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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在是一个敌友难分,扑朔迷离的局面,有时候,为应付非常事故,必须用非常手段,是不能局限于狭窄的‘道义’两字的。”
康浩默然垂首,好半晌,才低声问道:“四叔的意思,今夜三更白马寺的约会,小侄是不必再去了?”
黄石生笑容一敛,道:“约会不妨前往,但除了‘绝情蛊’的事外,其他消息决不能够泄漏片语只字。”
康浩迟疑了一下,又道:“难道连告诉她今夜将要发生变故,使他们能预作准备也不行么?”
黄石生断然摇头道:“不行,如果必要,咱们自会另外设法把消息迭到关洛第一楼去,你若当面提起,难免引起她的追问,那样反而不妥。”
康浩道:“可是,四叔……”
黄石生没等他说下去,却径自转对骆伯伧道:“尤宁内眷定子夜前撤出城外,‘复仇会’的正式行动,必在子夜以后至黎明以前,咱们现在也该把人分配一下子了。”
骆伯伧点点头道:“好,就烦贤弟全权调派布置吧,愚兄也恭候差遣……”
康浩有些意兴怏怏,闷闷不乐,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位精明的“黄四叔”行事太过冷酷,就好像这世上除了自己,任何人都不值得信任似的,难道说普天之下,人人都应该彼此猜忌,彼此敌视的么?难道对易湘琴那么纯真的女孩子,也必须动用心机?也不能赋予信任?
他脑中尽在反复思索着这难以理解的事,以致全未留意黄石生如何调派布置?甚至众人什么时候已经受命离去,也诧无所知。
等到矍然警觉,室中只剩下骆伯伧和黄石生两个人了。
康浩讪讪问道:“敢问四叔今夜派我担任什么任务?”
第十二章 娇娃受辱 变生不测
黄石生笑了笑,道:“你不是要去白马寺赴约么?”
康浩道:“是的,但……”那不会耽误多少时间的……”
黄石生却凝重的道:“不!你的任务,就是绊住所有去白马寺赴约的人,在天亮以前,别让他们回城里来。”
康浩讶诧地问道:“但……天亮以后呢?”
黄石生耸耸肩道:“那时局面已经澄清,胜负已经分明,也许她们再也没有心情留在洛阳了。”
康浩惊道:“依四叔推断,那胜负之数……”
黄石生略一敛眉,道:“此时推断,尚嫌言之过早……总之,希望你记住一件事,你骆伯父的毁家灭门深仇必须报复,这是不容任何人破坏的,既或无心之过,咱们也不能原谅。”
说完,欠身告退,推门而去。
骆伯伧举起那仅余的独臂,轻拍康浩肩头,仰面道:“孩子,想想这是多么可笑的事,咱们俩,一个师冤未雪,忍辱负重,一个血仇似海,苦熬了整整二十年……而今天咱们的对头,却偏偏叫做‘复仇会’,也不知道是该他们向咱们‘复仇’?或是该咱们向他们‘复仇’,哈哈!哈哈……”
他眉鬃耸动,失声而笑,丑脸上,却缓缓淌下两行热泪。
康浩没有出声,只觉鼻酸难禁,深深垂下头去。
白马寺,在洛阳东郊,附近就是洛阳古城遗址,与北邙山的汉帝陵遥遥相望,算得上是中州第一大寺。
如果是白天,寺内香火鼎盛,游人络绎不绝,别说想清清静静谈话,便是在人丛中碰而都难。但到了夜晚,这儿背山面水,清风飘逸,树影流波,爽心情神,却是个绝妙的幽静晤谈之处。
夜阑人静,一轮皓月高挂天际,白蒙蒙的月光,洒满旷野林梢,寺中灯火虽然大都熄灭,那阵阵氤氲檀烟,却冉冉随风荡漾,使得这巍峨古刹周围,弥漫着浓重的幽香。;月色迷蒙似雾,加上这比雾更怕人的清香,直令这座古刹,越发像梦幻中的宫阙,云端里的仙境。
二更甫过,蹄声划破廖寂,山门前驰来了一色雪白的五骑健马。
马上五条俏丽纤巧的身影,衣分三色,易湘琴仍是一身大红,袁氏双姝都是黄衣,另外还有两个穿着同样绿色衫裙的少女,一个双九年华,一个年甫及笄,同样圆圆的脸蛋,细巧身材,正是怀玉山“白云山庄”李东阳膝上两位掌珠——梅儿和樱儿。
义姐妹五个,年龄相当,心情相投,真比同胞姐妹还要亲热,五匹白马在寺门一齐勒缰停住,十道清澈妙目,滴溜溜四下扫视了几匝,袁玉抢先开了口,笑道:“我说不用急吧?可不是来早了,现在二更才过没多久,够人等的呢1”
李家大小姐梅儿接口道:“还早?要依五妹的性子恨不得天没黑就赶了来,人家心里那份急呀,局外人哪儿体会得到。”
袁玉道:“所以我说别跟来呀,偏是你们两个不肯,人家‘待月西厢下’,咱们挟在中间算什么了呢?”
