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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别再复习啦,趴到桌上,闭住眼。”
“为什么?”妹妹问。
“休息脑筋。”小星说。
“我不。”
“那,要是考不上……”
妹妹听话地趴到桌子上,闭住眼睛,可县脑筋一点也没有休息,老在想着:为什么会下雨?为什么会刮风?为什么兔子的尾巴那样短?……
一会,叮叮当当的铃声响了。来考试的小朋友们,有的是爸爸领着,有的是妈妈领着,有的是哥哥或姐姐领着,大家都到大礼堂里,听老师讲话。小星拉着妹妹站到最前边。
“好好听,”小星向妹妹说,“这是讲考试规则的。”
老师讲完了话,就开始考试了。小朋友们一个个被喊到老师的屋子里进行考试。
“心跳了没有?”小星摸着妹妹的心口说,“考试的时候,心不能跳一跳,就答不好了。”
妹妹的心本来没跳,小星一说,就直的跳起来了。砰砰砰砰,像敲小鼓儿一样。
“郑小芸。”一位挺漂亮的女老师在门口喊。
“嗯。”妹妹心跳得忘了说“到”。
“到!”小星替妹妹答应了一声,惹得旁边的小朋友们直朝他看。
小星把妹妹推到屋子门口,自己就赶快跑过去,贴在窗户玻璃上看。
唉,妹妹太慌了,走到老师跟前连行礼也忘了。小星直朝妹妹点头,可是妹妹根本不朝窗户看。
“你叫郑小芸吗?”那位挺漂亮的女老师坐到桌后边的椅子上问。
“嗯。”
小星多着急呀,妹妹怎么连“是”也不会说。
“你家里几口人?”
“四口。爸爸、妈妈、哥哥、我。”
“你会数数儿吗?”
“会。”
“好啦,”女老师说,“你考上了。”
“怎么?你们不问那些了吗?”妹妹奇怪地问。
“问什么呢?”
“就是那些,爸爸的名字,颜色,还有那些为什么……”妹妹一抬头,看见小星隔着玻璃直朝她瞪眼,就不说了。
女老师奇怪地往窗户一看,就看见了小星。小星赶忙把头缩了回去。
“郑小星就是你的哥哥吧?”女老师笑着问妹妹。
“嗯,不,是。”妹妹忽然想起来,不应该“嗯”,应该回答“是”。
“这很好,”女老师说,“哥哥为了帮你考上学,一定教给你很多知识。不过,看来他有些叫你怕他哩!从今天起,你已经是小学生了,现在,跟哥哥回家吧,开学的时候,可别迟到。”
妹妹规规矩矩地给那女老师行了个礼,像真正的学生那样,稳稳地重重地走了出来,一出门就扑到了小星身上。
“哥哥,考上了,”妹妹兴奋地说,“真的,我考上了。你那个花书包,这回可该给我用了吧?”
