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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想开口将她劝回前面厅里去,才要出声,却被她回过头来竖起手指贴在唇边制止住,就听得那门内隐隐传出一道声音,依稀可以听出是宁子佩的:
“……被我猜中了,是么?”宁子佩语气幽幽地道,显然屋内还有另一个人,自是楚凤箫无疑了。
“那又如何?”楚凤箫的声音听起来淡淡地,像是浑不在意,又像是全豁了出去。
我不愿在此逗留,拉了宁夫人的手想把她拖离此处,她却死活也不肯动,我只好松了手准备自己回去厅里,然后把宁夫人的贴身丫头们叫来照顾她们的主子,免得宁夫人听到最后发现自己的情敌不是女人而是男人,这结果更令她无法接受。
我才转身迈了两步出去,就听见屋中宁子佩又道:“孩子呢?孩子是谁的?不会是你跟她的罢?”
——孩子?楚凤箫的孩子不就是——
我骤然停住,思绪飞转:莫非他们在说我?宁子佩已经猜到我和楚家兄弟三人之间的关系了?这回可好了,宁夫人听墙角没听到她老公的丑事,反而把我们的丑事给听了去。
“与你有什么相干?”楚凤箫仍旧淡淡地不答反问。
“凤箫!你怎么——你怎么这么傻呢?!”宁子佩低喝,“以我对你的了解,从见到她的第一眼起就知道她是你喜欢的那种女子,所以我一直都在暗暗关注她的举动——她平时根本连看都不看你一眼,你是完全没有希望的,更何况她现在是你的嫂……”
“那又怎样?!”楚凤箫冷冷打断宁子佩的话,“我的事不需要你来费心,你若没有其它重要的事说,恕我不再奉陪了!”
“凤箫,凤箫!”宁子佩急得直叹,“我只道我是又傻又痴,不成想你比我更甚!明知不可能还心存奢望,明知前面是火还要义无反顾地扑过去——何必呢?我就算再不靠谱,至多被人当成风流笑谈,可你,你这是乱——是世所不容之事啊凤箫!”
楚凤箫冷冷道:“我再说最后一次:我的事与你无关,从今后你最好莫再出现在我眼前,须知我现在待你不过是看在当年的同窗情谊罢了,你莫要得寸进尺,我早已不是那时候只会躲在哥哥身后求庇护的黄毛小子,再若纠缠不休,别怪我翻脸无情!”
“你本就无情,又何来翻脸无情一说?”宁子佩苦笑,“你是怎样的一个人,我心里清楚得很,只怕连你那亲大哥都不如我了解你——为何呢?只因我心中自从进来一个你,就再也看不见其它的人和其它的东西。每一时每一刻我都在关注着你,你的脸色,你的情绪,你的行动,每一处细节代表着你怎样的心思,我都了如指掌,即使这么多年过去,人的性格或许会有变化,可习惯和思考方式却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你啊……我早就知道,将来必会栽在哪个女人的手心里,你执念太重,心思太深,被爹娘和你那大哥宠护得太过唯我独尊,只不过你是个格外聪明的人,懂得藏起锋芒以柔克刚,所以在外人看来你是温文尔雅十分好相处的个性,却不知你其实比谁都好强好胜,比谁都冷酷无情……”
“所以你最好离我远些,休要再招惹我,否则我是不会对你手下留情的。”楚凤箫冷笑。
“呵,你啊,你难道不明白么?”宁子佩笑起来,“你所吸引我的,恰恰正是你的冰冷、柔和与隐忍的智慧呢。”
“闭嘴!我忍你已到极限,莫再说这些让我恶心的话!”楚凤箫怒喝,“滚开!”
我还来不及去看宁夫人的脸上此刻是怎样的一副表情,就听得屋内脚步声腾腾腾地向着门的方向过来了,我才要拉着宁夫人躲避,紧接着又听见里面一阵桌椅响和衣物摩擦声,脚步声骤然停住,听得楚凤箫怒声沉喝道:“放开!”