李梅儿笑道: “咱们就算西厢墙外那堆石头吧……”
话没完,就被袁玉啐了一口,笑骂道: “不害臊,你想替人家‘张生’垫脚?人家还嫌你碍手哩!”
李梅儿蓦地红了脸,娇嗔道: “二姐,你再胡说……”
两人正在笑闹,却见易湘琴满脸焦急的向李樱儿轻声问道:“五妹,你有没有问过小翠,究竟约的是二更还是三更?
是在寺里呢?或是在寺外?”
李樱儿摇摇头,道:“这……倒忘了问,早知道,该把小翠带来就好了。”
易湘琴黛眉连皱,叹道:“真急死人,假如约的是二更,岂不是来得太晚了么?唉……”
樱儿霎着两只大眼睛,道:“四姐,要不要我赶回去问问?”
易湘琴道:“那怎么成,一去一来要多久,反正是来不及了……”
梅儿听得忘了笑闹,却朝袁玉扮了一个鬼脸,低笑道:
“瞎!二姐,瞧这一对笨瓜,到了大街,才想起没穿鞋子!”
袁玉扬声叫道:“樱丫头,回去问是来不及了,要不要二姐我告诉你一个好办法?” .樱儿应道:“要啊!什么好办法?”
袁玉一本正经道:“与其赶回城去,不如去寺里问问和尚,说不定呀,那位康少侠正在庙里等候,那就更省事了。”
樱儿喜道:“当真,咱们怎么就没想到这个!”说着,便想上前拍门。
袁珠笑喝道:“傻丫头,别信她的。”袁玉和梅儿都掩口笑了起来。
樱儿怔仲道:“你们笑什么?”
袁珠摇头笑道:“五妹,你也不仔细想想,约晤既在夜晚,庙里和尚怎么会知道?” .梅儿接口道:“那也说不定,或许康少侠就寄住在白马寺里呢?”
袁珠道:“果真如此,他就会在寺外等候,难道他会让小琴一个姑娘家,半夜三更去叩庙门询问不成?”
樱儿颔首一嗯,说道:“不错。但咱们没有问明白时间,可能咱们来得太晚,他已经……”
袁珠道:“放心吧!我记得很清楚,时间是三更,白马寺只是个见面的地名,现在才二更刚过,咱们一得还太早了些儿呢。”
易湘琴长吁一声,道:“这就好了,咱们宁可早到,不能来迟,姐姐们不知道他的脾气……”
袁玉又抢过话头,娇笑道:“你们听见了没有?几曾见过琴丫头这般‘体贴’人啦?”
易湘琴粉脸儿一红,却没生气,笑了笑道:“这无关‘体贴’,我只是猜想,他那天夜晚被姨父一怒逐出洛阳,心里一定也很气愤。以他一身傲骨,假如没有十分重要的事,决不会轻返洛阳,更不会急急约我来这儿见面……”
袁玉笑道:“说的也是,除了咱们琴姑娘,谁又了解他这么深呢?”
