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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懂不懂,唔?”
“这倒是真的。”
“既然是真的,你们为什么想到别人会抛弃我们呢?”
“可我们什么响动也听不见!”
“我们确实什么也没听见,但这里能听得见声音吗?谁能回答这个?我反正不知道。还有,即使今后我们会听到一点儿声音,但当我们发现这声音并不能救我们的命,难道就能因此证明别人是把我们抛弃了呢?我们知道这场灾难是怎么来的吗?如果是地震,那么为了那些幸免的人,城里的人有着一大堆事情等着他们去做;如果象我所设想的那样,这不过是场水灾,那么怎样援救,也要看井口的情况。井口可能塌陷了?矿灯室旁边的巷道也可能毁坏了,这样,组织救援就更需要时间了。我并不是说我们一定会得救,但我肯定,人们已经在救我们了。”
他说得那样坚定有力,总该说服疑虑最多、最胆怯的人了。
但贝关乌反驳说:
“如果他们认为我们都死了呢?”
“人们还是会来救我们的,你如果不放心,那就使劲敲打这里的巷道壁,告诉他们我们还活着。你们知道,地层是可以传音的。如果上面的人听见了敲打声,他们就知道应当加紧干了;再说我们的响声可以给他们指明方向。”
贝关乌穿的是笨重的大皮靴,他开始用力踢工作面上的巷道壁。这种声音,尤其是这种想法,提醒了我们,使我们从无所作为的麻木状态中醒了过来。
人们会听到我们的声音吗?他们会回答我们吗?
“暖,老夫子,”加斯巴尔大叔说,“如果人们听到我们的声音,他们用什么办法来救我们?”
“只有两种办法,我相信这两种办法都会用上的,那就是:在这个工作面的上面挖通道,一直通到我们这儿;再就是排水。”
“噢!挖通道。”
“啊!排水。”
这两句插话都没有使老夫子离开话题。
“我们是在四十米深的地方,是吧?一天挖六至八米的话,要七、八天才能挖到我们这里。”
“一天挖不到六米。”
“照通常那样干是这样。但为了救伙伴,有许多事情是能做到的。”
“我们绝对活不到第八天的!想想看,老夫子,八天哪!”
“还有水呢,水怎么办?怎样把水排出去呢?”
“怎么把水排出去,我不清楚。应该先知道灌进矿井的水有多少,二十万立方?三十万立方?我心里没有数。但是,要到我们这里来,也没有必要把全部灌进的水都排掉。我们是在第一水平,人们可以同时在三个井口排水,每个井口配备两个吊桶,这就有了六个了;每个的容量是二千五百升,三个井口的吊桶同时开动,一次就能排出一万五千升。你现在明白了吧。依我看,其实事情可以进行得比这还要快。”
一场关于什么才是该采用的最佳方案的七嘴八舌的争论开始了。但是争论的结果使我明白:假定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的话,我们居然能奇迹般地同上面来的人相会合,即使是这样,大家至少还得在这个坟墓里再蹲上八天。
八天哪!老夫子曾对我们说过,有的工人曾被埋在矿井底下长达二十四天,但这毕竟是故事,可现在这是现实!当我的脑子里盘旋着这一念头时,耳朵里听到的只是别人嘴里也在说着的同一个词儿:八天!
我不知道在这一想法的重压下,大家一共争论了多少时间,反正争论最后是停止了。
“你们听听!”卡洛利叫了起来。我的这个伙伴,他在听觉上确实非常接近于野兽,他有着比我们所有的人发达得多的动物的官能。
“听什么?”
“水里有什么东西在响。”
“你把什么石头滚到水里去了吧?”
“不。这是一种发闷的声音。”
我们都侧耳细听。
我的听觉只是在听地面上的和听正常生活中的声音时才十分灵敏,现在我却什么也没听到。我的伙伴们呢,他们听惯了矿井中的声音,所以我看到他们的神色都显得很高兴。
“是的。”老夫子说,“水里是发生了点什么。”
“是什么,老夫子?”
“我不知道。”
“水在退。”
“不,声音不是连续的。响声是一阵一阵的,它很有规律。”
“响声是一阵一阵的,它很有规律!啊,伙计们,我们得救啦!这是吊桶排水的声音。”
“吊桶排水啦!”
我们几乎是在同时用同一个声调喊出了这句同样的活;我们象遭了电击一下,猛地都站了起来。
这一下,我们已感觉不到是在四十米深的地下,空气也不再使我们窒息,巷道壁对我们来说已不再有压迫感了;耳朵再也不嗡嗡作响,呼吸也变得舒畅了;我们的心啊,在每个人的胸膛里怦怦直跳。
卡洛利抓住我的手,用力握着。
“你是个好小伙子。”他说。
“不,你才是好样的。”
“我说的是你。”
“你是第一个听到吊桶声音的。”
他象一个醉汉一样,非要把我说成是个好样的不可。事实上,我们难道不都同他一样,沉醉于绝处逢生的希望之中了吗?
唉!这希望对他来说是不会立即实现的,对我们所有的人也是一样。
在重见温暖的阳光以前,在听见风吹树叶的飒飒声以前,我们还要度过许多漫长、艰险的日子,我们还须要忍受着各种痛苦,我们还须要焦急地一天天地盼望下去;啊,这个使人想望得如醉似痴的阳光,这个柔和的风吹树叶的音乐般的声音!
