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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贝千金的么?”我当然不信他的鬼话,正待继续追问,却听厅外有下人禀报,说是宁子佩请见,我的心头不由怦地一跳——莫非他是奉了九王爷之令当真给我送孩子来了?
迫不及待地冲出厅去,果见宁子佩怀里抱着个襁褓正从远处向着这边走过来,我顾不得注意什么郡主的仪态,狂奔着向他冲过去,惹得院子里的下人们不住侧目,听得楚龙吟在身后边追边道:“情儿当心脚下,慢着点儿——”然而此时哪里顾得上他,径直冲到宁子佩面前,也不管他对我横眉冷目甩着一张臭脸,伸了手就去夺他怀里的孩子。
宁子佩个头高,略一举手一偏身便将我避了过去,唇角带着几分嘲讽地压下声音道:“这下你可满意了?夺了凤箫的骨肉后让他认自己的大伯当父亲么?”
“孩子给我!”我怒喝。
“给,当然会给,”宁子佩忽地笑了笑,眼见着楚龙吟从后头赶了过来,将声音压得更低地飞快道,“凤箫约你今晚三更时分西城外五里处的幡然湖畔见面,只许你一人前去,若有其他人跟随或者你不肯去,第一个便杀了那个姓庄的仵作,第二个是逸王爷,第三个是你那干爹,第四个——就是楚龙吟!你最好想清楚——王府侍卫再多也抵不过来去无踪的绝顶高手龙禁卫,就算你们提前防范也于事无补——龙禁卫的能力你若不相信大可去问逸王爷——也莫指望九王爷出手帮你,他此刻自身也难保——记住,只许你一个人去!”
“你们——想被诛九族么?!”听了这话我不由又惊又怒。
“凤箫都豁出去了,我又有什么豁不出去的?”宁子佩反而笑得从容起来,“诛九族的话,你和楚龙吟连同凤箫的孩子一个也逃不掉!我们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你看着办罢。”
“孩子给我!”我气极攻心一阵反胃,忍不住干呕了几下。
宁子佩倒也没有再纠缠,把孩子递给我后也不进厅去见辽王爷,径直转身离去了。
孩子,我的孩子,终于又能抱他软软的小身体了——我禁不住有些颤抖,赶过来的楚龙吟见状连忙伸手把我的胳膊托住,轻声道:“当心些情儿,别吓着孩子,镇定镇定。”
我哆嗦着手轻轻拨开将孩子裹得严严实实的小被子,露出一张白白嫩嫩的小脸儿来,此刻正嘟着小嘴儿睡得憨态可鞠,但——但——但这不是我的孩子!不是我的云舒!被骗了——宁子佩他送来的是别人的孩子!
我腿一软便想往地上瘫,被楚龙吟眼疾手快地一把抱住,看我的脸色不对他便立刻猜到了原由,转头冲着不远处侍立着的一名侍卫大吼一声:“追!把宁子佩追回来!”
那侍卫反应不慢,追字才一出口便已飞身而出,同时各个方向又有七八名侍卫一并跟了过去,眨眼间消失在围墙之外。楚龙吟将已精神几近崩溃的我打横抱起来回往厅内,迎上跟出来的逸王爷,逸王爷见状不由大惊,连忙过来伸手探我的额头,我早难过得说不出话来,只冲他摇了摇头示意我没什么大碍。
一进厅门楚龙吟便招呼庄秋水过来替我把脉,顺便将孩子接过去交给厅中侍女先好生安排,而后把原由悄悄讲给了逸王爷,只不明真相的辽王爷坐在我身旁纳闷儿不已:“这是怎么说的,才刚还生龙活虎地跟本王较劲呢,怎么转眼就成了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宁子佩呢?没来见本王就走了?今儿个是撞了什么邪,一个两个的都拿本王当不会动的画儿了么?!”
