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事情的来龙去脉本来也很清楚,调查小组基本上认定剽窃事件与华蓉无关。但因为网上传播得影响太大,名声太恶,校方担心处理得不好,臭了学校的名声,于是学术委员会为了慎重起见,暂不表态,又开始进行第二轮调查。
这件事前前后后花了十天时间。这十天华蓉气急交加,仿佛天天都在油锅上。华蓉完全不敢上网,因为但凡高校的BBS上都能看到骂她的帖子。华蓉一想到那些谩骂的文字,便紧张得浑身战栗。
只有老五天天都给华蓉打电话。老五的电话越打越长。没有老五的电话,华蓉简直不知道那几天自己怎么度过。
有一天,老五突然打电话要华蓉上网去看看。华蓉不肯,老五一定要她看。老五说,你要不看,你会后悔的。
华蓉于是战战兢兢地上了网。不料她看到凡是骂她的BBS上都贴着一篇文章,文章的标题就叫《华蓉无罪》。文章披露了事情的真相,甚至还贴上了华蓉在那篇论文上批字的照片。文章结尾说,我们为有严俊这样的同学而倍觉耻辱,但我们为有华蓉这样的老师而倍觉自豪。
这篇文章一出,骂华蓉的帖子立即全部消失。接下来同情和理解以及向华蓉表达歉意的帖子一条一条地跟在后面。甚至还有一些表示对华蓉的钦佩,因为当教授要做到华蓉这一步也不容易。
华蓉看得热泪盈眶。这时老五的电话又来了。老五开心地说,怎么样,心情好点了吗?华蓉哽咽着说,老五,是你做的?老五说,我是你哥儿们,我怎么能不帮你?华蓉继续哭着说,老五,谢谢你。老五笑了起来,喂,你真哭呀,你忘了你是老师了?你就不担心在我面前没面子?
叫老五这么一说,华蓉真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华蓉想,糟糕,我是老师哩。
第二轮的调查结束了,结论依然同上次一样,华蓉没有任何责任,但她的那个博士生却被开除了学籍。那学生走时,不敢见华蓉。华蓉原想把他找来教训几句,老五说,算啦,他连学籍都丢了,这个教训也够大了,你当老师的就饶人家一把吧。华蓉觉得老五说得有理,便也没说什么。
这场突如而来的风波折磨了华蓉一场,但到底没有影响华蓉的名誉和事业。只是它给华蓉的生活却带去了莫大的冲击。
最直接的副作用就是华蓉习惯了老五的电话,倘有一天老五的电话没来,华蓉心里便若有所失。
十一
华蓉已经好久没有独自到山上溜达去了。每天早上开窗和晚上关窗时,也常常忽略了山景。以前华蓉心里空空落落的时候,她需要山上的风和树来填满她的心。而现在,华蓉心里是饱满的,所以,当山上刮过来的风,带着树林里的湿气和树叶的芬芳从华蓉面前拂过时,华蓉竟是没有注意到。
华蓉甚至忘了季节正在改变山的颜色。
有一天,梅芜遇到华蓉,上上下下打量了她好半天,打量得让华蓉不解。华蓉说,怎么了,好像不认识我似的。梅芜说,在谈恋爱?华蓉笑了起来,说恋爱是什么?它是吃的还是穿的。梅芜说,你别哄我。最近我见你脸上总是带笑,走路也是脚步轻快,有时还哼哼歌,跟你以前完全不一样。我是恋爱过的人,一看就知道你的生活有了变化。
华蓉笑道,你不是说四十岁的女人是垃圾吗?这年头还有谁肯跟垃圾恋爱呢?梅芜一副不信的样子。梅芜说,没有吗?真的没有吗?那你怎么会显得这么快活呢?华蓉说,人只有一辈子的活头,没有了爱情,难道连快活都不应该有?梅芜说,我们女人嘛,一辈子不就是靠爱情支撑着?华蓉说,不见得吧?人生又不是只有这一样东西。梅芜说,华蓉你就别嘴硬了。夜深人静,熄了灯,你一个人躺在床上,针掉在地上都像打雷声,那时候你内心还会觉得快活?你要真这样,算我服你。华蓉说,是吗?如果我就是很快活呢?如果我把针掉地上的声音当锣鼓听呢?梅芜盯着华蓉,冷笑道,人都说你华蓉是一个很真实很自然的人,我看未必。如果你坚持那时候你也快活,你就是天下最虚伪的人。华蓉也同样的眼光盯着梅芜。华蓉说,梅芜,有些东西,你永远都无法理解。
华蓉说完,便自顾自而去,梅芜却没有放过她,梅芜在她的身后说,可是有一点,我非常清楚,那就是你未必知道你心里有多么寂寞。
华蓉没有说话。华蓉仿佛被梅芜击中死穴,因为华蓉当然知道自己的多么寂寞。但是不肯服输的华蓉又想,笑话,难道你知道?
