的气焰。可偏偏连她那趾高气扬、一脸得意的样子,也让他觉得可爱得紧,想来这辈子遇着她,他是万劫不复——栽定了!
“当然了,若不是认为你还有救,你以为我吃饱没事干,骂你做什么?所以,我愿意骂你是看得起你,要不是看在这几年骂你还真骂出了个名堂,我才懒得理你。”碧蝉大言不惭的说。想她堂堂嘉愚王朝第一才女,不去吟诗作赋、习文应答,老和他争个口舌输赢,说出来还算委屈了她呢!
纳蓝微楞了一下,然后像是突然发现衣袖有灰尘的用手指弹了弹,看也不看碧蝉一眼,像是不经意的提起,“你是承认朕这些年来确实不同了是吧?”他微微挑高的眉头和几不可闻的呼吸泄漏了他的在意。
抬头一脸羡慕的看着空中飞鸟的碧蝉并没有察觉到他话中的渴望,她回身笑道:“是啊!尤其是文王之学,真的是放眼嘉愚王朝无人能及你。”
文王之学?纳蓝一双俊眉紧紧蹙起,她那突来的赞美之词虽教他好生受用,可心头疑窦不免丛生,她这话中定有玄机。
“你这嘉愚王朝第一才女对学问也有自认不足的地方?”她把他捧得太高,反教他觉得事有蹊跷。
“呀呵!你真的变聪明了,我还以为你一听这话,就会高兴得飞上了天。你这九年来天天找我麻烦,不就是为了嘉愚王朝才识第一的位子吗?”碧蝉摆了摆手,意思是要他别否认了。
想他这九年来,每当她看了什么书,他也一定要跟着翻上一翻,那莫名其妙的行为让她推论了许久才推出了这样一个结论。
“谁在跟你争才识第一?朕只是不想输给自己……喜欢的女人。”讲到最后,他的声音有如蚊蚋。
“你刚刚说了什么?”碧蝉没听到他最后的话。
纳蓝没好气的瞪回去,“朕什么也没说!把你刚刚话中的意思给朕明白说出来!”
“什么?”碧蝉被他忽来的脾气弄得有些莫名其妙。
“就是文王之学,你从哪一点认为朕能算得上第一?”他没好气的吼道。他知道自己气得很没道理,可是他就是火大——为眼前的女人怎么不明白他的心而气得想骂人。
“哦!你是说这个。”碧蝉这才明白的点点头,露出一脸的贼笑。“这“文王一怒而安天下之民”,放眼嘉愚王朝,最会生气而且一生气就可以把人吓得半死的,除了你,我也想不出第二个人,所以说你这第一的头衔可是当之无愧的,不是吗?”
“你——”纳蓝气得说不出话,他额上青筋乍现,虽然早就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可听她说明了意思,仍是让他黑了半张脸。
“别气、别气,看你气得吹胡子瞪眼睛的,你没听过生气会短命吗?”她好心的拍着他的背,顺顺他的气,以免他真给她气得一翻两瞪眼。
“还说!那全是给你这女人气出来的,朕迟早会被你气死!”口中抱怨着,可纳蓝倒是没有拒绝她的小手在他背上轻轻拍抚。
“放心,你会活很久的,等我出宫,就没有人会让你生气了,到时说不定你还会想念这气得跳脚的滋味哪!”碧蝉好心的安慰他。
“出宫?”纳蓝的声音突然放轻。
碧蝉不解的望着他突然僵硬的身子,她几乎可以感觉到他体内的怒火向外迸射,炽热得像是会烫人。“你怎么了?”
“你要出宫?这是怎么一回事?你在宫中住得不好吗?宫中有人欺负你、让你不高兴吗?”他每问一句,眉头便紧蹙一分。
“你想到哪儿去了,你以为宫中有谁能欺负得了我吗?”碧蝉骄傲的仰高鼻子。这可不是她在自夸,以她灵精的脑子和呛辣的性子,她没欺负别人就很不错了,哪有人能欺负得了她。
“那你为什么要出宫?”他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问。
碧蝉没有看他,也没有看到他脸上那一抹巨痛的神色,她只是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说道:“其实我早就该出宫了,依传言,我只要待在你身边到你十五岁就够了,现下你都十八了,我若还占着这东宫娘娘的位置不走,不让你有机会找个相匹配的皇后,你何年何月才能有子嗣,不是吗?”
“朕不介意!”他没说出口的是,她就是他唯一想要的女人。
“可是整个嘉愚王朝上至皇奶奶下至黎民百姓都介意。”碧蝉对他任性的言语轻摇头。就只有他才会对这种事不屑一顾。
“那你呢?”他定定的看着她,似是要看穿她的心。
“我?”碧蝉微愕了一下,“我当然也会介意。你可是嘉愚王朝的帝王,再怎么说我也是嘉愚王朝的一分子,怎么会不关心?”