但是,为了向你们叙述特鲁耶尔矿井这次可怕的惨剧,现在我应该给你们讲讲它是怎样发生的,工程师们又是用什么办法来救我们的。
星期一早上我们下井的时候,天空已经布满了乌云,它已经预示着将有一场暴风雨。七点钟的时候,暴风雨发作了,随之而来的是真正的洪水。开始,乌云慢慢地压下来,在弯弯曲曲的蒂汶纳山谷中翻卷,它凝聚在山峰的罅隙中不再升高;接着,这些铺天盖地的沉重的云块,将它们饱含着的大雨向山谷中倾泻,这不是骤雨,是瀑布,是倒悬的飞湍,是洪水。几分钟之内,蒂汶纳河和它的支流的河水便暴涨了。道理很简单,石块地不渗水,雨水只好顺着山坡向河里冲去。只是顷刻间的功夫,蒂汶纳河河水便漫出了陡峭的河床;圣昂多尔和特鲁耶尔这两条原来是小小的沟溪,现在突然成了激流,而且也都漫出了它们的河床。由于蒂汶纳河河水正在疯狂地推涌,特鲁耶尔沟内已经漫开的激流便再也找不到去路,它便漫向矿井所在的地面。河水泛滥虽说是瞬息间的事,但在井外干活的洗煤工,一下暴雨就躲开了,他们没有遭到任何危险。在特鲁耶尔.发生水灾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这里的三个矿井的井口又都在水漫不到的高处,所以人们着急的只是怎样去保护那一堆堆做巷道支架用的木料。
煤矿工程师关心的也同样是这些木头。但他突然看到洪水打着漩涡,在向刚冲开的一个洞穴猛灌下去,这个洞穴是在露出地面的一片煤层上。
毋须细想便会明白刚刚发生的事情意味着什么;洪水正在向井下倾泻,地下的开采水平的底板无疑等于给洪水提供了一个河床,地面的水会退下去,矿井却会很快被淹没、被灌满,井下的工人会被淹死。
工程师奔跑到圣于连井井口,命令人们放他下井。但是刚要跨进吊桶,他又突然停住了。人们听见井下响着可怕的嘭嘭声,这是激流在井下震荡的响声。
“别下去!”围住他的人想阻止他。
但他挣脱了别人的阻拦,从背心里掏出他的表。
“拿着!”他把表交给了其中的一个人,说道,“如果我回不来,你把表交给我的女儿。”
然后,他向操作吊桶的人说:
“下井!”
吊桶在下降,他又仰起头来,对拿着他的表的人说:
“对我的女儿说,她爸爸亲她。”
吊桶到了下面。工程师开始呼叫,有五个矿工向他奔过来。他让他们上了吊桶,自己留下。这五个人被吊上去之后,他重又大声呼叫,但已经毫无用处,他的喊叫声被水声和矿井的塌陷声盖住了。
这时水已涌进巷道,正在这个时候,工程师看见了矿灯的亮光。他于是走进没膝深的水里,向亮光处冲去。又接回三个人。吊桶下来了,他把这几个人安置在里面,自己留下来,他想去找找哪里还有灯光。但他被刚救起的几个人拦住了,他们把他拖进了吊桶,发出了上升的信号。真是间不容发,水马上就把整个矿井淹没了。
这种救人的办法行不通了,必须另想法子。想什么方法呢?在他的周围,几乎没有人可以商量。早上发出一百五十盏矿灯,即一百五十个矿工下了井,而现在交回来的只有三十盏,就是说还有一百二十个工人困在井下。他们死了还是活着?能找到一个避难的地方吗?这些问题在工程师的脑子里翻腾着,使他焦虑和恐惧。
就在工程师发觉有一百二十人被困在井下的时候,外面有几处地方发出了爆炸声,土块、石头冲天而起,房屋象遇到地震似的摇晃。工程师解释说,被洪水挤压的、憋在上山眼那样的工作面里的瓦斯和空气,它们选择土层压力薄弱的地方,在露头的煤层上面迸发出来,也就是说,它们的压力使地壳爆裂开来,其道理就象锅炉炸开了它的炉壁一样。这就是说,矿井的的确确已经灌满了水,惨剧已经发生。
消息很快传遍了瓦尔斯城,工人、爱打听消息的人、被淹矿工的妻子儿女,纷纷从四面八方跑向特鲁耶尔。他们打听消息,寻找亲人,提出要求。由于人们此刻还无从回答他们的问题,他们在自己的着急和悲伤中便掺进了愤怒。“真相被隐瞒了,是工程师的过失。”“打死工程师!打死他!”当人们正准备冲进工程师的办公室的时候,工程师本人却没有听见乱轰轰的喊叫,他正伏在一张矿井平面图上,寻找着矿工可能躲避的地方,考虑救援工作应该从哪儿着手。
幸好附近矿井的工程师们,领着他们矿上的工人和城里的工人一同赶来了,他们想阻止愤怒的人群,想向他们解释,但能说些什么呢?一百二十人没有了,这些人在哪儿呢?
“我的爸爸呢?”
“我的丈夫在哪儿?”
“还我儿子!”
人们的声音是嘶哑的,因为哭泣和叫喊的时间太长了;人们的问题梗在喉咙里提不出来,因为刚张开口,便又抽噎了。怎样来回答这些孩子、女人和母亲呢?
只有一句话,也是工程师们合计好的:
“我们去找,我们一定尽力而为。”
营救工作开始了。能在这一百二十人中找到一个生还者吗?疑团重重,希望渺茫。但这有什么要紧呢?继续干吧!
救援工作是如同老夫子所预料的那样组织起来的。排水的吊桶安装在三个井口上,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