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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情道人闻声回顾,顺手一挥,一面铜钹迎着巨雕脱身飞去。钢铁掠空划过,不歪不斜,恰好将巨雕头部一剖两半,但因铜钹面太过锋利,却能阻挡住巨雕尸体飞来的余势,只听噗”的一声响,两片雕尸正撞在道人脸上,两只比铁钩还要锋锐的钢爪,竟牢牢的嵌进绝情道人的咽喉中。
绝情道人踉跄倒退两三步,喉部“碌碌”作声,冒出了一大堆气泡和血水,终于晃了几晃,倒地而死。
齐效先见两头心爱的巨雕也毁在绝情道人手中,泪水簌簌而落,拔出随身短剑,恨恨在绝情道人尸体上用刀乱刺乱砍,咬牙切齿道:“臭杂毛,死杂毛,我要把你碎尸万段,把你砍成肉酱,一片片剁下来喂狗……”
正邪双方,目睹这场惊心动魄的人禽血战,都不禁每人骇然变色,尤其峨嵋等派高僧老道,一个个双手合十俯首,喃喃低声念道:“浩劫当前,禽畜难免,可怜啊,可怜!”
兽神倪森悄悄拉起冉肖莲的纤手,低语道:“肖莲,是时候了,咱们走吧!”两人站起身子,趁着群雄惊悸慨叹之际,疾步走出彩棚。
这时候,场中血战刚停,人们都被适才惨烈战事所惊慑,谁也没有注意到兽神倪森和冉肖莲已经悄悄退出彩棚,知道这件事的,只有日月双剑和康浩。日月双剑神智已被“绝情蛊”控制,与冉肖莲寸步不离,宛如两名随侍的贴身卫土,康浩却时刻在监视这一对操纵复仇会的首脑人物,不愿让他们的奸计获逞。他早就想下手将兽神倪森和冉肖莲一举制服,擒贼先擒王,消弭这场浩劫,但因深知兽神倪森武功高强,自己手中又抱着一个重大方涛,苦无机会下手,更碍于日月双剑紧随在左右,不敢冒然动手,以致看见骆伯伧也未便招呼答应,心里实感无比焦急,此时见兽神倪森离座,连忙随后跟了出来,五个人出了彩棚,倪森回头向康浩挥挥手道:“李香主,你可去准备引发炸药了。”
康浩口里应:“是!”却没有离去。 ’
倪森走了几步,见康浩仍然跟在身后,不觉诧道:“李香主,你没有听见本座的话吗?”
康浩心念电转,突生一计,脚下跨近了两步,欠身一扎,答道:“属下这就前去,只量带着方涛恐有不便,请示应如何安置?”
倪森轻“哦”了一声,说道:“此人干系太大,决不能落在外人手中,来!把他交给本座吧!”
康浩正要等他这句话,急忙恭敬地答应了一声,双手抱着方涛递了过去,暗中却将真力运聚在两臂之上,兽神倪森伸手来接,手指刚刚接触到方涛的身子,康浩就势向前一送,左手五指疾翻,早已闪电般扣住了倪森的腕脉穴。
可是,就在康浩真力将吐未吐的刹那间,突然听见兽神倪森喉咙中“咯”地一声轻响,高大的身躯似乎震撼了一下,竟然任凭康浩扣住手腕,既无丝毫吃惊的反应,也没有挣扎,个武功已臻上乘的高手,在遇到突袭的时候,往往会自然生出护卫自己的反应,至少,他会挣扎,会反击,再退一步说,一声吃惊的轻呼,总会脱口而出的。
然而,兽神倪森竟然什么也没有,他只是呆呆的站在那里,任由康浩扣着他的腕脉,好像早巳知道康浩要暗算自己,才特地伸出手腕,故意让康浩扣住一般。这情形太过反常,如非他自愿束手就擒,那就是早有准备了。
康浩发觉不对,本能的五指一收,右掌飞快提护胸前,目光一抬,扫过兽神倪森的面部,不禁吃了一惊——奇怪!兽神倪森怎么会两眼发直,嘴角下缓缓渗出一缕殷红的血水?正惊骇未已,忽然冉肖莲吃吃地低笑道:“康少侠,他已经死了,你还拉着他的手干吗呀?”
