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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衫人只抬了抬手,毛七便不敢再多说,听得蓝衫人道:“叫兄弟们动作快着些,方才我见这船上有人放了只飞鸽,可惜发现时已经晚了,只怕是送信到岸上去通知官府的,估摸着用不了多久便会有官船追过来,我们能不和官府正面交锋就尽量不交,毕竟取财为重,拿了东西赶紧走!”
众海盗便齐齐应了,又从另外的船上跳过来七八个人,帮着甲板上的海盗一起搜船客的身。
原本欲搜楚家兄弟身的海盗被方才之事打断了,眼下又重新拿刀逼二人脱衣,却又见蓝衫人皮笑肉不笑地走过去,挥手阻住那海盗,只向楚龙吟道:“楚大人,小的们得罪了,待会儿官府的船若是追过来,还得劳烦您老帮着斡旋斡旋。”
心中不由一惊:他是怎么知道楚龙吟身份的?莫非曾经见过?
楚龙吟只淡淡看着他,并未说话。那蓝衫人便笑道:“楚大人是否正奇怪鄙人是如何知道您老身份的?不巧得很,这船在汀城码头靠岸时鄙人正好看见楚大人同那衙役头说话,能让衙役头毕恭毕敬的人自然不会是小官儿,虽然鄙人不知道您老官拜几品,不过大概总能够保我们这船上大大小小几十口小盗的命了,您老说是不是?”
楚龙吟咧嘴一笑,大大方方地道:“没错,我一人足已保你这十几艘船上之人的性命,财与物你大可取去,官府犯不着为了这点子东西冒险去抄你们老窝,然而人命么,我劝二当家的你最好是勿伤,人命关天,这天大的事犯下来,就是楚某人我也顶不住,尔伤人命,吾必诛之,因此你我双方还是互相行个方便,于彼此都有好处,二当家的以为如何?”
蓝衫人笑起来:“楚大人气度非凡,鄙人着实佩服,就依楚大人之言罢,与人方便便是自己方便。”
楚龙吟便指了指那几艘海盗船,笑道:“那就请二当家的将方才掳上船去的妇女还放回来罢,哥儿几个若想女人,城里花街柳巷全是识风情解人意的姑娘,不比这些个畏手畏脚吓破胆的女人们好使?”
楚龙吟是以恶对恶,完全没有其它官员那伪清高逞正义的姿态,那样只会引起匪众们的反感,将双方更加推向对立的两极。
蓝衫人果然哈哈大笑起来,道:“楚大人果是与众不同,倒教我等不得不领大人这情了!”说罢便挥了挥手,令那船上匪众将方才掳上船的女人们放了回来。
就在这功夫里,听得一名海盗忽地叫道:“官府的船追来了!”
海盗们立时紧张起来,手中钢刀晃晃,面色愈发穷凶极恶。倒是那蓝衫人沉得住气,提声道:“叫兄弟们拿了东西都回船上去!”一干海盗迅速撤离,眼看着客船上就只剩下蓝衫人和另两名海盗,一场风波即将过去,突地不知什么东西砸到了其中一艘海盗船上,那船便剧烈摇晃起来,定睛看去,却是官府追来的船正在向着这边投掷巨石做的炮弹!
听得楚龙吟低声骂了句“一帮蠢货!”,知道他是在气官府来的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眼看就要过去的灾劫被他们一炮轰得形势大乱,当下也顾不得再谨慎行事了,冲着我一挥手示意我赶快逃开——不是我忘记了逃,而是方才在他与蓝衫人说话时我就已经尝试着偷偷走开,却被蓝衫人轻描淡写地点住了穴道,此刻立在原地却是一动也不能再动。
蓝衫人看到了楚龙吟的手势,嗤笑一声,道:“楚大人,对不住了,显然你的官府朋友们没你这么识实务,是他们逼我不得不采取自卫手段的!”说着一把将我扯在身前,一手扼上我的喉咙,阴阴笑道:“不好意思了,楚大人的心肝儿鄙人要先借用借用了!”
