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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讲——‘爬’得那叫一神速!没几年,人家就升到省厅了,再没个几年,就直接打入公安部了。
所以说啊,王志文命里注定只能在小分局混一辈子,这就是不娶老婆的下场。
不过这位姓高的显然官运还不够旺,老丈人死得早了一点,没来得及打下点儿人脉关系,然后又牵扯进了经济大案,折腾了一溜够,差点没栽进去。亏得家里上下打点,糊里糊涂的没事儿了,案子也不了了之了,也还算是命大吧。只是,人虽然没事儿了,乌纱帽也勉强保住了,再想往上‘爬’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了,提心吊胆委委屈屈浑浑噩噩混了个病退。好不容易可以享几年清福了,偏偏好日子没过上几年,心血来潮参加了一次老干部体检,却查出来一身的毛病。就这么回了本市,进了警局医院‘养’了起来。
所以了,王大队长这么个眼睛里不揉沙子的主儿,自然怎么看这位‘高人’怎么不顺眼。
好在这个姓高的还算低调,天天窝在房间里基本不出来,所以也就从来不会和王志文冲突上。只是王志文有时候闷了,会跟王爱国念叨个几句,说咱们市怎么会出去这么一个败类!
其实这个‘败类’还真不是本市生产的,这个姓高的是外地人,学校毕业以后分配到本市工作,然后娶了老婆,升了官,很快就调走了,统共也没在本市呆个几年。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家伙不好好地在北京呆着,也不肯回老家,偏偏就相中了这么个‘曾经战斗过的地方’,想尽办法混了回来在警局医院安了窝,一个家属都没带过来,却死活都不肯走,连过年也不例外——王志文王大局长甚至对这个也颇有微词,认为此人是存心浪费警局医院有限的医疗资源。
说起来王志文也真是没有丝毫同情心,要知道,这个姓高的,得的是绝症,估计即使是‘浪费’,那也浪费不了几天了。
PS:咱们来个无奖竞猜吧,这个姓高的,是什么人?提示:此人在之前的‘警察故事’和‘警察张同志’等系列(包括‘燕飞’篇)里,虽然从来没有出现过,但肯定是和里面的某些人物是有关系的。
53
和王志文正相反,王爱国同学对这个高某人的印象却还是很不错的:这位老先生是唯一不会在治疗的时候抱怨唠叨闹别扭的——王爱国不能想象,这些平时看起来衣冠楚楚高高在上道貌岸然的官员们,一旦进了医院,居然能有这么不通世故不讲道理不可理喻……不吃药不打针动不动就跟小孩子一样撒泼耍赖。
包括王志文——当王爱国拿着针盒来到大伯伯的病床前,怎么也没想到,自己需要拿出国共谈判的精神头儿,连哄带骗,才能劝服大伯伯勉强同意扎下第一针——王志文说,你可千万小心点啊,我听说扎针灸要是没扎对|穴位,会死人的?
王爱国气得直咬牙。
其实王志文的态度算是不错了,疗养部的这帮老家伙一个比一个难侍侯,按摩得重了嫌疼,轻了又嫌没用心,去得早了嫌打搅病人休息了,去得晚了又唠叨……最可恨的是这帮老家伙个个都是打官腔的高手,不管出点什么问题都能给你扯到国内形势国际风云改革开放四化建设上去,一直把人训到发疯为止。
王爱国这才明白,老蒯把他踢到这个鬼地方来,手段之残忍,用心之险恶——老蒯,你TMD不是人啊!
相比之下,那个高老先生简直就是圣人,从来不会无事生非,也很少唠叨,即使王爱国不小心犯点小错儿,也绝对不会没完没了地抱怨……最多说一句,下次小心。
要知道,所有这些人里,最有资格喊疼最有资格抱怨的,就是这位没几天活头的老先生了。王爱国有好几次,亲眼看见他疼得满头的汗,牙齿咬得格格做响——即使是这样,也依然不吭一声。
所以王爱国对这个‘高伯伯’的印象很好,很好。
高伯伯喜欢靠在窗口看桃花,甚至不顾医生和护士的劝阻,执意地偷偷把病床拖到了窗户旁边,以便于坐在床上就能看得到窗外……王爱国在开始的时候还有些困扰,因为做起理疗来很不方便——不过他更困扰的是:一个绝症患者,哪儿来的力气,一次又一次地把那张沉重的钢架床拖来拖去?
