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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往前走,我提出帮他拿一个袋子。他说不用,他的袋子里装有“很宝贵的东西”。其实袋子里的东西很简单,只是一堆已经发黄了的废报纸而已。我说这些报纸有什么宝贝的,他说那些报纸跟了他很多年,他走到哪儿都提着,睡觉的时候还可以当枕头。他奇怪的话和奇怪的思维让我啼笑皆非。
大约下午5点钟,我们来到吴小帅住的地方。那是一栋未竣工的3层楼,仅有钢筋水泥架立在那里,从外观看,应该已经闲置很久了。没有人,也没有任何继续施工的迹象。
我跟着吴小帅上了第二层。一片空荡、开阔的水泥板上,乱七八糟地堆放着废砖和废水泥渣子。一处墙角堆放着一个卷起的破草席,里面依稀可见一床破旧的棉絮。这应该就是吴小帅的憩身之处。
吴小帅走到墙角,放下包裹和袋子,坐在地上,摸出胸口的那支“红金龙”香烟,背靠墙抽起烟来。我也卸下随身携带的一卷草席,准备铺在紧靠他的“床”的位置,不想吴小帅却指着另外一处墙角对我说:“你睡那里吧,睡在我这边不方便的。”
我奇怪地问:“有什么不方便的?”
他说:“两个男人在一起不方便的!”执意把我赶到了另一个墙角。
吴小帅是那种话不多的男人。一路来的时候,他还能有腔有调地说上一些话,但到了住的地方,他就一个劲坐在那里呆呆地看着前方。跟他说话,他也有一句没一句的,思维跳得很快,让人不知所云。找他说话实在没趣。也许是在外面走了一天累了,6点钟的光景,我约他到外面走一走,他说要睡觉了,然后铺开他的“床”,蒙头倒地睡去了。
大约晚上9点钟,我从外面回来,那栋楼里已是漆黑一片。我摸索到二楼,借着从外面映射进来的微弱亮光,感觉吴小帅在那里睡得很熟了,于是摸到自己的铺位前,缩进墙角,开始放松一天的身体,很快就入梦了。
不知睡了多久,隐约中,我被一阵的声响惊醒。声音来自对面那个墙角,像是两个人说着悄悄话,却又夹杂着一些很暧昧的腔调,细细的听不清楚。借着微弱的夜光,我隐约看到吴小帅那边的“床”上有一大团黑影,定睛细看,分明是两个人。第一感觉告诉我,那是两个男人。
吴小帅和另外一个男人!
他们睡在一起。在做什么,从发出的动静里可以分明地判断出来。声响越来越大,甚至可以清楚地听到两个男人的喘气和呻吟。我屏住呼吸,心有一种快跳出来的感觉。这种场景既让我惊骇,又让我觉得无所适从。
剧烈的动静持续了大约一刻钟,声音慢慢平息下来。我听到两个人在低声地交谈,有骂的声音,也有短暂而低沉的笑声。俄顷,一个男人从地上坐起,摸摸索索地似乎在系裤子,然后站起身,还用脚踢了踢躺在“床”上的吴小帅。从背部看,应该是一个中年男人。
我试探性地抬起身子,并发出声响,看他们反应。他们似乎并不在乎这边还躺着一个人,说话的声音反而渐渐大了起来。看那男人要走的意思,我从地上站起来,想迎上去看一看他的面孔。还没靠近,就见那男人转过身,冲我吼了一句:“滚一边去!睡你的觉!”
