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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先生们,”亚里斯托布勒斯·尤里西克劳斯答道,“会让她看到她想着的绿光的。”
随后三个人沿着沙滩边草地上的小径一起回到了喀里多尼亚旅馆。
亚里斯托布勒斯·尤尔西克劳斯可不会放过这个能够让麦尔维尔兄弟意识到女人的思想是多么无聊浅浮的机会。他简明扼要地推断了一下为提高她们那似懂非懂的教育所需做的事情。她们的大脑与男人的比起来缺乏智慧,大脑叶的构造也大相径庭,他并不认为她们能有高度思辨的能力!不谈这些了,或许人们能够通过专门的训练改造它,虽然自打这世上有了女人后,还没有哪个女人能像亚里士多德呀,欧几里德呀,埃尔文呀,哈德曼呀,帕斯卡呀,牛顿呀,拉普拉斯呀,阿拉戈呀,Humpbreydary 呀,爱迪生呀,巴斯德呀一样,这些人通过他们的伟大发现而扬名。后来他们又沉醉于对不同的物理现象的解释,大谈特谈 deomairescibili,而不再提起坎贝尔小姐。
麦尔维尔兄弟虔诚地聆听着——那样地甘心情愿,他们一句话也插不上,亚里斯托布勒斯·尤尔西克劳斯在他没有段落章节的独白中不时以哼!哼!声来表示强调,专横而又像在教训人。
就这样他们到了离喀里多尼亚旅馆一百步的地方,停了片刻,以便彼此道别。
此时正有一个年青女孩站在她房间的窗户前面。她显得很忙碌,甚至有些手忙脚乱。她一会儿盯着前方,一会儿向右看,一会儿又向左看,似乎在用眼睛搜寻一个她看不到的海平面。
突然,坎贝尔小姐——正是她——看到了她的舅舅们。很快地,窗户被用力关上,又过了片刻,她到了沙滩上,半抱双臂,神情严肃,紧锁的额头充满责备之意。
麦尔维尔兄弟互相看了看,海伦娜在怨恨谁呢?是不是亚里斯托布勒斯·尤尔西克劳斯的在场导致了这种不正常的过度兴奋症状?
倒是年轻学者迎了上去,呆板地向坎贝尔小姐致意。
“亚里斯托布勒斯·尤尔西克劳斯先生……”萨姆略为客套地介绍道。
“是的,真是巧极了……也恰好在奥班!……”西布补充说。
“ ……尤尔西克劳斯先生?”
坎贝尔小姐很勉强地和他打了个招呼。
接着她转向麦尔维尔兄弟,他们俩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
“舅舅?”她严肃地说。
“亲爱的海伦娜,”两位舅舅说,显然有些担忧。
“我们这就到奥班了?”她问道。
“是的,是在奥班。”
“在赫布里底海滨?”
“没错。”
“那么,一个小时之后我们将不在这儿了!”
“一个小时之后?”
“我是不是问过你们海平面?”
“没错,亲爱的孩子……”
“您能否指给我看看它在哪里?”
麦尔维尔兄弟目瞪口呆,转过身去。
眼前,无论是西南还是西北,没有一块水天相接的海平面在岛屿之间显露出来。塞尔岛、凯尔雷雷岛和基斯摩尔岛构成了从一处到另一处间连续不断的屏障。得说,她要求的与他们保证的海平面在奥班的景致中并不存在。
兄弟俩在沙滩散步时并未注意到这一点,他们发出两声叹息,表达出内心真正的失望,其中还夹杂着无比的沮丧之情:
“唏!”一个叹道。
“嘘!”另一个应道。
第八章 海平面上的云彩
是应该解释一下的,可由于亚里斯托布勒斯·尤尔西克劳斯与此事无关,坎贝尔小姐冷冰冰地对他行了个礼后便回到了喀里多尼亚旅馆。
亚里斯托布勒斯·尤尔西克劳斯同样冷冰冰地向年轻姑娘打了招呼,显然他因为刚才被拿来与一个不知什么颜色的光作比较而感到大丢面子。他重新走回沙滩,一边给自己说些宽心的话。
萨姆和西布兄弟俩觉得很不自在,他们到预订的会客厅里,满脸羞愧地等着坎贝尔小姐跟他们谈话。
坎贝尔小姐所作的解释十分简短干脆,到奥班来是为了看海平面,可却什么也没看到,甚至都无须再提起它。
两个舅舅只能从他们良好的愿望出发来进行推测,因为他们压根就不熟悉奥班嘛!谁会想到尽管浴客们如潮般涌来,可大海,真正的大海却并不在那儿!这或许是海岸上唯一一处没有水线出现在天际的地方,讨厌的赫布里底群岛。
“好啦,”坎贝尔小姐说道,用一种尽可能严肃的语气,“我们应该在奥班之外另选一个地方,既便这得以放弃和亚里斯托布勒斯·尤尔西克劳斯见面的便利条件为代价!”