“凤箫……凤儿……”宁子佩低声带着乞求。
“闭嘴!‘凤儿’也是你叫得的?!”楚凤箫咬牙道,“再不松手,我叫人把你丢进湖里去!放开!”
“是……我不配叫你凤儿,这世上能这么叫你的人只有你那大哥,我竟连这个都嫉妒他嫉妒得要死……凤箫,我原以为被调到沙城任职后这辈子就再也见不到你了,谁想居然还有这样的一个机会……凤箫,我不想放弃,天知道这些年我是怎样熬过相思之苦的,我不想再经受一次了,求你给我个机会,让我……让我……”
“宁子佩!你若想死我便成全你!”楚凤箫愈发恼怒地吼了起来。
“凤箫——为了你我哪怕抛妻弃官也在所不惜!我不求你能对我像我对你这样,我只求能常伴你左右……凤箫——你要相信我!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你想得到她,我可以帮你——真的!我可以帮你!我可以帮你拆散他们两个,趁着现在他们还在我的辖区,我有办法的!”宁子佩连声乞求着道。
楚凤箫沉默了一阵忽而哂笑:“你想帮我得到她?图什么?如此你不是更没机会了么?”
宁子佩低声道:“我是求之不得退而求其次,既无法博得你心,能为你做些事换你高兴也是好的,我也不求你能对我怎样,只希望能如以前一般同你闲时吟诗作赋畅谈人间事,这就足矣了……可好呢,凤箫?”
楚凤箫又是一阵沉默,直到我紧紧攥着的拳头都僵硬得失去了知觉才终于听得他低声开口道:“你想怎样帮我?”
我只觉自己眉头一跳,又是恼又是惊又是气:楚凤箫啊楚凤箫,没想到他为了达到目的居然连自己都出卖!明明很讨厌宁子佩,却因为他肯帮他不顾一切地达成目的就这么——就这么接纳了他!
尽管被楚凤箫气得眼冒金星,也只得强忍着耐下性子继续往下听,屋里这两人不定要出什么阴招来算计我和楚龙吟,必须防患于未然。正听得宁子佩说到“我看不如……”一句,忽觉耳后一阵风声,还没来得及反应,“啪”地一声肩上骤然一阵巨痛,忍不住脱口闷哼了一声,扭头看去却见竟是子衿,手里提着一根腕子粗细的树枝,满脸凶狠地冲着我再度抡过来。
子衿想来是在屋外放风的,刚才约是转到屋子另外一边去所以没有发现我和宁夫人,如今转过来正好被她看见,本就对我恨意有加的她正好借机偷袭个正着。
眼看树枝兜头抡来,我连忙推了旁边的宁夫人一把免得她遭受鱼池之殃,同时偏了偏身子勉强躲过子衿这一击,藉着月光正能瞅见她怒瞪着我的那对眸子中滔天的恨意,料得她这一回必不肯留余地,一味被动躲避的话只能给她更多伤害我的机会,于是索性牙一咬迎难而上,拼着胳膊上挨了一记实着的,一个恶虎扑食把她压倒在地。
从小到大我还真没同别人打过架,穿越之后倒是和楚龙吟打过,可惜不在一个档次上,几下就被制伏了,根本没有练手的机会,何况楚龙吟对我不过是玩闹,子衿对我可就是拼命了,稍有不慎轻则受伤重则没准儿还要被她害死,所以此刻我丝毫不敢手软,只管没头没脑地一边挡着子衿的攻势一边胡乱反击,这情形除非有一方先被打得动弹不得,否则这场架是停不下来的。
幸好子衿个头同我相仿,比我还略瘦些,真要拼了命地打起来未见得能占上风,所以我们俩滚在一处后场面很快进入胶着,你一只手掐着我的胳膊我一只手揪着你的领子,另外的一只手就用来劈头罩脸地混打。
宁夫人半晌没有反应过来眼前这情形究竟是怎么个原由,我同子衿在地上都过了十来个回合了她那厢才倒抽一口气,不过她很快就认出了子衿就是楚凤箫身边那个贴身的长随,也很快就想到子衿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是替宁子佩和楚凤箫在屋外把守放风的,接着她就又想起了刚才偷听到的那两人的对话,一腔悲忿涌上心来,凄厉地喝了一声:“宁子佩你去死——”
