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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先生,你来了。”丁玉展一望便笑了起来。
“三少爷辛苦了。”秦明月挽住了丁玉展的手,两人问候寒暄了片刻,丁玉展问道:“刚才昆仑斥候报你亲自来接我,我心中纳闷,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三少爷,我有事要到寿州来办,听说你正赶来,早等着呢。你和筹备的粮食先跟着我进寿州,我们先盘桓几日然后一起回去。”秦明月笑道。
丁玉展颔首同意,这时秦明月笑问道“听说你有好友同行。何以不见?”
“我们分开走了。”丁玉展想起这个变化很大的朋友,语气里带了一分凄凉。
秦明月眼睛在荒凉的旷野里遥遥的看了出去,远处风里正起了一道土墙。正是王天逸的商队在行走。
“哦。”看着那黄色土烟,秦明月若有所思地应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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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饥荒的侵袭下,再气派的城墙也遮不住一股破败地气味,寿州里面随处可见面黄肌瘦的人在行走。他们的气色加上因为饥饿而无精打采的行动,再配上他们破旧的衣服,浑身上下都好像被一团衰败地气息包围,而在城中这些移动着的沉沉死气之间,不停的穿梭着另一股鲜亮的气息:有钱人仍然可以抗拒饥荒,他们神采奕奕的气色加上华丽的服饰,在周围那些可怜人映照下显得格外闪亮。简直就好像整个人都会发光一般。
就在这沉沉死气和鲜亮色彩纠缠的寿州街道上,王天逸带着车队穿梭其中,眼前一切好像都无法激不起他地半点感情,表情的冷漠如同钢铁一般坚硬,在领头人漠然而坚硬的引领下。整个车队如同一只黑色箭头刺进了寿州这搅动的色彩里。
他雇的手下对这个刀疤脸雇主越来越感到敬畏,不仅有高绝地武功,不仅有冷酷的杀气,此时还有了一股未卜先知的神秘——王天逸说:“我们先找个落脚的地方。”
马上他们就找到了。
虽然简陋但大大的院子,早被另一群行商租了下来,但恰好的是他们中地几人刚走。空出几间房来,剩下的四五个行商同意转租他们几天,他们就这样有了落脚的地方。
王天逸叫自己的武师和脚夫做饭吃饱,自己却跟着那几个行商去另一间屋里谈价钱。
但五个人进到屋里后,根本没有谈什么房间价钱。
他们甚至没有说话。
屋门被紧紧的闩住,王天逸一撩长衫下摆坐在了条凳上,面前马上被摆上了两口大箱子,接着箱盖被掀开了,里面装地全是武器:长刀、短剑、双戟、护手钩,甚至还有一套神击弩。
王天逸从里面抽出一对轻剑来,仔细审看起来:外边是简陋甚至破损的剑鞘、把手,看起来好像从铁匠铺的废物堆里偷出来的,但里面的剑刃却宣告着与外表不相称的桀骜不逊,闪闪寒光诉说着吞噬鲜血的渴望,这渴望从它们刚被唐门铸剑大师从剑炉中抽出的那一刻就跃动在坚硬的体内。
王天逸满意的点了点头,把这双剑挂到了腰上,挥手示意把兵器抬走。
这时一套笔墨纸张送到王天逸面前,王天逸接过,用暗语写下了这样一句话:“戌日抵寿州,行动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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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还黑漆漆,冬天天亮的迟,而且就算是在屋里也是干干的冷,只有被窝里舒服,好像有只女人湿润圆滑的手死死的抓住你的脚脖子,叫你渴望永远呆在里面。可惜有的人虽然也想,但不得不起来,这类人要不是不起就没饭吃的穷人,要不就是有钱但没闲的忙人。
叶管事无疑属于后者。
他揉着霍霍疼的太阳穴,披着棉衣强自从被窝里爬了起来,哆哆嗦嗦跑去开屋门,屋门外边两个人一直在鬼哭狼嚎的叫魂,让人连个安生觉都睡不好。
一个是他的管家,一个是洪家若干粮店掌柜中的一人。
“啥事啊?”叶管事坐在椅子上打着哈欠问道,但绝没有半点生气,他这样的人是不会对这样的事生气的,拿别人的钱就要给人家做事嘛,叶管事正因为敬业才得到洪老爷的垂青。
“有人在我管的粮店卖粮!数目很大!”掌柜说这话的时候,嘴都咧到腮帮子上去了,满脸的难以置信,他的意思很明白:现在寿州四周守得铁桶一般,只有洪家可以调配粮食,那么这批货怎么进来地?
