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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殊人群的生活方式-第1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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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11点多钟,阿艳轻轻地敲我的防盗门:“你睡了吗?”“没有。”我随即将门打开。    
  阿艳拎着一瓶红葡萄酒,手指夹着两个高脚酒杯,碎步漾了过来。“我睡不着,阿敏,我们喝一点吧!”阿艳每晚睡前必喝一点葡萄酒,强迫自己睡去。    
  我的房内,开了一盏小台灯。我拿水鸟被靠在床头当高枕,和阿艳并肩倚靠在席梦思床垫上。    
  “老公呢?不是说今天晚上回来吗?”我有点意外地问。阿艳摇摇头:“别提了,他总是骗我,不过我也没有爱过他……我喜爱的人,却总也不会来找我。”    
  这个夜晚,就在酒精的陪衬下,阿艳剜开自己的情感创痛。我是湖南常德妹。家里很穷    
  。21岁那年,我嫁了人。老公家里很穷,婚后,还要养一大家子人。结婚不到半个月,由于生计所迫,他就去了广东东莞打工。    
  我在老家独守空房,等了他半年,他都说没钱回来。我想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好不容易说服了婆婆,千里寻夫到了东莞,发现他新交了一个女朋友,在一起同居了。那个女人是四川的打工妹,家乡还有丈夫和一个女儿。用老公的话来说,他们是在他乡临时组织的生活伴侣,一回家就会散的。    
  我不依,又哭又闹的,将他们拆散,然后,我就自己跑到东莞打工。我在人才市场的一个摊位上,遇到一个男人,他长得很帅,竟然是鸡头。他叫我去一个公司做推销,说每个月能赚2000元钱,我就去了。一到那里,我吓坏了。连公司的影子都没有啊!四室一厅的房子,共住了四位小姐。先来的三位小姐住在房内,我只能住客厅。白天,他带男人来跟那三个女孩睡。我在客厅里,听到女人叫床就什么都明白了,吓得直发抖。我不愿意这样,想逃又逃不出去。他雇了一个老妈子天天跟着我们四个女孩。这四个女孩子都长得有几分姿色,全是他从人才市场上骗来的。大家常常一起商量怎么逃离虎口,也跑了多次,都没有跑出他的掌心。    
  他问我有没有跟人睡过,我告诉他,我已经结了婚。他气坏了,竟然押着我去附近的卫生所做处女膜修补术。那天,我疼得要命。等我养病养了一个多月后,他带一个香港人给我“开处”。早上起来,香港人给了我1000元港币,是“开处费”之外的钱。我拿着一叠百元的钞票哭起来,哭得香港人一头雾水。我说,我是被鸡头骗来的,我想回家。香港人很好,竟然和我约定,下个星期来帮我逃跑。    
  果然,一个星期后,香港人来了,他“埋单”带我去酒店开房。我们走到酒店门口,打了一部车,就往深圳奔。入关的时候,他替我花50元买了一个边防证,将我送到四川饭店住宿。就在那个晚上,我感激他,主动和他睡了。第二天,他给我4000元钱回家的路费,千叮嘱万叮嘱我早点回湖南去。他是一个香港地铁的工人,我知道他并不富裕,很感激他救我。我送他到罗湖口岸,后来再也没有见到他。然后,我与父母联系上了,准备返乡,得知我丈夫跟一个贵州妹跑到温州去了,我痛痛快快地哭了一顿,哭天哭地哭自己,一咬牙,破罐子破摔,找了一家夜总会,你莫笑话我,我做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三陪小姐。    
