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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他们进来。”白瑞说。他关着门是想尽量多有些时间好让自己静静地待上一会儿。
“先生们。”他说,目光扫视着他们的面庞。格雷格没穿茄克衫,于是白瑞注意到他白衬衣的袖子上有一些灰色的污迹。很可能是在接线室里钻来钻去干活时蹭上去的,白瑞想。如果在那里面待的时间太长,出来时就会脏得像是从猪圈里爬出来的。
“汇报一下情况,”格雷格说。“我们已经重新装配好了一台主服务器,马上就可以让技术部的五十个人联机了。”
“干得不错,”白瑞说,“它是不是严格锁定了?”他提问的对象与其说是格雷格·米切尔,不如说是邓恩。
“我从我的工具袋里给了格雷格一个公用程序。在每个工作站上我们都安装一个启动位置标识卡。你的一些伙计这会儿正在办公室里干着这活儿呢。一个配有这些标识卡的文件也被装入服务器内。如果有人想联机注册,这个公用程序就会做两件事。首先,它根据这个认可的位置标识卡核实该人的身份,然后再核实机子的地址,确保该地址符合我们给它设定的那个标识卡。一个日志文件追踪所有的活动,不过如果你不是在一台我们安装的机子上,那你就无法联机操作了。
在这段时间之内。”
“那些管理员怎么办?”
“他们可以联机注册,但只能从一台我们装配的电脑上登录。”
“没有别的变通办法?”
“这个例行程序只要一联机注册就会被触发。如果你用的不是一台有效的机子,那就会不等你登录就拒绝访问了。”
“这是谁的公用程序?”
“我的,”邓恩回答说,“是我编的。技术部的用户数量极其有限,所以我们实施起来可以很有把握。如果你可以指定四十或五十名需要访问服务的用户,我们就可以把它锁定。如果有一万个潜在的用户,那就不好办了。”
“这么说这台机子状况很好。”
“要是所有的文件都脱离了原来的那些磁盘,机子的状况就会很好。如果访问是来自五十名用户中的一个,那就会有一个具体的日志来追踪什么人从什么地方做了什么事情。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你就可以相当清楚是谁干的了。这比你们原有的设置要好得多。”
“说的对,”白瑞赞同道,“我谢谢你们二位啦。威·桑,请你留下来一会儿,我还有一些新的情况想问问你。”
格雷格知趣地告退,借口说要去帮忙完成配置工作。
“服务器方面的改进很不错,”白瑞说,“能有一套清洁的文件和一台可靠的机子真是太好了。对人力资源的调查搞得怎么样啦?我收到过电子邮件,说你们把那个地方搅了个底朝天。对此我表示理解,不过你们有什么发现吗?再说如果那个家伙再次登录的话该怎么办──你们准备如何对付呀?”
邓恩把脖子慢慢扯向一边,好像是在松解颈部痉挛似的,“那些人事记录很有趣,特别是以前的那些雇员。根据解雇书和他们过去在这里的工作情况,我们正在整理线索,追查他们的下落。如果以前的一个程序员现在跑到加利福尼亚去了,而且我们可以打电话证实他正坐在自己的写字桌旁呢,那么,他就可能被排除嫌疑了。
“有了这种材料,有时候你就很走运,很快便找对了人。让我们查阅那些记录最大的好处是,西姆公司人人都知道我们正在这么做。
那个有罪的人就会心虚,放慢速度,于是露出马脚。”
白瑞喜欢马脚这个字眼。他很想用电子邮件广播一条讯息:小心点,混蛋。保安协会正用一个该死的显微镜检查每一份人事记录呢。
“说起下一次登录,我们正坐在那里用一个数据包嗅探器等着呢。我们可以查出这个人登录的硬件地址。如果地址是在西姆园区这里,我们就要四处搜查,找出那台机子来。”
“不用说,他一定清楚你们这会儿观察得有多么的仔细呀。特别是在你用那个邮件警告过他之后。他要么不会再回来,要么现在就会加倍小心了。”
“如果他不回来──太好了!──我们赢啦。不过我对此表示怀疑。这个家伙胃口大着呢。他想得到你们的钱。他会回来的,而我们也会严阵以待的。他是不是在找我们其实并无所谓。”
这话说的没错:赫克托耳不是傻瓜。白瑞点头表示赞同,随手拿起一支铅笔。他一边在乎指间转动着铅笔,一边仔细打量着邓恩,“昨天你沽空了我们的股票。”
许久之后邓恩才开口回答:“对,我卖了。”他显得有点懊悔,但看不出有悔过的意思。
“你来到这里,听着情况的变化,见势不妙,于是转手卖出了五千股股票。”
“我生性好赌,喜欢时不时地下上一回赌注。谈不上是内部股东交易,如果你说的是这个意思。没人告诉过我你们的收益下降了,没人告诉过我你们的季度报告会说些什么,也没人告诉过我你们预料股票会跌。根本就没有这类信息。你只是告诉过我你们面临着电脑方面的麻烦。我凭的是经验,还有历史记录作为验证。结果我发现,如果一家公司出现了电脑问题,那么他们最终还会在股市受挫。我的分析方法并不科学,而且我不是一直都看得很准,但我坚信技术的重要性,这可以说是我独有的一个小小的赌注吧。”
“可你同时也受雇于我们去解决那些问题呀。”白瑞使劲捏着铅笔,“就算不是违规,这也是一种假公济私的行为,而且很愚蠢。”
邓恩举手投降,“也许是愚蠢吧,但绝不是什么假公济私。我宁可不挣股市上的那点小钱,也要穷追不舍地逮住那帮狗杂种。”
“你可能会很难让某些人相信你的这番决心的。印象搞坏了,他妈的!瞧这个头号杀手啊,我们雇他来摆平事情,可他反倒赌我们输呢。”
“别把这事儿想得过于严重了,”邓恩说,“要是你想让我现在就退出股市,我决不说二话。我历来就把工作摆在首位,再说我可算是个工作狂啊。”
措辞很有趣,白瑞心里暗想。工作狂。你在霍曼销售公司的停车场上开枪打死那个人以后,该不会就是用这种说法为自己开脱的吧。
葛雯按响蜂鸣器,告诉他黛安的电话来了。
“你忙吧,我走啦,”邓恩说。他把一张小纸片扔到写字桌上,“这是你的标识卡。给那个号码设定一个叫做位置的变项。”
白瑞一直等到邓恩离开了才按下电话上的通话键。
“白瑞,你好。我在波士顿。我收到你的语音邮件了,可是到现在才能抽出空来。”
“哦,既然你已经在那里了,你可以考虑给波士顿银行打个电话,告诉他们:根据你的批准,我们希望开始实施股票回购方案。迈克紧张地大谈股价,我们讨论了一下,觉得现在时机很好,该动用那笔基金的百分之三十啦。”
“对此我没有什么意见。迈克应该给我来个电话嘛。如果有什么需要我签字的话,我就会给他们一个号码,好把文件传真过来。”听她的语气有点不快,“手机通话的事怎么样?”
