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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许妈妈真正想问的是,送的是什么东西啊?
沈嘉芫知道她的意思,没有丝毫遮掩,迎了她的视线答道:“是棵人参。”
东西既然送来了,沈嘉芫也没矫情着说些什么送回去的话,只是唤来香蕾,吩咐道:“我进府这么久,都没去拜见过路姨娘,先前还是听三爷说了才知道她身子抱恙。你去库房里挑些补身的,替我走一趟。”
路姨娘,即是三爷齐天信的生母。
“是的,奶奶。”
许妈妈满含深意的看了眼她,没有再语,只是那双圆溜溜的眼珠子转个不停。
…
日落西山,齐天佑回了院子。
听到动静,沈嘉芫走到门口迎他,替丈夫除了身上的披风,关切道:“这会子还有些寒,二爷在外要多注意身子。”
“嗯,我晓得。”
沈嘉芫跟着他进内室,伺候他换了身衣裳,从香薷手中接过茶吹了吹方递到丈夫眼前,“吃杯热茶,暖暖身子。”
齐天佑右手接过,左手却握住她欲收回的小手,在其掌心轻轻捏了捏,脸上带着笑意抿了口,“屋里有个人,日子就是舒坦。”
沈嘉芫双颊微红,用了力欲抽回手,却被对方方拽到怀里,听得头上传来个闷哼的笑意,“这样子,暖得更快。”
“瞧你这话说得,好似过去府里如何亏待了你似的。”
“过去虽有丫头们,但如何能与你相比?”
他调笑着,伸手环到她的腰上,声音略有疲惫,微带歉意的问道:“何时回的府?我原是想早些去侯府接你的,但出城耽误了些时间,等到的时候,他们说你已经离开了。”
她扬起脑袋,吃惊道:“你去过安府?”
“嗯,”齐天佑点点头,“顺道过去,想瞧瞧你还在不在。”
似有什么化成汩汩暖流淌进她的心里,沈嘉芫不由主动抱住了他的腰肢,“在外奔波了一日,可觉得乏?”
“娘子这是在体贴为夫么?”
他好看的眉宇舒展开来,沈嘉芫突然有些失征,只觉得这样静静相守过日子也是极好的,没有前世的为难,没有那种非要律身律心的痛苦。
她的心情较昨晚轻松了些,偎在他的身上,柔声的与他说话,“不是说还能再休沐几日的么,怎么这样辛苦?”
“不是公事。”
齐天佑笑了笑,解释道:“午前沛言寻我,我陪他外出去的。”
她的后背不可抑制的直了直,用尽可能平缓的声音接道:“哦,原来是将军寻你。”
“是啊。”
因为昨夜已经透露过,齐天佑丝毫没有隐瞒妻子的意思,事后连他都觉得有些匪夷,原来信任如此简单。
“阿芫,过不久,沛言也要成亲了。”
“成亲?”
她双瞳睁大,离开他的怀抱好奇的问道:“将军他,与谁成亲?”
他替她拨弄了下额前的碎发,语气宠溺:“傻阿芫,除了她,还能有谁?”
沈嘉芫全身绷直,吱唔着说道:“可是、可是她”
死了,慕婉死了,还怎么与将军成亲?
她的脑袋突然嗡了一声,难不成安沐阳骗了她?
“可是什么?阿芫,你又要说糊涂话了,慕姑娘不过是离开了京城些时日而已。你昨晚的话在我跟前说说就罢了,若让沛言知道了,看他不跟你翻脸。”
沈嘉芫已经完全乱了,她现在竟分不清到底谁是真谁是假。
“你刚刚陪将军出城,是去见她?”
她揣着小心,一瞬不瞬的凝视着丈夫。
然而,在对方点头的刹那,她整个身子都软了,往后差点撞翻了炕几上的茶盏。
齐天佑眼明手快的拉住她,语气温柔关切,“阿芫,怎么了?”
“你真的见到了她,见到了慕婉?”
对上妻子这双紧绷郑重的眸子,齐天佑似乎才意识到她的失常,并非是单纯的好奇对一个人的好奇。
于是,他低声问道:“阿芫,你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见她咬唇不语,更是担忧,“阿芫、阿芫,有什么是不能告诉我的吗?你总以为慕婉不在人世,是从哪得来的消息?”
齐天佑亦不是迟钝之人,细想昨晚与她提及慕婉与沛言之事后,今日她就去了安襄侯府。因知道妻子与安襄侯夫人关系亲好,倒也没如何多想,此刻细想之下,才发现并非巧合。
慕婉曾是安沐阳的一颗棋子,而过去阿芫又总跟在安沐阳身后…
他突然禁锢住了妻子的双肩,逼得她抬头与自己对视,“阿芫,你是不是将我昨日与你说的话,告诉安世子了?”
这语气,含着怀疑。
沈嘉芫忙摇头,“没、我没有。”
怎么可能!
但察觉到丈夫眸中未散尽的疑虑,她突然慌了,她不愿再做对夹着猜忌的夫妻,她凑上前主动抱住他,无比认真的说道:“天佑,我真的没有将昨晚的谈话告诉别人,我是你的妻,这种事情又怎会出卖你?天佑,你相信我”
越到最后,越透着慌乱。
“别紧张,我信你。阿芫,你别急。”他哄着她,见她情绪稍稳,终日抵不住好奇,重复的问道:“慕婉她,是不是真的死了?”
沈嘉芫的话,他终是信了几分。
第一百零六章 自杀的
再次面对丈夫的询问,沈嘉芫实在不想撒谎,深深望了眼他,终是点了头。
慕婉已经死了,消失在天地间。
此刻,连沈嘉芫,都不能再说自己前世就是慕婉。
她很想忘了那场荒唐的人生,很想很想!她更不愿意,让“慕婉”这个名字再出现在将军的生命里,再次搅乱他的生活,她希望停止对他的伤害。
哪怕,她知道,有些伤痛已经造成,且无法挽回。
而齐天佑在见到妻子颔首之际,脸色变得煞白,双目更是震惊,“怎、怎么可能?”