  一年后,我在一家酒楼遇见现在的这个他,他刚刚过深圳来玩。他看见我很高兴,问我做什么事情?我骗他说我在一间工厂打工。他说,我们相逢就是有缘。干脆,我养着你得了。他的许多朋友都在深圳这边包养“二奶”,他也想将我养起来。    
  
  
  
  我在深圳“二奶村”的60个日日夜夜第五章(3)
  
  我同意了。当“三陪”的一年多来,我累得很,总要遭受不同男人的欺负,我想也没想,就跟他来到这个村,租房而居。他一个星期过来一次或两次。我慢慢地喜欢上了他,今天晚上,他没来,我就想出门蹦迪,想疯狂一下。当然,这些都是他所不知道的……    
  或许是酒多话多,或许是积存在肚子里的话太多令人不舒服的缘故吧,阿艳像竹筒倒豆子一样,什么话都说,说到最后头疼,不得不回房睡觉。我一看表,已是22日3点1刻。 说不透川西妹子阿洁。    
  1月19日下午,我终于联系上了“病友”阿洁。    
  在这个村,可以说,只有那位村干部和阿洁才知道我入住的真正意图。    
  阿洁的皮肤有点黑,却很光滑。单眼皮,却大而长,眉是山口百惠式的直眉,看人的时候犀利而冷静。她的神情酷肖日本影星铃木保奈美。她头脑灵敏,反应极快,十分能干。用阿洁老公的话来说,如果不是因为读书少的话,阿洁一定能成就大业。阿洁出生在穷山恶水的川西高寒地带,婚后生活一直贫困。1993年下半年从四川奔赴深圳盐田打工。有一位香港老板想包养她,她始终没有答应。她想,打工是用本事赚钱,她不想靠肉体换一口饭吃。    
  她有一位远房表哥在广州三元里一家港资水产公司做业务,她从四川到广州找到表哥后,有点小权的表哥将阿洁介绍到深圳盐田某水产公司工作。这个公司是广州总公司下属的分公司。阿洁的手脚异常麻利,去了不到三天,就由她负责管理公司档口。每天凌晨水产货一到,从点数,算钱,再发货,她都干得不错,深得香港老板与老板娘的信任。    
  香港公司结算用港币,内地买水产品用人民币,由于每天港币与人民币的比价有浮动,公司往往在档口收人民币,再派专人到新都酒店对面的黑市港币公司换取港币。香港老板信任她,用工不到一个月,就让她去兑换港币。每天,老板的奔驰车载着她,将装在一个黑色塑料袋里的人民币送到私人换币公司。那时,每日平均至少要换80万港币,最多一次换过260万元。她常常一个人拎着一个大口袋进私人换币公司,从来没有想过携款逃跑。每个月可挣2300元人民币,她认为这个价钱不错,再说老板与老板娘信任她。人心换人心,她不能干伤天害理的事。    
  11月份发奖金,她一数工资袋,哎呀,怎么平白无故地多出了5000元港币?她就问老板,老板轻描淡写地一挥手:别问了,拿去用得了。阿洁不要那种不明不白的钱,非要问清缘由。老板气得骂她蠢,告诉她,5000元是奖励她的。阿洁摇摇头,将5000元港币还给老板说,太多了,她不能要。老板气得丢过来一句话:“给你买衣服啦!”阿洁还是不要。    
  有一日,老板神神秘秘地说,阿洁,公司有个重要任务,要到沙头角去办理业务,她就跟着老板去了。一进中英街,老板就往首饰店跑,专拣极漂亮的钻饰看。不一会儿,老板将一条又长又重的K白金钻石项链戴到她的脖子上说:“中不中意呀?我送给你吧?”    