“嗯。”小星答应着,长长出了口气,拉着妹妹走了。
小仆人
作者:叶君健
叶君健(1914—1999) 湖北红安人。著有童话集《王子和渔夫的故事》等,译有《海的女儿》等大量安徒生的童话。
阿布杜拉是一个跑腿的小听差。他的年纪虽然还不满十四岁,但是已经当了三年仆人了。在这三年中他换过三个东家。第一个东家是开罗的一个做投机买卖的希腊商人,因为生意垮了台,把他解雇了。第二个东家是个英国军官,因为要回国,把他移交给他的一位朋友苏理安夫人。苏理安夫人是苏伊士运河董事会的一位法国董事的太太。她像许多其他有钱的欧洲人一样,虽然是靠苏伊士运河吃饭,但却喜欢住在格齐拉'注'。当然这是好几年以前的事了,而这里所讲的也是好几年以前的事情。
'注'这是尼罗河中的一个大岛。一条叫做“加士伦尼尔”的大桥把它和开罗联结在一起,使它成为开罗的一部分。这里是旅馆、板球场、网球场、跑马地和阔人的别墅的集中地。
这件事发生在苏理安夫人吃午茶的时候。
苏理安夫人是在格齐拉的“网球俱乐部”里吃茶。为什么要在网球俱乐部里吃午茶呢?按风俗和习惯,一个法国人总是喜欢喝咖啡的,而且作为一个贵妇人喝咖啡也应该在沙龙'注'里,而不是在一个打球的地方。但苏理安夫人的情况特殊。她自从到开罗来以后,不知怎的,没有两年,就忽然胖起来了,而且胖得有点近乎臃肿。她不过三十来岁,这种发展当然不能算是正常的。为了控制它,她遵照医生的忠告,每天下午到网球俱乐部里来打网球。每次打完球后,说来也奇怪,她总感到非常饿。
'注'沙龙:法国贵族的会客厅。
俱乐部是由英国人管理的。按照英国人的习惯,下午五点钟应该吃午茶,而吃午茶的时候,也按照英国人的习惯,可以吃夹肉三明治和奶油点心。苏理安夫人虽然讨厌身上的脂肪,但却偏爱富有脂肪的食物。固然这种食物可以抵消她从打网球所得到的效果,但她却不愿意放弃这种偏爱,因此她每次来打网球就必定要吃午茶。她不仅习惯了这种外国的习惯,而且还很喜欢它。
吃茶的地方是在网球场下边的一个坪坛上。坪坛前面是沙滩,沙滩前面是尼罗河,对岸就是田野。只有俱乐部的会员才有资格到这个风景优美的地方来吃茶,而这里的会员又都只限于白种人(而且只限于男性)。因为苏理安夫人是一个很有声望的会员亨利·苏理安的夫人,所以她也有资格进来。作为她的仆人,阿布杜拉也借光能跟进来。
她为什么要把阿布杜拉带进来呢?这里面有个原因;阿布杜拉是个贝杜恩血统的阿拉伯人,身材轻巧,善于跑跳。苏理安夫人是一个不太高明的网球手。球打过来时她总是接不着,而她由于身体胖,动作笨,球打出去时对方也往往收不到。在这种情况下,阿布杜拉就成为她打网球时一个不可缺少的人物。没有他在旁边捡球,苏理安夫人恐怕打不到一个回合,就得退场了。不过她觉得阿布杜拉能因为她的关系而进入俱乐部是很幸运的。
但阿布杜拉却体会不到这种幸运。他虽然能走进这个俱乐部,但他没有资格在这里吃茶。在网球场上来回不停地跑了三个钟头以后,他现在感到饿得要命。他呆呆地坐在坪坛前面的沙滩上,干望着绅士淑女们有说有笑地吃着丰盛的午茶,怀着一种厌恶的心情。
“你看,他竟一点也不感觉到他的幸运呢!”苏理安夫人对她同桌吃茶的琼斯先生说,“阿拉伯人就是这样,不能欣赏高尚的环境。你看他坐在那儿的一副呆样子,简直可以说是没有头脑。”
“我完全同意您的意见,夫人,”琼斯先生说,作出一个微笑,“但我不同意您的结论。他头脑是有的,不过不大喜欢用在正路上罢了。”
“对!对!对!”苏理安夫人表示同意,“没有人在旁边的时候,他的头脑可真机灵哩,不是打主意占点便宜,就是想办法偷点东西。”
“您的观察真锐敏,判断一个人可以说是一针见血,”琼斯先生用称赞的口吻说——因此苏理安夫人非常喜欢和他在一起聊天,“根据我的经验,凡是不诚实的孩子,表面上总是装得很老实的。”
琼斯先生以一种带有权威性的口吻来下这个结论的,因为他是一个小学教员。他自认为懂得孩子的心理和习惯。他在国内的职业是当牧师,但是因为人们对神的信仰逐渐淡薄,他的事业没有什么起色,因此就筹了一笔旅费,离开英国,到东方来寻找“幸运”。在开罗,他遇见了苏理安夫人。苏理安夫人觉得他这位年轻的英国绅士潇洒而不虚浮,诚实而不拘谨,够资格成为她的朋友。因此她怂恿她的丈夫介绍他到这儿欧洲人办的一个女子学校去教书。从此他逐渐成了苏理安夫人的一个好朋友,他不仅到这儿来陪她吃茶,有时还在她客厅里陪她吃晚饭,因为她的丈夫亨利常常因公住在波赛'注'。
'注'这是苏伊士河在地中海入口处的一个大城市。
“我完全同意你的结论!”苏理安夫人也用同样称赞的口吻说,“就拿皮埃尔打个比方吧。这个孩子从表面上看,不是顽皮透顶的吗?但在内心里他是一个诚实可靠的聪明孩子!”