晚上八点,华蓉正工作得紧张,电话铃突然响了。华蓉心道,不是学生的就是教研室什么人的,她怕说过电话后,中断思路,便不想接,伸手将桌边电话拿起又挂上。可是电话还是响,一遍一遍地骚扰着华蓉。这是一个打发不走的电话。华蓉无奈,只有放下手上的事,接起电话。
却不料电话那头是老五的声音。老五有些不安,说我是不是打扰你了?华蓉说,还好,只不过我没想到你会这时间打电话来。老五说,有个老同学从深圳过来了,一会儿我们要出去喝酒。我担心你等我的电话,就提前打给你说一声。
突然就有股热流在华蓉心头一涌。华蓉没有说话。老五说,你怎么了?华蓉说,没什么。老五说,十点钟,就算没我的电话,你还是要歇一会儿,至少休息半个钟头,别太累着了自己。华蓉说,好的。老五说,我不多说了,他们在外面叫得很凶,那帮人都跟狼似的。华蓉说,你去吧。不过,老五,夜酒不要喝得太多。老五说,我知道了。
这一次老五的电话最短,三分钟都不到,可是却实实在在地干扰了华蓉。
华蓉坐在电脑桌前,心里老是响着老五的那句话:我担心你等我的电话,就提前打给你说一声。似乎跟平常说得一样随意,却带着绝不同平常的温暖和关切。华蓉的心有些慌乱,有些茫然了。
电脑已经进入了屏幕保护程序。三维花盒变成圆球,变成锥体,变成方块,在华蓉面前晃来晃去。华蓉的心是散的,注意力集中不起来,案头的事情也就没办法做下去。
华蓉想,我这是怎么了?
十二
去成都开会的日期迫近。华蓉订好了机票,想想觉得应该告诉老五。老五晚上打电话时,华蓉就说了。老五说,把你的手机号告诉我,我好给你打电话。华蓉说,我没有手机。
老五立马就叫了起来,你们这种教授怎么这么小气?什么时代了?手机都不配一个?钱都留着干什么?华蓉说,跟钱没关系,主要是平常没有用场。老五说,难道买一样东西就非得天天用?只在关键时候用一用,就不值买了?华蓉说,我也没什么关键时候,所以就没买。老五说,你怎么知道你没有关键时候?前不久一个旅游团去越南,在海上遇了险,全靠一只手机跟岸上联络,才把人都救了上来。这时候的手机还不抵了你家买的所有东西?因为它能救人命。
华蓉想想觉得老五说得对,更何况,有了手机,她无聊时,也可以给老五打电话。于是第二天,华蓉便匆匆忙忙上街去买了一只。手机是三星牌的,银白色的外壳,小小巧巧的,华蓉很是喜爱。拿着手机,华蓉全然不知道应该怎么操作,只好跑到教研室去,请王志强指导。
王志强一边教一边说,我真搞不懂,你花这冤枉钱干什么?又没什么人给你打电话。华蓉说,没人给我打电话,我就不能给人打?王志强说,我还不知道你?你的电话能不打就不打的,谁还指望接你的电话。华蓉笑道,王志强,没准我打给你哟。王志强怔了怔,说你打电话给我?华蓉说,万一飞机出事,我好打电话留下遗嘱呀。王志强说,华蓉,最近你好像比以前幽默了好多哩。
