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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庸 - 风玲剑-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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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原,经面询金祥发店东,才定实这条金带,果然是在二十天前,令师亲往定制的……”

  蓝衣少年猛地一震,急道:“你的意思是说,师父他老人家独自去太原府,目的就是制这条金带吗?”

  法元大师点点头道:“正是如此。”

  蓝衣少年怒道:“假如这是真的,我师父分明在去太原之前,武功已经失去,你们竟诬指他老人家是去杀害霍宗尧?”

  法元大师叹道:“所以老衲说这是一桩天大的沉冤,可惜知道得太晚了……”

  蓝衣少年低声嘿道:“哼!你说得倒轻松!”

  法元大师语声微顿又起,接道:“不过,小施主,实论起来,令师亦有不是,至少他应该对那柄风铃剑的事,向大家提出解释。”

  蓝衣少年怒目一瞪,道:“当时你们倚多为胜,气势汹汹,何曾给师父解释的机会?”

  他惊怒交并,方寸已乱,匆匆将金带寒进包裹中,戟指法元大师又道:“我这就赶回承天坪去见师父,他老人家无事便罢,惹有分毫损伤,小爷定把你们这些凶僧贼道,四门五派的匹夫刀刀斩尽,剑剑诛绝,老秃驴,你等着吧!”说完,转身便走。

  法元大师精日暴展,沉声道:“小施主,请留步!”  ,蓝衣少年一旋身,胸衣已解,剑囊尽现,叱道:“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法元大师目注少年胸前一排十柄风铃小剑,老脸上神色连变,良久,才敛目一声浩叹,徐徐说道:“小施主不必去承天坪了,令师所饮毒水乃老衲亲手调制,遗体也是老衲亲手掩埋,这如海沉冤,如山重仇,小施主,你就全向老衲索讨吧!”  .蓝衣少年冷哼道:“只待证实了师父他老人家生死安危,还怕你跑得了么!”

  法元大师苦笑说道:“老衲既赶来相晤,便无规避之意,可是,小施主,你怎不问问,老衲从何知道小施主会在马岭关上?”

  蓝衣少年闻言一怔,道:“不错,你怎知我会在马岭关?”

  法元大师道:“那是令师临终之前,面告老衲的,令师含冤不辩,却毅然舍生,其中,必有难以明言的隐衷,小施主难道就不想先替他昭雪沉冤,然后再—决恩仇么?”

  蓝衣少年倔强地道:“那是我自己的事。”

  法元大师凝注道:“可是,令师含冤而逝之前,将马岭关地名赐告老衲,其意欲令老衲助小施主一臂之力,已甚属显然,即使令师并无此意,老衲即悉内情,也无法置身事外……”

  蓝衣少年冷笑道:“你自称是害死我师父的凶手,又甜言蜜语欲替他老人家昭雪沉冤,好话说尽,坏事做绝,究竟肚里怀着什么鬼胎?”

  法元大师正色道:“因由我种,孽由我生。老衲一时愚昧,铸错已成,但愿舍此余年。聊图补报于万一,至于能否化解这大仇深恨,早已不在奢念之中了。”

  蓝衣少年哂道:“听你口气,倒真像诚意的……”

  法元大师道:“老衲句句由衷,岂敢虚词诳骗小施主。”

  说着,站起身来,从怀中取出一只薄薄的玉匣,双手递给了蓝衣少年。

  蓝衣少年手托玉匣,冷冷道:“这里面是什么东西?”

  法元大师合十道:“玉匣中乃少林最高令符‘绿玉贝叶’,小施主持此贝叶,少林僧俗弟子,上自长老,下至沙弥,悉任调遣……”

  话犹未毕,蓝衣少年已冷笑一声, “拍”地将玉匣摔落雪,地上,傲然道:“师仇不共戴天,你惹真正害死了师父,少林弟子一个也别想苟活幸免,小爷岂会中你这怀柔布惠的无耻奸计!”话落,拂袖腾身,如飞而去。

  法元大师怔怔立在大树下,脸色瞬息数变,良久,良久,才黯然长叹,俯身拾起玉匣,喃喃道:“唉!怨毒已成,仇恨难解,看来武林这场血腥浩劫,势已难免了。”

  这时,颜家茶棚老头儿恰好提了一盒热腾腾的獐肉水饺送来,他可没听清老和尚说些什么,只望着如飞逝去的蓝衣身影,不住地摇头,道:“年轻人好急的性子,天大的事,吃饱了再走也不迟呀!老师父,您说是不是?”