康浩心头一震,忙不迭缩手欲退……
冉肖莲的低沉笑声又起:“你最好看看背后再退,刀剑无眼.可不是闹着好玩的。”
康浩不用回头看,已经感觉到正有两件尖锐的东西,一左一右,抵住自己后腰两处“志堂穴”,很显然的,那是日月双剑的两柄长剑。这时,冉肖莲的左手才缓缓从倪森背后收回来,在她纤巧玲珑的小手中,把玩着一柄蓝注汪的锋利小刀。:刀柄是象牙制的,嵌镶着彩色斑烂的珠宝,由刀身上的光泽,一望而知那是柄见血封喉,淬过剧毒的毒刀,康浩深吸一口气,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徐徐说道:“冉姑娘好厉害的眼力,好毒辣的手段!”
冉肖莲格格娇笑道:“过奖!过奖!无论机智和胆识,我都自知难及康少侠,只不过我的运气较好,康少侠的运气较坏罢了。”说到这里,话声微微一顿,又道:“今天这种场面,我早就猜到康少侠无论如何也不会错过的,但凭良心说,若非少侠刚才表现得太突出,我真还没有看出来是少侠假扮的。”
康浩冷然道:“你既然看出破绽,为什么刚才不动手?如今复仇会高手伤亡殆尽,土崩瓦解就在眼前,你纵然杀了我,又有什么用?”
冉肖莲扬了扬黛眉,得意地笑意:“我的康少侠,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如果我想杀你,何须等到今天?不仅是你,连兽神倪森我也无意杀他,可是他太狡猾了,竟打算在这要紧关头抽身,逼得我只好亲自动手,这是他自取毁灭,怨不得谁。”
康浩道:“你究竟打算把我怎样?”
冉肖莲娇笑道:“这就要问你自己了,眼前只有两条路,你若还想伸雪师门沉冤,就跟我合作,否则,就跟他们同归于尽。”康浩晒道:“你想威胁我?”
冉肖莲道:“我说的都是实话,关于令师受屈蒙冤的秘密,当今世上只有四个人知道,现在一个已被搜魂大法所制,一个已经被我杀了,另外一个虽然知道,便决不可能告诉你,剩下一个能够对你吐露真情的,那就是我,你不跟我合作,还去找谁呢?”
康浩听了这番话,不由暗自沉吟起来,她所说的四个人,受搜魂大法所制的,当然是指复仇会主齐天鹏,被她杀死的一个,不用说,准是兽神倪森了,那么,另外、个虽然知道内情,却决不可能说出来的人又是谁呢?他心念电转,突然领悟,那知情而不肯透露的人,八成就是暗中设计嫁祸陷害师父的真凶。想到这里,顿感心血沸腾,难以抑制,脑海中登时浮现出二十年来荒山绝岭。师徒两人相依为命的种种情景,以及九峰山雪地上的孤坟,穿肠裂肚的毒龙珠雪水,冷冰冰的“定穴护远带”,四门五派的盛气凌人,木棺材中的陌生尸体……深重的师恩,刻骨的仇恨,多少个冷月寒窗?多少次忍辱含垢?道不尽的师徒情,流不完的英雄泪,他含泪吞志,负屈偷生,为的是什么,期待的又是什么,这时,冉肖莲的低沉笑声又在耳边荡漾了:“康少侠,你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岂不知‘大丈夫恩怨分明’这句话么?仇人就在眼前,难道你竟忘了师门的血海沉冤?” “血海沉冤”四个字,就像四把刀,狠狠刺在康浩心上,他浑身一阵颤抖,脱口问道:“他是谁?”
冉肖莲扬手一指,道:“喏!他不是站在那儿么?”
康浩回头望去,却见彩棚内人声喧哗,兀自纷纷议论着适才那场血战,似乎都未注意到兽神倪森和冉肖莲已退出棚外,只有一个人按剑立在火光下,正目光的的向这边凝视着——那人就是一剑堡主易君侠。
康浩心弦一震,喃喃地说道:“不会的,不会是他,你—定在胡说八道,存心挑拨……”
冉肖莲娇声笑道:“你不相信,是不是?”