琼斯先生把眉毛一扬,惊奇地说:
“我们怎能拿皮埃尔来与阿布杜拉相提并论呢?”他说,“皮埃尔是欧洲人。此外,他的出身!他出身于一个有光荣历史的世家!他的顽皮是一种聪明的表示。我非常喜欢这个学生。是的,他的功课比较差一点,不大喜欢按时交作业。但是只要我把他叫到我的房里来,规定时间要他做,他总是能按时完卷的。我还没有看见过像他这样头脑灵敏的学生呢!他将来一定会像他的爸爸一样,能做出一番大事业来。”
皮埃尔和他的爸爸正在另一张藤桌上吃茶。他的爸爸是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人,在这个俱乐部里大家都称他为“总督”。这是因为他在维希政府'注'时期曾经在阿尔及利亚的奥兰省当过高级专员。那时他的派头很大,在阿尔及利亚人面前装腔作势,俨然像一个“总督”——而他的野心也是希望将来能当上一个“总督”。他在贝当“元帅”领导之下,做了许多危害法国民族利益的事情,因此贝当垮台之后,他的官也垮了。不过他和法国金融资本的关系很密切,于是摇身一变,成为开罗一个法国银行的经理,但是他当“总督”的野心仍然未死。在这里的欧洲人中,他是一个名流,同时也是欧洲人办的女子学校的校董之一。琼斯先生上面的一段有关他的少爷的话就是故意讲给他听的。但是他正在聚精会神地和同桌的一位肥胖的少妇交谈,没有听着这番奉承的话。可是皮埃尔倒听见了,他对老师的这番夸奖,感到非常得意。他立刻就想以实际行动来证明他的“聪明”。
'注'这是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法国元帅”贝当组织的一个卖国政府,专门替德国法西斯效劳。
他蹑手蹑脚地走到阿布杜拉后面,轻轻地把手伸到阿布杜拉的胳败窝底下,冷不防地在那掏了两把。阿布杜拉全身掣动了一下,但是没有站起来,因为他太疲倦了。他只是把头掉过来。当他看见是皮埃尔的时候,他鄙弃地望了一眼,什么话也没有说,仍然坐着休息。太阳照在他那古铜色的皮肤上,使他看起来像一座雕像。
“您看他多狡猾,”琼斯先生对苏理安夫人说,眼睛望着阿布杜拉,“他知道敌不过皮埃尔,所以就装死!”
“我把这叫做懦弱,”苏理安夫人说,“我们欧洲人就不是这样。谁来逗我,即使不还手,也可以讲几句道理。阿拉伯人只会在暗地里捣鬼,当面讲理的勇气是没有的。”
“因此他们就需要我们来替他们维护正义,替他们保持公理。”琼斯先生说,好像他就是阿拉伯人的统治者似的。
接着他就吸了一口茶,叹了一口气。最后他沉思起来。看样子他似乎觉得作为一个“欧洲人”,对有色人种在道义上负有一个担子,而这个担子非常重,重得使人扛不起来。(当然这里所谓的“欧洲人”是指寄生在殖民地和落后国家人民身上的“白种人”。)
苏理安夫人也叹了一口气,好像她是非常同情琼斯先生的心境似的;但是她没有沉思就拿起一块雪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