  过了片刻,没闻老和尚回应,扭头一看,树下空荡荡的,哪儿还有老和尚的影子。

  颜老头机伶伶打个寒噤,手脚一软,险些连水饺也摔了……口口口口保定府西城门边,有一条名叫“长乐巷”的小街。

  其实,所谓“长乐巷”,只不过—单列依着城墙墙脚搭建的简陋瓦屋而已,檐低二门窄,即杂乱又肮脏。

  但,你可千万别小看了这区区数十间陋屋,远及冀、察、鲁、晋诸省,无论巨商富贾,贩夫走卒,凡是到过保定府的,提起“长乐巷”三字,那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而且人人靶大拇指竖得老高,都得由衷地赞一句:“好地方!”

  好在何处呢?原因很简单…—那儿一列数十间,清一色开的是赌场。

  不过,同样是呼卢喝雉的赌博场, “长乐巷”的主人,经营却别具—格,一不许赌欺生,二不重利典押,还有一桩特别的,决不教人留连忘返。

  赌场主人说得好,赌钱不要紧,但不能日夜不分,沉迷赌博,耽误了正事。

  所以,长乐巷赌场中,都设有串铃,入夜戌正,响铃“开摊”,天明卯正时刻,铃声一响,各档赌具一律收摊结帐。赢了算你运气,输了明晚再来,白天里,是赌场清理休息的时候。

  但赌钱的人,大多免不了有个“输干赢净”的通病,输了钱想翻本,自是不肯罢手,赢了钱的,恨不得连赌台一齐放进口袋里,也不肯罢手。是以,大家对长乐巷赌场,件件满意,惟独对那要命的“收摊铃”不怎么爱听。有那好事的人,替它取了个名字,叫做“三光铃”。

  也难怪,铃声一响,天光、人光、钱也光,那滋味儿的确是不大好受的,无奈赌场场规如此,也就只好遵守了。

  这一天,时当卯正二刻, “三光铃”早巳响过,赌客也都散去,伙计们正忙着收拾着桌椅,结算帐目,打扫满地果皮纸屑,忽然,厚重的棉布门帘一掀,随着一阵刺骨寒风,跨进来一位二十来岁的少年人。  ’少年一身蓝衣,满脸风尘,眉宇间,也含着沉重的忧愁之色,背负包裹,肩后斜插一柄木剑。

  一名正在门边洒扫的伙计,冲着蓝衣少年咧嘴一笑,道:“哥儿来迟了,场子刚收。”

  蓝衣少年摇摇头道:“不!我不是来赌钱的,请问掌柜在不在?”

  伙计轻“哦”一声,拿眼睛上下打量了少年一遍,问道:“哥儿,有什么事吗?”

  蓝衣少年道:“是的,有点小事,想见见他。”

  那伙计耸耸肩,用手向屋角一指,道:“喏,那边坐在柜台后算账的,就是咱们这儿账房管事先生,有什么事,你自己对他说去吧!”

  蓝衣少年道了声谢,星目微扬,果见屋角柜台后面,有个干瘪老头正埋头计账,当下略整了整衣衫,缓步走了过去。

  那干瘪老头大约有五十多岁,一双白眉份外显目,唇角长着两撇老鼠胡须,身上反穿一件羊皮袄,一面口里念念有词,一面运指如飞’,滴滴嗒嗒拨打着逄盘珠子,显得十分忙碌。

  但说也奇怪,蓝衣少年刚走到柜台近前,他连眼皮也没抬,就像早巳看见似的,突然开口问道:“小哥儿,有何指教?”口里说着话,手上却没停,仍在敲打着算盘珠子,甚至头也没有抬起来一下。

  蓝衣少年拱了拱手,道:“我想跟您老打听一个人。”

  干瘪老头埋头如故,简短地说道:“谁?”

