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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忽然能动了,他竭尽全力地奔跑,跑得像风一样快,身后的那个声音似乎比他还着急——“快!再快点!不然就追不上了!”
他于是更加努力地奔跑,可是林烨的背影却依然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砰!暖壶一声爆炸,他从沙发上滚了下来。
一个人从背后扶起了他,“吓着了?别怕,包姐姐不小心把保温瓶砸了,唉,可惜了我熬的乌鱼汤。”
王文杰摔开了他弟弟的手,愤怒地质问:“干吗推我?要不是你推得那么急,我能摔下去吗!”
王爱国愕然地看着他:“你发呓症了是不是?好端端的我推你干吗!”
“哦……是,”王文杰擦擦满头的汗,“对不起啊,我做了个梦。”
51
王志文终于对自己的身体状况有了个清楚的认识,他认命地躺在了医院里,不再为局里的工作操心。说起来王大局长还真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几十年兢兢业业,到头来说丢开也就丢开了,一点也没觉得有啥割舍不下的。
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
“君子坦荡荡”——很漂亮的一幅字,那是络绎不绝的探访者送来的、唯一被王志文收下的一件礼物。
那幅字送来的时候,王文杰正在社保局报销医药费——生过病的人都知道,报销医药费是件多么麻烦的事情,累不死人绕死人。所以王文杰忙活了一整天,没能碰上号称‘清如水明如镜’的王大局长难得受贿的精彩场面。
不过王文杰一眼就认出了那幅字,他进门的第一句话是——林烨来过了?
不是第六感,林烨的字他太熟悉了——那幅‘晓来谁染霜林醉’,他几乎每天都得琢磨上好几遍。
王志文说,什么林烨?你应该叫他林副局长,好歹人家大你好几岁,还一直都是你的领导。
王文杰当没听见,林烨说什么了?
老头叹了气,唉,他倒没说什么。上面有意把他调回东城分局来,接我的班——分局局长。
林烨……东城分局……
王文杰没说话,给他爹绞了把热毛巾,侍侯老头擦了脸,又打了盆热水,给老头搓脚,一边按摩一边听他爹唠叨:“上面的考虑还是有道理的——林烨的能力和水平,都还不错。他当这个局长,各方面也还都能平衡得了。只是……唉!”老头又叹了一口气,显然,王大局长对自己的这个接班人并不是那么‘平衡’的。
“只是什么?”王文杰洗了手,低头削了个苹果塞给他爹,按下呼叫铃叫护士进来换点滴瓶。
王文杰削的苹果很有特点,基本上果肉的分量和果核不相上下,削下去的部分比没削下去的部分多——可是,王大局长捧着这个苹果,心中的激动与感慨是难以言表的,一句话:这儿子没白养!
没别的,王文杰长了小三十年,连水都没给他爹端过一口。
没别的,因为一个苹果就能激动成这份儿上,这个爹当的,那也是活该自找。
王志文一激动,脑子那么一热,话匣子就打开了:“上面征求我的意见,我没同意……”
王文杰一点儿没觉得诧异,他爹得罪人的功夫,不是一天两天练得成的,他早已经看得习惯了——虽然这一次,是林烨。
“东城分局不是什么好地方,这么多年了,历来都是市里的发配之所。基本上每一任局长都是一呆就是几十年,再没有往上走的机会了。林烨真要是来了,那就十有八九,得和我一样,趴在这个位置上动不了啦。”难得的,王大局长这一次考虑起问题来,居然也带了那么一点私心。“再说了,他是我的老部下,也是我带出来的弟子,我在东城得罪的人太多了,真要是让他接我的班,我担心……”王志文摇了摇头,林烨的家庭背景虽然深,可是林家一直是不希望他当警察的,何况林烨从小和父母的关系就比较淡漠,根本不可能靠着家里的关系往上走。
“你当他是弟子,他可从来没把你当师父。”王文杰苦笑了一声,脑子里蹦出来一句话——你怎么摊上这么一个爹?
王志文的话匣子这次难得地没有关住,也不知道怎么的,一句平时绝对不可能跟儿子聊的话就说出了口:“我知道,他心里头一直埋怨我。当初,林染……林染去卧底的事儿,是我拍的板。这么多年了,他心里头的这个疙瘩,一直就解不开,唉……”
王文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知道,林染心里头的那个疙瘩,不但没有丝毫松懈的迹象,反倒是越结越紧,深深地刻在了胸口,一如那枚血红的枫叶。
那枚枫叶,是一把锁,死死地锁在那个人的胸口,锁住了太多不为人知的故事。拿钥匙的那个人,却已经离开,再也不会回来。
要什么样的人,才能打开一把没有钥匙的锁?王文杰不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的心头,也已经有了一把锁,拿钥匙的那个人,却不知道在哪里。
王爱国笑眯眯地走进来,高高举起一把明晃晃的大钥匙,炫耀着给他哥看:“看!住院部大门的钥匙,我给弄来了。”
他哥吓了一跳:“你连这个都敢偷?”
王爱国横了他哥一眼:“什么样的锁能难得住我?还用得着偷钥匙!”
王志文笑着指了指儿子:“你啊……警局医院成立了中医理疗科,你弟弟过来实习,这事儿你居然不知道?得了,有他在这儿,我看你也可以放心销假上班了吧,别老是请假,影响不好。”
王文杰说爸,你真有那么注意影响的话,我至于连个妈都没有么?
王志文恼羞成怒,你小子!皮又痒痒了是不是?滚!
于是哥儿俩就一起滚出来了。
住院部楼下的桃花开始谢了,一阵风吹过,花瓣落了一地。王爱国笑着捶了他哥一拳头:“你是真不怕把老头气出个好歹来是不是!”
