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虬髯汉子道:“不论什么东西酿的,大爷们也要喝。”
妇人道:“这可就为难了,酒只有一坛,说不得,只好跟这三位公子情商一下分半坛给诸位。”
虬髯汉子道:“大爷们不喝别人剩的,只要整坛原封的;有了便罢,没有,老子就拆了你这破棚子。”
庞文彬见那虬髯汉子口气猖狂跋扈,竟是存心寻衅的样子,一怒之下,哪里还按捺得住,手腕一抖,整坛香喷喷的美酒,星丸暴射向那虬髯汉子撞了过去。
虬髯汉子以未提防庞文彬闷声不响突起发难,及待酒坛飞到,才蓦地惊觉,急忙一侧身躯,倒退了一步,那酒坛挟着劲风从他耳旁掠过,直向店门外飞去,只差毫厘,便击中他的面颊。
三名汉子都不由勃然大怒,纷纷拔出长剑,叱骂道:“小狗蛋,你在找死。”各执兵刃,一拥而上。
这时候,门口暗影一闪,跟进来一个人,恰好伸手将那只酒坛轻轻接住,同时沉声喝道:“给我住手!”
此人身穿青缎锦袍,头戴朝天冠,足踏银丝镶边的薄底快靴,蚕眉重瞳,面如赤枣,颔下一部长髯已呈花白色,腰间也佩着一柄奇形长剑,目光炯炯,具有一种镇慑人心的威严。
而且,店门外更有十余骑随侍大汉,个个神情骠悍,都穿着同色青缎剑衣。
那虬髯汉子听得喝声,业已迅速收剑侧身,和两名同伴齐齐俯腰施礼,恭谨的道:“属下参见岛主。”
康浩低声传音道:“庞兄小心了,这老头子就是罗浮快剑麦炳坤。”
庞文彬微微点了点头道:“是他最好,小弟正想会会他。且看他的剑,快到什么程度。”
黄无父忽然似笑非笑地哼了一声,举手拉拉竹笠,懒洋洋靠在墙上,将丑脸尽量掩藏黑纱之后。
只见罗浮快剑麦炳坤大步走进店内,目光向四下飞快扫了一匝,最后落在手中那只细磁酒坛上,冷漠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虬髯汉子躬身答道:“属下等奉命开道,途中发现这三人行迹十分可疑,便跟踪下来,不料这三个小辈已然警觉,故意借酒挑衅,先向属下动手。”
麦炳坤道:“你可曾弄清楚他们是什么来历?”
虬髯汉子说道:“回岛主的话,还没有……”
麦炳坤顿时脸色一沉,叱道:“方今天下英雄齐集川中,四门五派、三庄二岛,不知有多少少年俊杰会聚大巴山,你连人家来历都不知道,怎能指人行迹可疑?怎能动辄拔剑出手?若非本座来得及时,咱们流沙岛的威望,岂不被你这三个蠢东西扫尽了么?” .虬髯汉子等三人挨了一顿臭骂,。急忙屈膝跪倒,俯首道:“属下等无能,求岛主宽宥。”
麦炳坤挥手道:“姑念初犯,免去巡回职务,暂归后队听调,传话由虎队中另派三名机警些的向前巡道,明日天亮以前,一定要赶到万源县城。”
三人叩谢起身,退出店外,未几,蹄声起处,三骑快马如飞驰去。
麦炳坤这才回过头来,向康浩桌上凝目打量了一遍,缓缓问道:“三位老弟,是何人门下?”
庞文彬抢先应道:“小可姓庞,来自小金川太平桥。”
麦炳坤轻“哦”了一声,道:“莫非太平山庄神眼金刀庞庄主的徒弟。”
庞文彬道:“正是家父。”
麦炳坤呵呵笑道:“果然不是外人,老朽麦炳坤,昔年曾与令尊有过一面之缘,那时候,贤侄还不足周岁。”
庞文彬冷冷道:“在下外居川西边陲,家父也很少与武林同道交往,不过,岛主罗浮快剑的盛名,在下倒是久仰了。”
麦炳坤干笑道:“好说!好说!贤侄出身名门,少年英雄,适才敝属多有失礼,险些糟蹋了这坛好酒,如今老朽借花献佛,聊表歉意。”
说着,袍袖轻拂,那托在手中的酒坛忽然平飞而起,迅速地在康浩三人的桌面上绕飞一匝,仍旧飞回麦炳坤掌中。
康浩三人再看自己面前酒杯中,已经琼液盈樽,酒香扑鼻。
庞文彬擎杯大笑道:“麦老前辈神功盖世,实在令人敬佩之至,来!大家干了这一杯!”