  蓝衣少年道:“一个姓骆的,外号叫做‘千手猿’。”

  干瘪老头似乎微微一震,突然停止了计帐,缓缓抬起头来,霜眉轩动,闪着一双绿豆般眼珠,向少年凝目望了好一会,才问道:“姓骆的?总该有个名字吧?、”

  蓝衣少年道:“千手猿骆伯伧,你老可认识?”

  “千手猿?骆伯伦?”干瘪老头喃喃念了两三遍,却摇头道:“这名字倒没听过,不知他是干什么的?”

  蓝衣少年道:“听说从前在北京城里,也是开设赌场!”

  干瘪老头恍然一声,露齿笑道:“这就难怪了,小哥儿,你找错地方啦,这儿是保定府,你该去北京找他才对。”

  蓝衣少年叹了一口气,黯然道:“是的,我也去北京,城里城外整整找了两个多月……”

  干瘪老头接口说道:“怎么?没有找到?”

  蓝衣少年摇摇头,道:“没有。听人说,十年前,他的赌场遭了一次变故,从此再未见到他,也不知是不是已经在那次变故中死了。”

  干瘪老头无限同情地摊摊手,道:“这么说,老汉也爱莫能助了,咱们这儿,没有姓骆的”。

  蓝衣少年颇感失望,怔了片刻,又问道:“保定府除了长乐巷,请问什么地方还有赌场呢?”

  干瘪老头笑道:“北大街还有两家,你可以到那儿去问问,不过,据老汉所知,那儿也没有姓名的这个人,恐怕一样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蓝衣少年双手一拱,道:“多承指教,无论如何我得去试试。”说完,转身向门口走去。

  干瘪老头忽然招手叫道:“喂!小哥儿等一等。”  .蓝衣少年驻足转身,道:“老人家还有什么指教?”

  干瘪老头起身踱出柜台,含笑说道:“看神情,小哥儿你是远道而来,但不知你与那姓骆的是什么关系?寻他有什么紧要大事吗?”

  蓝衣少年迟疑了一下,赧然抱拳道:“是为了一点私事,不便直言,老人家请多多原谅。”

  干瘪老头微笑道:“老汉是一番好意,知道小哥儿远道前来,只是为了寻人投靠的话,寻他不到也没什么要紧,咱们场子里,也正需用人……”

  蓝衣少年忙道:“谢谢美意,但在下此来,并非为了谋求栖枝,老人家的盛情,在下心领了。”

  干瘪老头低声“哦”了一声,点点头道:“既如此,老汉自然不便勉强,小哥儿你好走。”

  蓝衣少年再三致谢,方才转身而去。

  那干瘪老头目送少年背影消失在门帘外,笑容忽敛,匆匆向身后一名伙计飞快递了个眼色,低声道:“盯住他!”

  自己则疾步转入店后内室……

  赌场内室共有两道门,外面一首仅只垂着布帘,时而一道门却紧紧关闭,两道门槛之间,是一间小房,房内靠近门侧首,放着一把木椅。椅上坐着个铁搭般黑脸光头壮汉,两腮虬髯如针,神态威猛无俦,手掌心捏弄着两粒粗大钢珠,不住地发出“叮叮当当”乱响的声音。

  光头大汉一见干瘪老头,猛地从木椅上站了起来,眦牙一笑,点头招呼道:“四哥,您早!”

  干瘪老头微微颔首,低问道:“东家起来了没有?”

  那光头大汉道:“早起来了,四哥有事?”

  干瘪老头道:“有件要紧事,快替我报一声。”

  光头大汉笑道:“自己弟兄,四哥尽管请吧,东家不会见怪的。”

  干瘪老头也不多说,径自旋动门柄,推门而人。

  内室中,床桌几橱俱备,但却不见人影。

  干瘪老头穿过内室,走到一列书橱前,举手将橱侧一第小绳一连拉动四次,然后退开数步,垂手肃立而待。

  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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