庄秋水替我把了阵脉,才要站起身向在那厢与逸王爷低声交谈的楚龙吟回复,被我伸手扯住袖口拦下,见辽王爷也起了身向着那边走过去,便轻声向庄秋水道:“大哥,我没事,你什么都不必同龙吟和父王说,免得他们担心。我有件事要拜托你,等下你就说我需要回房静静休息,然后过上一柱香的功夫,你避开人到我房里去,我再细细说与你听。”
庄秋水点头应了,果然一时楚龙吟和逸王爷走过来探视,庄秋水便照着我的话回复了,楚龙吟也不疑有他,当下仍旧抱着我一路回了我的房间,我假作心神受损昏昏欲睡,他便替我脱去外衣掖好被子,轻轻关门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听见有人轻轻敲门,我挣扎着起身过去开了,正是庄秋水,连忙让他进来,而后将门插好,伸手示意他在桌旁椅上先坐,我则从书桌上取了纸笔,然后坐到他旁边,以笔在纸上写道:“大哥,楚凤箫只怕派了龙禁卫在暗中监视我,所以不便开口说话,只好以笔代之,你只需看我写字就是,若要说话,也请用笔写在纸上。”
写至此处我抬眼看他,庄秋水便点头示意明白,我就接着写道:“大哥可记得陈轲对所有受害人所使用的那种可令人在一定距离外也能昏迷的迷药么?不知你能配出来否?”
庄秋水接过我的笔,在纸上写道:“能。”
……这回答果然也符合他一向说话简单的风格,我又写道:“傍晚前能配好么?怎样使用?施药者怎样能避免误中自己施放的药物?”
庄秋水看了看我,接笔写道:“一个时辰即可配好,使用时立于目标上风处,将药粉洒入空中便可,施药者事先服下解药即能防止自己误中。”写到这句时停了下来抬眼又看了看我,在后面添了一句:“情儿,你要迷药做什么?”
我心中的事瞒谁也不想瞒他——这个看似木讷迟钝的男人实则有一颗比任何人都强大的内心,于是接过笔来如实将方才宁子佩对我说的话写了一遍,末了写道:“龙禁卫的功夫高深莫测,纵然王府中也高手如云,可没有人是龙禁卫的对手,加上王府侍卫在明处,龙禁卫在暗处,偷袭起来只怕侍卫再多也防不胜防,我不能拿大哥你和父王、龙吟他们的性命来赌龙禁卫能否得手,所以此事我不打算告诉龙吟和父王他们,也请大哥莫要对他们透露。”
庄秋水从我手中拿过笔去写道:“你要迷药是打算一个人赴约?就算你迷倒了楚凤箫,他身边也还有龙禁卫,这种迷药只要功夫高些的人屏住呼吸就能避过,你没有胜算。”
“那么大哥你能不能配出效力更强的迷药呢?”我写,“最好是屏住呼吸也避不过的。”
庄秋水回复道:“无论效力怎样的迷药,只怕你才刚预备出手就会被龙禁卫识破,没有胜算的,情儿。”
我叹了口气,拿过笔来无力地写道:“可我非去不可,否则他们一样还是会来害你们,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法子?”
庄秋水看了我一阵,提笔写道:“我同你一起去。”
我连忙摇头写:“楚凤箫指明了要我一个人去,若有其他人跟随的话他会动手害人的。”
庄秋水一指我前面写的话,续写道:“他第一个要杀的人是我,我跟你一起去,至少他不会一见面就立刻让人来杀我。”
我苦笑一声,接笔写道:“大哥你不会功夫,同我一起去又能改变什么呢?”
庄秋水一脸认真地写:“正因如此他才不会对我太过防备,由我来施药,成功的可能性或许更大些。”
“不行,此去太危险,至少楚凤箫不会害我性命,可大哥你就很难说了,楚凤箫心智已经不正常了,我不许你冒这个险!”我拼命摇头。
庄秋水垂眸沉默了一阵,写道:“你若不肯让我同去,此事我便告知楚大人。须知你顾及他们的安危,他们也同样顾及你之安危,若处境互换,楚大人只身前去赴约而未告诉你,情儿,你事后得知会怎样?”