他今日确确实实见到了慕婉本人,与沛言画像上一模一样的女子,有血有肉的活生生站在他们面前。
他腾地从榻上站起来,心有余悸了半晌,突然再次凝望向妻子,不可思议的开口:“阿芫,这事非同小可,你肯定慕婉不在人世了?”
若说自己有可能会认错人,但喜欢了慕婉那么多年的沛言,又怎会察觉不出?
回京的途上,他还那样的欢喜、那样的雀跃。
齐天佑虽不知晓他们私下里谈了些什么,但从沛言的神色上不难推敲出,那位慕姑娘已经应了跟他回京。
这一年多来,沛言日日夜夜都在思念她,如今刚得了这样的好消息,却有人说其实他等的那个女人已经香消玉殒?
这对人恁得残忍!
沈嘉芫也想不明白,为何会又冒出来个慕婉。
而从自己丈夫的这个反应来看,他们已经相信了今日所见的那名女子身份,且非常的肯定。
“天佑,你觉得,可不可能是场阴谋?”
沈嘉芫斟词酌句,试探性的说道:“或许是有人刻意隐瞒了慕婉的死讯,然后借将军寻找之心,刻意安排了那个女子的出现,为的是继续接近将军?”
“你是说,”齐天佑眉目严肃,“这个慕婉是假的?”
“当然!”
真的死了,再出现谁都是假的。
就是不知是何目的。
沈嘉芫的心不由焦急了起来,将军或许根本不会怀疑吧?即便是怀疑,以他过去的心思,就算知晓枕边人是去害他的,依旧留在身边。那样的作风…真教人担忧。
该怎么办呢?
这回若是与安沐阳无关,还会有谁会知晓这其中的来龙去脉,做到这般天衣无缝?
难道…
她的心里有了丝微颤,忆起了极早前将军曾质问自己时的内容。
信件…沈家送给过他信件,提及了慕婉。
而且,他那时候还说,信件上的气味与那日她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沈延伯府?!
意识到这点,她整个人身子一软,几乎就倒在炕上,手用力扶住炕几,整颗心再难平静。
只有沈家,知道慕婉是如何死的;也只有他们,才有能力制造出一个“慕婉”。
她想起,当初沈延伯有意与将军府结亲,有意要将自己嫁过去,只是当时赵沛言拒绝了。若说沈家需要一枚棋子,当初择选自己的时候,考虑的便是自己的身世,想着若他日事发,正好可以借由自己将所有的责任推到安襄侯府,至于他们,则全身而退。
可惜,那场亲事,终究没成。
沈家又如何会善罢甘休?
没有自己,那谁又曾能轻易接近将军?
自然是慕婉!
且不管她钦犯的身份,还有与安襄侯府、安沐阳错综复杂的关系,都足以将两府联系在一起。
而他们自己,完全可以置身事外。
是招完美的借刀杀人!
沈嘉芫心中发寒,突然就有些害怕,真的是她猜想的这般吗?
“阿芫、阿芫?”
听到丈夫的喊声,沈嘉芫回神,发怔的眼眸对上他关怀的目光,忙回道:“怎么了?”
“该我问你才是,我问你话呢。”
齐天佑担心的望着妻子,先是询问了番是否哪里不适,而后方重复了刚才的问话:“阿芫,你是何时知晓慕婉不在人世的?”
何时?
都一年有余了。
她虽很欣慰丈夫信任她的话,但同时又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自己这般揣测,与他讨论这些,凭着他与将军的关系,事情定会越闹越大。她现在还不敢确定是沈家在幕后操纵,而自己在沈家的身份毕竟尴尬。
她好像,又有些明白沈家会答应齐家这门亲事的原因了。
“阿芫?”
见她总是心思漂浮,齐天佑紧张的上前搂住她,“你不想说便不是,我不逼你。”
他知道,自己的妻子心里必定藏了许多事,且大都是无法言说的。只是,齐天佑分不清的是,到底是不能说,还是不想说;是她没心情说,还是独不能对他说。
或许,他便是患得患失吧。
总觉得,这场婚事来得太易,让人有些不真实。
且在见到好友那般曲折坎坷的感情,难免会对自己和她生出担忧。
“去年,去年春天。”
“什么?”
他一时没反应过来,不解的问她。
沈嘉芫便抬头,郑重其事的答道:“是去年春天,将军出征前,慕婉就死了。”
他怀着她的胳膊抖了抖,松开她继续问道:“怎么死的?”
沈嘉芫低下脑袋,沉默了许久,就在齐天佑以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突然开口:“自杀的。她知道被安家世子利用,误会了对将军的仇恨,觉得无脸再活于世,就自杀了。”
“是自杀的?”
齐天佑显然不太相信,按照沛言的说法,那个女人坚强聪慧,她之所以忍辱负重,就是为了给她黄泉之下的家人一个交代。她付出一切,包括她自己,所有的所有,只是因为仇恨在支撑着她。
她怎会自杀?
“是真的!”
沈嘉芫对上他迷茫的目光,肯定的再次强调。
她不能说是这具身体的主人所杀,也不能说当时她在场,否则二爷就无法再面对将军。
“阿芫,这话,沛言不会信的。”
让他去怎么开口?说其实现在答应跟你回将军府的女人根本不是慕婉,而你真正放在心头的女人,其实早就离开了人世。为什么会死呢,是因为愧疚而自杀?
齐天佑的容上泛出了为难之色,他相信自己的妻子,但没能力去说服别人相信。