楚龙吟眸中闪过一抹急怒,然而面上仍旧沉着,道:“二当家的且住,待楚某前去同官府协商,放你们回去,你将他放了。”
蓝衫人笑道:“楚大人,并非鄙人信不过你,而是鄙人信不过所有官府的走狗!我若将他一放,你们反过来继续追剿我们,到时我们哭都没处哭去!对不住了楚大人,你的小心肝儿鄙人要带走了!”说着纵身便要凌空飞上海盗船去。
说时迟那时快,突见久未作声的楚凤箫飞身向前一扑,硬是牢牢抱住了我的腰,将蓝衫人的去势生生挡了下来!蓝衫人回手便也扼住了他的喉咙,立住脚来冲着楚龙吟阴阴一笑,道:“楚大人,这位是你的双胞兄弟罢?如今你最亲最爱的两个人都在鄙人的手上,令鄙人也甚感为难啊!以鄙人的功力只能带着一个飞过船去,另一个嘛,倒是可以放还,只是……究竟该带谁走又该放了谁呢?鄙人虽与楚大人你只有此一面之缘,然而对大人却是极为钦佩赞服的,不如这一次就送大人个人情儿——这两个人哪一个对大人你更为重要,鄙人就放走哪一个好了,那另一个就只好跟了鄙人走,做为鄙人的保命符。怎么样,楚大人,选一个罢,鄙人时间有限,我数十下,十下之内若做不出选择,鄙人就只好将其中一个丢下海去了。”
楚龙吟眉头紧锁地瞪住蓝衫人,这选择无异于在那一世时最经典的无解之问:如果你的母亲和你的女朋友同时掉进河里,你先救谁?
楚凤箫是楚龙吟最疼爱的弟弟,而我……又是他答应要一辈子在一起的人,左手金,右手玉,舍谁取谁?这选择对他来说实在太难了,难到连我的心都跟着痛起来。
楚凤箫就在我的身边,他大声冲着楚龙吟吼:“救情儿!你听见没有?!救情儿!”
楚龙吟眉头皱得更深,这不是什么疑难杂案,这是在亲人与恋人之间的取舍,我明白他有多为难,可我说不出话来,我无法给他下定决心的力量,只好垂下眼皮不去看他,不让他更加纠结痛苦。
“救情儿!你这个混蛋!你还在犹豫什么?!”楚凤箫因嘶吼使得嗓子都哑了,他瞪着楚龙吟,双目通红。
“时间到,”蓝衫人笑得恶意,他给出这样的选择题完全就是为了看楚龙吟的笑话,“楚大人,选罢!”
楚龙吟闭了闭眸子,深深地吸了口气——他没有任何的办法,他必须要选,这是将伤害减到最小的唯一途径。
“你把……”他艰难开口,声音干涩,“……把舍弟放了。”
“不——”楚凤箫大吼着,被蓝衫人一把推了出去,重重跌倒在甲板上,楚龙吟迈上前去扶他,被他挣扎着一把推开,回身便要冲向蓝衫人,而蓝衫人早便在推出他的同时挟着我凌空飞起,直直掠向距离客船最近的一艘海盗船。
“回航!”蓝衫人一声令下,众海盗船冒着官府的石炮拔锚起航,而后回过身去望向客船上的楚龙吟,阴声笑道,“楚大人,不好意思了,你的小心肝儿我等留之无用,待逃过官府追击之后,鄙人会让他清清白白地沉尸大海,也算是鄙人对楚大人一表敬佩之心了!哈哈!”
蓝衫人之所以这么说,其实也是怕楚龙吟为了救我而带着官府的人不依不饶地追到他们的老窝去,毕竟这帮匪众势力不小,若非做下了滔天大祸,官府也不愿意拼着伤亡惨重前去剿匪,在官府来说,让百姓损失些钱财远比率众剿匪死伤无数的代价要轻得多。
我抬了抬眼皮,望向渐离渐远的那艘客船,我看见楚龙吟拼命抱着早已急了眼、欲跳下海凭游泳追上海盗船的楚凤箫,微微地笑了一笑。
当我们必须在两样事物之间做出选择时,舍弃其中一样,也是需要莫大勇气的。
杀戮之夜
蓝衫人将我交给毛七,让他押着我待在甲板上,以令官府的船投鼠忌器。顷刻间海盗的船们已经将官船抛离了数百米之远,当然,官府的船意在威吓,并不想真正的追击,于是很快在海平面上就已经看不到那些官船的影子了。
毛七押着我进了船舱,向着蓝衫人道:“二当家的,这小子没用了罢?”