晚上老五打电话来,华蓉不等他说什么,赶赶紧紧地把手机号码告诉了老五。老五说,想通了?不省钱了?华蓉说,早说过了,不是钱的问题。买这个是怕万一出什么事,好用它来留遗嘱。老五便笑,说尊敬的华教授,你现在说话好像用了我的语气。华蓉一想,也是,便也笑了,说这就叫近墨者黑。老五便又笑。华蓉说,你笑什么?老五说,你哪里有近墨?你只是听墨者言而话黑。华蓉想,果然不是?她从来都没有见过老五。她对老五的一切都一无所知,除了老五的声音。不过,华蓉一转念又想,她是老师,老五是个学生,她有什么必要去知道老五更多呢?听听讲讲电话便也足够。
老五见华蓉不说话,以为她生气了,忙说,生气了?华蓉说,怎么会?老五说,那怎么不说话?华蓉说,不知道,突然就没话了。
老五便也沉默。几秒钟后,老五说,谁送你?华蓉的心怦然而跳,这是一种史无前例的跳动。华蓉迟疑了几秒,说我常出差,也不需要什么人送,我已经找车队要了车。
华蓉很想老五接上她的话。她想听到老五说那我来送你吧。但是老五却没有说。老五只是说,哦,是这样。华蓉心里有一丝失望一掠而过。华蓉说,把你的电话告诉我,我有什么事好给你打电话。老五说,还是我给你打吧,我们这儿是公用电话,管理员得站在走廊上大声喊名字,麻烦。华蓉一想,也的确麻烦,便说那好。老五又笑了起来,说你要记得把手机打开,一直到睡觉前再关上,否则就白买啦。
华蓉走的那天下起了雨。华蓉出发得很早,怕长江一桥堵车,便走了二桥。结果料想不到车走二桥奇顺无比。尽管车到天河机场时雨下得更大,但华蓉还是早到了一个多小时。司机放下华蓉便回去了。华蓉无聊,办完登机手续,进了候机厅,就只好在书摊前翻书看,看得自己累得发慌才听到广播叫登机。
华蓉上到飞机,放好行李坐定后,见她座位旁边的小伙子用手机打电话,说一会儿要关机了,所以现在打声招呼。华蓉这才想起自己的手机一直没有开。于是华蓉忙不迭拿出手机打开了电源。孰知手机上的灯刚亮,她便听到铃响。起先华蓉还以为是旁边小伙子的手机铃声,扭头看,发现小伙子正打着电话。再低头细看时,方发现响出声的正是自己的手机。
华蓉慌张地接手机。这是华蓉第一次接听手机。华蓉说,喂,你好。对方没等华蓉的问候声落下,便吼了起来:你怎么回事?千叮咛万嘱咐让你记得把手机打开,你倒好,一直关机。你知道我一早打了多少遍?
这是老五的吼声。华蓉有些歉疚,华蓉说,对不起,老五,我忘了。主要是我还不习惯用。你有事吗?老五说,你说能有什么事?下这么大的雨,我当然要知道你的飞机会不会正点开,如果延误,你在机场怎么办?谁知道你会不会照顾自己。华蓉说,我已经登机了,飞机会正点开的。老五说,到了那边,一下飞机,就开手机,听到没有?华蓉说,知道了。你别生气呀,老五。老五这才缓解了语气,说哪里会呢?我打不通你的电话,一下急了。好吧,你现在可以关机了,飞机起飞时,手机是一定要关的。
华蓉关了手机,却无法形容自己的喜悦。华蓉想,老五早上就这样一遍一遍地跑到公用电话前给我打电话么?华蓉想时,便幻想出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