掌柜话音未落。叶管事唰的就变了脸色,一个激灵就站了起来,差点顶到了掌柜的鼻子。
“管家备马!走!”叶管事吼了起来。
本来是三个人出门地。但到了粮店已经多了十几个人,这是因为叶管事在半路上突然停了下来,叫自己管家找一批养着的高手来。
到了粮店,叶管事一看果然不是冤家不聚头,来卖粮的这个商队他见过。正是曾一净的手下,牙关紧咬的叶管事一声令下,十几个武师一拥而上轻而易举地制服了这些外来客,但那曾一净并不在其中。
“姓曾的哪里去了?”叶管事高声大叫。
“他去洪老爷府上了啊,”一个粮店的账户战战兢兢的答道:“按惯例,这么多的货得去和洪老爷面谈啊!”
叶管事暗骂自己糊涂,竟然忘了这规矩。心里却又是惊奇又是害怕:
惊奇的是这曾一净在伯牙大开杀戒还绑架他们主仆二人,竟然还敢大大方方卖粮到洪家开的粮店里来了,甚至还敢去洪府!这里不是伯牙镇!这里可是寿州!洪家地总部啊!他究竟是个见钱眼开的亡命之徒还是浑浑噩噩的大笨蛋啊?
害怕的是这个家伙灵光一现,知道危险,转头跑了。这不是让叶管事他丢尽了脸面吗?
快马加鞭驰到老爷的府上,问明了门房,叶管事也来不及解释,就领着一群武师张牙舞爪地在目瞪口呆的仆役和丫鬟眼前冲了过去,直扑洪宜善见商人的西客厅。
“嗵!”心急如焚的叶管家猛地推开客厅房门,第一个冲了进去。
看见里面那个规规矩矩坐着喝茶的年轻人。叶管事鼻子里出的好像不是气而是烈焰了,他直直地指着那个人走了过去,意料之中却更出乎意料的他嘴里只能说一个字:“你你你你……”
看着这么多人突入进来,那人却毫不惊惶,手上端的茶杯稳的好似铸在他手里一般。晃也不晃,对着叶管事那惊骇愤怒交织在一起的奇怪表情,他竟然咧嘴一笑。
这一笑让脸上地刀疤唰的闪亮了一下,在叶管事看来,这刀疤一闪却如一把真刀当空劈来,把被骇晕了的叶管事砍醒,此人的冷酷凶猛同时涌现心头,猛可里发现自己离他最近,手下高手都在身后呢,刚才还如枪一般指着那人的手臂倏忽间就如搭在筷子上的面条一样哆嗦了起来。
“抓住他!给我上啊!”叶管事嘶喊着,却连连后退,身体两侧的人如潮水一般冲过,往那人扑过去——那个曾一净。
不料想看这么多人冲过来,他却并不反抗,微笑着侧身把茶杯放下。
茶杯底刚碰桌面,洪家的高手就到了,但转眼间骚动就停止了。
这么多高手对付一个人绝对不会用太长时间;
况且是一个赤手空拳的人——王天逸按礼节把兵器寄存在了门房;
更况且王天逸丝毫没有反抗。
“这么轻松?”看着王天逸那么轻易的被制服,叶管家心里又是一阵“没想到。”
看着王天逸被双手拧在身后,上身朝前倾着,叶管家面条一般抖着的手臂马上恢复了钢枪一般的硬度,他擎着那长枪直直走上前去,点到了王天逸的鼻子:“你这……你这……你这狂徒!”