他哥也笑着捶过来一拳头:“我爸叫我滚,你跟出来干什么?想偷懒是不是?”
王爱国说:“去!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啊?”
“我可没偷懒,”他哥很认真地反驳,“这些日子我一天都没敢闲着,我容易吗我!”
“嗯,不容易。”王爱国点点头,看了他哥一眼,“你瘦了不少。别担心,大伯伯的病会好起来的。”
王文杰苦笑了一声,“那敢情好,说真的,我爸这次住院,真是把我吓得魂儿都掉了一半。”
“没关系,有我呢。”王爱国轻轻拍了拍他哥的背,“理疗科挺清闲的,以后,我来照顾大伯伯,你就放心吧。”
王文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嗯,我放心。
忽然就想起了那个在沙发上的梦,当所有的人都已经离去,毫无留恋——却总还有一个人,站在自己的身后,不离,不弃。
忽然就想起了弟弟曾经说过的那句话,你是哥哥我是弟弟,永远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一阵风吹过,桃花飘飘洒洒落下来,落满了两个人靠在一起的肩。
52
王爱国跟他哥说了谎,理疗科的工作并不是‘挺清闲的’——这是当然的,万事开头难,理疗科正处于起步阶段,能清闲到哪儿去?
所以王爱国忙得四脚朝天,住院部、理疗科,几个地方来回跑,用老六的话说就是——忙得跟个跳蚤似的。
王爱国闻言只有苦笑,看老蒯铁面无私地在考勤本子上重重地打上一把又一把叉,掐着手指头算一算,实习考核要想通过,那真是比登天都难。
搞不懂老蒯为什么要这么较真,毕业实习历来是随便混一混就能应付过去的。在别的医院实习的其他组,带队老师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偏偏老蒯就不答应,不准迟到不准早退不准旷课逃学不准这个不准那个……不过老蒯从来就是这么个德行,谁叫自己非要报名这一组呢,唉!
王爱国越来越觉得在老蒯这一组实习实在是个错误,当初本以为能够就近照顾大伯伯,为哥哥分担一点后顾之忧,没想到居然会忙成这个样子,根本是老鼠进风箱——两头受气。说起来老蒯也真是的,这家伙给他们当了好几年的老师,一直不哼不哈的不吭气,这帮当学生的到这会儿才知道老蒯居然名气不小。一听说是什么‘林大夫’在警局医院坐诊,病人们赶集一样就赶过来了,甚至还有不少省里市里的领导也来凑热闹,小小的理疗科挤得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一个字,烦!
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这帮学生才能学到很多在课堂上学不到的东西,平时在课本和练习当中很难接触到的东西。形形色色的病人,形形色色的病症,有的东西听都没听说过,着实叫人疲于应付,有时候甚至会忙到深更半夜,累得饭也不想吃。不过老蒯的精神头儿却非常非常地好,简直就跟铁打的一样,熬通宵都不带打瞌睡的,两只眼睛跟聚光灯一样发着亮,王爱国刚想溜号……“干什么去?!”冷冰冰的声音就响起来了。
王爱国很想跟老蒯说说,这年头已经不流行扮酷了,护士科的美女们会被你吓跑的……没敢说。
不过王爱国显然低估了护士美女们的胆量,老蒯不但没把人家吓跑,相反,小护士们成天花枝招展地在理疗科进进出出,一个个比院子里的桃花都开得灿烂。
老六说,看出来没?老蒯越来越会捣饬(方言:修饰,打扮,音chi)了,你看你看,那帮小护士一个个都五迷三道的了。
王爱国说瞎说,老蒯再捣饬,那也是癞蛤蟆上公路——冒充迷彩小吉普。
这句话的后果是,老六被罚了好几个夜班,王爱国被踢到了老干部科负责给一群鸡皮鹤发老同志做贴身服务。
王志文的情况已经基本稳定下来,不用专人看护也能应付得下来,搁别人身上甚至可以收拾包裹滚蛋了,可是医生说:“王局长您还是多养几天比较好,万一病情有反复呢您说是不是?我们要为您的身体负责您说是不是?”
这马屁拍得滴水不漏,以至于连王志文这样满脑子‘影响’坚决不给组织添麻烦的死脑筋都着了道儿,高高兴兴地点了头说好吧好吧你们真是为人民服务的白衣那个天使啊啊啊……
王其实在旁边跟燕飞嘀咕,完了完了没救了,我看我哥已经病入膏肓了,脑子都傻了,这年头哪儿还有天使啊?
王局长就这么转到了专供高干们混吃等死的疗养部,每天吃香的喝辣的读书看报打台球唱卡啦OK做广播体操,还有个人护理温泉桑拿修脸修脚加按摩——当然了,这个按摩是很专业的,跟警察同志们要打击的那种异性服务扯不上一点关系,王爱国干的就是这个,也算专业对口。
和王大局长一样被‘养’着的还有好几个,全是高干,全是老头,而且级别都还不低——王志文简直都不好意思跟人家打招呼。
走廊尽头那个单间里住的就是这么一位让人‘不好意思打招呼’的高人,听说是从部里退下来的,级别满高,待遇自然也就满高,据说已经在疗养部混了一年多了,总也不出院,家属从来没露过面,医院方面也不敢催他,看起来真的是要‘混吃等死’了。
当然了,王志文级别差得再远也不至于‘不好意思’去打招呼——要知道王大局长当年也是个‘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的角色,王志文之所以不愿意去拍这个马屁,主要还是因为看不上人家。
这个住单间的姓高,已经很老了,比王志文都大个十好几岁。听说当年也当过形警大队长,不过人家和王志文可不一样,人家娶的是副省长的千金,所以啊,用句小包的话来讲——‘爬’得那叫一神速!没几年,人家就升到省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