王爱国不知道为什么高伯伯喜欢看桃花,燕叔叔也喜欢看桃花——当然了,警局医院的桃花的确很好看,可是,桃花里是不是有什么故事?没有人知道。
桃花谢得很快,转眼之间便落了个干净。这本是司空见惯的事情,谁也不会往心里去。可是那一天,当高伯伯怔怔地念了一句诗:“今年落花颜色败,明年花开复谁在?”王爱国的心,不由自主地揪了一下,忽然就意识到,眼前这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可能真的,再也看不到明年的桃花了……
寄言全盛红颜子,应怜半死白头翁。
王爱国的心揪得很厉害,他跑到医院门口,买了一大束的康乃馨,想了一想,又买了一大束康乃馨。
捧着花往回走,迎面就撞上了老蒯,王爱国刚要打招呼,老蒯已经一个箭步跳开,捂着鼻子轰他:“快……快走、走开!啊……啊嚏!”
王爱国窃笑着一溜烟跑回了老干部科,决定明天一定要在老蒯的办公室摆上一屋子花!
王志文正戴着老花镜看报纸,西城公安分局林烨评上了全国优秀人民警察——老头很是欣慰,可是不知道怎么的,这心里头又有点不是滋味……就在这个时候王爱国把花插进了床边的花篮,老头看看花,再看看报纸,不知道怎么的,这心里头就更不是滋味了,唉……
王爱国倒没注意报纸上写了些啥东西,从大伯伯的房间出来,他直接就奔了走廊尽头,高伯伯的房间。
高伯伯看见花,却没有王爱国想象中的兴奋,只是点点头,轻描淡写地笑一笑:“谢谢了。”
病床旁边的花篮从来都是空着的,落了厚厚的一层灰。没有人来探望过这个老人,他似乎早已经被这个世界遗忘了。
王爱国的眼眶有点热,他想起了高伯伯吟的那首诗,里面的那一句“一朝卧病无人识,三春行乐复谁边?”真的,真的,就是眼前这个孤独的、凄凉的、可怜的老人的,真实写照。
王爱国很想为高伯伯做点什么,想来想去,决定给他做点好吃的——大夫都说了:想吃点什么,就吃点什么吧。
老人脱口而出:“麻婆豆腐……唉,算了,你做不好的。”
王爱国说没关系,街口就有一家有名的川菜馆子,招牌菜就是麻婆豆腐,我给您打个包!
高伯伯摇了摇头,算了,我去吃过,不是那个味儿。唉,年轻的时候,总以为啊,有钱就有了一切。其实,钱能买到的东西,全是些不重要的东西……可惜啊,明白得太晚了,太晚了。
王爱国知道高伯伯曾经因为经济问题弄得很狼狈,所以他勉强笑了一下,把话题扯开了——那,您想要吃的那种麻婆豆腐,是在哪里买得到呢?
高伯伯说,不是买的,是……唉,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高伯伯的声音是颤抖着的,王爱国的心也跟着颤抖了一下——这一声‘不在了’,给人的感觉,就好象一把钝刀,在心口上磨。
想来,那个已经不在的人,也许就是眼前这个老人执意要留在这里的原因吧?