叶管事实在不知道这个家伙心里在想什么,但双手被拧的对方勉力抬起脸来冲他嘻嘻一笑:“洪家就这么对待客人的?”
“客人?!!”叶管事大吼起来,对方那种无所谓的神态彻底激怒了他,这种轻松神色简直是猎物对猎人的羞辱。
被抓住的猎物口气应该是害怕或者服软,故作英勇逞强也可以,但绝不应该轻松的好像在喝茶一般,就像眼前这个混蛋。
“你这混蛋!”叶管事劈面一拳打在王天逸脸上。
“嘿嘿,”王天逸结结实实的挨了这一拳,虽然叶管事不会武功,但也让他的脸上马上起了一条红痕,但他扭过头来还是嘻嘻笑:“洪老爷呢?”
“洪老爷?!”叶管事只觉得自己肺都要气炸了。他抬起头对着周围的手下笑了一声,低下头脸上已经是暴怒的样子,接着就是一顿疯狂的拳打脚踢。
“干什么呢?”门口传来一声不怒自威的喝声。一个锦衣胖子正有些惊讶的站在门口。
脸皮胀得红紫地叶管事停下拳脚,扭头看去,原来洪宜善来了,他想过去禀告,但一停手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一个踉跄摔在了地上,只觉得乱窜的气流和粘痰寒满了他的整个胸膛,手脚都是巨疼,尤其是握拳的手,疼的好像刀子在挫。
原来他对王天逸这一顿暴打出气是出气,却把叶管事息累坏了。
叶管事不能回答,满嘴是血的王天逸抬起脖子替他回答了。依旧是笑着回答的:“小人曾一净见过洪老爷。”
“你这就是曾一净?”洪宜善倒抽一口冷气,这个人叶管事早就汇报过了:酒席暴起手杀三人,还胁持自己儿子和那个贼头马乾坤强行带货闯关,毕竟他的势力限于寿州一地,江湖上什么人都有,真遇到这样的狠角色又能怎么办呢?只能讲君子报仇了。
本想吃了一个哑巴亏,没想到这家伙居然出现在了面前,而且还是已经被捉往了。
看着王天逸那牙床鲜血淋漓的微笑。见多识广的洪宜善心里也是打了个突,还没想好问什么,王天逸已经说话了:“洪先生,我从江南来,是做生意地。另外。你有个熟人,风先生,托我问候你。嘿嘿。”
“你说什么?!”闻听“风先生”三字,洪宜善立刻变了脸色:“可有信笺?”
笑得血淋淋王天逸用下巴朝自己怀里努了努嘴。
从王天逸怀里掏出来的密信虽然是新写的,但其中约定好的暗语却是不折中扣地身份证明,读完了信,洪宜善变了颜色,看着王天逸的目光已经多了急不可耐的热切,他又问道:“你……你来这所为何事?”
“我有批粮食想卖。”王天逸说着却用下巴点了点旁边的叶管事。
洪宜善老江湖怎么看不出门道,马上恼怒的问叶管事道:“有生意为什么不做?叶杨你怎么做事的?自己地私事怎么能掺和在生意?!”
“老爷!”叶管事喘过气来,还以为老爷忘了曾一净是谁,高呼起来:“他是曾……”
“他是谁关我屁事!”洪宜善干脆利落的打断了叶管事的话,一个眼神扫过去,叶管事马上愣了。
“打伤了这位朋友不好意思,”洪宜善急急过来扶起了王天逸,转头说道:“来人!扶他到内府去!”
扶走王天逸,洪宜善把叶管事一个人叫到书房,抬手就是一个耳光,问道:“知道我为什么打你吗?”
叶管事挨了这巴掌,连捂脸也不敢,呲牙咧嘴低头想了一会,抬起头来的时候脸上已经是又惊又怕的神色,颤声问道:“难不成他是长乐帮地稽查特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