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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长苦着脸拍了拍小四轮:“好家伙!换这一堆配件的钱,够我买台新车了。”
林烨笑着说没关系,回头我用这堆旧配件给你装一台柴油发电机,保证好使!
不过林烨很快就笑不出来了,吃完了晚饭没一会儿他就又开始发烧,烧得更厉害,神志都有点不清楚了,村长老婆的药汤都灌不下去。村长老婆急得干搓手:“这可怎么办?我们这儿通公路十几年了也没塌方过,偏偏这几天修路就赶上塌方了,医院去不了,这药汤又灌不下去……”
王文杰说别急,我来试试。
就那么捏着林烨的鼻子愣把药灌了下去,呛得林烨咳嗽得惊天动地——“咳!咳!你TMD打算……呛死我啊?差点没把肺、给我呛、呛出嗓子眼儿来!”
王文杰面不改色心不跳,你也有肺?没瞧出来。
林烨顾不上跟他抬杠,他已经烧得不知道东南西北了。不过咳嗽一阵出了一身汗,烧退了一点点,神志也清楚了一点点,就是浑身没力气,软绵绵的像踩在棉花上。
村长从卫生所叫了个大夫来,给林烨吃了两片退烧药,本来还打算给他打一针的,可是林烨死活不答应,说是宁可烧死也不打针,不打不打就是不打!
王文杰说不打就不打吧,我看着他。大夫您把针留下,实在退不了烧的话我给他打,我跟我弟弟学过一点儿。
林烨有气无力地说,你!休想!
大夫在旁边抿着嘴笑,这么大了还怕打针呢,呵呵。
林烨说你别(四声)使激将法,那都是俺玩剩下的!——居然到了这个时候,仍旧没忘了东北腔。
大夫留下了针药、脱脂棉,还有一大瓶酒精,嘱咐王文杰,注意给病人降温,必要的时候可以用酒精擦擦身子,还有,做个简易冰袋啥的……王文杰一条一条全写在了笔记本上。
大夫一走,林烨就强撑着坐了起来——我,告诉你,我就是……烧死了,你也不准给我擦、擦……
王文杰的火气噌地就上来了,你放心!姓林的,我就是再喜欢你,也干不出乘人之危的事情!
咣!当!稀里哗啦!砰!老子居然说出来了!
就好象十二万只锣一齐在脑子里敲了一下,王文杰差点没被震到九霄云外去。
居然,说出来了。
……
…………
………………
林烨的眼睛像是要喷出火,死死地瞪着他,显然一样是受了不小的震动,一样是半天没回过神来。一直愣了半天,才稀里糊涂地问了一句:
“咱俩,到底是谁在发烧?”
王文杰已经镇定下来,深深呼了一口气,绞了一把凉毛巾,叠得方方正正的,搭在了林烨的脑袋上:“你可以当作没听见,我不能当作没说过。没错,我喜欢你,好几年了,你知道也好不知道也好,反正你现在是知道了。既然知道了,我就不瞒你,你接受也好不接受也好,我都无所谓。我现在只关心一件事——你发烧了,烧得很厉害,必要的时候,我会给你打针或者采取一些别的措施……但是!那些和我喜欢你没有任何关系,如果我那样做,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我不想你烧成白痴!”