易湘琴羞恼道:“二姐,我是说的正事!”
袁玉道:“我也没扯闲话呀……”
袁珠看不过意,轻喝道:“二妹,别闹了,是该商量正经的,人家约的是小琴,或许真有重要事商谈,咱们却来了五个,万一他……”
梅儿截口道:“不管怎么说,要见就大伙儿相见,不见就一个也别见。想把咱们撇开?那可办不到。”敢情这位梅姑娘是个“横人”。
袁珠“噗嗤”一笑,道:“瞧你这急相,倒像生怕见不到了似的?”
梅儿没来由,脸蛋上突然飞现一朵红云,但她毫不示弱,粉面一佩,道:“就算我这位三姨要见见妹夫吧,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易湘琴急啐道:“去你的,再胡说八道我可不来了!”
袁玉却笑道:“你不来正好,人家‘三姨’正想顶上妹妹的缺……”
梅儿骂了声:“该死!”扬起小马鞭,就要去打袁玉。
袁珠见闹得太不像话,正色喝道:“这儿是寺庙山门,你,们这样疯疯癫癫的,惊动了庙里的和尚,岂不笑话!”
一句话,总算镇住了两位口没遮拦的大姑娘,袁玉和梅儿,回头向庙门望了一眼,伸伸香舌,果然没再出声。
袁珠纤手一指左侧枫林,沉声又道:“大家先把马匹藏进林子里去,且让小琴单独等候少侠,待他们话说完了,大伙儿再出林相见。咱们姐妹笑闹惯了不要紧,在康少侠面前,总得顾些礼数,别让人家连小琴也看轻了。”
毕竟大阿姐的话有份量,姐儿几个都点头答应,催动坐马进了那片枫林。
系妥马匹,姐妹五个,就在林中一块大石上坐了下来。
袁珠轻声叮嘱着易湘琴道:“你去林边等候,先不可露面,总得认清楚的确是康少侠以后才能相见,须防其中有诈……”
易湘琴一怔,道:“为什么?”
袁珠道:“我只觉得这口讯来得有些奇怪——一个卖花的老头,既无片纸只字,也没有信物为证,只凭空口传来几句话……他怎么知道你会相信?” ‘易湘琴轻“哦”一声,笑道:“他知道我会的,凡是他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我都相信。”
袁珠注目道:“如果这口讯,并非出于他的授意,而是别人冒他名义,你也相信?” .易湘琴嫣然道:“大姐不要多疑了,我相信这口讯决不会有假。”
袁珠道:“怎见得?”
易湘琴耸耸香肩道:“我也说不出理由,不过,我始终有个预感,总觉得这些日子,他并没有离开洛阳,而且,一定会再跟我见面,现在可不是应验了?”
袁珠注目良久,才点了点头,说道:“但愿是我多疑了。可是,小琴,谨慎些总是好的!”
易湘琴笑应道:“大姐放心,我自己会谨慎的。”扬扬手,穿林而去。
樱儿一双闪亮的大眼睛,怔怔望着易湘琴远去的背影,无限羡慕地说道:“琴姐姐真的变了,好像一下长大了十年似的,这是什么原因呢?”
袁玉打趣道:“那是因为她有了个知心合意的人,等哪天你也有了心上人,包准也会一下子长大十年!”
樱儿傻兮兮地反问道:“二姐,你怎么知道的?”
袁玉登时红了脸,啐道:“小鬼!不跟你说了!”
梅儿正想笑,却被袁珠一声轻嘘打断,只见她一挺娇躯,站了起来,沉声说道:“大家别再胡闹了,时间不早,可以照原定计划开始布置了,五妹负责看守马匹,二妹三妹跟我来!”
三全姑娘,顿感肃然,立即停止了笑闹。
梅儿轻轻伺道:“大姐,你真的认为这件事有诈?”
袁珠一面穿林而行,一面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