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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拈起一根鸡腿递给他:“吃吧,这么多菜我也吃不了,剩下了又不能拿给别人吃,帮我消灭一个。”
小海盗被我说得笑起来,微红着脸儿接过我手中的鸡腿小口小口地吃着。
“这岛上还有学堂么?”我接着他方才的话问道。
“有啊,岛主大当家盖起来的,全岛的小孩子都在那里读书,大当家的说了: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千钟粟,书中自有海阔天空和江湖!还说我们不能永远住在岛上,迟早要回到原来的家园去,不读书识字是要吃一辈子的苦的。”小海盗有了肉吃,同我愈发没了隔阂,小话匣子一打开就停不住了。
没想到那海盗头子居然有着这样的心胸和见地,想起他举手投足间透着的优雅风度,难不成他在落草之前也是个知识分子出身?究竟是因为什么事竟让个文化人变成了一群悍匪的头头了呢?
思及这么小的孩子也要跟着大人出海打鱼,不由生出怜惜来,温声向这小海盗道:“怎么你也要跟着去海上打鱼呢?你爹爹呢?”
“我爹……”小海盗一阵沉默,“前年夏天发大水,我爹跟着村里的叔叔伯伯们一起去堵坝,被、被水冲走了……”
心中不由一酸,看着这么小个孩子低着头在那里抽吸,长长的睫毛上粘着泪珠,忍不住伸臂将他拉进怀里抱了抱,道:“你爹是个好人,他用自己的命换了更多人的命,你不该哭的,要骄傲才对,你有个英雄的爹呢!”
小海盗闻言转悲为笑,抹了把脸,仰起脖儿道:“哥哥你说得对!我爹是英雄,我看他们以后谁还敢再笑话我是个没爹的野种!以前我总为这事儿跟他们打架,把娘……气得偷偷哭……”
我笑着拍拍他的头:“既然爹爹不在了,你这个家里的男人就要接过爹爹的担子来,勇于承当,保护娘亲,不让娘亲难过才是。”
“嗯!”小海盗用力将头一点,而后一吸鼻子,“哥哥,你怀里好舒服,跟我娘的怀一样……”
“噗嗤——”没等我挂着黑线把这小色棍从怀里推开,门外便响起一声喷笑来,紧接着便见那海盗头子负着手悠悠哉地跨进门来,冲着小海盗一招手:“小鱼儿,去,通知大家,今天下午一律不得出海,有风暴要来,都在家里待着罢。”小鱼儿闻言连忙应着跑出去了。海盗头子这才转向我,笑道:“这位挟哥哥’可以用饭了。”
知他取笑我,假做没听见,只管坐到桌边开吃,不管短时间内能否脱离雷神岛,保存体力才是最重要的。海盗头子也不离去,偏身坐到桌旁另一把椅子上看着我吃,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便抬头看向他道:“大当家的吃过了?”
“唔,吃过了,同你吃的一样。”他笑着道。
“喔,那还有事么?”我不客气地下逐客令。
“我在想,你大约还有什么事情没能从小鱼儿口中问出来的,不妨直接问我就是,我必定知无不言。”他谑笑着道。
“好。”既然他都这么干脆了,那我也来个痛快的,“我记得你曾说过,这岛周围遍布机关,不知都是些什么机关?”
他哈地一声笑开了:“你还真敢问!”