那男人是北方口音,声音较柔,有一种做作出来的狠气。听声音,似乎有40多岁。我还呆呆地站在那里,他已经经过我的身边,朝我瞥了一眼,伸腿要踢我的样子,然后摸索着顺楼梯下去了。
吴小帅缩在棉絮里,一动不动。我看他没有理我的意思,又重回到自己的铺位上睡觉了。
3、吴小帅的秘密
早上醒来的时候,整个二楼已经充满阳光。
吴小帅还缩在那里睡觉。我走过去把他扒醒,示意他该出去了。他慢悠悠地爬起来,靠着墙盖着棉絮呆坐了七八分钟,才站起身开始收拾“床铺”。
出了“门”,吴小帅问我往哪边走。我说跟着你,你往哪里走我就往哪里走。他说,我看你这个人脑袋有问题,两个男人在一起有什么好走的。我没理他,依旧跟着他走。
路上,我问昨天晚上那个男人是谁。吴小帅竟露出不好意思的笑,说,有的事情你知道了不要到外面乱讲,让别人知道很丢人的。那个男人不是什么好东西,我要不答应他会把我弄死的!
“那个人也是讨饭的吧?”
吴小帅点点头,说:“他们有一帮人,就住在附近,找不到女人搞,就找睡在外面的男人搞,要是不同意,他们就会把你那个东西废掉!”“废掉”的意思,吴小帅说就是往男人的“命根子”里面塞东西,让它失去正常的功能。据他所知,就有乞丐因拒不同意而被人整得失去了功能。
吴小帅的话听得我毛骨悚然。我倒希望他讲的话,都是他因自身精神方面的原因而臆造出来的。但显然,吴小帅在讲这些事情的时候思路竟出奇的清晰。
吴小帅说,大约是一年前,一个夏天的夜晚,他在露宿街头时被一个40多岁的男性乞丐“强奸”。那以后又有多名男人曾在夜晚“骚扰”过他,如若不从,对方便会施以威胁和强迫手段。对方有30多岁的,也有50多岁的。至今,还有两名男人经常性地晚上摸到他的住处,昨晚就是其中的一个。
“那你为什么不离开这里?”我问。
“算了,到哪里还不是有这种男人!你昨天那样跟着我,我还以为你也是和他们一样的男人呢。”
谈起这种事,吴小帅并没显示出强烈的憎恶感,脸上还时不时地露出一些笑意,仿佛在谈一件很寻常的事。我想也许是这种经历太多,他已经麻木和习以为常了。
乞丐、流浪汉的同性恋现象,早在一个星期前,和傅家坡长途客运站前的李辉银、大毛、二毛“父子”接触的时候已有耳闻,那时几个乞丐夜晚常常骚扰大毛、二毛这两个十几岁的小孩子。当时还以为这是极个别的现象,没想遇到吴小帅,从他的讲述看,这类事情比想象的似乎要严重得多。但我感觉,这些发生在流浪部落的同性性行为,不能简单地认定为同性恋,更多的动机可能在于,这些漂泊在外的成年男子由于长期得不到正常的性生活,而将对异性的幻想及渴望释放到自己的同伴身上,通过畸形的性行为获得生理上的满足。
这种感觉在与吴小帅接下来相处的日子里得到印证。在吴小帅的“三层楼”的住处,我与他相处了6天。6天中我发现,除了第一天晚上的那个男人外,吴小帅还有一个30多岁的“男相好”。一天晚上11点多,吴小帅摸黑起来,到外面出去了约20分钟,再回来时后面就跟着一个男人。那个男人个子很矮,也很瘦,由于夜晚的缘故,没能得见对方的面容。但感觉中那个男人就居住在附近一带,而且比吴小帅还要腼腆,因为吴小帅一直处于主动状态。两个人在角落里“缠绵”了大半夜,凌晨的时候那男人才起身闷声不响地离开。
尽管吴小帅与同类中的同性保持着非正当的关系,但在性取向上,他其实还有着正常的一面。因为在接触中,我发现了吴小帅的另外一个秘密——他对关西武汉化工学院附近的一个“女疯子”怀有好感,甚至可以用“暗恋”一词来形容他的这种情结。