黄无父突然伸手拦住,摇头道:“这酒喝不得。”
庞文彬道:“为什么?”
黄无父轻哼了一声,道:“就为了这个……”
抄起面前酒杯,向地上泼去。
那酒液一触地面, “蓬”地一声,冒起一力白烟,竟然含有剧毒。
在场之人,一齐变色,那妖娆妇人和两名伙计转身就跑。
庞文彬怒叱道:“贼妇!哪里走!”
一抖手,两支竹筷电掣般射了过去。
惨叫声中,两名伙计淬然倒下,那妇人见势不妙,急忙从柜台内抽出一柄薄刃鬼头刀。
麦炳坤冷笑道:“好个狗贱人,这里有你撒泼的余地吗?”
大袖轻轻一挥,乘下半坛毒酒倏然从坛口激射而出,直淋了妇人一头一身。
那妇人如被滚汤浇淋,抛了刀,双手捂着脸,倒地地上湛叫哀嚎,不到片刻,脸肉尽皆脱落,浑身鲜血淋漓,几乎找不出一寸完肤,竟被毒酒活活的死在地上。
庞文彬兀自恨恨地骂道:“这些狗娘养的东西,太便宜他们了。”
黄无父耸了耸肩,缓缓说道:“应该说咱们自己太鲁莽了,三人之中,竟没有留一个活口。”
庞文彬猛然省悟,跌足道:“正是,咱们真该留下活口,问问他们,是受谁的指使?”
麦炳坤道:“何须再问?他们一定是复仇会的眼线。”
庞文彬道:“怎见得?”
麦炳坤正色反问道:“贤侄,莫非你还没收到武林帖么?”
庞文彬一怔,说道:“小侄曾赴南荒游历,近日始返,尚未听说有关武林帖的事。”
麦炳坤道:“原来贤侄不在家中,这就难怪了。”
微微一顿,才接着说道:“皆因年前,中原武林四门五派首脑,为了风铃魔剑杨君达和太原霍宗尧之间一段恩怨,联袂问罪九峰山承天坪,引起一场血腥杀戳。杨君达不甘受辱,暗组复仇会,几乎将四门五振首脑杀害殆尽,所以,由终南一剑堡主易君侠出面,散发武林帖,邀约四门五派和三庄二岛掌门青老,聚会大巴山,声讨复仇会。据说连南海紫林的九指神尼处亦的请柬,令尊想必也拦获帖子了,适才乍遇贤侄,老朽还以为你是代表令尊前来赴会的呢?”
庞文彬听了,大感振奋道:“这么说,我爹一定已经亲自赶来了,但不知帖上约定的聚会之处,在什么地方?”
麦炳坤道:“预定聚会的地方,是在大巴山麓一处名叫‘大竹河’的小镇,贤侄若有意前往,何不与老朽同行?”
庞文彬略—沉吟,道:“不必了,小侄还有两位朋友。
麦炳坤笑道:“这有什么关系,三庄二岛、四门五派齐会大巴山,可算得百年来武林未有的盛会,令友也可同去见识一下。”
庞文彬有些心动,目注康浩问道:“康兄,怎么样?”