“不是你让我问的么?”我翻个白眼,没有意识到自己对他早没了如临大敌的紧张感。
“喔,是是,我让问的。”他笑着摸了摸脸上的面具,“机关么,自然是在礁石中布着暗箭、陷阱一类的东西,一旦有人潜入岛上,只要不小心踩到了启动机关的礁石,届时就会万箭齐发或是掉入陷阱,同时还会引发警报装置,全岛铜铃大作,我的手下会在最快的时间内进入全面戒备状态。”
“那你们自己平时出海打鱼就不怕中了埋伏么?”我问。
“记得你上岛时的那条路罢?”他道,“那就是唯一没有布着机关的通路,然而昼夜有人监守,十几门石炮在周围随时待发,相比起埋有机关的地方,这条路反倒更是难走呢。”
“你们不怕被人将这条路从外面堵上,将你们来个瓮中捉鳖?”我讥道。
他哈哈笑道:“这机关既然有人能布就有人能解,若真有这种情况出现,我们从内部解去机关就是了。”
“喔?看来贵岛上还真是能人辈出呢。”我皮笑肉不笑了一声。
“多谢夸奖,小生荣幸之至。”他冲我一拱手。
——怎么……原来这机关是出自他的手笔?真看不出这么个匪头子居然还是胸有沟壑之人……
脸上却不愿透出分毫惊讶来,便挑着半边唇角嘲笑:“‘小生’?大叔您今年贵庚了?”
海盗头子笑个不住,又是一拱手,道:“好说,大叔我今年三十有二。”
三十二?还真不能说老,在现代世界可还算是青年呢,正是各种风骚的年纪,难怪声音听起来很是年轻,身材看起来也……咳。
我吃得饱了,喝了口水,看向他道:“岛上这些难民本都是老实八交的百姓,你收容了他们原是好事,为什么还要让他们当海盗去劫来往客船呢?”
海盗头子面具外露着的那双眼睛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阵,而后将手肘往桌上一支,托着下巴淡淡道:“弱肉强食,我若不劫别人,我要吃什么?怎么活?”
“种田、织布、打柴、教书,什么不能挣钱?什么不能养活自己?”我反问。
“种田?田让洪水冲了,官府无能,至今无法恢复生息,你倒是给我一亩三分地儿来种种?”海盗头子哂笑,“织布,没树养蚕,拿什么织?打柴,所有的树都被水冲没了,去哪里找柴?教书,江南沿海七八座城全是被水冲没了家园田地的难民,谁有钱给你付教书费?背井离乡去外地谋生么?可惜得很,我朝律法对流民管理甚严,除非你在他乡有认识的人担保,否则不允许滞留该地三个月以上,能够在他乡谋生的人少之又少,而这七八座城的官儿老爷对难民收容一事又根本不上心,难道就让这么多的人露天席地做了乞丐?做乞丐的也不是没有,只不过饿死的多,毕竟再好心的人也没法施舍给这么多乞丐粮食吃。这是官逼民反,祸根不在我们身上,而在朝廷身上!但凡百姓丰衣足食,谁还会去干这种刀尖儿上搏命的营生?”
一席话说得我哑口无言,不得不承认他说的话完全在理,只好看着他道:“你们可以联名上书请朝廷想办法解决此事。”
“上书?书还没到知府手上就被下级官吏压下来了,有用么?”海盗头子笑,“小家伙,你还真是天真,你可知这世上没钱的干不过有钱的,有钱的干不过有权的,有权的么……也只能凭有拳的去替自己讨条生路了!”
他这番话我倒是理解,那一世的富二代官二代满街横行,不也是印证了他所说的有钱的有权的都惹不起么。一时没了话说,只好端着杯子默默喝水,见他看了我一阵,笑道:“你那位官老爷是做什么的?”
“不过是个小官儿罢了。”我答。
“你呢?是他的什么人?别再告诉我你是他的长随。”海盗头子笑问。
“我就是他的长随。”我淡淡道。
“仅仅只是长随而已么?”他暧昧地眨着眼睛。
“你什么意思?”我瞪他。
“喔喔,没什么意思,只是羡慕那小子艳福不浅罢了。”他又摸摸脸上面具。
“你为什么要戴着面具?”我直截了当地问他,“学兰陵王?”
“不敢,大叔我自认没那家伙英俊,”海盗头子坏笑,“只因我曾起了个誓,凡是看过我真面目的,是女人就得嫁给我,是男人就杀掉。你要不要看?”