我诧异一向从不反驳我的庄秋水这一回态度的强硬,也承认他的话完全在理,不得不皱起眉头重新考虑,写给他道:“大哥,楚凤箫是个聪明不亚于龙吟的人,而且比龙吟更擅于拿捏人心——因为他下得去任何狠手,仅此一点我们就不能抱有一丝一毫的侥幸心理,他既说了要我一个人去赴约,我就必须得去,否则他当真敢杀了我所有最亲最爱的人。
“退一万步来想,就算我爹那样功夫绝顶的高手也只能勉强同时与两名龙禁卫战个平手——还是在龙禁卫未得到楚凤箫可以伤人的命令、留了余力的前提下,而楚凤箫总共有四名龙禁卫听唤,哪怕全王府的侍卫都全力戒备,三五天还成,若楚凤箫等个十天八天的再动手,难免有什么疲怠疏漏之处让龙禁卫抓住空子,敌暗我明,一丁点的疏忽可能就会让我立刻失去一个最亲的人。
“更何况这里还有辽王爷一家人,很难保证楚凤箫会不会临时改变目标,连九王爷他都敢动,莫说辽王爷了,总不能把我们这么多人集中在一个屋子里保护上十天半个月的,我倒是愿意这么干,就怕王爷和我爹他们心高气傲不肯如此窝囊,楚凤箫也清楚这一点,所以他更有把握得手。
“我可以把这件事现在就告诉给龙吟,但他若是知道了,一定不会同意我只身前去赴约,这就注定了我上面所写的可能性随时会发生并造成难以挽回的结果。龙吟也许可以想出法子来对付楚凤箫,但无论是什么法子,绝对不会有让我一个人去赴约这一条,而这一条却是楚凤箫给出的唯一条件,条件不成立,什么都免谈,并且他会立刻启动他的杀人计划——大哥,楚凤箫是龙吟的弟弟,龙吟虽然口口声声说着与他恩断义绝,但是这又怎么可能呢?他以前有多疼楚凤箫,现在依然有多疼他,他装得再像、瞒得再好,我也能看得出来。
“所以,大哥,我一不能让他们兄弟手足相残,二不能让龙吟最疼的弟弟背上杀人乃至诛九族的罪名,龙吟想救他,想治好他,我都看出来了,我不想让龙吟失望和绝望,孩子……我心再痛也可以舍,龙吟,我心再痛也绝不能让他痛!”
绝顶宠溺
“大哥,你且放心,我不会意气用事,楚凤箫约我见面无非是想借机绑架我,一旦成功想必就会撤回在王府暗中听命伺机行动的龙禁卫,而后离开沙城回转京都,所以明日我若回不来,王府应当就安全了——至少先把燃眉之危解去,而后再让龙吟去想法子——如此一来我们和楚凤箫的处境就换了位,变成了他在明、我们在暗,这样我们才更容易翻盘。
“楚凤箫毕竟不会伤我害我,我在他那边也更有机会寻找他的漏洞或是牵制他的手脚,方便与龙吟来个里应外合,也只有这样才能避免楚凤箫情急杀人、避免我的亲人们遭遇不幸、避免龙吟被迫与楚凤箫手足相残、避免龙吟失去心爱的弟弟而终生心痛——这是一举多得的唯一选择,大哥,你认为情儿说的可在理?”我长长地写了一大篇递给庄秋水看。
庄秋水看了半晌,提笔在末尾处写道:“我依你,不告诉楚大人,你也依我,允我陪你同去,他不会杀我。”
我略感无奈地接了他的话写:“大哥为何非要同去?就算他不杀你,你也再不能离开了,只怕他会将你一并囚禁起来,何苦我们两个人一起落入他手里呢?”
庄秋水轻轻将笔由我手中拿过去,一笔一划地写道:“只因楚大人嘱托过我,他说,因着楚凤箫的缘故,有些事你会瞒他,但不会瞒我,而若什么事你瞒了他,便要我务必照看好你,寸步不离,不容妥协。”
看见这话,我鼻子不由一酸,险些掉下泪来。楚龙吟啊楚龙吟,始终是最知我懂我疼我纵容我的那个人,他早知道将来会有这么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