康浩却含笑拱手道:“麦岛主的盛情,我等心领,只是咱。们还有点琐务料理,也许稍迟数日,再往大巴山面聆教益。”
庞文彬连忙道:“正是,咱们随后也会到大巴山去,反正还有见面的机会,老前辈先请吧。”
麦炳坤也没有勉强,只用一双精芒闪闪的眼光,向康浩和黄无父注视了片刻,颔首道:“二位老弟英华内敛,想必也是名门高弟,如此难得的盛会,还盼不要错过才好。”说完,挥了挥手,转身出店而去。
没多一会,店外蹄声纷沓,大队骑马掠过店门,向北驰去。
等蹄声去远,康浩不觉长长吁了一口气,颓然跌坐下来,满脸皆是忧愁之色。
黄无父关切地望了他一眼,柔声道:“有什么可烦的,咱们只要抄捷径赶在他们前辈,抢先一步把人救出来,乐得让他们去拼个你死我活。”
康浩摇摇头道:“小弟担心的是,万一在咱们获得确切证据之前,,复仇会便已土崩瓦解,先师所蒙冤屈,岂非永远没有洗雪的机会了?”
黄无父笑道:“你以为复仇会真的那么不堪一击么?”
康浩道:“面对三庄二岛和四门五派,强弱之势,不言可喻,而此时此地,咱们又不能公然阻止这场正邪之间的大决战……”
黄无父道:“你也别把武林正道方面估计得太高,依我看,四门五派徒具虚名,三庄二岛各怀私心,未必真是兽神倪森等人对手,这出戏还有得热闹了瞧哩。”
庞文彬接口问道:“以黄兄卓见,他们双方胜负之数,究竟如何?” 、黄无父耸耸肩道:“这要看有一个人,是不是能应邀赶来了。”
庞文彬道:“谁?”
黄无父说道:“南海紫竹林的九指神尼。”
庞文彬似乎有些不信,冷冷道:“那九指神尼的武功,果真就这般的举足轻重么?”
黄无父道:“若论武功,九指神尼和兽神倪森也不过在伯仲之间,但神尼乃得道高人,其在三庄二岛诸人心中的威望,却远非易君侠所能比拟,不是我说句泄气话,如果九指神尼不到,正道武林很可能落个虎头蛇尾的下场,再严重些,甚至全军覆灭,亦非意外。”
庞文彬仰面笑道:“小弟也是久闻南海紫竹林的盛名,只恨无缘一见,果真如黄兄所说,这次真该好好见识一番了。”
黄无父淡然一笑,站起身来,说道:“兄弟,咱们走吧!”举步向外走去。
康浩默默跟在后面,临出店门,庞文彬忽然叫道:“你们等我一会,让我放一把火,将这些尸体和茅棚烧了再走。”
黄无父冷冷道:“何必多此一举,留着他们,给复仇会一个榜样有何不好?”
话落,一提丝缰,当先上马,绝尘而去。
康浩紧跟着他也飞身上马,挥手道:“庞兄请快些来,咱们必须兼程赶路…”.”话犹未毕,人已飞骑去远。
庞文彬已经取出了火种,望着黄无父和康浩远去的身影,恨恨向地上吐了一口唾沫,低声咒骂道:“他妈的,神气什么?别以为弄块骑马布蒙着脸,就能吓住谁了,呸!” (按:“骑马布”即种语,指女人用的月经布。)
口口口
大竹河,是万源县东北方一个镇集,地当大巴山麓,因系山中药材皮货输往万源县必经之中,镇上聚居着好几百户人家;倒也颇为热闹。
这地方原属复仇会势力范围,距离总堂复仇谷,只数十里山路,一个轻功略具火候的人,急赶半夜,就可抵达,所以也可说是复仇会南向的门户。
但现在大竹河镇上,却再也找不到半个复仇会的人了,镇上居民也都家家关门闭户,街口唯一的客店,已经被终南一剑堡全部包租下来,正厅辟为议事大厅,后院三进院落,业已布置一新,作为接待各门各派与会高人的休憩之所,店中服侍的伙计,也统统换了一剑堡的精选武士。
从镇口起,沿待搭了两列高大的彩棚,专门供应酒食,自晨至暮,流水席始终不断,只要进入镇街,无论身份高低,也不分门派,尽管坐下就吃,吃饱就走,不用花费半文,当然,能够进入大竹河镇街的人,如非四门五派的高手,必定也是三庄二岛的门下,寻常百姓客商,甚至没有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