“你这誓还真无聊。”我站起身,“大叔您要是没什么事,恕我不多留了。”
“嗳,你不知道人一上岁数就容易寂寞么?不多陪大叔聊几句就要轰人?”海盗头子笑起来。
“您老可以回房去同寂寞做个伴。”我手一伸,做了个请的动作。
他哈哈笑着起身,道:“下午最好在房里待着莫要出门,免得被风卷跑了我可救不了你。”
海上的风暴我已经见识过一次,自然明白它的威力,下午的时候果然来了龙卷风暴,饶是我躲在房中仍然有种随时都可能被吹跑的感觉。第二天早上才放了晴,昨天替我送饭的那个叫小鱼儿的小海盗今天又替我送来了早饭,才摞下饭就匆匆地跑出门去,说是今日先生要考大家背《诗经》里的句子。
我吃过早饭从房中出来——只要不到雷神谷外去就不会中什么机关埋伏,因而只在谷内四处走了走,见到处零散盖着的全是黑岩石造的房子,想来这是怕被海风吹塌了屋子才用石头做的材料。一队男人背着鱼网鱼叉等物往谷外走,看样子是要出海打渔去的,谷口有八名守卫守着,尽管大家早就彼此熟识,可每一个出谷之人还是会受到严格的盘查,这让我想乔装改扮蒙混出谷的念头不得不就此打消。
慢慢在谷里走了一阵,忽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读书声,想来是小鱼儿口中所说的学堂了,便循声过去,却正看见小鱼儿垂头丧气地立在门外墙根儿处,手上还捏着一张白纸,不由走至面前低声问他:“怎么了?先生让你罚站了?”
小鱼儿抬眼见是我,不由苦起脸来道:“昨儿我忘了写先生留的功课,先生罚我回家写好再来,可……可我不敢回去,怕让我娘知道了生气……”
哈!这个时代也有这样的学生哈?这小子指定是昨晚贪玩没写作业!一时觉得好笑,道:“你有笔墨么?不敢回家就到我房里去写罢。”
小鱼儿闻言大喜,连连点头:“有!我装着呢!”
“那就走罢。”我笑着一拍他肩膀,路过那窗口时随意向里溜了一眼,见“教室”前方立着位青衫男子,想来就是所谓的先生了,背对着窗口,负着手听学生们读文章,忽然间仿佛有所察觉般地转过身来朝着我的方向看了一眼,唇角一挑,带出个玩味的笑。
这人……好眼熟!
雨夜与酒
小鱼儿的作业是抄写《诗经》中的几段词,看着这小子完全错误的拿笔姿势在白纸上恣意“挥洒”,实在是让我这个对书法要求有些偏执的人来说是种折磨,哭笑不得地打断他,捏过笔来示范给他看,花了好半天功夫才教会了他正确的握笔姿势。这小子还挺不服气,偏要让我写几个字给他看,还说指定没他家先生写得好。
我倒是没想着同他那位先生攀比,只是看见他这副样子便想起那一世的一则经典讽刺笑话里的一副对联,便提笔在白纸上写了下来,道是:
抓而痒,痒而抓,不抓不痒,不痒不抓,抓抓痒痒,痒痒抓抓,越抓越痒,越痒越抓;
生了死,死了生,有生有死,有死有生,生生死死,死死生生,先生先死,先死先生。
小鱼儿当然看不懂我写的好坏,装模作样的往纸上瞅了两眼,继续低头抄他的诗经,一时抄得好了,将作业笔墨等收起,匆匆忙忙地往外跑:“谢谢哥哥,我去学堂了!”
将他送出门去,翻回头来时才发现这小子居然把我方才写的那张纸也一并收走了,也未多想,只管坐在窗前盯着外面发呆。也不知道楚龙吟现在怎样了,我是急也没办法,等也没办法,这一次险些生离死别,若再见到他,我一定要让他知道我是个女人,我……很喜欢他。
傍晚时候果然风暴又起,一直持续到半夜方停,却又淅淅沥沥地下起了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