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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示弱,迎着刘恒撞过去。这些天我就憋着一肚子气:这小子值日分馒头时,总是少了我的。
我们撕扯在一起,互相掐着脖子,在草地上滚出好远。班主饶有兴趣地观看了一会儿,抬起他尊贵的脚,用足内力,很有节奏地踹了我俩每人十几下,我们这才放开对方,不情愿地爬了起来,仍然斗鸡似地怒视着。
班主一脸坏笑地打量着我和刘恒,那表情让我摸不着头脑。他没有发火,而是用平静的语气令我俩把全班的活儿干完,干不完不准回教室。然后,他率大家撤出了阵地。
刘恒老老实实地蹲下去,卖力地薅起草。而我,没动一棵草,等他们走远了,我仰面躺倒在草地上,躺成一个“大”字。
刘恒就是刘恒,够朋友,不记仇,第二天他主动和我搭话,承认分馒头时不够意思,保证不再犯同样的错,他还给我唱了一首歌,叫《小秘密》,搞得我哭笑不得。这家伙真他妈像个孩子。
刘恒对我大谈文学史,讲得头头是道,五四、延安文艺讲话、文学名人,等等。他用充足的事实论证文人处境之危险,例举了刘绍棠、丁玲的例子,他说古往今来,有多少文人牺牲在权威手下,落个悲惨的下场?断言第二个文革早晚会到来……真不知这家伙整天想些什么。我调侃道:“老刘,你迟早是个伟大的哲学家、思想家、理论家,你最好考上北大,搞专业,专门研究文学史。”刘恒还真吃这套,挺严肃认真地说:“这是我一生追求的目标,考北大不成问题。”
我和刘恒的事刚刚过去,贺东也“翻船”了,班主终于抓了他个现形,在全班同学面前把他批得“体无完肤”、“惨不忍睹”。这小子胆儿也太肥了,昨天晚上和郑红溜进校外的玉米地,直到深夜才回来,他们竟然还带了一条毛毯。班主批得虽严厉,但并没像我们期待的那样撤掉贺东的职务,不能不说是个遗憾。
午饭后,刘恒神秘地找到我,让我陪他到镇卫生院见一个人,见谁?他说一个老乡。看那神经兮兮的样子,我不便多问,一起出了校门。
葛家卫生院安静、优雅,房舍被红砖花墙环绕,很洁净,净得让人的心都觉空荡荡的。我们穿过一道拱门,来到一个不大的四合院,院里的花草正盛。刘恒让我在这里等他一会儿,他返回身沿着长长的花墙跑下去。
正是中午,人很少,院里很静,只有水炉尖锐的呼啸声。
不久,甬路上传来“嗒嗒”有节奏的脚步声,还有女子甜甜的、细细的说话声。刘恒陪着一位花儿般的姑娘从花墙那边走出,她的皮肤很白,黑发蓬松,她的俏丽,使我联想到大都市的人们。
姑娘给了我一个甜甜的笑,算是打了招呼。
他们并不避讳我,而我却避讳他们,趁俩人谈得投入时,我踅出了拱门,找了一片阴凉地无聊地等候着,心里总觉得别扭,有种被涮了的感觉。
回校的路上我毫不客气地逼问刘恒,要他交待此行的目的。刘恒的情绪很高涨,一边悠然地踩着车子一边给我讲那个姑娘,说她是医院里的主治医生,是他的远亲,至于找她的目的嘛……刘恒犹豫了片刻,说是替陈蕾打听点事,陈蕾最近不太正常。我故作漠然地问怎么不正常?刘恒说不便透露,是妇科方面的事情。
这家伙竟然整到了妇科份儿上了,妇科,还能有什么好事?
我说你们前几天闹别扭也是为这件事?刘恒的脑袋立马摇得像拨浪鼓,连连否认,但又找不出合适的理由回答我。我敢断定,他和陈蕾已经走得太远了。
望见学校时, 我们不约而同地住了嘴。刘恒郑重其事地嘱咐我:你要保证不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
我说你放心,我不是那种人。
但我总想问个明白:既然是见不得人的事儿,你为什么还要叫我作陪?