“现在!闭上眼睛,给我睡觉!”王文杰一把抽掉了林烨头上的毛巾,一抖手,啪地一声响,很响,震得他一个激灵。
然后,不知道怎么的,就这么一下,忽然的,全身的勇气就被抖掉了……
“那什么……我,我再给你绞把毛巾去。”
林烨说不用了,放心吧,我烧不死,小染,你别着急,咱们一定能出去,王局肯定能找到咱们……火……别怕,我属水的,烧不死……好大的火……小染,你在哪儿?好大的烟,我都看不见你了……
王文杰差点没把一盆凉水洒到床上。
摸摸林烨的脑袋,烫得能煎鸡蛋。
顾不上多想,王文杰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扯开林烨的衣服领子,刷——
……
…………
………………
林烨的胸口,一条长长的刀痕,一直延伸到了腹部。背后,是丑陋的疤痕,很明显,是烧伤。
可是这些不是王文杰发呆的原因,让他愣得半天没动弹的原因是——林烨的胸口上,靠近心脏的位置,有一个小小的文身,血红血红的,红得就像要滴下血来。
那是一枚血红色的枫叶。
45
“那家伙死定了。四个人,他一共杀了四个,手法一模一样,全是一榔头敲死的,干净利落,不留一点痕迹。还有好几个重伤的,有两个成了植物人,真不知道他怎么下得去手?”王文杰嘴里嚼着涮羊肉,很平静地议论,口气没有一点波澜,“有一个连脑浆子都砸出来了,真TMD……唔,味儿不错,这家饭馆生意还这么好啊。”
还是那间涮肉馆,还是弟兄两个人,靠窗的那个位置,就连话题似乎也没变过,只是这一回王文杰穿的还算体面,头发有点湿,显然是梳洗干净了才出来的。
“我们两个人——我和林烨——在二道沟子村查到他老家,然后通知我们组的同事在他亲戚家找到他的。过程满顺利的,没费什么劲儿,就是刘队长脑袋挨了一板砖,缝了三针。”王文杰喝了一小口啤酒,说得轻描淡写,“我跟林烨汇报了,局里打算给他请个功,这个案子是部里交代下来的,估计奖金少不了……”
“刘队长?你刚才不是说这个案子是你们组负责的么?怎么功劳成了别人的了!”王爱国给他哥夹了一筷子羊肉,皱着眉头抱怨。
“谁得奖不一样啊?反正荣誉都是我们西城的。”王文杰丝毫没在意,夹起肉吃进了肚子,这才接着说下去,“刘队长也不容易,那么大岁数了还在第一线东挡西杀的,他儿子今年考大学,你也知道,那就是个无底洞……”
“你呢?你没受伤吧?”王爱国打断了他哥的话。
“没有,我们被困在那个小山沟了,两天才出来。还好,手机信号不错,不然的话,这案子还真得悬了。”王文杰摇摇头,又喝了一口啤酒。
“我们?我们……”王爱国在心里嘀咕了一句,没说出口,顺手给他哥把酒杯斟满。
“林烨呢?我听说他住院了,严重么?”王爱国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提出这么个话题的。
他哥点点头:“唔,有这么回事儿,重感冒,高烧41度。大夫把我臭骂了一顿,嫌送得晚了……唉,我哪儿知道感冒也能死人呢?”
“重感冒如果不加以控制,发展下去,是可能会死人的——这是常识。”王爱国低头啜了一口汤,好烫。
“这么说,我还真是个没常识的,呵呵。”王文杰自嘲地笑了笑,笑得有点惨,又灌下去一杯啤酒。
“我爸爸说,是你把他背到医院的?”王爱国不想问,却忍不住要问下去。
“哪儿啊?”他哥摇摇头,澄清谣言,“我就背了一段路,那段路塌方了,不通车,救护车过不去。”
“好象不光是车过不去吧?”王爱国吹着汤碗,“不是说很危险么?”
“不危险。”王文杰笑了,继续摇头,“就是不太好走,毕竟身上背了个大活人嘛。”
“手伸过来。”王爱国放下了碗,看着他哥的眼睛。
“干吗?”王文杰有点不自在。
“伸过来。”这回的口气重了一点,王文杰只好乖乖地把手伸了过去。
王爱国攥住了他哥的手,小心地把袖子挽上去,胳膊露出来,一条长长厚厚的纱布,严严实实地裹住了胳膊。
“没事儿,不小心划了一下,就是点儿皮外伤。”王文杰抽回了胳膊,把袖子放下来遮住了纱布。
王爱国没再说话,转头看看窗外,忽然就想起了很久以前——也是这里,也是这样,弟兄俩坐在一起吃肉、喝酒,对面的那个人炫耀着被划破的衣袖,豪气干云地拍着胸脯:“好弟弟你等着!要不了多久,哥哥准能把月亮给你买回来!哈哈!”