“他是在十二点过了几分钟后打来的。当时我的感觉是,我们无法总是让他干等着看不到什么希望。所以,我扔出了一块肥肉,说我们正在帮他争取那一百万呢。我告诉他董事会慢吞吞的,不过他们的态度正在改变。如果他想要更多的钱,他就必须给我们时间去说服董事会。倒霉的是,他不肯再等下去。他说他打算再次给我们打击。狠狠的打击。”
“你表明我们愿意给一百万,可他拒绝了?”
“他再也不会接受一百万啦。这一点他说得很清楚。他知道我们已经从外面雇来了一家顾问服务公司,不过看来他没有被吓住,你以后听听磁带就会感觉到的。今天我们的一些文件服务器被删除了,而且他们还成功地删除掉了那些备份磁带。现在网络服务传媒大肆渲染,各种各样的谣言已经开始在网上广为流传。迈克很担心股价。他准备开个记者招待会,并进行损失控制。”
“他们知道保安协会的事了?他们倒像是在直接从我们手里拿情报似的。他们得要有内线才行呀。”
“也许吧,”白瑞说,“可别忘了,我们有两万名员工,人多嘴杂,说的话一分钟能传出一英里远。我们所做的事情大都难以保密,迟早会泄露出去曝光的。迈克比我更清楚他们在因特网上聊天的具体内容。”
“我随后就给他去个电话。”
“如果你能在招待会之前找到他,那你可以给他打打气。我认为我们应该公布一些销售数字,好让大家都镇定下来。我知道他那里的文件丢失过半,也体谅他的苦衷,但季度例会的推迟毕竟是发出了错误的信息呀。其实我们处境并没有坏到那种地步。”
“我们的处境与其说是现实,不如说是一种感知。我会给迈克打电话商量这件事的。我们从头再聊一遍吧……他们是怎么做的呀,白瑞……删除那些磁带?”
同一位不懂技术的总监打交道就有这个麻烦。黛安连起码的磁带备份过程都搞不清楚呢,如果他提起修改脚本的事,这么解释很可能是对牛弹琴。不如借助比喻把情况讲清楚,就假设说有个雇员拿着一块大吸铁石,通过某种方式溜入了服务器机房。
“干得很巧妙,”白瑞说,“我们可以等你回来后再谈细节,只是我们这一周来每晚所做的备份毫无用处。要不是因为我们需要从其中的一盘磁带上调出文件,我们说不定还傻乎乎地蒙在鼓里呢。想想看,竟然能在我们的眼皮底下──包括保安协会──布下这些陷阱,这也进一步促使我决定玩弄谈判手段了。我们必须大量买时间啊。”
“这么说威·桑·邓恩是不可能提前觉察到的了?”
你可以当着他们的面把磁带连续播放一千次──那些自命不凡的保安高手是不会帮上你们任何忙的。
“也许他本来可以吧,”白瑞言不由衷地说,因为他知道黛安是多么渴望听到一点积极的消息啊。他想到了邓恩沽空他们自己的股票。不是积极的消息。
“他们不错,有工具,还有处理我们眼前这号倒霉事的经验。我们刚刚在技术部装好了一台服务器,我相信它绝对清洁,坚如磐石。
不过这是一场赛跑,没有人能够一步登天。”
黛安叹了一口气:“我知道这次出差很不是时候,但我相信这么做有助于造成稳定的印象。企业界的人可以看到我像往常一样出来谈生意呀。我还有三个城市要去,明天一定尽早赶回来。这一路上生意真难做,多亏有你在那边料理,让我心里塌实不少。”
对啊,在小狗的头上轻轻拍一拍,电话挂断后白瑞心里暗暗想着。倘若这是他的公司,那他就会说,让生意见鬼去吧。穿梭外交可以暂缓。他就会拿着丁字镐和铁锹回到前线那边去。不过也许这就是为什么他不是总监、而且很可能永远也当不上总监的原因吧。
同黛安通完话后,白瑞伸手拿起斯巴考夫斯基送来的那份打印资料。他越看越恼火。
跟我说说改组的事吧。要是你在大学里工作,那你就永远都不会明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公司的一支翅膀被齐根剪断是什么滋味。你想坐在那里闭门造车,待在你的象牙塔里高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