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壮汉一怒,猛抬腿,将馄饨担子踢翻,从护腿皮套中拔出一把明晃晃的尖刀,直向矮老头扑去。
老头失去了屏障,更毁了生财工具,急怒攻心,反忘了害怕,嘶叫道:“好小子,你敢毁我老头子吃饭家伙,我也叫你做不成生意!”
骂着,竟将手中灯笼,砸在马车车蓬上。
车蓬布上涂过桐油,沾火既着,刹那间,便劈劈拍拍冒起火焰。
就在火势刚起之际,石牌坊暗影下突然窜出一条人影,贴地一滚,飞快隐入车底。
这时,辕前马匹也受惊狂嘶,泼开四蹄,拖着车子疾奔而去。
驾车壮汉看见车辆起火,骇然大惊,顾不得再杀矮老头,急忙转身追马车。
但追未数步,后脑却重重挨了一赶麦杖,仆倒地上。
马车带马飞奔,掠过巨宅大门,向左—转,笔直冲上了大街。
那原来紧闭着的巨宅边门,突然“呼”地一声启开,门内闪出两个人,正是尤宁和那随侍的青衣汉子。
尤宁沉声喝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青衣汉子惶然道:“是第三分舵送人的车辆,约定四更交接,他们早来了片刻。正待命清查有无跟踪暗线,不知怎么会出了意外。”
尤宁惊诧道:“这么说,人还在车子里?”
青衣汉子道:“正是。”
尤宁顿足叱道:“该死的东西,还不快迫!” ’青衣汉子慌忙从怀里取出—支竹笛,正想吹,却被尤宁劈手夺去,低骂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你是怕人家不知道咱们的地方么?”
青衣汉子手足失措,呐呐道:“属下该死!属下该死!”
尤宁喝道:“不许出声动众,随你四更以前,把人抢回来。过了时限,提头来见。”
青衣汉子唯唯应诺,展步如飞,掠奔而去。
尤宁目光转动,正待亲自去救那驾车壮汉,突神神色微变,急急缩身退回门内,迅速掩闭了边门。
片刻后,衣袂振风之声入耳,石牌坊下出现两条人影。
那是两个劲装负剑的少年,衣色一紫一白,正是“抱阳山庄”两侠少庄主, “日月双剑”应氏兄弟。
应龙冷冷扫了地上馄饨担子一眼,摇头道:“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故呢,原来只是卖馄饨的跟人打架,咱们走吧!”
应虎道:“大哥别忙,你看这小子手中还拿着刀!”
应龙笑道:“打架嘛,当然要动刀子,这小子八成遇上了吃白食的小流氓了,仗着自己身强力壮,不肯受气,才被人捧了一顿。”
应虎道:“咱们要不要去弄醒他来问问?”
应龙道:“没啥好问的,爹只叫咱们探查姓杨的消息,谁有工夫管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老二,走吧!”
两人扬目向周望了望,果然没有理会那驾车壮汉,双双转身离去。 ·尤宁隐身门后,刚松了一口气,不料那昏倒在地上的驾车壮汉,就像被人戳了一刀似的。突然“啊呀”一声叫了起来。
应家兄弟未去远,闻声顿时止步。
月剑应虎诧异地道:“咦!那小于叫什么?”
应龙翻翻眼睛,道:“他挨了揍,疼得难受,怎么能不口U? ”
应虎回头望望,道:“可是,他为什么只叫一声,’又不吭气了呢?”
应龙笑笑道:“谁知道?大约人刚清醒,现在又终于疼昏了过去了,别理他快走吧!”
宅门后的尤宁恨不得应家兄弟赶快走,心里暗骂那驾车的人真糊涂该死。就算清醒过来,也应该装作昏迷状,怎么可以胡乱呻吟出声呢?决心等两人去后,非重重惩罚他不可。
应家兄弟谈笑了几句,重又转身举步,但说来真怪,他们不走,那驾车壮汉倒很安静,刚要走,壮汉又叫喊出声:“啊呀!”