心,忽然就纠结成紧紧的一团,有点……疼呢。
“哦,对了,有个事儿……”王文杰忽然想起来,得跟弟弟打个招呼,“你那个MP3,借我用个几天,行不?我答应林烨,借他听听。你给搁哪儿了?我没翻着。”
“我床上,枕头下面压着呢,你要拿就拿吧,什么借不借的。”弟弟说得很大方,心口却更疼了一点,“他醒了吗?你没去看望一下?”
“唉,他堂堂一个大局长,拍马屁的人都快把医院大门挤塌了,我啊……”王文杰学起了京剧道白,“挨——挤——不——上——啊!”
“又不是告御状,什么挨挤不上啊!”王爱国勉强歪了下嘴角,用小勺一下一下搅着碗里的汤。
“你怎么不吃啊?我看你一晚上几乎就没动筷子。”王文杰涮了几块肉,轻轻放进了弟弟面前的作料碗里。
“没胃口,不太想吃。”王爱国摇摇头,喝了一口汤。
“去!年纪轻轻大小伙子的,什么叫没胃口!又不是王二姐思夫——‘三天吃不下去一碗饭,两天喝不下去一口汤’的……”他哥不以为然地一举酒杯,“来,干了!”
“滚!胡说八道什么呢!”王爱国红了脸,笑着骂了他哥一句,端起酒杯一仰脖,一饮而尽。
走出店门的时候,天已经黑得透透的了,小风吹起来,很冷,王爱国紧了紧衣服,咳嗽了几声。
“来,围上。”王文杰摘下围巾,不由分说围在了弟弟的脖子上,扬一下胳膊,“出租车!”
出租司机是个中年人,看样子很怀旧,CD机里放的全是些老掉牙的歌,王文杰不自觉地跟着唱了起来,一首接一首,扯着破锣嗓子声嘶力竭地大声吼。司机皱着眉头,忍了。
喔;算了吧!就这样忘了吧。该放就放,再想也没有用。傻傻等待,他也不会回来,你总该为自己想想未来……
喔;算了吧!喔;算了吧!
算了吧算了吧算了吧算了吧算了吧算了吧算了吧……
王爱国说,闭嘴,还嫌不够丢人咋的?
王文杰不唱了。
谁也不再说话,车厢里只有缓缓流淌的音乐,一声一句,轻轻敲在胸口最脆弱的那一块,疼得心要滴出血来——
你总是心太软,心太软,把所有问题都自己扛。相爱总是简单,相处太难,不是你的就别再勉强……不是你的就别再勉强……
王爱国向前倾了倾,拍拍司机的肩膀:“师傅,麻烦您把音乐关了吧,听着闹心。”
王文杰说不!师傅别关,我就想听这首歌。
师傅,关。
别关!
关!
不关!
司机说你们哥儿俩到底谁说了算?不带这么折腾人的好不好,我们开出租的容易吗我们!
……
好吧好吧关了吧!王文杰终于让了步,可是司机说——到地方了,您二位赶紧下车吧!
回到了出租房,两个人像两摊烂泥一样倒在了床上。肩并着肩,头挨着头,谁也没说话,却是谁也睡不着,睁大了眼睛瞪着天花板。枕着同一个枕头,想着各自的心事。
王文杰的眼前是那枚血红的枫叶,飘啊飘,仿佛就在眼前,却怎么也捉摸不到。血一样红,火一样热,却让人冷得浑身僵直,就像是一桶冰水从头顶上倾将下来,整颗心都结了厚厚的一层冰。
“哥,你睡着了吗?”睡在身边的王爱国忽然开了腔。
“没,我睡不着。”王文杰愣愣地说。
“我也睡不着。”王爱国翻身下了床,坐在了飘窗上,看着窗外万家灯火。
看着看着就出了神,手指头在窗台上轻轻打起了拍子——大雪飘,扑人面,朔风阵阵透骨寒。彤云低锁山河暗,疏林冷落尽凋残……
哥哥说,别唱了,听得心里堵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