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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儿流浪记 作者:埃克多·马洛 译者:殷立信、陈伯祥-第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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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终于听见路上有了脚步声,也许是博勃回来了,我的命运就要决定了。


  博勃不是一个人回来的。他走近我们的时候,我们看见有一个人伴着他;这个人穿着一件涂了漆的水手工作服,戴着一顶毛线织的帽子。


  “这是我哥哥,”博勃说,“他很愿意你们搭他的船,他将带你们一起走。我们只好在这里分手了,没有必要让人知道我来过这里。”


  我想谢谢博勃,他却打断了我的话,紧紧地握了握我的手。


  “别说这些了,”他说,“应该互相帮助,总有一天我们还会见面的。我非常高兴能为马西亚效劳。”


  我们跟在博勃的哥哥后面向港口走去,很快走进了城里的僻静的街道。拐了几道弯以后,我们来到了一个码头,海风朝我们扑面吹来。


  博勃的哥哥什么也没说,只是用手给我们指了指一条系着缆绳的单桅帆船;我们明白了,这是他的船。几分钟以后我们就已经在船上了,他让我们下到一个小舱里。


  “我要在两个钟头以后才出发,”他说,“待在这里别作声。”


  在他把这间小舱的舱门锁上的时候,马西亚不声不响地扑进我的怀里亲我,他不再发抖了。








 


第二十一章 天鹅号
 


  博勃的哥哥走开后,有一段时间,船一直静静地停泊在那里;这时只听见风在船桅间啸响,浪拍打着船底发出汩汩的声音。但船上慢慢地开始热闹起来了。甲板上振荡着脚步的响声;缆绳被扔到了水里;滑车响了起来;锚链一会儿绕上,一会儿放开;人们在卷绞盘;帆在升起;船舵在叽嘎叽嘎地叫唤。突然,船先是朝左边倾斜了一下,接着就前后颠簸起来。我们上路了,我得救了。


  开始的时候,船缓缓地、轻轻地晃动着;不一会儿,这种晃动变得又急又快,船体在打着旋儿往下降。突然,我感觉到有猛烈的海浪不断打在船的艏柱上或是右边的船舷上。


  “可怜的马西亚!”我握着我的伙伴的手说。


  “没有关系,”他说,“好在你得救了。再说,我早料到会这样的。当我们还在车上的时候,我看着那些被风吹得摇摇摆摆的树梢,心想到了海上,我们就要跳舞了。这不,现在真跳开了。”


  就在这时候,我们的舱门打开了。


  “你们愿意到甲板上去走走的话,”博勃的哥哥对我们说,“现在不会再有危险了。”


  “哪儿更好受些呢?”马西亚问。


  “躺着。”


  “谢谢您了,那我就躺下。”


  马西亚在船舱里躺下了。


  “小水手一会儿会把你们需要的东西都送过来的。”船长说。


  “谢谢您了,如果他能快点儿来就更好了。”马西亚回答说。


  “已经发作了?”船长笑了笑问,他看出马西亚在晕船。


  “开始好长时间了。”


  我想留在他身边,他却打发我到甲板上去,反复说;


  “没关系,好在你已经得救了。不管怎么说,晕船的味道还真不错。晕船能让我感到挺高兴,这可是我从来也没有想到过的。”


  走上甲板后,我只有牢牢地抓住那粗大的帆索才能站稳。在很深的夜色里,人们的视线最远也只能见到眼前那片被海浪涌起的白色泡沫。就在这片泡沫上,我们的小船在滑进;它倾斜着,好象就要翻沉了;但它并没有翻沉,相反,它被浪头升举了起来,它在浪波上跳动着。西风吹着它,抬着它,把它推向前去。


  我再回头看看陆地.现在码头上的灯光在雾气浓密的黑暗中变成了那么暗淡的一些小点;在我的眺望中,它们愈来愈微弱,一点接着一点地消逝了。我怀着愉快的获救的心情,向英国告别。


  “只要风继续刮下去,”船长对我说,“我们今天晚上到达法国伊西尼的时间不会太晚。埃克利帕斯号真是一艘好帆船。”


  在海上要整整待一天,甚至比一天还多。我可怜的马西亚,他还说晕船也会使他高兴!


  时间在流逝。我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只好从甲板走到船舱,再从船舱走到甲板,来消磨我的时间。有一回我和船长聊天,他伸手向西南方向指了指,我看见一根高大的白色柱子映衬在蓝色的天空里。


  “那是巴夫勒尔①。”他对我说。


  


  ① 巴夫勒尔:法国海峡省城市,位于科唐坦半岛的巴夫勒尔角附近。





  我迅速地冲下船舱,向马西亚报告这个好消息:我们看见法国啦!但是,从巴夫勒尔到伊西尼,路程还很远;因为在进入维尔河和洛尔河之前,要绕过整个科后坦半岛②。


  由于埃克利帕斯号靠伊西尼码头时天色已经晚了,船长同意让我们在船上再住一夜,所以我们是在第二天早上对他表示应有的谢意后向他告别的。


  


  ② 科唐坦半岛:法国西北部突出于英吉利海峡的部分。





  “你们什么时候再想回英国,”他紧紧地握着我们的手说,“埃克利帕斯号将随时为你们效劳。我们每星期二从这里出发。”