这一次,连应龙也起疑了,两兄弟霍地旋身,互望了一眼,脸上都满布诧异之色。
应虎低声说道:“我说,那小于在装死……”
应龙点点头,道: ”去看看!”
兄弟两并肩大步回到石牌坊下,分站着驾车壮汉两侧,四目炯炯,瞬也不瞬地直瞪着那壮汉的脸。
那驾车壮汉其实早就清醒了,正因应家兄弟出现,才故作昏迷卧地未动,可是,每当应家兄弟要走,总不知从哪儿飞来一粒暗器,射在他的穴道上。
暗器非针非镖,却是最霸道的铁蒺藜,所射穴道,亦非制命要害,却是人体最弱的软筋骨节,铁蒺藜嵌在穴道上,就像“错骨分筋”一样,虽不要命,却疼得叫人受不了,任是铁打的金刚,铜浇的罗汉,也会不由自主呼叫出声。
这时候,他情知这应家兄弟正站在身边,虽然仍想装出昏迷的样子,无奈心虚发慌,那眼皮就像发寒热打摆子似地抖个不停,用尽全身气力,也控制不住。
应龙瞧着好笑,用脚尖踢了踢他的腰胁,冷哼一声,道:“朋友,别装了,快起来吧!”
驾车壮汉犹欲掩饰,假作呻吟一声,举手揉着眼睛。
应虎火起,用力一脚踹在壮汉胯骨上,喝道:“滚起来!”’那驾车壮汉痛得弓腰捧腹大叫,凶念陡生,藉身体掩蔽,突然抄起尖刀,猛向应虎小肚了扎去。
应虎嘿地一声怒喝,左脚斜跨半步,旋身探臂,长剑“呛”然出鞘,只见寒芒闪缩,驾车壮汉那只握刀的右手已被齐肘斩断。
应龙急叫道:“老二,要留活口!”
应虎招式迅速绝伦,,剑锋飞转,还剑人鞘,左掌一沉一收,已将壮汉挟脖子提起,又在他肚上狠狠揍了一拳,冷笑道:“好小子,你是吃了熊心豹胆?竟敢跟应二爷动刀子?”
那架子壮汉却也有些急智,仰面一望,故作惊愣,道:“呀!你是谁?”
应虎哼道:“你连爷们是谁都不知道,就拔刀动手?”
壮汉连忙哀叫道:“两位爷,请多原谅小人该死,小人还似为是刚才那几个地痞……”
应虎撩手一掌,骂道:“他妈的,你把谁当作地痞流氓?”
壮汉断肘处血流未止,这一巴掌又被打掉七八颗牙齿,两眼金星乱闪,一声闷哼,昏了过去。
应龙道:“别打了,搜搜他身上。”
应虎冷哂道:“敢情这小子外强中干,并不结实!”
说着,扯开壮汉衣襟,探手人怀,只一搜,摸出一件硬硬的东西。
那东西,赫然竟是一朵银制襟花。
应虎看了看,顺手交给乃兄,笑道:“这家伙准不是正经人,身上还带着娘们的饰物呢。”
应龙比较慎重,反复反那朵银花看了许久,凝容说道:“不对!这不像是女人的饰物,倒很像是一种黑道帮派的识别标记。”
应虎道:“可是从没听说过哪一派使用这种银花?”
应龙略一沉吟,道:“把他带回去再说吧。”
骄指疾落,将壮汉穴道点闭,夹在胁下,兄弟俩纵身拔起,迅速没入夜色中。
那尤宁匿身门后,亲眼窥见手下身份败露,被“日月双剑”生擒掳走,却苦于无法现身截阻,木然良久,顿足叹道:“完了!一切都完了!”
正惶恐间,那奉命抢救马车的青衣汉子已气喘咻咻如飞而至……
尤宁见他空手回来,不由暗惊,急问道:“追上了没有?”
青衣汉子喘息一阵,说道:“总算追上了……”
尤宁道:“车上的人呢?”
青衣汉子道:“城中到处都是一庄一堡的高手,属下怕泄漏此地秘密,不敢把人带回来。”
尤宁心中略定,吁了一口气,道:“你所他们安顿在什么地方?”