轮休的时候,王爱国回了一趟家,燕叔叔烙了春饼,放了好多香油,还有香椿炒鸡蛋,嫩嫩的,王爱国差点把舌头一块儿吞了下去。
燕叔叔笑着说你慢点儿吃,锅里还有呢,回头你带点回医院,给小包他们吃。
王爱国心里一动,那燕叔叔你再多烙几张好不好?我想多带一点儿回去……呃,自己吃。
王爱国没把高伯伯的事情说给燕叔叔听,燕飞和王其实也和大伯伯一样,看不上‘那个姓高的’。在他看来,不管高伯伯过去犯了什么错误,都是可以原谅的,毕竟,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可是,大伯伯他们不这样想。
王志文疾恶如仇,所以对‘那个姓高的’居然能逃脱法律制裁一直耿耿于怀。燕飞和王其实虽然对所谓的‘法律制裁’不感冒,可是,显然的,他们并不希望儿子跟这种人接触过多。
所以,王爱国说——呃,自己吃。
燕飞说,想给别人带就直说,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几张饼吗?我就当喂了狗了。
王爱国的脸红了,气红的——燕叔叔,你怎么能这么说话?他已经没有几天好活了,就算是可怜可怜人家,行不行?
燕飞冷冷地看着他,看了很久,看得王爱国心虚地低下了头。
然后,一个冰一般冷的声音响起来——可怜?哼,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
54
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燕飞这么说着,却还是又烙了几张饼,摊了鸡蛋,切了细细的葱丝,分装在两个饭盒里,塞给了王爱国——“一个给王志文,另一个……唉,你爱给谁给谁吧。”
王爱国赶紧拍马屁:“燕叔叔,您再做盘麻婆豆腐成不?您做的麻婆豆腐最好吃了!”
燕飞瞪了他一眼:“少给我得寸进尺。”
王爱国吐了吐舌头,捧着烙饼摊鸡蛋溜出了门。
燕飞敲了敲锅沿儿,若有所思地跟王其实说了一句话——这孩子,被我教育得过头了,唉,早知道的话……唉!
呲啦——又一个鸡蛋打进了油锅,燕飞摇摇头,没再说下去。
饭盒的保温性能不太好,热腾腾的烙饼拿到医院已经凉透了,好在病房里有微波炉,热一热就能吃。王志文吃一口燕飞烙的饼,就上一口包仁杰熬的鸡汤,惬意得都有点乐不思蜀了——嘿,要是天天都能吃上这么一口啊,我宁可不出院了。
包仁杰不乐意了,指着走廊说行!你现在就跟那姓高的做伴去吧,那也是个不想出院的!
王志文说我就是随口说说,你较什么真啊?真是的,我就是死,也不能和那种人死在一个地方,你放心。
包仁杰说那你就早点把病养好了出院!真把这儿当家了是吧?
王爱国说那什么,你们‘老两口’慢慢聊,我出去看看。——‘老两口’三个字咬得很重,重得那‘老两口’连脖子后头都红了。
王爱国捧着饭盒进了尽头的房间,房间的主人却不在,大概是去做检查了?王爱国把饭盒放进了冰箱,随手翻了下笔记,却发现,今天并没有检查的安排。
走到楼下,绕过那几棵桃树,楼后的假山拐角那里,也有几棵桃树——高伯伯喜欢在这个地方散步,人少,清净。
刚下了几天雨,路上有点滑,王爱国小心翼翼地走着。转过拐角,果然,高伯伯就坐在桃树下的长椅上,笑着冲他招了招手:“别催我,我坐一会儿就回去。”
王爱国说我不催您,难得出来透透气,您愿意多做坐一会儿就多坐一会儿吧,不过当心啊,别着凉了。
高伯伯笑着点了点头,又笑着摇了摇头,好久没有人跟我说‘当心着凉’了,好久以前……
王爱国心里一酸,有点难受,可是不知道怎么的,又想起了燕叔叔那句‘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脑子里就乱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高伯伯却没注意王爱国在想些什么,他只是抬头看着已经落尽芳华的那几棵桃树,想着‘好久以前’的心事。
“苏木……苏木……”轻轻的两声叹息,轻得几乎听不到。
王爱国的脑子还是很乱,几乎是条件反射的,他接了一句话:“苏牧,是一种家养犬,全称苏格兰牧羊犬,这种犬性格温顺,非常忠实——一旦认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