  阿洁笑笑说,很好呀,你赶快买下来,我相信老板娘戴上一定很高兴的。老板明白无误地重申,这是特地为她买的。阿洁晃晃脑袋说,我———不———要,我看中了一根黄金项链,我很喜欢。    
  老板从沮丧中看到了希望,急切问在哪里,两个人一起去看看。阿洁自顾自走进那个金饰店,买单时抢先掏钱,让老板无法奉献“爱心”,弄得很不开心。    
  阿洁总是念老板娘的好处。老板娘快50岁了,很心疼她,将她当亲生女儿看待,常常叫人从香港带一大箱芒果或西梅等进口水果给她。阿洁时常想,做人要有良心,老板娘这样待我,自己不能干任何对不起她的事情。    
  后来,老板直接试探她:“你是不是有男朋友了?你每月累死累活才挣2300元,你要是跟了我,我在大梅沙买幢别墅给你,怎么样?”他见阿洁不接话,又进一步试探说:“我想搞个酒楼送给你,好不好?有时候,公司进的龙虾会死,开个酒楼正好派上用场,什么海鲜都有,你将来一世都不用愁。”    
  阿洁不是一个钻在钱眼里的人。她笑着对老板说:“我是个结了婚的人,我不想再怎么样。”    
  花心老板急切地表露心迹:“你,你为什么不早些说,再说,我又不介意你结了婚。”    
  “我介意。”阿洁说得斩钉截铁。    
  1994年4月的一个黄昏,阿洁在档口等货,当天公司有150件龙虾和150件水鱼到货。一直等到晚上10点,货柜车才到。司机爬下车来,阿洁也没顾得上看一眼,只是在一起宵夜时才注意到他。他叫阿南,老板的侄子,说话风趣幽默,人又很和善。说来也挺惨,他在俄罗斯跑业务,欠了几百万元债务,妻子和他离了婚,拿了他一幢房产跑了,家中还有个儿子要养,他就租了一台车运货赚钱。    
  吃宵夜时,老板记起侄子孤单一人,看了阿洁一眼说:“我看你们两人倒挺般配的,要不要我牵个线?”阿洁的脸上,蓦地漾起一片红云。    
  阿南常常来阿洁这个公司玩,每次都约她吃饭。那时,他还没有固定的工作,只是临时帮别人开车。阿洁觉得阿南人不错,老实,人品又好,从不撒谎,做事极有分寸。两个人就这么淡淡地交往着。阿洁将已婚情况告诉了阿南,阿南向她敞开心扉:“我相信你,我愿意等你。”    
  怀着一份期待,等到1996年,阿洁在川西的丈夫终于同意协议离婚,四个月后,阿南和阿洁开始了同居生活。说到阿南与自己的感情,阿洁深感自豪:“我跟老公6年了,他说他从来没有遇到过像我这样好的女人,我是他的第二个女人,也是最后一个女人。他很满足了。”    
  “上个月,我二哥还问我们:这么多年了,为什么还不结婚?我说不用担心,到时再说。我们在筹钱买房,我想快了吧!”阿洁又说。    
  谈到“二奶”问题,阿洁露出深恶痛绝的样子,只是话锋一转说:“我家楼上住着两姐妹,她们是我的同乡,都是‘二奶’。她们的父亲竟然说,做小不过是没有名分,至少比在家乡挨苦要好。我觉得真是可怕。姐姐叫阿金,跟香港人生了一个孩子,很久没有看到她了,不知道怎么样。妹妹叫阿银。你要写文章的话,我将她们介绍给你好吗?”    
  在后来的暗访中,与阿洁熟悉的“二奶”们向我吐露了一个我怎么也想像不到的事。她们说,阿洁八成也是“二奶”。我绝对不相信。依照阿洁的性格以及我对她的了解,她是不会做二奶的。她们说:“鬼扯!在这个村里,‘二奶’那么多,又不能到香港,到内地去查户口,谁相信谁呀?” 每年春节“老公”都不会和“二奶”团聚。    
  花摊上迎春接福的盆花越来越少,显示年节愈来愈近。今天,上午的花价还很高,一过了中午花价开始猛然下跌,我知道,大年除夕的脚步就在家门口。    
  中国人十分注重传统的春节。这些天来,百万千万的人在回家的路上奔波、劳累,为的是在除夕之夜,一家人能团聚在同一个屋檐下。村里的外来户已经走了80%,我也收拾东西准备回父母身边过年。就在我招手拦的士的时候,中午1时20分,手机响了,阿婷,就是那个像林忆莲的孕妇,反复求我去她家陪陪她。    
  路过花摊,买了一大把粉红的康乃馨,递给阿婷的时候,她并不高兴。几天不见,她那圆润的脸颊瘦了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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