青衣汉子答道:“属下追上那着火的马车,将人救出,放弃了车辆,幸亏抢先一步,否则,险些跑抱阳山庄庄主碰个正着,当时恰在西城城门附近,属下临时无计,便反人送进城楼中藏匿,待应伯伦离去以后,才赶回来陈报请示……”
尤宁岔道:“应伯伦也发现那辆起火的马车了么?”
青衣汉子道:“是的,他们拦住空车搜查,业已引起猜疑,现在正分头寻找驾车的人和追查马车来处,街上暗桩密布,非常严密。”
尤宁恨声道:“那驾车的蠢物已被日月双剑带走了,三分舵派这种误事的人来,真是该杀……”微顿,又嘉许地道:
“余坤,你不枉跟我数年,应变处置十分妥当,等事情过后,我会录功报升你接掌第三分舵。”
青衣汉子欠身一礼,道:“多谢爷的提拔。”
尤宁又问道:“那城楼上安全么?人藏在上面,会不会被搜出来?”
那青衣汉子乃姓余名坤道:“暂时隐匿还算安全,但天亮以后就难说了,属下不敢擅专,故特来提示!”
尤宁沉吟了一下,道:“这两人太重要了,无论如何不能失去,事到如今,只有冒险把人抢回来再说了,你去通知本堂弟子,即速驰援西门,必要的时候,咱们宁可全体撤出洛阳。”
余坤垂手道:“是否也要知会宅里准备?” 。
尤宁说道:“小姐和两位姨娘,由我去通知,你快往西城守护要紧,我随后就到。”
余坤躬身一礼,飞掠而去。
尤宁也匆匆回到内室,吩咐侍妾女婢准备应变,如果自己天明未返,便全体撤出洛阳城。
然后,换了一身劲装疾服,背插九环刀,用一幅黑布掩住面庞,飞身越墙而出,亲自赶往西城。
—骆伯伧坐在暗镜室内,这些经过;自然都一一映入眼中。
口口口口
余坤先抵西门,城楼上早巳三个人在引颈企候了。
其中两个身着黑袍,倚壁而坐,身材都很魁梧;另外的一个容貌瘦削,却是“七义”中的飞蛇宗海东。
余坤一到,楼上三个人都起身相迎,飞蛇宗海东悄声问道:“怎么样了?”
余坤点点头,道:“姓尤的随后就到,现在我才弄清楚,尤某不过是一名分堂堂主,幕后还另有主使的人。”
宗海东拽了两名黑袍人,笑道:“四哥请检视一下.看看这两位像不像袁氏夺命双环?”
假扮余坤的黄石生凝目注视片刻,沉声道:“身裁面貌尚无多破绽,但袁崇基左手是断的,这一点必须随时留意,千万不可让左手露出衣袖外面,还有,袁氏兄弟都已迷失了本性,形同行尸走肉,你们要牢记在心,举动宜尽量迟缓,眼睛要作发直状,任凭天塌下来,也要视若无睹,无动于衷。”
两名黑袍人一齐点头道:“四爷放心,咱们会记住的。”
黄石生肃容又道:“常言说:养兵千日,用在一朝,你们久受主人厚恩,这就是舍生相报的机会,牙缝中的毒药囊虽然是备作万一,却不可不时时小心在意。”
两名黑袍人同声道:“不劳四爷叮嘱,到那时,咱们知道自处,决不负义忘恩,决不吐露片语只字的。”
黄石生欣慰地一笑,道:“这样我就放心了。”
话声微顿,回顾飞蛇宗海东道:“我真正的袁氏双环和余坤呢?”
宗海东道:“袁氏双环已由蔡福送回后园,余坤伤得很重,小弟本想自己押送,却怕碰见一庄一堡的人,所以暂时将他闭住穴道,搁在城外壕里。”
黄石生耸肩笑道:“咱们跟姓尤的斗,抱阳山庄和一剑堡插进一脚,形势鼎足而三,洛阳城里,今天晚上真够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