日子不好过,从未有过的紧迫感逼得我简直要发疯。压力,压力啊!这种压力与从前的单纯幼稚大不一样,我真正感受到进退维谷,对高考几无信心,感觉每天都在应付。这种作戏的日子过够了,厌倦了,我真的坚持不下去了,什么北大、清华,让它成为美好的梦想吧。
我对徐兴春说:我太疲惫了,人生之路,我似乎走不到头了。
于是就想到过死,并且想象得很奇妙,是卧在桌上静静地睡去不再醒来,沐浴着晨曦的微光,浸润着朝阳的红艳。
可我又不甘心,因为心里总还有一丝希望,一线火光,就象水面上跳跃着的那磷磷白光。
课后我和徐兴春在教室外闲聊,他问我怎么好久没看到你收信了?我明白他的意思,这小子像个精灵,能看透我的心思。
是啊,她们为什么不来信了呢?我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激情像开闸的水一样奔涌出来,淹没了一阵徒乱的神思,脑海里翻腾着一个个熟悉的女子的笑颜和活泼的身段,我非常想念巧,想念小姑,还有琳琳,吴瑞芹……。
爱情,原来是这样的,想得到的反而得不到,不想得到的,有时偏偏就附在你身上难以开脱,如同撞大运,撞中了算你有福,撞不中,你就得痛苦一辈子,这是很矛盾的事情。当你深爱着某一个人,却因世俗这张潜网的阻拦不得不舍弃,势必会给自己造成终生的遗憾甚至创伤;而你大胆追求成功了,却又会有一种空落落的感觉,仿佛丢掉了什么。这就是爱情吗?
晚自习又停电了,在两个小时的黑暗中,在烛光下,教室里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人,大家都到外边散心去了。来电时,班主也晃进了教室,他喝了酒,酱红着脸给我们训话,单刀直入、一针见血:“最近打牌成风,请假、旷课的也不少,你们要当心,落到我手里,有好果子吃,别不拿自己当盘菜……农村孩子唯一的出路,只有考学,否则,死路一条。在农村,不会有出息。……上届两个毕业生,回家后沉溺赌博,欠下赌债,拦路抢劫,让公安局的人痛打了一通,这是何必呢?……”“要大刹不正之风,大搞一场运动……”
班主还重点强调了男女关系问题,将此现象滑稽地称作是“男女浮夸之风”,他说:“这种现象又抬头了,男女接触频繁,一些女同学太轻佻,不自重,已经走到了危险的边缘……”
作风问题,班主抓得挺是时候,不过,他掌握的情况恐怕与现实南辕北辙,仅仅凭着没收的一本歌德小说《一个少女的堕落》就断定男女浮夸了,说服力不大。对诸如《红楼梦》《少年歌特之烦恼》之类的书,班主统称为色情小说,是禁止大家看的,他一再强调:你们现在要做的只有一条: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班主越说越激动,火气也越来越大,点了好多同学的名。被点者,落泪的落泪,掩面的掩面,都蔫了。班主最后宣布:要撵走(开除)两个男生,再淘汰三个女生,她们是万恶之源(绝对原话),还有几个学生,要观察到期中考试后,视其成绩而定。
不知为何,这次班主对我们这些插班生格外开恩,没直接点名,只对参与打牌的祝海飞警告了几句。
我一直在心里嗤笑班主,窃以为他的训导是徒劳的,要知道,这种形式的训话不仅起不到正面起用,反而会促进它的深度发展。人的恶习很难改变,方法不得当的话,永远不会有效果,纵然你使出最厉害的招数。更何况,这次关键的训话,漏掉了两个关键人物,贺东和郑红,不知是他真得喝多了还是故意视而不见,在教室巡视了半天,也没发现贺东和郑红的桌位是空的。