麦尔维尔兄弟本能地垂下了头,这迎面一击使他们哑口无言。
“我们立刻收拾行李,”坎贝尔小姐说道,“今天能走就走。”
“走就走吧!”两个舅舅答道,他们只能用消极的服从来弥补自己的轻率。
立即,这些名字便像往常一样回响起来:
“贝特!”
“贝思!”
“贝丝!”
“贝特西!”
“贝蒂!”
贝丝夫人来了,后面跟着帕特里奇。两人立即被告知这一决定,他们知道年轻的女主人总是常有理,便也不问这次紧急出发的原因。
让人们出乎意料的是喀里多尼亚旅馆的主人,麦克·菲思老板。
如果人们认为他会坐视包括三个主人和两个仆人的家庭离去而不作任何挽留,那就是对这些值得重视的工业家,甚至于苏格兰的旅馆业不够了解了。当时的情形就是如此。
当他被告知这一重要事件时,麦克·菲恩老板便宣布这事可以有个让大家都满意的解决办法,对他来说最满意的莫过于将这些尊贵的客人尽量久地留在这里。
坎贝尔小姐想怎样,西布与萨姆·麦尔维尔又要求什么?一个广阔的海平面上展现的海景?再没有比这更简单的了,只是要在太阳落山时观看海平面而已。奥班的海岸看不到?好吧!呆在凯尔雷雷岛行了吗?不行,从马尔岛上只能看到西南方向的一小部分大西洋。不过,如果沿海岸下行就能看到塞尔岛,一座桥将它的北端与苏格兰海岸连结起来,在塞尔岛上,西边罗盘五分之二的地方,人们的视线将再不受遮挡。
上这个岛去只是个四到五英里的短途旅行,不会再远了。如果天公作美的话,一辆漂亮的马车,再套上几匹好马,只须一个半小时便可将坎贝尔小姐及她的随员送到那里。
为了证明他的话,甚有口才的旅馆老板还主动向他们展示了挂在旅馆前厅的大幅地图。坎贝尔小姐发现麦克·菲恩老板并没有把他的意见强加于人的意思。事实上,在塞尔岛的宽阔地带有一大段海平线,秋分前后,太阳便从那儿徐徐落下。
事情以麦克·菲恩老板的心满意足而告终,同时也有对麦尔维尔兄弟极大的妥协。坎贝尔小姐很大度地原谅了他们,不再为亚里斯托布勒斯·尤尔西克劳斯的出现而含沙射影地讽刺他们。
“可是,”萨姆说道,“奇怪的是为什么偏偏奥班看不见海平线!”