蓝衫人看了看我,道:“先留他几天,那个姓楚的我看与这里的官儿有些不同,恐他破釜沉舟当真杀到岛上去,留下这小子说不定最后还用得着。”
毛七应了,将我连拉带扯地拖到另一间较小的船舱里去,用绳子捆住手脚,临出门前威胁道:“小子,老实在这儿待着!倘若敢耍什么花样儿,老子将你大卸八块了喂海里的王八去!听到没有?!”
我点了点头,闭上眼睛,一副认命的样子,毛七不疑有他,关门出去了,并且从外面上了锁。
知道自己一时半刻没有性命之虞,我也不急不慌了。静静地坐在地上,靠着墙壁,脑海里全是方才在那客船上的一幕一幕。我有点后悔了,后悔没有早早地告诉楚龙吟自己是个女人,倘若我就这么死了,那家伙岂不是要一辈子以为自己曾经喜欢上了一个男人么?我也后悔自己的防备心太重,始终不敢亲口说出我喜欢他,很喜欢他,只是因为怕他因此而拿定了我,让我败得一塌糊涂。说来说去,我始终还是没能对他做到毫无保留,既然喜欢,就应该珍若生命,可我没能做到,我真是自私又功利,胆小且输不起……
我还不能死,不能就这么死去,至少要在死之前再见他一面,告诉他我一点都不怪他放弃了我而选择了他的弟弟,必须要告诉他。
睁开眼睛,慢慢地打量这间船舱,除了地上零七碎八地扔着些烂麻袋破木头什么的,并没有能够用来割开我手上绳索的锐物,纵然我现在解开了绳子也是无法逃出这船舱去。而且就算逃出船舱去又能怎样呢,茫茫大海,除了死路还是死路。
眼下唯一能做的就是静静等待,楚龙吟他一定会来救我的,我不能冒险惹怒这帮海盗,我要最低限度的自保,撑到他赶来。
海盗的船疾驶了很长一段时间,终于听得门外有人叫道:“暴风雨要来了!二当家的说今晚先到前面的石鱼岛上避一宿,通知各船兄弟上岛!”
暴风雨……这么说,至少短时间内楚龙吟是赶不过来的了……
一阵乱轰轰的脚步声在外面甲板上跑来跑去,想是这帮海盗正把船上的东西往岛上搬,因为这船身太大,没有办法弄到岛上去,只好把东西先搬下来,然后将船泊在海湾里,否则万一暴风雨将船打翻,海盗们这一趟就算白跑了,颗粒无收不说还失去了水和干粮等赖以在岛上短暂支持的生活必需品。
忙乱了一阵,突然听得门外锁响,见是毛七进来,在我腿上踢了一脚,道:“下船!老子告诉你,现在老子把你脚上的绳子解开,你要是敢跟老子耍花样,老子立刻就把你丢海里去!”
果见他俯下身解去我脚上绳子,而后一把扯着我的衣襟将我从地上揪起来,推着我往门外走。但见远处天际有那么一大片黑滚滚的云,云中时不时还有电光闪过,果然是酝酿着一场暴风雨。再看眼前是一座怪石嶙峋的孤岛,像是礁石堆积而成,上面寸草未生。
海盗们正忙着搬东西和找能避风雨的落脚处,好容易在一座半高的礁石山上寻到了两三个山洞,勉强能把抢来的物品和船上的东西放进去另塞上十来个人,剩下的人只好就在乱石丛中用油布搭上简易的避雨棚暂避。
毛七将我推进蓝衫人所在的最大的那一个礁石洞,将我扔到角落里,又威胁了几句,料我在众目睽睽之下也不大可能逃走,便放心地去帮其它人搬东西了。
这帮海盗抢来的东西还当真不少,甚至还有柴米油盐锅碗瓢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