康浩道:“任你说得天花乱坠,我决不相信。”
冉肖莲道:“假如我当面揭穿他的秘密,叫他自己俯首承认,那时,你也不相信吗?”
康浩瞠目道:“你有什么证据?”
冉肖莲耸耸香肩,道:“这个就不用你担心了,只要你愿意,咱们就回到彩棚去,当着天下群雄,揭穿他的假面目,你替师父报仇雪恨。”
康浩心头狂跳,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自压制下内心的激动。缓缓说道:“你这样做,究竟有什么目的?”
冉肖莲嫣然一笑道:“我当然不会毫无条件的帮助你,但条件并不苛刻,只要你在事成之后……”
“事成之后怎么样?”这句话虽是康浩心里想问的,却男非由他口中说出来,声音来自谷口附近的那片林子里,余音末落,林边冉冉出现四条轻盈的人影,其中三人穿着同样形式天蓝色罩袍,头上戴着同样形式的阔边竹笠,肩后剑穗飘拂,面目隐约难辨,另外一个虽然也戴着竹笠,而且笠前垂着一帽黑色面纱,但身上所着是布衣衫裙,一望而知是个女人。那布衣女人和三名蓝袍人缓步由林中走出来,直到距离冉肖莲一丈处才停住脚步,所立之处,恰好背着火光,使人很难看清他们的面貌,冉肖莲早已横举着淬毒匕首,旋身待敌,喝问道:“你们都是什么人?”
为首一个蓝袍人徐徐答道:“咱们是来迎接冉姑娘的,天已经亮了,冉姑娘的迷梦也该醒了,有仇的化解血仇,蒙冤的昭雪沉冤,这儿已经没有冉姑娘的事了,何苦还置身是非漩涡之中呢?”
冉肖莲沉声道:“你说些什么?我一句也听不懂……”
那蓝袍人笑笑道:“冉姑娘是绝顶聪明的人,若非‘欲’令智昏,何至如此痴傻。”
说着,向身后一招手道:“苹儿,却替冉姑娘把杀人凶器收起来,要客客气气的,不许动兵刃。”
一名蓝袍人欠身应道:“弟子遵命。”举步迂向冉肖莲走了过来。
康浩对这四个突然出现的神秘人物也感到莫测高深,看样子,他们既非易君侠以武林帖约来的帮手,也不像复仇会的仇家,倒像是专程为了冉肖莲而来的,但是,他却觉得那布衣布裙、脸罩黑纱的女人,看去十分眼熟,更发觉那被唤作“苹儿”的蓝袍人,说话时语声清脆,举步时婀娜生姿,分明也是个女子。
冉肖莲自知武功并不高明,见那苹儿直逼过来,心里不禁发荒,紧一紧手中匕首,沉声喝道:“站住,你再向前走一步,别怪我不客气了!”
苹儿充耳不闻,脚下依然未停,只是柔声说道:“冉姑娘,别这样凶霸霸的好不好?把匕首给我,让我替人保存起来,等……” “等”字才出口,突然身形一塌,闪电般而上,皓腕疾探,向冉肖莲握刀的手腕扣至。
冉肖莲一声惊呼,急叫道:“应龙,截住她……”
康浩只觉本来抵在左后腰上的剑突然撤去,寒光掠肩而过,日剑应龙已连人带剑向前卷了过去,惊呼声中,剑光人影一触又分,日剑应龙横身挡在冉肖莲前面,那柄蓝汪汪的淬毒匕首,却到了苹儿手中,但苹儿头上竹笠,亦被应龙的剑锋砍裂,,露出满头青丝,随着夜风冉冉飞舞。火光下,只见苹儿右眼圆睁,怒目视着日剑应龙,姣好的脸蛋上,犹有惊悸骇异之色,康浩心里不禁泛起一阵莫名的感触,在这石火电光般一招中,他已看出日月双剑神志虽然丧失,一身剑术火候,却不知比从前精进了多少倍,有这一对兄弟死心塌地随侍左右,无怪冉肖莲敢向兽神倪森下手了。
那为首蓝袍人似乎也没有想到日月双剑的剑招会如此快速凌厉,微微一怔,才叹了一口气道:“可惜堂堂世家公子,竟做了石榴裙下的双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