吴小帅每天的行程路线很简单。上午10点钟左右从住处出发,然后沿民院路北行,经过下钱村地带的十字路口折向西,又沿长长的楚雄大道继续西行,然后走到武昌的街道口、亚贸广场一带,在途中捡些吃的。到了下午便沿原路返回,五六点钟的时候回到“三层楼”的住处。
武汉化工学院的正门就开在楚雄大道的马路旁边,是吴小帅每天来回必经之地。在学院大门东侧的公交车站附近,常年盘踞着一个蓬头垢面、被旁边人喊作“女疯子”的中年女人。每次经过这片地区,只要一看到那个“女疯子”蹲坐在路边的墙角,吴小帅便会定住脚步,站在远处,用一种充满柔情的目光和带着笑容的表情,痴痴地看着那个女人。
4、“女疯子”吴小美
最开始我并没有留意到吴小帅的这个秘密。在接连几天和他一起步行的途中,每次经过化工学院正门,我都感觉到他的行为有些不太正常。如果那个“女疯子”在那里,他会久久地站在一旁看;如果那个放有大量垃圾物的墙角没有人,他也会停住脚步,四处搜寻一番,甚至还在那里等上半天,直到看到“女疯子”的出现。
“女疯子”是一个40多岁的女人,和吴小帅的装扮很像,也是衣不蔽体,11月份的天气里还穿着一条浅色的裙子,露着双腿和丝袜。毕竟是女人,头发虽然很脏,但脑后梳着一左一右两条小辫,还别着发卡,有时甚至看到头发上插一朵红花,配上她的那张很有女人味的瓜子脸,透着几分秀气。
但她是那种一望就知道神经不太正常的女人。走路有点摇晃,脸上会莫名其妙地笑,嘴里还念念有词像在自言自语地说着话。周围有几个拾破烂的经常“疯子”长“疯子”短地喊她。
常看到“女疯子”背着几大包垃圾袋从学院对面的巷口走出来,来到马路对面紧挨公交站点的一处墙角,将垃圾袋存放在那里,然后又空着手到别处捡去了。
那些留存在墙角的垃圾袋便成为“女疯子”的一个标志物,每次经过这里,吴小帅的眼睛便首先瞄向那个墙角。后来我也习惯性地和吴小帅一起关注起这个“女疯子”,但我们的关注点并不一样。
一天下午,我独自经过武汉化工学院门前,又看到“女疯子”蹲坐在墙角。我走过去,给她拍照,并和她讲话。她很怕我的样子,又好像是难为情,始终把头扭向一边,讲话时并不正眼看我。
她开口讲话出我意料。此前我把她想象成那种“疯女人”,没指望她开口讲话的,谁知她却能问一句答一句,说她叫吴小美,住在附近的关山村。她的口齿不太清楚,说出来的话也让人似懂非懂,她一会儿说今年36岁,一会儿又说只有28岁。这让我相信她的确在神经上存在问题。
我夸赞她,说她其实长得很漂亮。她咧着嘴笑了,笑得很开心。我举起相机要拍她的笑容,她突然从旁边一个塑料袋里掏出一管牙膏,挤出一些白色的膏体,用右手食指抹在自己的牙齿上。我问她这是干什么,她说是“刷牙”,她每天都要这样把自己的牙齿刷好几遍。我赶紧把她“刷牙”的动作拍了下来。
我问了一句,能不能带我到你住的地方看一下?没想吴小美竟很快从地上坐起来,背起旁边的几大袋垃圾,话也不说地径直朝马路对面走去。看她的意思,是要带我去。
我并排和她往前走,她一直指着前方说“就在前面”,还在口中念念有词,但听不清她在说什么。穿过小巷,往前走了大约七八分钟,吴小美停在一栋约三四层高的新楼房前面说“到了”。然后走进门洞,进了位于楼房地底下一个很大的暗室。里面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
我摸索着跟吴小美走进去,眼睛适应了好半天,才看清地下室里堆放着乱七八糟的杂物,最靠里面有一间没有门的内室。吴小美站在里面说,这就是她住的地方。
出了地下室,在一楼楼梯口遇到一个20多岁的妇女。她很惊讶地看着我,问我在地下室里干什么。我举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