“朕说的不是这个!”他怒吼。
碧蝉吓得连连退了两步,她微微皱起了眉头。“哎呀!你今天怎么这么爱生气?说没两句话就……该不会你是在担心我吧?”她像是发现什么的慢慢扬起一抹微笑。
“废话!”他懒得对她的后知后觉做评论。
不过,碧蝉还是误会了他的意思,只见她绽出一抹好大的笑容。“看不出你还是这么重感情的人,不枉我们相识一场。不过,你别担心我,出宫对我来说也是件好事,这可是我好久以来的心愿。古人总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我出宫后就可以八方天下,一一印证我的所读所学,或许再将我的所见所闻记载成册,让嘉愚王朝的人即便不出门,也能知天下事,你说是不是?”
“是不是?”纳蓝像是没了气的重复她的话,然后自嘲的勾起嘴角说:“你不明白吗?该死的你竟然还是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他奇怪的反应让碧蝉有些不安。
纳蓝一甩衣袖,转身看也不看她一眼,只是冷冷的说:“你不是很聪明吗?是嘉愚王朝的第一才女,不是吗?你不会自己去想啊!”
第九章
太极殿上,纳蓝不发一语的看着西垚国派来的特使,席间静默的气息让诸位接风的大臣各个面面相觑,连大气也不敢吭一声。
今夜本是接风宴,以嘉愚王国和西垚国的交情,这原是一个把酒言欢、宾主尽欢的热闹夜晚,尤其是嘉愚王朝才刚和西垚国签下互惠盟约的此刻,没有载歌载舞就已属诡异,更别说像此刻这般一触即发的气氛。
“今日宴会就此结束,下去吧!”
皇上圣口一开,所有的人都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马上就起身辞别,速速离开富丽堂皇的太极殿。
在一干人等全飞快的告退之后,大殿之上只剩下纳蓝和西垚国使者两个人遥遥相对。
他们两人隔着长桌对坐,像是两只猛虎在评量自己对手一般的静静打量着对方,没人肯先开口说话。
纳蓝伸手斟了一杯酒,一个巧劲推杯,酒杯便稳稳的来到西垚国使者的面前。
“朕还以为你的身分是中原而来的幻术艺人。”纳蓝也替自己斟上了一杯酒。
“在下是西垚国的二皇子,责任是四方游历,探察各地民情风俗,偶尔代表西垚国出使各国。”西垚国使者啜了一口酒,平实的回答纳蓝的问题。
“这么巧?才遇过你,你就出使本国?”纳蓝微一勾嘴角,但脸上全无笑意。
西垚国使者将手中的酒杯放下,他那金褐色的眸子毫无疑惧的迎上纳蓝凌厉的眼神。“其实是一半一半,任务是凑巧,但就算无此次任务,在下还是会找机会前来。”
“哦?”纳蓝手中一紧,仍是不动声色。
“在下有一事相求。”
纳蓝问道:“什么事?”
西垚国使者起身。“可否让在下在宫中暂宿些许时日,不知陛下以为如河?”
“你要留下来?”纳蓝微微皱起眉头。
他打第一次见到这个男人就心生不悦,总觉得他散发出一种威胁感,再加上碧蝉的事,更让他心有芥蒂,此次若不是为了两国合议之事,他说什幺也不会让这个男人进入宫中。
虽是心中百般不愿,可是以他来使的身分做此要求,他若真不让人住下,岂不是在国人面前贻笑大方。
“望陛下成全。”西垚国使者诚恳再道。
纳蓝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既是西垚国二皇子,远来娇客,朕自是竭诚以待,只怕宫中规矩甚多,会怠忽了贵客,是以若有照顾不周之处,还请海涵。”他嘴上说得漂亮,可心中全然不是这么一回事。哼!住不惯最好,识相就早点自己滚,省得他赶人。
西垚国使者的眸子闪过一抹光亮,就算他听出了纳蓝话中的讥刺,也聪明的没有表示任何意见,只是若有深意的浅笑道:“那罡天就谢过陛下热诚的招待。”
“扬葩蔌蔌傍疏篱,薄翅舒青势欲飞。几误佳人将扇扑,始知错认枉心机。”
突来的声音让碧蝉讶异的抬起头,不解的看向似乎有些面熟的来人,而后在认出的瞬间,她讶异的微张着唇,好半晌才出得了声,“你竟然听过这首诗?你怎么会来到这儿?你不是宫外的幻术艺人吗?”
“那是方便在下游历天下的一个身分,在下的另一个身分是西垚国二星子罡天。”罡天轻笑,俊逸的脸庞在平和之馀还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斗胆前来,没有带上任何礼品,唯异国花草一株,但请见谅。”
碧蝉接过他手中的植物,看了一眼后轻笑的起身。一个知道她名字来源的人,很难教人不对他有所提防。
“鸭跖草?你连这花谱上排不上名的花竟然也知道,难怪你能知道那一首少人知晓的“碧蝉花”。”她轻笑。
他送给碧蝉的小草是一种名为鸭跖草的植物,因为是夏秋时节开花,色呈深蓝,也因状似蝉蛾,而有“碧蝉花”之称。
“那诗是我在中原游历两年,偶然听人说起这植物后一并听说的。”罡天语气平和的点头,对碧蝉的称赞并无一丝骄气。
“罡天?等等!你就是那个以西垚之国为中心,以制图六体做了“四方全览图”的罡天?”碧蝉倏地想起。她忆起曾在揽经阁看过那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