  这是个慷慨的建议,但我们却无意接受,马西亚和我各有各的苦衷,都不想那么快重渡英吉利海峡。


  我们在法国上岸时只剩下身上穿的衣服和我们的乐器了。多亏马西亚是个细心人,他把我撂在博勃帐篷里的竖琴也带进了马车;但是我们的包裹和包裹里的所有东西,都还在德里斯科尔家的车子上,这使我们很为难,因为没有衬衣和袜子,尤其没有地图,是没法重新过我们的流浪生活的。幸好马西亚还有十二个法郎的积蓄;我们帮博勃和他的同伴们演出时曾分到过二十二个先令,也就是二十七法郎五十生丁,这笔钱也还没有动用过;这两笔钱加在一起,就是我们两人现在身边的全部财富;也就是说,我们现在还有差不多四十个法郎。这对我们来说,也算是很可观的了。在我遭遇横祸的时候,马西亚曾经想过,要把这笔钱交给博勃,作为帮助我跳车脱逃所需的费用。博勃不要。他说为朋友效劳是不能要钱的。


  我们离开埃克利帕斯号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买一个旧军用包、两件衬衣、两双袜子、一块肥皂、一把梳子、线团,钮扣、针和一件当时对我们来说是必不可少的最有用的东西,那就是一张法国地图。


  事情确实是这样,我们人是到了法国,但是该去什么地方,该顺哪条路走,该朝哪个方向走,我们还全然无知。


  这就是我和马西亚离开伊西尼走上拜依约①大道时一刻不停地讨论着的问题。


  


  ① 拜依约:法国卡尔瓦多斯省市镇,位于康唐坦半岛上。





  “我嘛,”马西亚说,“朝左或者朝右走都行,我可说不上该走哪条路更好,我只有一个要求。”


  “什么?”


  “沿着大河、小河或者运河走。我有一个想法。”


  我还没有要他把想法告诉我,他自己就先说了:


  “我想应该把我的想法告诉你:阿瑟生病时,米利根夫人就是带他乘船旅行的,也就是因为这样你才能在天鹅号上碰见他。”


  “他现在不再生病了。”


  “这就是说他现在的身体好多了;但反过来说,他过去是病得很重的,只是在他母亲的细心照料下才好起来的,对吧。我想,为了使他完全恢复健康,米利根夫人还会带他乘天鹅号在凡是能够让这条船航行的大河、小河或运河上旅行的。如果我们沿着这些大河、小河或运河走,就有机会碰上天鹅号。”


  “谁能未卜先知,说天鹅号还在法国呢?”


  “没有人说过。但是,天鹅号是不能出海远航的。可以相信,它没有离开法国,所以我们有机会找到它。当我们有一线希望的时候,为什么不该去碰碰运气呢?我呢,我相信我们能找到米利根夫人,我的意见是我们不应该坐失良机。”


  “但是丽丝、亚历克西、邦雅曼和艾蒂奈特怎么办呢?”


  “我们在找米利根夫人的同时,可以顺道看看他们。我们应该沿河流或运河走,在地图上找找,看哪条河最近。”


  我们把地图摊在路边的草地上,开始寻找最近的河流,结果发现是塞纳河。


  “好吧,就沿着塞纳河走吧。”马西亚说。


  “塞纳河经过巴黎。”


  “那又怎样?”


  “那可就了不得了。我听维泰利斯说过,要想找谁,就该去巴黎找。如果英国警察为了圣乔治教堂的窃案来找我,我可不愿意让他们找到。要不,何苦离开英国呢?”


  “英国警察能到法国来追捕你吗?”


  “我不知道。但万一他们来了呢?所以不该去巴黎。”


  “难道不可以沿着塞纳河到巴黎的郊区去吗?到了那里,我们可以离开塞纳河,绕过巴黎后,再重新回到它的河岸走下去。因为我也不想见到伽罗福里。”


  “也许可以吧。”


  “那好,我们就这么办吧。我们可以向沿河的船员和纤夫们打听,因为这艘有着游廊的天鹅号同别的船都不一样,它要是从塞纳河经过,人们是不会不发现它的。在塞纳河找不到它,我们就到卢瓦尔河、加龙河、或者法国所有的河上去找,最终就能找到它。”


  对马西亚的想法,我提不出反对的异议,我们就决定沿着塞纳河溯流而上。


  我们自己的事情考虑周全以后,该是替卡比操心的时候了。被染成黄色的卡比好象已经不是我的卡比了。我们买了软肥皂,在我们遇到的第一条河里,就使劲给卡比擦洗起来,擦洗得累了,就替换着擦。


  我们的朋友博勃的染料真是上等货,需得多次的刷洗,长时间用肥皂洗涤,甚至要几个星期、几个月,才能让卡比恢复本色。幸亏诺曼底省是个水乡,我们每天都能为卡比洗刷。


  经由拜依约、卡昂①、主教大桥和奥得梅尔大桥,我们到了拉布依,也就是说,我们终于到了塞纳河。


  


  ① 卡昂:法国北部临英吉利海峡的港口城市,卡尔瓦多斯省首府。





  这天,我们赶完了一整天的路程之后,从一条浓荫遮蔽的小路上走了出来,来到了林木葱茏的山岗高处。马西亚突然发现塞纳河就横在他的面前。浩浩荡荡的塞纳河就在我们的山岗下面,慢慢地绕着我们弯成一个很大的弧形,我们正好就在这条弧线的中央。静静的、浩大的河水在平稳地向远方流去;河面上白帆点点、火轮曳迤;那火轮上的烟柱,升起来,散开去,一直飘到我们身边。马西亚表示,这一美景使他对江湖大河产生了好感;使他懂得了,当人们在一条恬静怡人的大河上航行,两岸田野麦黄,牧场草碧,暗黑的树林镶着新绿的灌木,此情此景确能使人得到难忘的快乐。


  “你相信吧,米利根夫人带着她生病的儿子准在塞纳河航行过。”他对我说。


  “问一下山脚下村子里的人,我们就知道了。”


  我没有想到向诺曼底人打听一件事情竟是那么费劲;他们用浓重的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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