“自然界真是怪透了!”西布答道。
知道了坎贝尔小姐不再去寻找别的更有利于气象观察的地方,亚里斯托布勒斯·尤尔西克劳斯本该感到十分幸福,可他是如此沉迷于自己那些高深的研究,以致于都忘记了对此表示满意。
这位爱异想天开的姑娘这次留下来或许应该归功于他,因为她的态度虽然仍显得十分冷淡,可已不像第一次见他时那样冷冰冰的了。可天气状况却发生了一点小小的变化。虽然天空依然晴朗,可正午时被炎热所驱散的云朵却总在日出日落时笼罩着海平线,去塞尔岛寻找观察点也是白费劲,只有耐心等待。
在这些漫长的日子中,坎贝尔小姐毫不理会她的舅舅们与他们相中的未婚夫的会面。她有时在贝丝夫人的陪伴下,不过常常是独自一人去海边的沙滩上散步。她有意避开那些游手好闲者的世界,和别处一样,这些人构成了海滨城市的流动人口大军:这当中有一些家庭,他们唯一的事情就是观看涨潮落潮,小女孩与小男孩带着英国式的自由自在在潮湿的沙子上打滚;一些绅士,神情严肃而冷漠,身着通常十分简陋的泳衣,他们的头等大事就是在咸水中泡上六分钟;一些体面的男男女女一动不动直挺挺地坐在铺有红垫子的绿色长凳上,浏览着英国出版社粗制滥造的内附彩面,外带硬皮的微型小说;一些过客,望远镜斜挂在肩上,头顶遮阳帽,腿裹长长的护腿套,胳膊上夹着遮阳伞,昨天才到,明天就走;人群中还有一些实业家,他们的事业主要为流动性可携式的;电学家为了赚两个便士向那些爱花钱买新奇的人兜售一种流体;艺术家们把金属钢琴架在轮子上,给当地乐曲混入串了味的法国乐曲的主题;摄影家们在露天下为那些聚集起来的家庭成打地递送快速成像照片,小商贩们,男的身穿黑礼服,女的头戴插花帽,他们推着小车到处叫卖,车上摆着世上最好的水果;杂技演员的脸上涂着厚厚的油彩,扮出各种各样的怪相,他们穿着不同的服装表演一些通俗节目,演唱冗长的当地民歌,旁边,围成一圈的孩子们在曲终时也跟着齐声歌唱。
对于坎贝尔小姐,海滨城市的这种生活既没有神秘感也没有什么魅力。她宁可远离往来的行人,这些来自欧洲各地的人彼此间似乎也很陌生。当她的舅舅们为她的缺席担忧而想和她汇合时,就得上沙滩边缘,或海湾内突出的尖端去找她。
坎贝尔小姐坐在那里就如同沉思中的明纳一般,她的肘部支在岩石的突起处,手撑着头,宛如石堆中生长的一株亭亭玉立的花朵。她的眼睛茫然地从顶部尖耸的堆堆岩古转到苏格兰土语中被称作“Helyers”的阴暗洞穴上,海水拍打着洞穴,发出阵阵轰鸣声。
远处,鸬鹚排成行,呆呆地一动不动。当它们受惊飞起并用翅膀掠过岸边激起的海浪的浪尖时,她的眼睛便追随着它们。
年轻姑娘在想什么呢?两位舅舅天真地以为,虽然这样想有些无礼,她或许在想亚里斯托布勒斯·尤里西克劳斯,他们要这样想那可就错了。
坎贝尔小姐又回想起了考瑞威尔坎旋涡上的那一幕,又看到遇难的小船,格伦加里号在航道中挣扎,又感到了内心深处的那种冲动,当那两个冒失的人消失在海浪中时,这感觉曾紧紧攫住她……!随后是救授,及时抛过去的绳索,举止优雅的男子出现在甲板上,非常平静、微笑着,还没有她激动,作手势向汽船上的乘客致敬。
对于一个充满幻想的脑袋这便是一部小说的开始,但小说却似乎不得不停留在第一章。已经动笔的书在坎贝尔小姐手中突然停了下来,她会从哪一页重新翻开它呢?既然她的“主人公”与盖尔人时期的某个 Wodan 一样没有再出现过?
她是否至少曾在奥班海滩来来往往的那冷漠的人流中寻找过他?或许她已经碰到他了?没有。他大概不会认出她来。为什么在格伦加里号上他就一定要留意到她呢?为什么他就得向她走来?又怎样才能让他知道她也对他有部分的救命之恩呢?然而正是她在众人之前发现了遇险的小船,是她一个恳求船长去救他的!事实上这或许已使她付出了代价,那天晚上,绿光!
这样的担心是不无理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