屋里的两人听见这一声后飞快地打开了门,乍见眼前情形齐齐一惊,我的余光瞟到了楚凤箫身上那件单薄的青袍,心中忽感一阵悲哀,昔日的那个温润少年,已经永远地消失了。
都为情伤
就这么走了下神的一瞬间,鼻子上就中了子衿一拳,眼前一片金星乱冒,鼻孔里湿漉漉的东西向外流了出来。听得楚凤箫一声怒喝:“子衿住手!”紧接着我便觉自己腰间一紧,被楚凤箫赶过来伸了双臂拦腰抱住从地上搀了起来,听他连声急问道:“情儿!可伤着了?要不要紧?伤了何处?”一眼瞅到我的脸上,不由大吃了一惊,慌忙伸了手过来用袖子替我揩血。
“放开我!”我拼命挣扎着从他怀里出来,转身扬手一掌甩在他的脸上,他躲也不躲,硬是受了这一下,仍旧伸着手想要继续替我擦脸,我偏身闪过迈步就走,他也不拦,只紧紧跟上来道:“情儿,赶快跟我去找王府太医来上药,迟了明儿伤处要肿起来的——这是……”他低头看见地上扔着的那根树枝子,立时明白了原由,一把拉住我先将我阻下,而后回过头去怒瞪向正从地上爬起身的子衿:“这是怎么回事?!亏你跟了我这么久,难道不知道情儿对我有多重要么?!我照顾她还照顾不及,你居然敢伤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抱着怎样的心思,我看你是太过痴心妄想了!莫要忘了你自己的本分!若不是看在你尚且年幼又是女儿身、无法自力更生的份儿上,我又岂会留你至今让你抱有奢望?!也罢!你我主仆情分已尽,从此后你可恢复自由身,自奔前程去罢!”
“二爷!”子衿呼声凄厉地扑过来跪在楚凤箫面前,边磕头边哭求道,“二爷——别赶我走——求求您留下我罢——二爷——”
楚凤箫皱起眉头看着她,冷声道:“你年纪也大了,我不可能再留你在身边,孤男寡女多有不便,你也该找个归宿了。我那房间的包袱里有一百两银票,你自己去取罢,权当是我赠你的嫁妆,也不枉你我主仆一场了。”
“二爷——不要——不要赶小的走——小的知错了——小的给夫人磕头赔罪,求夫人原谅小的,求二爷原谅小的!”子衿边哭边对着我用力磕头,直击出嘭嘭的声音令人心中发紧。
我并不想原谅她,但也没打算趁这机会落井下石,只当她根本不存在,用力从楚凤箫手中抽着自己的手,无奈被他握得紧紧,一气之下张口咬住他手背以令他松开,却是将血都咬出来了也未能让他的手有半分松动。
听他虽急切却仍尽量柔声地道:“情儿,听话,赶紧同我去找太医看伤,到时哪怕你拿刀割我的肉我都行,可好?”
我仰起脸看他:“挖了你的心也行么?”
楚凤箫苦笑:“傻丫头,我的心早便被你挖去了啊。”
我冷笑:“也是,所以你这个没心没肺畜牲不如的东西才会伙同别人一起来算计你自己的亲大哥是罢?!”
楚凤箫摇头:“情儿,你误会我了,我怎会伙同外人去害大哥呢?!他是云舒的亲大伯,我还指望他将来能多疼我们云舒一些呢……情儿,你要相信我,无论怎样我都绝不会伤害你,我是在为了我们两个和我们的孩子考虑,为了我们三个人能有个完整的家……”
“不会伤害我?”我笑着一个字一个字地重复着他的话,“这真是我这辈子听到的最好笑的事!得了,楚凤箫,我实在懒得再同你说话,我看你同那陈轲脑子里想的东西没什么两样,正常人和疯子之间根本没什么能交流的,你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