贺东和郑红是下午偷偷溜走的,听徐兴春说,是去逛县城了,走之前郑红极不正常,独自一人跑到操场边大哭了一通。
这真是一个复杂的集体啊。
回宿舍时,我和刘恒谈了很多,谈的是自己的消沉和迷惘,以期得到他的启发和鼓励。而这家伙竟然让我憧憬大学的美好时光,再想一想乡下之艰苦……他还说人到23岁以后就会失去一切创业的能力。
全是陈词滥调加威胁警告。他只强调精神生活,根本就不考虑现实,幼稚!真他妈令人失望。我王连杰既要地位名利,又要精神充实,飞黄腾达、出人头地才是我真正的追求。
我很苦恼:找一个真正的知音怎么这么难。我现在迫切需要的是一个非常投机的、真正知我心的朋友,这是我成就理想的重要因素。
至于爱,去他的蛋吧,真正的爱难以找寻,谁知狗年马月才会在石缝中捡到。
得过且过的日子真不好过。
无情的秋风已在剥落土地的绿装,显得苍白了。只有火红的鸡冠花在窗外开得艳红,象一团燃烧着的火。
明天快快到来吧!
正文 四十一、开水事件
月亮朦胧在轻纱般的云烟中,放散着黄幽幽的光。不知哪个宿舍的录音机放《四季歌》,挺伤感的。四周全是秋虫唧唧,长一声短一声,也很美妙。
学校加强了管理,每天晚自习前点名,十点钟还要“戒严”。值日生五节电池的大手电光闪来晃去,经常停在某个人身上,招来一顿臭骂。
即使这样,我们几个用功的仍然开夜车,在教室逗留到深夜才离去。回到宿舍后,刘恒跑到我床上,和我并排卧着,满怀激情地回忆在生产队时的美好时光,还有他盒子里的那些信。
学校的伙食越来越成问题,搞得怨声载道。稀饭的内容经常“丰富”得不可想象,漂着许多幼虫;豆腐汤则散发着一股独特的“芳香”。最让人恼的是开水供应不上,还有馒头,经常不够数。问题多多,困难多多,终于爆发了强烈的抗议游行,我们称之为“开水暴动”或“开水事件”。
这事是祝海飞干的,他趁班主和校长都不在校时发动了一场“群众运动”。组织班上的二十多号人,手擎笤把、木棍或杆尺,发一声喊,向伙房进发。起初只有本班的同学,后来外班的部份人也加入进来,不过,这些人多半是凑热闹起哄。
五十人的队伍,那场面,挺壮观的。伙房的师傅们措手不及,他们正在收拾卫生,见这阵势,都慌了,五条汉子个个操起家伙自卫,拿铲的擎杠的抓煤锨的舞锅盖的,两下相持,一触即发。刚开始时,祝海飞几个头头还能保持冷静,据理力争,可架不住后边同学起哄,没说几句好听的就骂将起来。
嘈杂声越来越大,整个校园充满紧张的气氛。我和刘恒正在宿舍睡着,刘恒先惊醒了,他说不对头,出事了。跃下床趿着鞋子冲出门去。
等我追上刘恒时,他已经到了伙房门前。
由于老师的陆续介入,双方力量对比失衡,不断有“造反者”开溜,剩下不到一半人,而且还在继续减少。祝海飞是最顽固的一个,他虽然不再开骂,但却拉开了架式扯着嗓子大摆事实,控诉大师傅们的罪状。事务长夹在中间左劝右说,很是狼狈,教导主任则气愤到了极点,指点着现场的学生厉声斥责。老师越聚越多,闹事者越来越没了斗志,除了祝海飞几个表现积极,其他十几个同学开始三三两两往后躲。教导主任点着祝海飞的名字说走走走,都到我屋里好好谈……事情这才有了转机。
刘恒一直饶有兴趣的观察着现场的动向,这家伙的神态很让人担心,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当一行人走进办公室时,刘恒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